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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班花在班上男生间很有号召力,随口吱一声,顾四丫的方便面袋子就被某个男生给接了过去。
可惜顾四丫这嘴巴没放过谁,她对男生们的评价太狠心:“那谁有点矮,以后他女朋友买鞋太费时间了,现在一点跟都没有的平底鞋可难找了。”
“那谁待人挺热情,就是说话吃饭都要吧唧吧唧的,过不到五分钟嘴角就像要漏白沫,一站到他跟前,我就老想强迫他去看个口腔科。”
“那谁怎么盯着同一条破洞裤子穿啊,开始我以为他特潮,现在我觉得他是真节俭,助学贷款没给他,咱班辅导员走眼了。”
“那谁样样都不错,嗨,我左思右想,竟然没有发现他有哪些可爱的小缺点,他啥都适中,成绩不上不下,面相不丑不美,性格不急不冷,看他开销也不多不少,这这这……扔人堆里,是个隐身高手啊。”
班上男生们对陆晴示过好,陆晴全都无视,有时候拉上顾四丫一起品鉴情书。后来她在某个清晨辛苦跑步,准备把校园锻炼卡要求的小蓝章补完,遇到了中文系一学长,提醒她鞋带掉了。陆晴说了声谢谢,气喘吁吁蹲下来系鞋带。手中的校园锻炼卡随意地放到地上,一阵风来,骨碌碌翻了两转,学长腰一弯,去帮她捡了起来。这就顺理成章地,她和学长发展出了一段花前月下的恋情。
学长男友文采好,给陆晴写的话都拟着“秋水共长天一色”那种格调。她宝贝极了,全都收起来,正儿八经用根红缎带绑好,时不时躲被窝里读,一封都没给闺蜜参详。不过两人没熬过毕业季,那可是校园里最著名的分手季,一般人都熬不过,陆晴和学长还通过远程通讯坚持了小半年,但学长毕业,奔向社会,学院派和实践派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最后水到渠成和平分手了,连面都没有亲见,就在电话里互相吱了一声。
顾四丫是铁杆好闺蜜,将陆晴的学长前男友贬了三四通,总体意思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差的挡了好的道,走了才是上佳。她把低落的陆晴说得重新振奋起来,跟往事挥挥手,依旧吃饭打扮逗小熊,过起小美人的日子。
这下午,在陆晴没有窗的小隔间里,两个损友互揭老底,对着笑一阵回忆一阵,顾四丫宽慰道:“你现在每月都能大几千了,不错了,你瞧瞧我,导师给我的几百津贴,我都苦苦盼着呢。”
“读完出来,你就有更高的台阶了。”陆晴羡赞道。
“也不一定,出来就老了。”顾四丫哈哈地调侃着自个儿,“你可是在积累工作经验,一年一年花得值。”
“值什么呀,朝不保夕地,我上头那个老女人,芝麻绿豆大一点管事小头目,说话软绵绵地,就喜欢给人添堵下绊子。她看见我夏天穿凉鞋,脚趾头涂着美甲液,都要用眼神瞥好几下,哼,她自己三十六像足了三十六,见不得别人比她青春靓丽。”
陆晴对公司的顶头上司怨气十分大,前两天她在南京吃同学喜酒时,和同学们久别重逢,只说些想念的话,现在和铁杆闺蜜独坐,当下就滔滔不绝地给顾四丫吐槽:“我出去给公司办事,中午买个盒饭二十块,她竟然不给我签字,说公司规定午餐费十五块,你说,我要不要恨死她。我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点,付了死贵的房租,再去掉板上钉钉的交通费、手机费,每天还要雷打不动自己开销早餐和晚餐吧,都没多少剩余了,现在我连三百开外的衣服都不敢瞄,都可怜成这样了,她还要抠掉我的合理报销费用,我给公司跑腿,竟然还要倒贴。”
陆晴气呼呼道:“我是诚心诚意想为五斗米折腰,你要不怕长皱纹,虎着脸就虎着脸好了,但说好的五斗,你得给足我五斗呀,别一钱二钱都昧下啊。芳怜,你说是不是?”
