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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惟瞥一眼许霜降,见她站得气虚心慌,一副柔弱相,脸色依旧很差,迎着他的视线,弯了弯嘴角,显得礼貌而客气。顾一惟也不问她怎么没留在房内休息,只对陈池笑笑:“我去拿条毛巾给睿伢子擦干。”
待他从厨房拿了自己的毛巾出来,走进堂屋,下意识往自己里屋的门内瞟了一眼,屋中还是原样,一丝儿都没有搬动过。他瞅见了桌下蛇皮袋夹缝里掉落的那只麻灰袜子,他自己不久前用过,因而很容易瞧出,那破洞在面上。(未完待续。)
第222章 毛巾和搪瓷杯()
顾一惟调转头,望向外面,汪家的三人全聚在水龙头边,许霜降蹲着,陈池弓下腰,正托着她的手肘,帮她洗手,而汪睿则站在许霜降身边凑热闹。
“睿伢子,坐到凳上去。”陈池哄道。
汪睿黏黏糊糊地不肯走。
“睿伢子,之前婶婶是不是吓到你了?”许霜降歉意地伸手勾了勾汪睿的小指头。
汪睿咯咯笑起来,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那懂事的样子让许霜降心中越发怜爱。
“你们两个松开。”陈池笑道,“霜霜,看你手上的水,都滴到肘弯了。睿伢子,去坐好,给婶婶演示一下什么叫乖孩子。”
汪睿学许霜降的样子蹲了下来:“乖孩子都不准动。”
许霜降纵然全身乏力,也不由被逗笑,她抬起脸瞅着陈池,小小得意道:“睿伢子和我一条战线。”
陈池见许霜降嘴角微弯,眉眼有了生动之色,心里松快,曲指冲汪睿的面部弹了一滴水,笑骂道:“聪明的皮小子。”他抬眸见顾一惟朝他们过来,吩咐道,“快起来,让惟哥哥给你擦干。”
顾一惟替汪睿擦着脸和手,陈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干爽的手臂夹着许霜降肋下,将她扶起。许霜降起身时有些虚软,胸廓处总像被什么压紧了似地,呼吸短促。
“霜霜,不舒服吗?”陈池蹙眉担忧道。
“没事,蹲久了。”
顾一惟瞅着陈池将许霜降小心翼翼扶到竹椅处坐下,小小的汪睿倒是腿脚有力,自个儿乖乖地坐到了矮凳上,还把矮凳拖过去,挨着许霜降,大小两个真是对比鲜明,衬得大的那个柔柔弱弱。他自不作声,打开水,将毛巾搓了两把,走过去递给陈池:“要不要擦手?”
“好。”陈池爽直地接过,随意擦了擦自己的手背,转向许霜降,刚要捞起她的手,就见许霜降摇头:“我不要。”
陈池一顿,许霜降抬起手,自个抹了两下手臂,仰脸软声道:“不用,一会儿就干了。”
她从小到大,没和别人共用过近身物品,只在路上,把自己的毛巾和陈池的毛巾叠在一起放背包里,再有就是,穿过陈池的浴袍。前一阵她陪陈池逛街买T恤,看中了那棉质和图案,将陈池试穿过一回的T恤征用过来做自己的睡裙。
两人已是十分默契,陈池从她这仰脸的动作里,就瞧出她不想用人家的毛巾,他无奈地瞅了她两眼,也不勉强,再次拿毛巾擦了擦他自己的手,特地洗净拧干后,递还给顾一惟:“谢了。”
顾一惟瞧在眼里,没什么额外言语,笑笑就要将毛巾放回厨房。
“惟哥哥,我渴。”汪睿叫道。
“凉开水要不要?”顾一惟停下,见汪睿重重点头,他转而问陈池,“你们要不要?”
陈池征询地望向许霜降,见她摇头,婉拒道:“不用了,我们再坐一会儿就回去。”
顾一惟一人在山上,平时没客人来,早把他姑母家的好多碗筷杯子收拢了。他出门劳作,会带自己的水壶,干活回来急渴的时候,则会直接拿大碗倒水喝。幸而陈池和许霜降不要喝水,不然他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合适的水杯。
他进厨房,看一眼桌上那个凉开水用的大号白色搪瓷杯,见里头还有小半杯,直接端了出去给汪睿。
汪睿人小,捧着那搪瓷杯,遮了大半张脸,咕咚咕咚地喝。
许霜降就坐在他身边,见状伸手给他托着杯底。
“婶婶,你也喝。”汪睿喝完,卷了卷舌头,贴心地将搪瓷杯捧给许霜降。他从大人的谈话中听出来,许霜降扯着他跑、摔倒尖叫、推开他等种种异常行为,可全都是因为他选中了一棵有蛇的竹子。汪睿没见到蛇,只有一点儿害怕,更多的是懊恼。小孩子特别实心眼,现在连一口水都想给许霜降分享。
许霜降本是要拒绝,但见汪睿伸着小细胳膊,眼眸中满是天真的善意,就犹如初次见面他捧着小鸡仔给她玩一样,她心里纠结了一番,小声问道:“你是好好喝的吧?”
