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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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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池沉默良久,摇摇头:“爸,妈,我不想再提了,以后让霜霜慢慢跟你们说吧。我和霜霜走不到白头,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给她很好的生活,一直让她跟着我居无定所,霜霜陪着我吃了不少苦。”说着,他忍不住望向许霜降,她面色冷淡,甚至懒得抬眉与他对视,陈池心一恸,低声黯然道,“爸,妈,谢谢你们这几年给我的照顾。”

    “小陈,你说这些干什么?”宣春花的心突突地跳,嘴里着急慌忙地答一句,才朝陈池走了两步,想拉着他的手好好开导,眼一瞥许霜降站了起来,忙愣喊:“霜霜,你干什么去?”

    许霜降却是往闺房去,宣春花给许满庭使了一个眼色,折身跟了上去,进屋差点踢到门边地上一个床单扎成的大包裹,不由得打量一下,再瞄到旁边沿墙顿着的大箱子,这才醍醐灌顶醒悟过来,原来一切都早有端倪。许霜降这几周周末回家,总是陆陆续续带回来一些衣服,宣春花当时还以为女儿房东那里的衣柜装不下,将暂时不穿的旧衣服拿回家收起,还和许满庭叨咕,年轻人的衣服一季一季换个不停,出梅后要替他们拾掇,好一番晾晒功夫。

    宣春花只恨许霜降和陈池装得好,她当时竟然没瞧出丝毫不对来。

    “你们到底因为什么闹?”宣春花见许霜降打开衣柜门,气恼着她大小事拎不清,天都要塌了,居然赌气躲进房来收拾箱包衣物。

    “妈,你别管了。”许霜降垂头道。

    “我不管行吗?谁叫你自说自话去打离婚证?你以为现在婚好离,一歇歇办完就好了,你疯头了。”宣春花背挡着半扇衣柜门,咬牙恨恨骂,骂两句就收声,不和许霜降磨叽,压低声快速问,“你给妈一句实话,小陈说你婚外情,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许霜降默了默,拗不过宣春花那眼神,轻声答道。

    “那就好。”宣春花松了一口气,眼眉一跳,又接着问,声音压得更低,“那你说小陈婚外情……”

    许霜降扶着半扇衣柜门,怔怔望进去,陈池的睡衣挂在里头,和她的衣服混在一处。再过几天就要到七月了,多年前,也是酷热天,妈妈拖着她在房间里也是这般私下说悄悄话,问她是否真的想嫁给陈池。

    宣春花瞧着女儿敛着眉,眼睫毛垂搭着,轻微微地颤动,心中一酸,又一急:“你说呀。”

    许霜降却如闷嘴葫芦了,宣春花提脚一顿,真想打上去让她速速开口,她听到客厅隐约传来说话声,又听不真切,哼了一声,抛了女儿这头,匆匆走回客厅。

    只要许霜降没做啥,她就有底气。

    陈池在客厅里被许满庭追问真相。许满庭对许霜降放了重话,女儿不吭声进了屋,他心中是又急又疼的。客厅里只余丈人女婿,许满庭细瞅陈池,但见陈池沉默寡言,态度仍是恭谨的,稍稍顺了心。

    对这个女婿,许满庭一向是满意的,陈池面相虽不是那种根老固实的憨诚人,透着几分机敏,为人处世却不轻浮,努力工作积极奋斗。和女儿的小日子也过得顺,虽暂时有些居住上的局促,但刚起步的年轻人这种情况也多,这只是暂时的,小夫妻俩同心同德,其他一切都好。陈池对岳父母也好,给宣春花店里搬货,开车陪他去钓鱼,逢年过节都想到拿点东西回来,他和宣春花真如多了一个儿子一样。

    许满庭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陈池会和闺女闹成这样。他把话在舌头里滚一遍,缓下语气道:“小陈,霜霜做了什么,让你非要和她离婚?”到底为人父母,心不由自主地向着自己的血脉,许满庭也没漏过许霜降对陈池的指控,“霜霜说你有外遇,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霜霜听不进去。”陈池停了半天,林虞的名字在他胸腔里如一团没嚼碎的麻辣烫的丸子似地憋闷着,操场角落灯光下那一只椅子一双人的景象在眼前来回闪,他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着,疲声道,“霜霜怎么想的,我不知道,离婚是她先提的。”

    “我问过霜霜了,她没有什么外遇。”宣春花急步走出来,和许满庭对视一眼,也是追问陈池的事:“小陈,你说了些什么,牵涉了什么人,霜霜会听不进去?”

