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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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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霜降蛮钦佩瑞贝卡,对她来说,生活就像走一步再走一步,她从来没有想到要去记录、回首或者怀念。

    她抿了一口咖啡,侧着头,绞尽脑汁地滤了一遍她的日子,半晌说道:“我被人偷过钱包算不算?”

    瑞贝卡笑道:“算,你这可不是孤例。我在这里工作,接触的学生比较多,有时候他们遇到问题,就会反映到我这里。”她起了个头,娓娓说道,“去年就来了一个大一新生,学校给他联系了宿舍,那种几人合租的小洋楼,才住进去第三天,他和同学出门去超市购物,走时房间窗户没关,回来发现他的手提电脑和打印机全不见了。”

    “他还带了打印机过来?”许霜降惊奇地问道。

    “那有什么,刚来时不了解实地情况,五花八门带什么地都有,有人还带了一箱方便面呢。”

    许霜降有点乐,连连点头:“都一样,当初我妈想在我行李箱里偷偷塞把小剪刀,说我掉了纽扣缝缝补补时用得上。”她笑罢,关切地问道,“那学弟有没有报警,追回损失呢?”

    “报警了,但没找到小偷,只好自认倒霉。你呢?”

    “我当然也自认倒霉。”许霜降抿起嘴,全然没有了当日那种天要塌下来的惶恐,脸上云淡风轻地,心里只想到,那时候陈池牵着她一路安慰一路陪伴。

    她和瑞贝卡聊了一会儿,走时她心念一动,顺口问道:“瑞贝卡,你这里有没有房屋转租的信息?我最近想换住处。”

    “怎么?住得不舒服了?”瑞贝卡打趣道,“住房也是一个很烦恼的话题。”

    “隔壁换了一个邻居,没怎么吵过,但是很多小细节挺烦的。”许霜降的理由倒也不虚,那隔壁姑娘真不知什么情商,对着许霜降从来虎着脸,对泰国小妹妹说话也是颇为颐指气使,常用简单粗暴的祈使句,带个请字都凶巴巴的,对着尼克丽莎这些本地学生却是未语先笑,老远就主动打招呼,听着语调都软绵了。许霜降虽然忙她自个儿的事,每回都无视,打人家面前飘然路过,但时不时地能瞅到那姑娘的作态,心里还是膈应的。

    不过,陈池半夜里的那通电话才是促使她下决心搬离的原因。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半夜里睡不着的行为,本身就已经让许霜降心疼,她琢磨着她也可以像他那样换一个住处,现在能节省一分是一分。

    “学校可调配的学生公寓都优先给新生安排,”瑞贝卡遗憾地说道,“不过,前几天我听说有户人家想要学生房客,他们觉得学生单纯,不惹事。”

    许霜降只听了大概情况,就猜出是钱先生家。她走出学生管理处,立在自己的自行车旁边,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

    午后的这条街道十分宁静,接起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很热情,听着感觉不像是之前看房时遇到的那位阿姨,倒让许霜降无端松了一口气。

    “你找钱先生啊?哦,想租房?好啊好啊,等一会儿,我叫钱先生下来听电话。”阿姨的普通话有点怪,好像底子带着北方腔,但又刻意掺杂了南方调,第二遍提到钱先生时,说得很快,听起来就像只说了钱生两个字,倒有了一点点日文称呼的味道,又似港台剧中姓后拖了一个英文先生的称呼。

    许霜降的手摸着自行车的铃铛,眼睛随意地扫过对岸。沿河两岸的砖石砌得干干净净,水面平缓,没有落叶,也不见波纹。她的心中刚兴起一个题外的念头,以前竟是没有注意到,城市里的运河水道的调控做得好像非常棒,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潮涨潮落,一直是这样平静的一汪水,最多起风时才见到微波粼粼。

    电话里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许霜降立即收回心神,只听那头一把温文尔雅的男声道:“喂,你哪位?”

