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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爷怎么了?”许霜降一惊,“他没来苗圃值班,我打电话问问。”
“妹妹,你也是苗圃的?”老大妈恍然叫道,“对的,老赵是要值班的,今天他值不了了,在家里冲了一跤,磕破额头了,现在在医院拍片观察。”
“啊?严重吗?”
“头上缝了八针。”老大妈忙里忙慌地,“妹妹,老赵去不了苗圃,不好意思啊,我急死了,也想不起这事,对不起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全,我们还要听医生说,这段时间他都不来了。哎呀,妹妹你姓啥呀?老赵好像说起有个范经理范经理的,是你吗?”
“不是,我姓许,赵大爷的事我会转告范经理。阿姨,那让赵大爷好好看病,有事再沟通。”
许霜降放下电话,唏嘘两声,赶紧打电话给苗圃经理小范。
未待她开腔,小范就叫起来:“哎呦,许姐,我忘了告诉你,有个客户打电话过来,说他要出差,我就把回访的时间提前,不然尾款要拖好一阵,现在我已经在高铁上了。要不我打电话给二勤,看他安排谁来接你。”
“不单单是这个问题,”许霜降急道,“老赵今天在家里摔了一跤,去医院了,今晚苗圃没人值班。”
“啊?怎么这么不巧,什么事都挤一块了。许姐,你先顶一顶,我马上给二勤打电话。”
许霜降站在管护房门口,打完电话,焦虑地等了一阵。天色已全黑,蚊子嗡嗡嗡地,一群群地绕着她,就这打两个电话的功夫,她就被咬了几口,手上腿上都痒起来。
许霜降跑进屋内,拿起自己的宽边凉帽,使劲往全身拍打。
这间屋子,和隔壁赵大爷的值班室一样,都堆满了工具杂物,甚至比赵大爷那间还堆得满,沿墙全部摞了一袋袋的培养土,只开了一扇门和一扇窗,在窗前支了一张桌,抽屉里放了纸笔之类,给阿姨们平时记录用。
这桌子原是小范过来时的办公桌,如今许霜降的包和电脑放在上头。她今天下午和阿姨们交流完后,在这屋里写文件,条件是挺艰苦的。里头没按空调,只有一台风扇,把她热得够呛。
许霜降的手机响起来,是顾二勤的。
“喂,许姐,你那边怎么样?”
“还好。”
“那麻烦你暂时等一等,我过来接你。”
“晚上谁来值班呢?”
“我来吧。”顾二勤乐呵呵道。
许霜降暗忖,顾二勤过来接送她,还得再回来值夜班,真是够辛苦的。
她等着无事可做,索性做了一回敬业员工,继续编写文件。
忍着空肚子,还要和蚊子周旋,许霜降在电脑前坐了半小时,便觉非常难熬,她起身蹦跳两下,望出去,窗外墨墨黑了。
许霜降拿了纸,锁了门,战战兢兢去上厕所。
厕所建得很雅致,白墙青瓦甚至挑了飞檐,一如公园里的小榭,却是公共厕所,离她这处起码要走五六分钟。
水泥路上只有她哒哒哒的走路声,这条并非园区主干道,只在厕所那里才竖了一根灯柱,发出黄黄的光。
许霜降一路过去,别家的大棚也都静静地伏在黑夜里,没有什么人踪。
她越走越快,进到厕所却怕了,神经质地将里头每一个小间都推开查视一遍,然后仰头将屋顶四壁全都看过,洗手时盯着镜子,特别害怕背后突然转出什么来。
回程自不必说,她几乎不顾形象地连奔带跑。
快到自己的管护房时,许霜降长长吁气,但转眼就猛然一惊,她在路上瞅向那扇窗,里头点着一只亮白色节能灯,可说是一目了然。先前她坐在窗前,若是外面的人看过来,那真是非常扎眼。
许霜降望着四周,再瞧瞧大棚旁边的那块林地,树冠在黑暗中连成一片,让人心生滞压之感。她慌不迭窜进管护房,关上门,站了片刻,瞄瞄那扇没有窗帘的光玻璃窗,咬咬牙,把灯给熄了。
她缩坐在窗前,融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那条水泥路,这情形,真是防贼的比做贼的还紧张。
第453章 一窗一门一人()