    陈池嘴巴又张了张,终究不想多扯陆晴,正沉默间,箱子滚轮骨碌碌地响起,他闻声抬头,许霜降拉着一个行李箱走出闺房。

    “你的衣服都在里面。”她木着脸补充道,“箱子是用你的钱买的。”

    陈池滞了片刻,抿了抿唇,站了起来。

    “霜霜,事情没讲清楚,你这是做什么?”许满庭斥道。

    “小陈,你坐下,”宣春花急道,“我们三头六面把事情讲讲清楚。”

    “爸,妈,你还是去问霜霜吧,也许霜霜会和你们说真话。”陈池盯住了许霜降,面容里泛起一丝苦涩。

    许霜降撇开视线,走到茶几旁收起那本刺目的离婚证,挨到许满庭边上,仰脸似请求又似宽慰:“爸爸,让他走吧,我们慢慢说。”

    亲闺女这个样子,像极了她小时候在学校受了皮小孩的捉弄,弄脏了衣服,回家来哀哀凄凄对着爸爸,乖巧地靠过来,想说别人的坏话,又是个软孩子,不会将人说得太坏。

    许满庭一时顿住,目光瞥在离婚证上,才沉痛地意识到,陈池不声不响间,已经坐实了前女婿的身份。

    屋中静着,宣春花如热锅蚂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陈池掏出钥匙串,取下了许家的大门钥匙,弯腰放在茶几上,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许霜降,轻轻启唇道:“我走了。”

    许霜降没应声。

    “小陈,小陈,你就这样走了?”宣春花急着跟在陈池身后,伸手要抓拉杆箱,又觉不好看,只急得失去了方寸,扭头看向许满庭。

    “小陈,既然你要走,大家先冷静一下也好。”许满庭突然发话道,“回头我和你父母联络一下,我们老人对老人,更好沟通点。”

    陈池停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厅中的许霜降,敛下眉没再说话,拎起箱子旋身出了门。

    宣春花瞧着他蹬蹬蹬下楼,转眼就过了下一层消失了身影,她愣愣半晌,气咻咻关上门,扭过来劈头盖脸就骂:“你就纵着你女儿吧,她离婚了,离婚了,你当是小事?”

    话音落下,宣春花的目光气怒地移向许霜降,却见女儿眼中的两行泪哗地流下。

第554章 谁家娃耐打() 
汪彩莲和陈松平接到亲家的电话,是在早晨六点。

    陈松平拿着浇花桶,给阳光上的昙花浇水:“这花苞苞过一两天要开了。”

    “开了就去买块肉,做肉片花瓣汤。”汪彩莲喜滋滋赶时髦,“到时候我端起,你给照个相,给池儿从网上发过去,让他吃不到也看看这道菜。”

    客厅的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啊,亲家呀,你们早呀。”

    “大姐,我要跟你们说个事。”许满庭停了停,望向许霜降闺房,那门紧紧闭着,宣春花耳贴在门上,半晌朝他轻轻点头,掂手踮脚走过来,他才开腔道,“昨天,小陈和霜霜离婚了。”

    “啥?”

    楼下樱花树冠上,鸟鸣儿啾啾。

    陈松平听到汪彩莲急乱地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眉头一皱,放下花洒转进屋。

    “松平,亲家说池儿离婚了。”

    两家父母,陈家完全发懵,许家克制着气愤诉说。

    “他们没和我们商量,两个人去民政局办了离婚证。大哥,大姐,小陈和你们以前提过离婚的想法吗?”

    “没有,”汪彩莲听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陈松平肃着脸,连忙搓搓老伴的后背,她侧过脸来瞅瞅陈松平,声音倒像浮木般虚飘,“上个星期五晚上,池儿还和我们通过电话,说家里一切都好,对了,还说霜霜也好。”

    老夫妻俩目光一对,心里头突地明白过来,这半年来,陈池提到儿媳妇,就说她多忙多忙,连听个电话都似排不出空来,恐怕就是夫妻有隙的兆头。

    “这么大的事,证都一人一本分好了,小陈昨晚也没跟你们提一声?”宣春花掩着恼意。

    “我们还不知道,亲家,你慢慢说。”陈松平沉声道。

    “本来小夫妻俩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不该掺和。但好好的一家人,突然就成这样了,我们怎么忍心不过问?”宣春花勉强说了几句话引子,就压不住那满肚肠的焦躁忧虑,直奔主题:“小陈昨天把霜霜送回来,霜霜的衣服就打了一个布包。”

    她的声调都变了,这都新时代了,谁家的女儿是这样回娘家的?