    钱先生在许霜降印象中,是一个比较瘦小干瘪的半老头。这样的人,总该有几分谨小慎微的,不想他做事倒也干脆,听许霜降讲明原委,竟然没有要求再互相见一面。

    这通电话只持续了三分钟,许霜降确认了房租事项,双方就定下了。(未完待续。)

第254章 曾相濡以沫() 
搬家,又见搬家。

    许霜降对这个住了好几年的房间忽然有了感情,以前她向不止一个同学吐槽过,房间里的家具简单,没有网线,洗漱吃饭都要和人共享设施,现在她却舍不得了。

    最后一夜,她拉开了整幅窗帘,站在窗前,对那棵看惯了的大松树也依依不舍。

    她看过冬天里,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松树上,也曾像个小孩子一样半张着嘴巴欣赏,叹着外头的冷,喜着屋内的暖。

    秋天时,夕阳薄薄地斜过松枝,约摸是她下课回来的时段。她等着厨房空下来,好去做个通心粉什么的,所以她通常都尖起耳朵关注着房间外的情形,对着天边的红霞少有惊艳,只偶尔闲来无事,才会慢悠悠体会到,晚照里淡淡的温暖和寂寥。

    夏夜时,月辉清澄地拢在梢尖,没和陈池相识前,她会想家想父母,遇见陈池后,就多了一份挂念,对着月亮,总有思念萦绕在心头。

    春天里,枝头会突然添上嫩绿的新针叶,瞅模样就能察觉它们其实很柔软,蓬蓬勃勃欣欣向荣。生命力以一种可见的形式,在她窗前抽展壮大,总让她惊奇赞叹,每天出门都有好心情。

    好几年了,就这么时不时地一瞥,一瞥,再一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小窝,习惯了小窝窗前有棵大松树。

    许霜降原本想第二天清晨起早,端一杯咖啡喝着,听听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略微再留恋一番,可当清晨真的来临时,她像陀螺一样开始忙碌,早就将这些怀念的小心思丢到九霄云外。

    她的搬家就跟小松鼠搬坚果似地,一趟趟跑。钱先生比较好说话,提前几天就将钥匙给了许霜降,方便她有空就挪一部分过去。

    陈池赶到时,她已经搬得差不多,只剩了最后一箱衣服和手提电脑。

    他没说什么废话,拿起吸尘器拖地,帮许霜降做退租前的清扫工作。呜呜的响声中,许霜降抹着桌子,瞅瞅弯着腰的陈池,回过头来继续擦桌脚。

    有一段时间,房间内就只有吸尘器的声音。

    “玻璃随便擦两下好了,看起来干净就行。”许霜降见陈池换了玻璃刷,反手去够窗户外层,她怕不安全,赶紧嘱咐道。

    “知道了。”陈池侧过头来笑道。

    许霜降做得差不多后,拿着抹布,坐在床沿歇一歇,无言地瞧着陈池的后背。陈池得知她换房,而且换到钱先生家,他当时就极力反对,直到她坦言,已经和公寓的管理方定下了退房交接的时间,而且钱先生把钥匙也给她了,陈池才不再劝说。

    已成定局,多说无益,陈池不提,是真的不提一字,只利落地帮许霜降收拾整理。

    “我觉得很亮了。”许霜降扬声道。

    陈池将玻璃擦顺势刮下来,捡起窗台上的海绵布,把窗台也来回捋了两遍,弯腰提起了吸尘器的拖柄,摊开手掌道:“抹布给我,我一起拿到外面去。”

    许霜降抬眸,顺从地把抹布给了他,人却起身,跟着他一起走出房门。

    “出来干什么?坐着休息吧。”

    “洗手。”许霜降眉一挑,弯起嘴角,笑得有些俏皮。

    陈池含笑点头,也就由她了。

    两人收妥工具洗完手,推门进来,双双坐在床沿,等着管理人员过来查验接收。

    “这盆花还要吗?”陈池朝角落里的一盆长寿海棠努努嘴。

    “嗯……”许霜降有些犹豫。

    “那就要吧,反正好拿。”陈池立即说道。

    长寿海棠已经买了好几个星期,这些天许霜降忙着搬家,没花心思给它浇水,有几片叶子卷起了黄边,连带着顶上的一簇红花也显得破败了不少。不过,救还是救得活的,钱先生家的阳台上也有地方给它放。

    陈池找了一个塑料袋,将长寿海棠装了进去。“还有什么落下了?想一想。”

    “池蝈蝈,全收好了。”许霜降瞟着他道。

    陈池愕然失笑,眉眼瞬时生动明快得多。他走过来挨在她身边,长臂一伸揽着她,轻轻拍两下:“霜霜,会调皮了,嗯?”