这些天,陈池不在家,许霜降晚上不习惯守着空落落的屋子独居,她几乎夜夜都辗转反侧,竟然害怕一个人睡,将房间的灯一夜开到天亮,有时候闭上眼睛,就会立马睁开,瞧瞧四周有没有啥。
此时她不敢让自己明晃晃地置于光亮里,想出了这么一个怪招,和黑暗融为一体,但心里却没有丝毫安全感,不一会儿就脖子僵硬,背部抽紧,根本不敢回头,总觉得后面会有什么东西阴森森地要附上她。
她把自己吓得,哪怕反悔了想去开灯,也不敢起身动弹。
蚊子嗡嗡嗡地围着她的头脸部。
不知过了多久,许霜降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先是嘀嗒几声,像是稀疏的雨点落到地上,持续了没几分钟,变成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雨点密集急砸地面。
远处有闪电,乍然刺入眼帘,旋即雷声轰开。
许霜降不受控制地惊呼一声,心脏砰砰直跳。
雷声滚滚不绝,她做了一件极傻的事,低头趴在桌上不看窗外,只差没有掩耳了。
这一拨电闪雷鸣,像一个世纪一样长。
“许霜降,许霜降。”
外面蓦然传来几声喊叫,许霜降抬起头来,细辨几下,就听得喊声越来越近,一会儿就在门外,伴随着重重的拍门声。
她一喜,未等行动,却瞧见一团黑乎乎的人影移向面前的窗户,几乎贴着玻璃敲打:“许霜降,许霜降,你在吗?”
“来了来了。”许霜降忙不迭应道,窜过去打开了门锁。
“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开灯?”顾一惟扶着门框,捋了一把头发,极力地瞧向黑洞洞的室内,语气急促地问道,“停电了吗?打供电所电话没有?”
大棚停电,对花草的影响可大了。
许霜降伸手摸向门边开关,啪地打开灯,亮白色的光芒瞬间照得顾一惟眯起眼,只见她浅笑道:“没停。”
顾一惟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一步跨进去,扫向四周,再盯向许霜降,蹙眉疑惑道:“那你怎么不开灯?”
许霜降讪讪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吾道:“我听说打雷闪电时,最好不要用电器。”
顾一惟用异样的眼神瞟了瞟她,不予置评:“我去大棚看看,你待在这。”
外头的雨哗啦啦地下,偶尔有道闪电,划过长空,雷声紧跟着,隆隆地闷响,比先前的炸雷要稍稍让人安心一些。
顾一惟去了十来分钟后回来,语气没那么紧张了:“一切正常。”
从管护房到大棚这么短一段路,他打了个来回,身上比先前更湿了,尤其是深蓝衬衫的肩膀部分,明显地印出了深色的水迹。他没去管这些,极目望向外面,灯光照出去,可以看见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地上。
这天气,他走不得。
“等雨小一点,你开我的车回去,行吗?”
许霜降惊讶抬眸:“你在这里值夜?”
“嗯,今天晚上下雨,如果有什么事,二勤不行。”顾一惟停下话头,伸手道,“把隔壁钥匙给我。”
许霜降连忙打开抽屉,取了一柄钥匙。
顾一惟又跑了一趟,到老赵值班室拎了一张木折椅过来,掩上门,支开椅子坐下,开始向许霜降了解情况:“老赵怎么说?”
“我打电话过去,是他老婆接的电话,说他磕破额头缝了八针,还在医院拍片检查。哦,对了,他老婆说他这些天都不能来值晚班了。”
顾一惟搓了一把脸,叹气道:“知道了。”
“那明天怎么办?谁来值班?”许霜降这会子挺同情顾一惟。
“看情况,二勤没事叫二勤来,小范回来后就好办了,他在这里盯着,再在附近找个大爷,培训几天,来接替老赵。”
“公司其他人不行吗?”许霜降奇道。
“这么偏僻的地方守夜,谁肯干?再说,晚上睡不好,白天就不能做事了。”
许霜降便不好意思地一笑,换她她也不肯,闪电豁在头顶,吓死她了。
顾一惟瞅瞅她,忽然想起来道:“你还没吃晚饭吧?”
