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顾四丫要是拖着他去隔镇农贸市集赶场,在熙熙攘攘闹哄哄的人潮中转悠半个小时还不买东西,他早就骂她脑瓜子坏了。哪怕就是他们好久不见,他也不会客气,直接就让顾四丫选择了,要么跟着他撤离,要么他一个人撤离。
和许霜降闲逛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仿佛时间就可以这么慢。
蔬菜摊的本地大叔时不时高亢地吆喝着,声音浑厚嘹亮,调子拖转,洋溢着满满的热情和快乐。五颜六色的圆椒、嫩绿的芦笋、墩厚的南瓜、整袋的土豆、带蒂的西红柿……摆满了整个摊位。
隔壁的海鲜摊却是另一番景象,长长的扁木框一字排开,小碎冰块铺填得满满当当,各种海鱼硬板板地放在碎冰上,有着鹰钩鼻的老板带着大大的橡胶手套,酷酷地站在摊位后,一言不发地望着流动的人群,有人询问时却骤然拉开笑脸,中气十足地对答。
本质上,这和陈池家乡的集市没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摊主的吆喝声有些不同。
家乡里挑担出来的大爷大娘们向路人热心招揽的各种菜名,不用细听都会自动钻到耳朵里,而这里,荷兰语报出的名字只有少部分才能毫无障碍地被陈池理解,大部分他都不太熟悉。
无非就是买卖的果蔬肉禽的种类有些不同。
家乡里总会有一个个长椭圆形的艳红塑料盆,装了半盆水,放养了很多溜肥的河鱼,气泵打得盆里的水咕咕地冒泡,鱼儿就在不大的空间里游挤得活泼泼,不一会儿,某条不幸运的鱼就会被顾客挑中,卖鱼的人拨开了它的同伴,将它捞起掼在地上,搁在突起的青石块上刮鳞破肚,铺开的破报纸上很快留下薄薄一层鱼鳞,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白光,顺带着阵阵淡腥味。
而在这里,绝对找不到卖新鲜河鱼的地方,只有海鱼,甚至只是海鱼块,就比如,摊主会把三文鱼头贴心地砍下,集中弃在冰块的一角,不会为难不懂烹调鱼头的顾客,剁椒三文鱼头、三文鱼头豆腐汤就这么很可惜地失去了面世的机会。
家乡里很多摆摊的小矮扎旁,会有一两只活生生的花母鸡被稻草绳捆住脚,匍匐在地上,等人来挑拣,或者灰鸭子被塞在蛇皮袋中,只剪了一个小口让它的细长脖子露出来,等着买家过来。有时候,还会看到农户家养的兔子,瞪着红眼睛关在小铁笼里。甚至运气好的话,会瞧见一只山羊被牵着卖。这些温顺的小动物们,在这里也都是没有的。
当然,买卖的方式也是不同的。家乡的大爷大娘们或舌灿莲花、热诚精明,或木讷少言、忠厚老实,但总是欢迎讨价还价的,还允许主顾挑三捡四。因为有谈才有买,有挑才买得称心满意。这里却是顾客说一样,摊主就给随手拿一样,不挑不拣也别讲价,摊主拿出来卖的就是这个货和这个价,倒也省了顾客一番口舌。
虽然这个集市和陈池记忆中家乡的集市略微有一点点差别,多了一点异国的格调,少了一点熟悉的乡情;多了一点整齐干净,少了一点原生态的质朴,但是这并不妨碍陈池,全身心地轻松下来,将自己融在这浓郁的生活气息中。
他极享受和许霜降手牵手,徜徉在薄暖的阳光下,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和不认识的人迎面而笑,许霜降有时瞧新鲜太过专注,而显得木知木觉,他就轻轻扯着她避到一旁,然后得到她一个腼腆又迟钝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让陈池益发觉得,替她盯一盯路况很有必要。
