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霜降和顾一惟在坳溪头初见时,许霜降印象中,顾一惟因为要劳作,穿得比普通还要更普通些,脚下不是胶鞋便是黄球鞋,总是戴着一副黑框平光镜挡灰,眉毛深浓而直,晒得黝黑,他们说话不多,她更加觉得他属于那种坚强而阴郁的人。
此前重逢,面试带给许霜降的感觉难以言喻,回国工作这几年,她跑到公园黯然伤心也就这一回。那就不说了,现在,顾一惟是她的老板,她如果再用阴郁这个词给顾一惟贴标签,有点过不去,那就用沉稳吧。
不过今晚这一番聊天,他们互相交流了种植经验,气氛不差,她从他轻描淡写几句过往中真切地听出他的不容易,努力的人永远值得钦佩,这会子许霜降觉得顾一惟也蛮随和的。
第458章 依伴()
顾一惟瞅瞅眉眼温婉的许霜降,再瞥一眼窗外,听着那哗哗的雨声,沉吟片刻,蹙眉道:“天气预报本来说,雨在后半夜下。现在上半夜就下了。”他顿一下,“我看你平时不太开车,你车技怎么样?”
“一般。”许霜降比较窘,感觉还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顾一惟该不是担心她会弄坏他的车吧,其实她更担心。
“现在快十点了,雨还这么大,雷也还在打,”顾一惟又顿一下道,“这里没人看,我不放心,不然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许霜降连忙婉拒。
“如果再晚一些,雨不停的话,我建议你不要走了。明天等阿姨来上班后,我们一起走。”
许霜降闻言瞪出了眼睛,又掩饰般垂下眸,尽管没跳起来,脸上的为难之色却仍很明显。
“我待会儿到隔壁去睡。”顾一惟望向许霜降,“那边也算有张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到隔壁去休息,我就留在这里。”
许霜降猛地摇头,差点直说她会嫌弃。
“那你待这儿。”
许霜降半晌点点头,旋即想到以后真要是弄了组培室,她必然会来得更频繁,下班时间也不会想走就能走脱,要是次次搭小范的车过来,总有像今天一样指望不上的时候,这样一想,许霜降就益发愁闷。
顾一惟觑着许霜降沉默下来,起身打开门,雨声骤然清晰,他很快就将睡在车上的建议否了,一转头,许霜降端静地坐着,迎上他的视线,神情里不复先前那样活泼亲切,隐隐有些忧惧甚至小心。
“或者,我送你到镇上的旅馆吧。”他说道。
“今天吃饭的地方?”许霜降不由回想着中午去过的街,那条街从街头一眼望得到街尾,实在小之又小。
“嗯,可能有旅馆,我平时没注意,不过条件肯定有限。你将就一晚,明天等我过来接你回去。”
许霜降透过顾一惟的身隙望出门外,黑漆漆一片大雨中,远处的闪电仍时不时豁亮天空,雷声黯哑地闷在云层里,她迟疑一秒,摇摇头:“过去也要小半个小时,算了,我就在这里,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她有点抹不下脸,没听过老板值夜班,还要送员工去旅馆呼呼大睡的,更何况这种恶劣天气里,若是走开了一个小时,恰恰大棚出了些啥故障,那都是她娇贵耽误的。
顾一惟看看许霜降,说道:“你放心,这里还是蛮安全的。”他关上门,返回屋内,四处又查看一番道,“你是想现在休息,还是过一会儿?”