    许满庭接过话,顾全着颜面,在电话里客观叙述道:“小陈说霜霜有外遇,具体外遇谁,却一个字都不说,我们问过霜霜了,霜霜坚决说没有。”

    “我自己养的女儿,我清楚。我家霜霜,花言巧语讨人欢心那套是不精,但她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路,做人清清白白,她说没有就是没有。倒是陈池,霜霜说他搞婚外情,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一个字都不肯答。”

    “听霜霜说,和陈池有关系的人是他的同事,具体这关系深到什么程度,霜霜没有细说,但是确定的是他们一起出差一起玩。”许满庭告诉道。

    “男人女人一起出差就算了,趁着出差一起玩,正常吗?”宣春花又接过话,“可怜我家霜霜长期蒙在鼓里不知道,陈池在外总说忙工作,我家霜霜也要工作的,照样把那个家收拾得整整齐齐,别人家这样年轻的媳妇都要撒个娇,不是叫父母来照料家务,就是花钱到外头请阿姨,我家霜霜从小也娇养,嫁给陈池后,我们做父母的帮不上她,她也不愿请外人到家里,事事都亲力亲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哥大姐,你们说说,陈池这做法对不对?”

    许家夫妻俩今天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要通知陈家父母,两家长辈最好赶紧想想辙,所以一开始定的基调是理性叙事,只是宣春花说着说着就没忍住情绪,变成了抨击模式。

    “亲家,我家池儿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我们要去问问他。”汪彩莲急惶惶地澄清。

    这话虽说没啥大毛病,连宣春花都是这么期望的,但宣春花听着刺心,这会子她觉得天底下的婆婆咋就都那样呢,平时嘴里花好桃好挺疼人的,一遇事先护着自家儿,以前她婆婆,许满庭的妈,在她和许满庭夫妻吵架时总来说许满庭的好,现在她闺女遇到的婆婆还这样。

    不过,她也是,坚信自己的亲娃是个好的。

    称宣春花的心,陈家先八十大板给陈池打下去,然后两家坐定了劝导劝导小夫妻。

    “就是误会,怎么可以这么冲动呢?结婚离婚,是随便填张表格吗?填坏了撕掉重填?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啊。”宣春花心疼道,“我家霜霜,自从拿着布包回家,就一直哭,哭了一个晚上,哭得眼泡鼻头肿,她从小到大没这样过,说句难听话,我把她生得人傻皮粗,小的时候被那些小男孩故意推一下,摔得破皮流血,回来都不叫疼的,特别耐打,我真是没见她这么哭过,我们夫妻俩,一个晚上没敢合眼。”

    “霜霜现在怎么样?”

    陈松平这话叫宣春花听了才安泰一些,她吸吸鼻子,愁叹道:“还好,她是个犟性子,昨晚拦着我们不来惊动你们,说什么晚了,不要影响了你们休息,还说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大哥大姐,婚姻自主的道理我也懂,但孩子们闹成这样,我能不焦心吗?”

    “霜霜妈妈,你放心,我们现在就打电话找陈池,让他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陈松平肃声道。

    陈池宿醉,躺在沙发上,父母的连环电话铃正好充当了闹铃。

    “陈池,你怎么回事?霜霜的爸妈打电话给我们,你和霜霜办离婚了?”陈松平光火道。

    “慢慢说,慢慢说,”汪彩莲急道,“池儿,你和霜霜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池闭着眼抓了一把头发,头像要裂开似的,听着父亲严厉的催促,陈池,你说话呀,你说话呀。犹如小时候被训诫前的节奏。

    他勉强掀开眼皮,坐了起来,脚下踩到了一个滑凉的啤酒空罐,带起一阵骨碌碌的翻滚声。

    “爸,妈,我离婚了。”陈池颓败地将头仰靠着沙发,身上那件T恤被沙发背挤贴着,让他的后背十分潮冷,昨夜他睡倒在沙发的海绵布垫里,窝出来一身湿汗,如今竟似要凉到心里去。

    “什么原因动不动就离婚?你是几岁的人了,做事这么毛躁?”陈松平斥骂道,“霜霜说你外头有人,是不是?”

    “她给你们打电话了?”

    “你岳父母给我们打的,你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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