已婚的发小周大毛在情史上终于压过了陈池,在陈池去年回国时也加入了关问陈池姻缘的热心人行列,周大毛又多传授了一点经验:“你怎么知道女娃子确实对眼了呢?就是你觉得她比别人笨的时候。当然你不能找个真笨的方脑袋。离了你,她是正常人的智商,但是站在你面前,你左看右看都觉得她有可能聪明不过人家,然后你忍不住操心她好歹,感觉就对了。”
陈池今天天不亮就起床,随便塞了一些东西吃,一口气未歇,急急赶到这里,似乎就是为了听许霜降诉说这段时间里的琐事,然后陪她一起沿着拥挤的小巷子慢慢逛,耐心地带她在人隙中徐徐穿行。
八月底他过来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夏季天热,他的心冰凉,同样的集市,比今日还要热闹几分,却一点都没有让他感觉到真实,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很遥远,有时候因为许霜降的一句话突然醒神过来,但是触入眼帘的景象愈鲜亮生动,就愈加刺得他心头涩痛。
而此刻,陈池牵着许霜降,在冬日暖阳的照拂下,安逸而悠然地缓步前行,融在大半座城市的购物人潮中。他喜欢陪着她笑,也喜欢觑着她独自笑。
“看到什么了?”他温声问道。
“我同学。”前方拐角摊位前,阿尔贝托向许霜降咧着嘴挥挥手,拉着一个漂亮姑娘,正转向摊主说话。
陈池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问道:“哪一个?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不要了,他和他女朋友在买菜,诺,就是手拉手的那一对。”
陈池偏头过来,瞅瞅许霜降,勾起嘴角。她没有意识到,他们俩这情形也很类似吗?
第063章 玫瑰和花瓶()
许霜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一件趣事。今天她心情愉快,别个不相干的事也想聊给陈池听:“有一次,我路上碰到********男生,其中一个和我一起在等红绿灯,另一个在对面,那是一个很宽的十字街,对面的那个男生想要往另一个方向穿。”
许霜降生怕自己说不清,两手比着手势:“就是直角的两条邻边的关系。”
陈池抿着笑:“懂了。”
“对面的人看见了我旁边的男生,顾不上走,特别高兴地喊过来。我旁边的男生也喊回去,听意思是其中一个到英国短期交流了两个月,刚刚回来,他们互相问候了两句,然后约周末见个面。”
许霜降一边继续说,一边咯咯笑:“隔着一条宽马路,那两个男生的声音很高。和我们一起等红绿灯的还有一个当地人,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因为他听不懂,大概觉得这两个人在吵架,可是表情又不太像,所以他的脸又奇怪又迷茫,使劲看着我旁边的男生,还转过来看看我,我真想跟他说没事。”
陈池听得好笑:“两个大嗓门隔马路打招呼,难怪人家侧目。”
出乎陈池意料,许霜降笑叹一声,十分宽容:“虽然别人看着感觉怪,但他们好久不见,路上突然巧遇,方向又不同,喜出望外,于是抓紧时间稍微讲两句,其实也可以理解。”
陈池不由盯着许霜降打趣:“我以为你会提醒你旁边的男生,让他轻点声。”
“久别重逢时稍稍出格点,又怎样?”许霜降不以为意地说道,“其实人人都会有兴奋过度,偶一为之也没什么,我们是隔街喊,西方人不也当众拥抱吗,大家习惯不同罢了。”
陈池真没有想到许霜降会出此妙语,呛出一声笑:“霜降,说得对。”
“是真的。”许霜降辩解道,“我初中时去逛街,从一家店出来,到对面一家店去。那是一条步行街,我正走到街中央,两边奔过来两个外国友人,兴高采烈地抱在一起亲脸颊,我傻了几秒才想到绕过他们。”
陈池被逗得忍俊不住,伸手就掩上许霜降的双眼,无限同情地说道:“初中啊,小霜降被吓到了。”