    许霜降抿起笑容,两人对视片刻,嘴唇微动,似乎都有话说。

    “你说。”陈池笑道。

    恰在这时,虚掩的房门外响起了两下啵啵的敲门声,却原来是公寓的管理人员到了。

    交接手续很简单,那人拿着清单,在屋子中对了家具样数,扫视一圈,对卫生状况也很满意,当下就接过钥匙,许霜降和陈池就出了门。

    他们俩是步行从公寓到钱先生家的,许霜降背着电脑,推着自行车,陈池一手拉着她的箱子,一手提着装了长寿海棠的袋子。两人不好并排,一前一后沿着街边走,故此并不怎么交谈。

    丁零当啷的铃声响起,前方桥口有横栏缓缓放下。许霜降停住脚步,回头说道:“吊桥要升起来,有船要经过。”

    旁边的骑车人嗖地刹住,大长腿撑到地上,朝她望了一眼,大概是奇怪她怎么推着车子等,因为所有人都习惯跨坐在自行车上,那样不占地儿,而且启动也方便。

    陈池拎起箱子避到了道路的最里侧,免得放行时挡到后面的自行车。

    这天风和日丽,许霜降站在等候的人群中,以她的角度,看不见河面上的水波,想来应该是闪耀着点点阳光的。半副桥面被吊索牵引着高高竖立在眼前,那船行驶得很慢,不疾不徐,让人等了许久。

    许霜降侧头觑向路边的陈池,他手里那株长寿海棠被袋子包着,又经过一路阳光直射,看起来越发蔫了。许霜降心忖,她要是到了钱先生处,把花养了一天半日就扔掉,会很对不起陈池现在的辛苦。

    陈池向她笑笑,身形一如往日英挺,或许因为是沉默的缘故,眉宇间却不如往日轻快飞扬。她想推车靠过去点,但停车等候的人多了起来,将他们隔住。

    两人无声相望,各自噙着一抹浅笑。

    许霜降以前搬过家,当初全靠她自己,每每回想就觉得颇艰辛。以后她也搬过家,手脚一回比一回麻利,扔一些鸡肋东西也愈来愈干脆,再也不会出现舍不得扔掉一盆半死不活的花的情形。

    她以为在她所有的搬家经历中,她印象最深刻的肯定是第一回。及至后来,她才知道她一直将这趟搬家记得最牢。

    原因不明。

    也许是因为彼时他们两个一起步行,有点好笑。

    也许是因为陈池依着她,辛辛苦苦地提了一盆可有可无的花。

    也许是因为他们正历经共同岁月中的第一段艰难时光。

    他们曾相濡以沫。(未完待续。)

第255章 钱先生的家() 
钱先生家位于一个小广场边上。依许霜降看来,那广场也就汪舅舅家前面那块场地的三四个大小模样,用陈池家那边人的说法,那就是块水泥砖铺成的平坝坝。

    小广场边缘种了两三棵梧桐树,树隙间砌了几个分类垃圾桶,钱先生家处于一排三家的连体公寓楼的中间段,和垃圾桶正好隔着广场遥遥相对。

    陈池见地面不平,单手提起了箱子,和许霜降横穿过小广场。

    “还不错吧?以后我出去逛街很方便。”许霜降推着车,偏头笑道。

    陈池眯起眼瞧着对面的楼房,外表相当普通的砖房三层楼,一楼是直上的楼梯,二楼是客厅厨房,三楼是卧室阳台,这种貌似公租屋的类型在闹市区很常见。广场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石板路,路侧也是这样的一排楼房。

    下午阳光明媚,小广场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动,也没什么杂声,显得这个开放型的社区还挺安静祥和的。

    陈池正要张口,不远处传来嘻嘻哈哈的说话声,他循声觑过去,只见两个卷毛头的十五六岁少年蹬着高大的灰色自行车,五官看着像是拉美地区的移民后裔,人虽然不壮,蹬车的样子却颇洒脱干练,两人都只用单手扶着车把,扭着腰极力够到脚踏板,侧转着头并排聊天。一晃晃就热热闹闹地沿着广场边上的小路骑到社区里面去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跟着两少年的背影,许霜降掏出钥匙开门时,他忽地问道:“霜霜,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交房租?支票转账还是直接给现金?”

    “现金,每月第一个星期内交上月房租,不能晚于第二个星期。”许霜降斜睨着逗道,“怕我取钱放在家里不安全啊?我又不是小孩,取了就直接给他们了。”

    陈池蹙眉道:“不是,给现金的话,没有过账凭据。”

    许霜降不由笑道:“没事的,钱先生夫妻俩看上去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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