这怨念可不小,顾四丫当即大力声援道:“就是,太可恶了,没人性。”
陆晴倒是笑了,长叹一声道:“芳怜,我想过了,还得忍气吞声,等我哪天换了新工作,我再忍无可忍。”
“小晴儿。”顾四丫对闺蜜同情得不得了,跟着陆晴如唱双簧,“对,先给她冷处理,她不是喜欢刁难人吗,让人一拳打在棉花团上,没成就感。等咱找上更好的工作,写一封辞职信拍到她桌上,看谁比谁神气。”
“芳怜,我爱死你了。和你说一说,我心情好多了,明天上班就去见那老女人,我不烦我不烦。”陆晴乐得跟哼歌似的。
顾四丫难得来探望老同学一次,说得兴起,又觉得陆晴大年里在群租房内孤身只影地,被陆晴盛情一邀,就答应留下来吃晚饭。
晚饭的套路都是熟悉的,和她们大学里煮夜宵的方式差不多,陆晴往电饭煲里掺上水,又拆了超市里买来的火锅圆子煮进去,再掰几片白菜叶下去,顾四丫拿来的卤牛肉正好也派上用场。
顾四丫机灵,怕舅妈舅舅念叨,也怕陈池嫌她事多,电话打给许霜降,说她要晚些回去,让许霜降转告舅舅,做饭别算她的份。
刚挂上电话没多久,顾四丫的手机铃声响起,陈池开口就问:“四丫,你要在你同学那里吃饭?大概要吃到几点?”
“嗯……”
陈池干脆,等不得顾四丫估算时间,直接交代道:“回来之前提前半小时通知我,我到地铁口去接。”
这待遇,优厚得顾四丫都不敢答应,斯斯艾艾道:“哥,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回来。”
陈池拿着手机,眼一抬,见许霜降从厨房端出一大碗莲藕骨头汤,盛得满满当当,他立即上前,许霜降连连摇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挪步,他看着悬得慌,顾不上和顾四丫多说,“就这么说定了。哎,等会把你同学的手机号码发给我。”
“用不着吧。”顾四丫觉得陈五也太周全了。
“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心还这么宽。”陈池蹙眉道,“就按我说的办,有事好联系。”
陆晴拿着筷子在电饭锅里搅,瞅见顾四丫吐着舌头挂断电话,不由问道:“怎么啦?”
“我哥啦,做事越来越啰嗦,说要接我。”顾四丫笑着,低头在手机上输入陆晴的电话号码,“我把你号码给我哥一下,放心,我回到我哥家就去删了,我哥就是这点烦,真是的,他还以为我三岁小孩不识路呢。”
“你这哥不是亲哥,也胜似亲哥了。”陆晴当真羡慕。
“那可不,打我睁开眼会叫人,据说第三个学会的称呼就是叫给他的,这么多年哥叫下来,可不是白叫的。”顾四丫得意道。
第376章 我的领地还是我的吗()
陈池挂断电话,迅速把桌边的凳子拖开,免得影响许霜降摆汤。
“碗垫,碗垫。”许霜降急叫道。
陈池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视,光光如也,什么都没有。
许霜降嘶嘶地吸着气,从厨房里端着汤走了这几步路,汤的热度透过瓷碗传到手心,她快顶不住了。可是桌上的碗垫还没摆出来,她放不下去。房东的这张餐桌上压着一块印花玻璃,她怕把玻璃烫裂了,损坏了人家的财产。
“问妈呀。”她真急了。以前她习惯将碗垫收在桌上的玻璃花瓶边,自打公婆来后,好多地方都不是她原先布置的样子了。
汪彩莲和陈松平先是入驻厨房,瓶瓶罐罐全都乾坤大挪移。后来开始改变浴室,将许霜降买的洗衣篮挪到客厅,说是脏衣服久积不好,要随换下随洗掉。许霜降有苦难言,大冬天地,她一天给陈池洗一件衬衫?让她手搓还是让房东家的洗衣机每天不喘气?