汪睿没明白许霜降的意思,陈池却在一旁笑出声。许霜降嗔怪地瞟他一眼,心道,她和陈池也共用过水杯,这事不讲究起来,其实也没那么难,她和小家伙相伴着玩了这些天,最后虚惊之下还大力推了他一把,小家伙一点都不计较,她也得表个姿态。
许霜降握着搪瓷杯的手柄,低头凑到汪睿喝的对面杯沿,小小地抿了一口。
陈池含笑瞧着两人,自许霜降手中接过搪瓷杯,促狭地朝她眨眨眼,起身走向水龙头边。
“放着吧。”顾一惟道。
“洗一下很快的。”陈池动作利落,将剩余的水倒掉,在水流下冲洗两下,才将搪瓷杯递给顾一惟,他笑道:“一惟,我家这两个在你这里乱跑,今天没把你吓到吧?”
“没,”顾一惟顺口接道,“你呢?”
陈池瞅瞅坐得好端端的许霜降和汪睿,长长叹出一声,扬起笑容道:“现在还好,前面真是有点吃不消。”他关切地提醒道,“一惟,你房前屋后要当心,前些时下过暴雨,地上潮湿,这些东西喜欢爬出来,尤其喜欢往高处爬。”
陈池说这话时,离许霜降还有些距离,不虞她听见害怕。
顾一惟嗯了一声:“我会注意。”他和陈池走着,很快接近许霜降和汪睿,开腔道,“其实我听过一种说法,跑到房屋附近的蛇,叫做家蛇,看家护院的,一般性情温顺,没什么毒性,不会伤人。”
许霜降第一次听到家蛇这种提法,愣愣地盯着顾一惟,恰好和顾一惟对了一眼,见他这么淡然,她旋即低下头来,心里直打寒噤,感觉待在这块平整的场地上也不安全了,很想立即就走。
“确实有这种说法。”陈池瞅瞅许霜降,看出她惴惴地,一点儿也没受到安慰,他停了话,向顾一惟笑着告辞:“天色不早了,一惟,我们回去了。”
“我送你们。”顾一惟道。(未完待续。)
第223章 黄昏里的田园童话()
山路狭窄,顾一惟拉着汪睿走过一程后,索性将汪睿抱起。他回头瞧了一眼,陈池和许霜降落在后面,许霜降似乎走不快。第二次他回头再瞧,陈池竟然将许霜降背上了。
陈池黑衣,身材高挺,背着人反而比刚刚搀扶着的步态更要矫健,许霜降环着陈池的脖子,头歪歪地靠着陈池的肩膀,仿佛精神不济,软绵绵地趴在陈池背上。
晚风里,陈池黑衣腰间的水红裙摆柔弱地飘垂着。
日头早就落山,留了几抹晚霞在天边,他俩身后青山连绵,嫣红色的霞云有一处没一处地涂撇在山凹里,衬得背着走的这一双人,犹如从黄昏的田园童话中悠然走出一般。
汪睿挥舞着小手叫唤:“表叔,表叔,快点。”
“你们先走吧。”陈池扬声喊道。
顾一惟略略犹豫,转身继续前行。汪睿没多久就要吵着下地,顾一惟将他放下,他一溜烟往后跑。“婶婶,我和你一块走。”
顾一惟瞧过去,许霜降已不再要陈池背了,傍着陈池走得缓慢,两人如散步似的。他追着汪睿过去。
“睿伢子,好好走,别跑。”陈池高声喊道,偏头问许霜降:“霜霜,走得动吗?”
许霜降拂开了陈池扶在她腰间的手,浅笑道:“我轻装上阵,可能还好点。”
陈池神情蛮无奈:“背着你说腿麻,扶着你说手沉,胖妹妹总想要撇下我自力更生。”
许霜降被陈池逗得笑出来,但是她自己能感觉到,笑一笑就气促,自竹林里那一遭后,她可能紧张得体力透支了。
顾一惟在汪睿快要接近陈池和许霜降时捉住了他。
“算了,一惟,让他自己走吧,他这精力,我们都要羡慕。”陈池笑侃着,交代道,“睿伢子,别拉着婶婶,你们俩都自己走。”
“我排第一个。”汪睿高兴地说道。
顾一惟侧身让到路边,许霜降向他微微一笑,跟在汪睿身后。顾一惟瞅瞅这一大一小的背影,转向陈池关心道:“你老婆没事吧?”
