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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打开门,正瞥见许霜降将将要转出廊道,立即脱口高喊道:“霜霜,晚上回家。”
许霜降没回头,直接进了电梯。
隔壁的阿姨打开门,探出半个身体,闻声朝陈池奇怪地瞅瞅,不知为啥,竟然不出门了,缩回身去,把门关上了。
空空的廊道很快恢复平静,只有陈池的急切请求似乎还在回荡。
下午四点三刻,顾一惟进了公司。
电话叮铃铃地响,从许霜降的办公室传出。她今天一整天都在苗圃,没进公司,办公室的百叶窗帘合拢着,灯也没开,看进去黑乎乎的。顾一惟侧头瞄一眼,铃声恰没了,他便进了自己办公室。
他倒了一杯茶,趁着下班前和弟弟顾二勤说了一些事,又听到对面许霜降的办公室传来电话铃声。顾一惟推门进去,拎起电话。
“喂,哪一位?”
“一惟?”陈池一愣,先笑侃道,“我找我家霜霜,是不是我拨错你们座机号码了?”
“没有,这是许经理办公室电话。”顾一惟笑道,“她今天去苗圃了,你打她手机。”
“哦……”
“许经理要是进了组培工作区,她一般不把手机带进去,要找有些困难。”顾一惟提醒道,带点调侃意味,“我们有好几个同事都反映,给许经理打电话要先约时间。”
“她的统筹能力是要弱一点。”陈池谦虚道,清咳一下,换了话题,“一惟,你传给我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
“好。周末碰个面?去健身房练练怎么样?”
“这个周末……有事,我们再约时间吧。”
“好。”顾一惟放下电话,瞄着许霜降的办公桌,脸上若有所思。
第513章 陈池的要求()
晚上九点五十五,比昨天还晚了十分钟,许霜降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屋内亮着灯。
玄关处却没有人出现。
许霜降换了鞋,转进厅里却是一顿。陈池一声不吭地坐在餐桌边,桌上两菜一汤,两碗白米饭,摆得齐齐整整,菜式比昨天简单了一点。她扫了一眼,脚步不停,走向卧室。
“你打算这样做到什么时候?”
她恍若未闻。
“霜霜,我们是家人。”陈池跟进卧室,立在房中央,直视着许霜降,脸色沉肃,“有哪一个丈夫被妻子无限期屏蔽一切联络方式?又有哪一个妻子天天深更半夜回家?”
九点五十五就深更半夜了?许霜降暗嗤。她今天在苗圃忙了一天,赶到电影院看了一部灾难片,被那宏大的声效震撼得紧张刺激,如今精神体力都已差不多是强弩之末。她望望陈池,垂了眼眸仍继续解围巾脱外套,口中轻描淡写道:“做了两天饭受不了了?还是脏衣服积多了要我洗了?”
“我不要你做这些事,你以后都可以不必做这些事。”陈池吸了一口气,停了停,继续说道,“我们谈一谈,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你希望我怎么想?”许霜降紧紧地盯住陈池,脸色讥嘲,“你希望我想,生活美得不行了,我丈夫白天和漂亮同事共事完,回家要吃饭啦。以后我缺什么礼物都不用担心我丈夫买不好浪费了,漂亮同事会帮我把关。明天房东又要赶了,但是没关系,我先问问漂亮同事她有什么要紧安排,没的话,我丈夫的日程排期可能就有空,我们就欢欢喜喜搬家。是这样吗?你要我这么想?”