“现在吧。”许霜降当真是硬起头皮准备做一晚勤勉的员工。
顾一惟点点头:“那行,我这就到隔壁去了,你把你那件工作服拿出来,晚上趴着眯一眯,可以盖上。一件够不够?我这件也拿去。”
“不,不用。”
“拿着吧,坐着下半夜会凉。”顾一惟把蓝大褂放到她桌上,转身走到门边,回头交代道,“对了,老赵值班室应该有蚊香,我去拿过来。”
“不用麻烦了。”
“我去拿过来。”顾一惟转身跑了出去。
许霜降跟着走到门边,望着外面的雨势,长长地叹了一声。
隔壁的房间倏然亮起灯,她侧头望过去,屋前青白的光影里,雨丝如落线般密密刷刷。
顾一惟拿起蚊香转出门,皮鞋踩在水泥地上来不及流走的薄摊积水中,啪啪地溅起水花,湿了裤脚。屋檐急泄下的雨水打到他一侧肩膀,他下意识拱拢肩背,却扬起脖子蹙起眉头。前面不远处,许霜降立在门口,探出脑袋朝他这个方向张望。
“快进去,雨大。”
许霜降只见顾一惟的身影在隔壁那扇窗格前一晃而过,旋即到了眼前,她慌忙往里退了两步,让他进来。
顾一惟呼了一口气,随手关上门。明亮干燥的房间又安泰了。
“只有电蚊香。”他转到桌前,低头寻墙根踢脚线上的插座。
许霜降一见顾一惟要帮她把电蚊香插上,连忙阻拦,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现在插,还有雷声呢。”
“那摆在这里,什么时候熬不住了再用吧。”顾一惟轻笑起来,直起身,见许霜降立在他身后,拢着眉心,即使微笑也总有一股瑟瑟着无措的模样,他瞟了几眼,半晌道,“今晚……辛苦了,有什么动静,喊一声,我就在隔壁。”
他不说最后一句还好,说了最后一句,许霜降这心就吊得老高。
顾一惟走到门口,握着门锁,想一想,转过头来再交代:“半夜里我也许会起床出去看看,你听到声响,不用慌。”
“我过去了。”顾一惟望望她,出去替她带上了门。
雨声忽而响了,随着顾一惟的离去,又被关在门外,稍稍弱了。许霜降呼地坐了下来,无可奈何地盯着窗玻璃,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顾一惟回到老赵值班室,关上门,坐到榻沿,胡乱拂了拂头上的雨滴,抬眸环视着屋内。两个人毕竟要热闹些,现下一个人和这些箱子袋子工具在一处,似乎到处漫出了冷寂的味道。
他随便拍了拍席子,起身走到门边,望了两眼窗外,伸手按熄了灯光。这下,窗外的情形变得清晰,隔壁那间屋前射出的光,裹着雨茫茫,便成了暗夜里唯一的醒目处。
顾一惟静站着,凝目看了一会儿,待要转回床边,不想,那亮光忽地熄了,他下意识眨了眨眼,适应了外面的墨黑。
雨哗哗地下个不停。听久一点,似乎能听出天地间的一种韵味。
顾一惟上山创业败得太惨,出山后心急火燎什么都做过,他没有搬过砖,却和工友扛过钢筋。但他毕竟和父辈流行的那种没读几本书就早早闯荡创业的人不同,即便现在混迹生意场,依然是个读书伢子出身。
这种规律的雨点声,刻板而恒久,他竟然不自觉地沉浸其中,伫立聆听。
这几年他忙碌过甚,已不太有空像当年与世隔绝在坳溪头那样,每到了夜晚,无人说话,便搬一张竹椅到外间场地上,静悄悄地塞上耳机,让周围的空间充塞上声嘶力竭的鼓点音乐。
坳溪头,半山坡,星空下方,天地间只余一种激荡的声音裹卷他自己,和此刻像又不像。
焦虑从来都在,只不过这种换成那种而已。奋进永无止境,天地却宏大得让人迷失其间。
隔一堵墙,有人在这样的雨夜里同呼吸,总让人感觉上有个依伴。
顾一惟醒神过来,再站了一会儿,微翘起唇,走回床边,也没嫌弃老赵的凉席,躺下来闭目休息。
第459章 谁的白天和黑夜()
许霜降打开蓝大褂,披在肩上,试着趴到桌上,只一会儿两胳膊就被脑袋压得不舒服,再一会儿,耳边传来蚊子细小的嗡嗡声。
她将蓝大褂扯上来蒙住头,底下就靠双脚不时踏两下,倒也勉强能和蚊子抗衡。但是,她很会自己吓自己,心里的紧张让她绷紧了肩部肌肉,总觉得在她的椅子后,有一坨阴灰的什么身影会将手搭上来,甚至在屋外的黑夜中,也有什么人隔着路静静地盯向她这扇没有窗帘的窗户。
她甚至想象出了那人垂手垂脚,穿着黑色遮帽大氅,有一双猩红的小眼睛和一张惨白的脸。再使劲闭闭眼,她的想象换成了另一种,那人一身白衣长袍,戴了一顶半米高的尖锥白帽子,幽幽地瞧进来。