“体力有点差。”陈池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很快展颜道,“一惟,我们快要到了,你如果有事忙,就不要送了。”
顾一惟望着前方不远的两层楼,点点头:“那好吧,明天……一路顺风。”
“谢谢,也祝你事业红火。”陈池朗声笑道。
两人就此在山路上辞别。
“霜霜。”陈池喊道。
顾一惟回头望去,蜿蜒的山路上一行三人,陈池大步往前赶,急匆匆间显得迅捷而阳刚,最前头的汪睿蹦蹦跳跳,完全恢复了小孩子的欢快劲,中间的许霜降听见陈池的呼声,驻足等着,晚风吹开了她的裙裾,宛如暮色烟波里一朵静悄悄的红莲,明明是艳色,却因只伫了它一朵,在空旷里让人感觉娴静而端方。
他转头朝山上走。到得自家场地上,毫不意外地看见下方汪家二楼的那个房间亮起了灯。
顾一惟左手拎了一张竹椅,右手拎了长凳,走进屋归到原位。
打开里屋的灯,顾一惟第一眼仍是看见了那只掉在地上的破洞袜子,他默不作声地捡起袜子,抽出蛇皮袋夹缝中的另一只,将它们搭到桌前的长木凳上,而后拎起地上的编织袋,一抬头,透过灰纱窗,发现了那一点黄色灯火。
他定睛瞧了两秒,垂眸将编织袋搁到凳上,拉上拉链,走出卧室,去了厨房。
灶台上,大海碗里剩了一小半面条,胀成了粘坨块。顾一惟拿起热水瓶,往里掺了点热水,用筷子搅开。热水瓶放回桌上时,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搪瓷杯口,停了一瞬。杯里空空如也,按照习惯,他倒了少许热水进去,涮了两下,泼到门外,而后倒了半满杯凉着。
顾一惟端起大海碗,将剩下的面条硬吞了下去。洗过碗,他从屋角落里拿了一盆脏衣服出去洗。
汪家的二楼,陈池只着了一件汗背心,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蹲在行李箱前收拾。汪睿陪蹲着,小手儿在这里摸摸,那里翻翻,许霜降的一件丝质睡衣被他从底下扯了出来。陈池一个不留神,睡衣就被汪睿放到了另一个背包中,和一包野菌菇搁到了一起。
“睿伢子,我才叠好的。”陈池瞪道,双手夹住汪睿腋下,一把将他抱起,挪到了沙发上,把他的两只小手按到腿上,“就这样乖乖坐着,不准调皮捣蛋。”
他转身拎起睡衣,拍了好几下,边叠边看向床上,笑道:“不脏的哈。”
许霜降盘腿坐在床上,膝盖上搭盖着薄被,抿起唇角。
陈池凝视着她,弯腰将睡衣塞回行李箱,起身挨到床沿,柔声问道:“霜霜,有没有不舒服?还是累到了?”他有点忧心,自诩怕热的胖姑娘今晚洗完澡后,不吵着扇风,半夜未到,就自动盖上了薄被,对睡衣和野菌菇塑料袋放一起也安安静静地接受,没有咕咕哝哝嫌弃两句。
“没事。”许霜降说得温温婉婉。
陈池打量着她,正待说话,汪睿吱溜窜下沙发,跑过来扒住床沿,转着眼珠子,也要来听他们说什么,直把陈池气笑了,一把将汪睿按牢实:“小子,跟你说了,不准爬床上,过来干什么?”
许霜降伸出手,探过去摸摸汪睿的小脑袋,轻笑道:“睿伢子,和表叔去比赛,看你坐得久还是表叔收拾得久,赢了的人可以听故事。”
汪睿人小,听不出里头的小陷阱,果然乖乖跑回沙发,自己把小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坐得端端正正,一本正经地宣称道:“肯定我赢,我要听故事。”
陈池忍着笑:“不见得哦,说不定表叔赢。”他站起身,伸手到背后,给许霜降翘起大拇指。
他收拾得很快,将行李箱和背包拖到角落,抱起汪睿,赞道:“你赢了,表叔给你讲故事了,我们到楼下去,也让你爷爷听听。”陈池又转向许霜降,“霜霜,你先休息,我陪舅舅说会话。”
陈池走后,许霜降躺下,闭上眼睛才一小会儿,就倏然睁开。
她不太敢睡,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条花蛇,脖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