陈池沉默地凝望着许霜降,半晌道:“我想我加班可以通知到你,我想你下班后及时回家,即使治安好,女人也不要在外面随便流连。就这两点。”
他出去了。
不解释不驳斥。
十来分钟后,许霜降抱着陈池寄放在她床上的被褥出去,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他抬头向她望过来,她敛着眸把被褥放到沙发上,而后又跑了第二趟,把陈池的枕头送出来。
“霜霜……”陈池唤道,看着她撇转身进了卧室,旧木门有些年头,门轴略松动,关上门时嘎吱一声很明显,紧随着又是嘎达一声,那是二道保险锁的声音。
陈池收回视线,挑起一筷子冷成冰渣的米粒,继续吃下去。
被窝很凉,许霜降缩在里面渗眼泪,像一个迷茫无助的小孩。
她懂,有一些东西正在慢慢流逝,可是她只能眼巴巴看着,无能为力。她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惶恐,但她控制不住这日子一天天接近更混乱更糟糕的边缘,她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年后的第一个星期,漫长得让人发狂。
终于到了周六,将新年里假期调休的工作日补完,可以好好松弛一下。许霜降从苗圃直接回了父母家。
“霜霜,小陈什么时候回来?你打电话问问。”宣春花舀出一锅汤。
女儿女婿还是年前回过娘家一趟,宣春花过年这大半个月只和许满庭两个人冷冷清清在家,这下做了满桌菜,竟比除夕夜的盘盏还要多。
许霜降暗地里难受,她妈妈对陈池真是很好的。平时给陈池的嘘寒问暖比给她的还多,简直把他当做大儿子看,可恨他起了别的心思。
许霜降不好说她压根儿没通知陈池回娘家。放在老古时候,她这样就是受了委屈,自行回了娘家小住。
“都七点了,妈,我们先吃。爸,这是青稞酒,你尝尝。”
“爸爸还真没有喝过这个酒,”许满庭好奇地端起小酒杯嗅了嗅,“蛮好闻。你怎么想到要买这个呢,带回来咣当咣当多麻烦。”
这个酒其实是许霜降在旅游纪念品店里买的,当时憋着一股气,心道你们有什么甜米酒葡萄酒的,我也给自家爸爸带瓶酒。不过她不敢给许满庭详细说酒的出处,不然她和陈池的矛盾就要包不住了。
“给你喝嘛。”许霜降凑在爸爸身边撒娇,“我们这儿不大见得到。”
宣春花瞪了这父女俩,本想催促许霜降打电话,见父女俩转着瓶身乐滋滋说得起劲,倒也没去打断他们,自己嘀嘀咕咕去客厅拨电话。
“小陈,你在路上了吗?霜霜已经到家了。”
“哦,妈,我……还要一段时间,才刚下班。”
“怎么才下班?公司事情这么多啊。”宣春花心疼女婿,“那怎么办?你肚子还是饿着的吧?包里有没有备点饼干呀?先吃两块,也别吃多了,回家来吃菜,你家做的香肠你爱吃,我蒸了两根,元宵到了,我还包了汤圆,豆沙芝麻和肉馅的都有,等你到家再下。”
“妈,你们还没吃饭?”
“等你们嘛,霜霜到了,就差你了。”
“妈,你们先吃,别等我,我开过来还要个把小时。”
“路上慢点,不急啊。”
陈池放下手机,瞧了瞧刚舀进电饭锅的大米。这周过得昏了头,他不确定许霜降今晚会不会回娘家,下班回来仍准备做饭,所幸大米还没来得及淘洗。
他把电饭锅盖子一盖,匆忙搜出父母带给丈人家的土特产,直奔下楼。
“刚过完年,上班就要这么忙,现在赚点钱真不容易,叫年轻人身体怎么吃得消?”宣春花放下电话,啧啧回到餐桌,瞧着闺女睁着乌溜的眼睛在餐桌边坐得好好的,俨然一副等饭吃的模样,便埋怨道,“你做事就是慢吞吞,早点问小陈的时间,妈妈就不把汤全盛出来了。”
“蛋饺汤就这一碗?”许满庭问道。
“不是说还要吃汤圆嘛,汤就没做多。”
“那要舀出半碗,给小陈温着,不然我们勺子搅来搅去,他回来吃就不像样了。”
“就是。”宣春花端起汤碗,还不满足,瞅着香肠说道,“你们趁热夹两块,我也端进去,小陈最爱吃这个,能吃两碗米饭。”
“吃了两碗米饭,还能吃汤圆?”许霜降酸道。
“是呀,”宣春花被提醒到,没再想着端走香肠,“那就放着吧,你们也少吃点,今天我的汤圆都是新鲜包的,我们一家人应个节时吃两个。”
陈池赶到时,许霜降正陪着父母看电视,温馨得和以前日子一模一样。
“来了来了。”宣春花听到门铃就蹦起,电视节目也不管了,一边走一边指挥,“满庭,锅里的饭菜去热热,再烧锅开水,我要下汤圆。”