这话就多余,这旮旯哪有晚饭卖。“我去车里看看。”
许霜降尚未来得及说客气话,顾一惟就拉开门跑出去了。他在车中翻找了几下,找到一包苏打饼干,心内倒是高兴,顺势抬起头,看向管护房,许霜降的身影站在门内张望。
隔着一重暗黑雨幕,灯光披在她身后,勾勒得她十分秀巧。风卷起她的百褶裙,人却静凝。
一窗一门一人,恰似风雨盼夜归。
许霜降站在门内,迎着扑面的湿潮,如今这里多了一个人,她便没有那么害怕,趁机开着门让屋里头窝了一天的热气散出去,黄昏时成群结队的蚊子也不见了许多,体感一下子清凉了。
但轰隆轰隆翻滚在云层里的闷雷依然让她提心吊胆,远望去,天空不时亮一下,犹如忘关了的电视机在暗夜里自顾自播着节目,一豁一豁地闪屏。许霜降看不见惊龙般串游的闪电,猜测应该是闪在管护房的背后方向。
她瞧见顾一惟在车内一小方光影中,低头搜寻了一番后朝她瞅过来,十分心急地希望顾一惟赶紧回来,这种天在外面可让人害怕了。同时又止不住暗地唏嘘,现如今做点啥事都不容易,这种风雨天,老板也得亲自上阵,真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瞧,她就貌似那靠不住的员工,尽忧愁着自己如何回家去。
“只有这个,你先凑合吃一点吧。”
“谢谢。”许霜降忙不迭道,瞥见顾一惟伸过来的手背湿漉漉的,头发上衣服上又沾了更多的雨水,非常过意不去。
她从包包里翻出自己的面巾小纸包,递过去:“擦吗?”
“好。”顾一惟接过,抽了一片,抹了抹额头,扬扬下巴,“你吃。”
许霜降确实有点饿,就不再客气,拆了包装先礼貌问道:“顾总,你吃吗?”
“我不吃,吃过晚饭了。”顾一惟摇头,见许霜降拿了一块饼干往嘴里送去,便调转了视线,瞧向周围那堆花盆箱子和培养土,聊道,“过一阵,我叫小范收拾出一间来,你先规划一下,看看弄个组培室要添点什么,最好写个书面报告。”
许霜降嘎吱一口才咬下去,胃疼,老板这是争分夺秒在布置工作啊。“一间不够。”她老实道。
“嗯?那要几间?”顾一惟捋了捋湿头发。
“起码三间吧。”许霜降转动着脑子,把饼干咽下去,一一搬出道理来,“试剂的配制杀菌算一间,操作室算一间,培养室算一间。”
“我只是想让你选一个品种,我们先小规模尝试一下。”
“那还是要三间,做大做小,功能划分是一样的。”
顾一惟望着许霜降一本正经理论的模样,笑起来反问道:“种蘑菇的菌农,不也要用到菌种培养吗,他们怎么做到的?”
许霜降眨眨眼睛,颇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第454章 灯影下的侧眸浅笑()
“种蘑菇用到的菌种,都是去买的吧?”许霜降疑惑道。
顾一惟挑眉,想不到许霜降对种蘑菇还有点了解。“你见过种蘑菇?”
“见过一次,搭的是那种很矮的菜棚,买来的菌种瓶,绝对不可能自己培养菌种。”许霜降肯定道。
顾一惟放弃了种蘑菇这个类比,无奈道:“先写报告,稍微灵活点,你自己看,这里能拨给你用的,我都可以拨给你,多的没有。掌握一个宗旨,我现在只是要小试,我们的主线现在还不在这上面,只是为以后做准备。”
“好。”许霜降郁闷,手中捏着饼干想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说句实在话:“如果我们要小规模实验一下,该买的试剂、耗材、设备还是省不了。”
顾一惟盯向许霜降,半晌挥挥手:“你弄个整体方案出来,要详细的,可操作的。”
“嗯,什么时候要?”
“两个星期。”
许霜降盘算了一下手头的工作量,点了点头,垂眸看向咬了一小口的饼干,哀叹,吃上司一点东西,真不是白吃的,这大晚上相当于在谈事情加班。
外头的雨下得疾骤,隔了窗子,仍能听到铺天盖地的雨声。她隔着玻璃窗遥望出去,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屋内的情景,桌上是她的包、电脑和一台小风扇,她端坐着颦眉隐忧,身后只有一米见方空地,再后方都是袋装培养土,顾一惟靠侧墙坐着,也不宽敞,椅子边就是一摞纸箱。
“吃吧。”
许霜降闻声转头,冲顾一惟笑笑,接着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