许霜降和陈池的大浴巾原本挂在浴室,也逃不了婆婆的指点。汪彩莲将两条大浴巾洗好晾晒,叠妥了叫许霜降收起来,说是浴室潮湿,毛织物不宜久挂,用时再拿出来。
现今,他俩都不用大浴巾了,改用小毛巾多抹两下。陈池原本习惯洗完澡半裸着出来,自打父母来后,也不用许霜降提醒,自动就穿得齐齐整整一本正经。
紧接着,客厅也发生了变化,多出来的洗衣篮被汪彩莲洗刷洗刷,放了不少羊毛线团,她去买了一副竹针,最近起头打毛衣,计划里已经有了四件,陈池两件,许霜降两件,打完套衫打开衫。
公公陈松平,平时不苟言笑,不出门的时候除了准点做饭,其他时候都被陈池买的电脑吸引住了,一天对着电脑研究的时间不输许霜降,但他竟然肯给老妻绕线团。
老俩口各搬了小凳,午后在卧室的窗台下,公公撑开胳膊套住绒线圈,婆婆就扯了线头缠成线团子,整整忙乎了一下午。忙完了,叫许霜降来看,跟许霜降说花针平针几股线,说得她茫然,摸着线团只管挑中意的颜色,倒像一只玩线团的猫。
许霜降对公婆实在是感激的,就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好说。瞧瞧公婆在菜场隔壁那个小家具店里挑中的那两只矮凳,虎头虎脑的,刷着蜡黄的油漆,摆在客厅里。那家小店主营桌椅橱柜挂衣架,还附带回收二手家具,一听就让人感觉品质不能强求。
现在客厅里不是暗沉的红,就是厚实的黄,让人瞧着感觉呆板又不协调,像是往回穿越了十来年。当然别人家的房子,基础风格摆在那,后来自个零散添置的东西要是能和原先的家具融合成一体,确实不容易,但许霜降寻思着,可以不要用这种沉甸甸的蜡黄色调,让人提振不起精神嘛。公婆显然不是太在意色调,他们更在乎实用性,这点和她亲妈倒是能说拢到一块儿。
宣春花上门给女儿女婿家提溜点时鲜瓜果,许霜降送她下楼,两母女拉家常,宣春花无意说了一句:“客厅里两只小矮凳哪里来的,我上次给你收拾房间怎么没瞧见?”
“妈,你说好看吗?”许霜降苦着脸道,“陈池爸妈看中的,说择菜时坐着方便。”
“择菜是要坐着,要是蹲着站着,时间久了都不舒服。”
许霜降嘀咕道:“可以让我跟陈池出去买嘛,买两只好点的。”
“你们?”宣春花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你们也就只会看式样新潮不新潮,花大价钱买个塑料凳或者刨花板做成的凳子,你公婆挑的这个是实木凳,份量都不一样。”
许霜降噎一下,小声嘟囔:“买凳子又不要称份量。”
陈松平和汪彩莲的前半辈子物质可没那么丰富,因为工作单位地处偏僻的关系,更是好不容易买到一样东西就要长长久久使用一样,及到如今,这种讲究笃实的消费习惯还保持着。他们想得长远,小俩口正处于拼事业积累资本的过渡时期,现在给他们添置的小物品,以后他们也不会想要放在新家里,那就不用追求啥时尚,反正过两年流行的样式就跟不上了,只要质量牢靠就行。过段时间他们用不着,还可以把小凳子搬回许霜降的父母家里,留给亲家用,当个搁脚凳也挺好的。
除了洗衣篮和小凳,厅中还有其他被改动的。
餐桌上许霜降原先摆了一只扭肚玻璃花瓶,汪彩莲说占地方不实用,吃饭时容易不小心碰到,砸下来会割破手,她找了几张报纸包好花瓶,收进柜中,然后去家具装饰店里买了一束自带塑料钵的活灵活现的栀子花,挺好看,只是用绢布做的。
许霜降欣赏了两天,逮了一个晚上,在枕头边叽叽咕咕向陈池说,绢花没香味,时间久了落尘多。陈池陪父母去超市买过年的瓜子糖果时,想起许霜降的枕头风,顺便捞了一盆真的水仙花。
但是,这盆水仙花,被婆婆给管着。
汪彩莲将它放在电视机旁,天天嗅一嗅,查看花苞苞的个数,照管得非常尽心。白天,阳光晒进老两口的大卧室,她就把水仙花从客厅搬到大卧室的窗台,让水仙花晒太阳,傍晚,阳光撤了,她再把水仙花搬回客厅电视机旁,等陈池下班回来,就拉着陈池看:“池儿,过来看,你买的这水仙花长得可真好,又抽出一个花苞了。”
许霜降虽然留在家里,但是她和陈池近距离看到水仙花的时间是一样的,她总不能跑到公婆房里对着水仙发花痴。
于是,有一回,她陪公婆逛菜场,正巧看见有人摆地摊卖水仙球茎,她自个儿掏钱买了一坨,回家浸在水里,摆在自己的房内。那还是年前的事,过完这个年,许霜降发现她买的水仙光抽叶,长得像蒜苗一样绿油油,就是不开花,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卧室晒不到阳光,导致水仙营养跟不上,还是因为卖水仙的人没切好球茎。
现如今,除了陈池和许霜降的卧室,这套二居室的所有地方都改烙了公婆的痕迹。花瓶没有了,花瓶旁的碗垫也早就不知收哪儿去了,反正每次吃饭时会跑出来,吃完饭绝对不会出现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