许霜降脑中浮现的恐怖画面一帧接一帧,最后她竟然想象着那人会飘飘忽忽地穿过雨幕,慢慢地贴在她的窗玻璃外,吓得她头皮发麻,连呼吸都摒着,怎么都没法睡。她怕自己扛不住惧意,会失控大喊一声把隔壁的顾一唯吵醒来,便努力地调整了思路,想陈池。
陈池笑起来,很舒畅,眉挑起眼神发亮,犹为好看,看的人心胸中宛如虹消雨霁。他有意要逗人时,眸里带笑,有点桃花眼模样。许霜降随之将见过的花草想了个遍,依然觉得她很久很久之前,将陈池和紫荆放在一起,莫名甚搭。
花开正盛的紫荆,一树红艳靡丽,趁风招摇,总教人也对着微笑。
许霜降拿陈池的样子覆盖脑中那些无中生有的森怖想象。
大陆的另一端,陈池一行人踱在艾玛努埃尔二世回廊顶棚下。
阳光透过高高的拱廊玻璃射下来,掠了一半儿在店铺墙面上,又迤逦着铺到水磨石地面上,将那富丽的马赛克图案染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淡淡的橙金色。
据说,这是一个不能带老婆来的地方。
陆晴站在十字拱廊的环形中央,脸上因为兴奋雀跃,胀成了微粉色。她仰头望上去,赞叹道:“这里多漂亮啊。”
“陈总,要不要我帮你拍照?”她扬起了眉,一对双眼皮大眼睛被笑意填满了。
“这里……”陈池环视着,笑着摇头,“我自己拍景观就可以了。”
他要是把这个购物天堂当背景,闲闲地拍张照,许霜降回头看到了,保不准会兜起她满目幽怨,挨在他身边不吭声,可怜兮兮地羡慕。
“也是哦,芳怜如果看到你来这里,一定会跟我说老半天。”陆晴弯起唇,“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经常对我们说,我哥去哪儿了,我哥吃什么了。”
“她那么话唠?”
陆晴俏皮道:“我们一宿舍的人都话唠。”
“话唠好,大家相处有趣。”陈池笑道。
“陈总,我还想拍照。”陆晴不好意思道,酒窝又现。
“来吧,”陈池爽快摊手道,“想用哪块做背景?”
陆晴捏着自己的手机边角,递过去放入陈池手心,两个手指触到了陈池的掌上,她心一跳,很快抽回手,翘起食指微微旋着腰,指向身后,要求道:“我想拍到顶棚,还有那头的拱廊出口。”说着,她转回身,脸上更加嫣红,抿了一下唇角,有点像窘,又有点落落大方,调侃自个,“我看到好的景色,总想把自己放进去,免得朋友们以为我在网上盗图忽悠他们。”
“好,你站好,我来调角度。”
许霜降醒了过来。
她迟钝了一两分钟,才微微能转动脖子。“嘶。”她吸气道,手臂肩膀又麻又沉,竟似千斤重。
她费力地眯起眼,透过脸上乱铺的几大缕头发丝里的缝隙,堪堪辨识清楚,外面淡青色的晨光。
那件蒙头的蓝大褂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滑到地上去了。
许霜降龇牙咧嘴地趴起头,慢慢地抬起胳膊,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才徐徐吐出一口气。
窗外,雨停了,开蒙了。
她取过手机,才刚刚五点过五分。将手机充上电,略略捋了两把头发,她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四下里安静极了,雨后潮润的空气格外清新,经过一夜的雨水洗刷,水泥板路呈现出干净的湿褐色,平时看上去很平整,此时就显出了一小洼一小洼的积水。
许霜降走了五六步,拘坐一夜的四肢得到了舒展,人渐渐松快起来。路旁的树林里竟传出了一两声清亮的鸟鸣,她惊奇地瞧了两眼,没找到小鸟的踪影,但却跟着愉悦起来,深呼吸了一口,脚步调皮地绕过积水处,朝挑飞檐的公共厕所走去。
待她回转,老远就看见一人从大棚里出来,走上水泥路,可不正是顾一惟,他穿的仍旧是昨日一身深蓝衬衫黑西裤,脚下却不是皮鞋了,而是套着一双圆头高筒胶鞋,一下子接了地气。
许霜降不由惊异,她出门时没好意思往隔壁窗户望进去,倒不知顾一惟那时候起床没有,观他模样,似乎已经巡查完大棚,正要往林子去。
顾一惟立定在路口,迎向许霜降等着。水泥路积水洼不少,但见许霜降跨一脚跨一脚地避开,脑后的马尾辫晃起,越发有点轻巧蹦跳模样,在弥漫着浓浓水汽的鱼肚白黎明,显得十分清灵,就这么瞧着,似乎她夜里没怎么困顿。
“早。”顾一惟含笑道,“你起这么早?昨晚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