许霜降瞧着父母齐齐去忙碌,木头木脑坐在沙发上,低眉注视着脚尖。
“妈。”陈池跨进丈人家,视线一转,和沙发边站起的许霜降遥遥对上眼,露齿一笑,“霜霜。”
第514章 绝对主场的寐夜()
许霜降是一个好演员。
在父母面前,竟然没有露出丁点端倪。陈池吃饭,她和以往一样,坐在桌边陪着,虽然言语少点,但架不住宣春花自己话多,围着女儿女婿问长问短。
一会儿汤圆出锅,许满庭也上桌,四口人热热闹闹吃第二轮。
“团团圆圆,”宣春花看见一家人齐整了,满意道,“明天你们回去的时候,再带上一袋,妈妈今天做得可多了,冻在冰箱里,我给你们把汤圆放到夏天买冰棍的保温袋里,你们开车拿回去,不会软塌掉。”
“明天的事,现在说来干嘛,你弄好给他们直接带就行了。他们两个上班累了,早早休息。”
陈池瞄一眼许霜降,她垂着眼睑慢条斯理喝着汤圆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待他洗漱完,轻轻一旋门把手,门松开了一丝缝,陈池望着里头透出的暖氲的光,心底无端松口气。
这是在丈人家,许霜降总算没有做得太过份。在他们自己家,半夜三更他悄悄去推门,门都是上了二道锁的。
他入内掩上门,许霜降正站在衣柜前,闻声偏头瞥向他,在丈人丈母娘面前显露的温顺笑容早不见了,但见她寒着脸从衣柜底部翻出被子,一条,又一条。
她在床上整了两个被窝。
陈池静静地等着她铺床,没吭声。
这一段日子,许霜降其实在网上会找一些文章偷偷看,在形形色色的鸡汤文控诉文里试图找一条路,但是各种睿智的分析劝导策略,无论它们是教人隐忍、装聋作哑、还是积极改变、努力协调,都不曾说到过同床共枕时刻。
也许是因为,这是很难很难用理智指引的一部分。
“霜霜,我们不要吵了。”
熄灯后,半夜里,陈池支肘侧起,压低着声音说。
外间,丈人丈母娘都进了房,再没有人走动。楼下,不知哪家邻居回来,车头灯光掠上窗帘,把这间黑得一团墨似的房间映得微亮。
许霜降走哪里都是那副经典睡相,文明地只占一半床,面向床外弓着身体,团成大虾样。
陈池撑着肘自许霜降背后,拂开她耳边几缕头发,摸到她的额头,温温凉凉,手感正常,便极轻极轻地抚上她的脸颊。
许霜降猛地挥起胳膊一甩,她这记突然发难,力道大,去势急,格开陈池的手指,撩过陈池的下巴,“啪”地撞上他的脸颊才停住。
她下意识翻过来观察,摒住呼吸不敢透声。
陈池保持着半撑的姿势,不可置信地盯牢她。
窗帘上附攀的灯光突然闪熄,他们的床榻上瞬间陷回一片黑暗。不由人再多适应片刻,“吱”,楼下汽车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下就覆盖住了刚刚火辣辣的耳光声在陈池脑中的回想。这吱声尖锐地戳破了冬夜的沉寂,然后又迅速地交还了冬夜的沉寂。陈池只看到许霜降的双眼炯炯,就像永不服软的金属块在暗里的哑光。
一切都那么静,都在静里缄默。
良久,陈池什么话都没有,平躺下去。
许霜降吓得够呛,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打着人的脸,她自己的指骨还隐隐生疼。她没敢转动脖子去细瞧,眼睛斜觑着,约摸看到陈池静静躺着仰脸望向天花板的样子。
再片刻,陈池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许霜降大睁着眼睛,目光极力想穿过黑暗,分辨着天花板。后来,她悄悄地侧过去,背对着陈池,团起来,把刚刚那只打人的手收在胸口。
女儿女婿难得回来,宣春花将每一顿都过成元宵节,早餐仍然给大家下汤圆。
“爸,妈,我待会儿就走了,有朋友约好谈事情。”陈池放下勺,望向许霜降,语气惯常:“霜霜,你坐我车一块儿回去,还是下午自己回去?”
许霜降才咬破了一只芝麻汤圆,嘴角沾着一小点黑芝麻,闻言倏然抬眉,和陈池视线相对,她太熟悉陈池了,完全能读懂他平淡神情里暗蓄的严肃。
一块儿回去,代表着和解。自己回去,代表着继续犟头颈。
“我自己回去。”许霜降不硬不软地回道,接着吃汤圆。
“哎呀,小陈,你午饭也不吃啊?”宣春花讶道。
“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