许霜降只觉得陈池温热的手心贴着自己的眼睑,她下意识摒住了鼻息,却极力从陈池的指缝间窥出去,但见他笑意盎然,五官镀了一层阳光,灿烂明灼。
她的眼睫毛因着这往外窥的动作颤动好几下,俏皮地轻挠着陈池的手心,麻痒得让陈池无端心一跳,移开了手,脸上仍保持着调侃的笑容。
许霜降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粉色,接着话题解释道:“那时候外国友人在国内不多见,他们这样热情的习俗和我们的传统总归不一样,我当时年纪小,见识也浅薄,突然就在面前发生,的确不太习惯。”
陈池憋着笑,若是一个寻常同学,他说不定就会开玩笑问道:“你现在见识宽广些了吗?”但是他万万不敢对许霜降这样调笑,只好不断颔首:“难怪你觉得隔街喊也挺好。”
许霜降被陈池的戏谑弄得极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其实他们随便亲,我们的规矩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还是没说人家对我们造成视觉冲击了吗。”
陈池真是觉得许霜降可爱得不得了,她就那样实诚地用出视觉冲击这个词。
“其实人心都差不多的,不过表达方式不一样而已。”许霜降继续道,“要是********人远远地看见,不是打招呼,而是冲到一起亲脸,侧目的人更多。”
陈池用力板着腮帮子,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情急之下隔街喊,就喊一次吧。”许霜降说得兴起,咯咯开着玩笑,“次数别多就好了。”
陈池不断地“嗯,嗯”,满脸笑意。
许霜降叨叨咕咕八卦完,才猛然醒悟,天哪,她居然和陈池在评论人家亲脸的事,还大肆说自己的感觉。她居然嘴上不把门,把他当成闺蜜一样无底限胡侃海聊。
许霜降喃喃搬出了一句很高大的话,听着是在总结自己年少时的囧遇,实则是在补救自己的言辞无忌:“我只是觉得,对自己看不懂的事,可以慢点苛责,多些包容。”
“是是是。”陈池轻轻晃着许霜降的手,大力表扬道:“就该这样。”
许霜降任陈池笑咪咪地牵着自己继续走,暗自尴尬,她懊悔着沉默下来,不敢再随意开口。
走至花铺,陈池脚步一拐,说道:“霜降,进去看一下。”
许霜降对冬天养花不在行,她并没有买花的打算,不过,还是依着陈池走了进去。
所以她泛泛地扫视一圈后,就注意到陈池直接朝鲜花区走,花篮里摆着一束束康乃馨、非洲菊、百合、郁金香和玫瑰花。
许霜降瞧着陈池,目露疑惑,继而福至心灵般醒悟过来。
陈池探手正要抽出一枝红玫瑰。
旁边忽然冒出一把清晰的声音:“不要送给我。”
他一侧头,讶然盯着许霜降,只见她踌躇着,脸上带些不确定但又不得不说的样子:“你要是自己想买,就买吧,你要是想送给我,我不要,我没花瓶。”
陈池发觉,他的手好痒,特别想去拧她的脸颊。他和许霜降在一起才不过一早上,被她逗开心的次数就能抵过前两个月。
现在他发现,许霜降认认真真表达想法的时候,有些语句朴素得特别可爱,偏生她自己还不知道她做了开心果,这使得她的有趣更添了一重。她拒绝玫瑰的理由令陈池想到她拒绝巧克力那回,妈妈不许她吃甜的,真是一样让人梗着还想笑。
刚刚他是想支开她一会儿,然后买上玫瑰再送给她,惊喜不都是这样的吗,但他觉着人多,宁愿拖着她一起进花铺。结果,他要送给她的第一支玫瑰就得了这么可怜的待遇,因为没花瓶容纳,而遭到提前嫌弃。
陈池抿着唇压抑着笑意,同样一本正经地说道:“很简单,待会儿再去买个花瓶。”
许霜降头大,她可不想在租住的公寓里置办一个易碎的花瓶,用不上许多回不说,还碍事,哪天她换个地方住,搬它还要多包几层纸,麻烦得紧。
“不要。”她坚决说道,又找了一个理由低声咕哝着,但意思非常直白,“路上拿着一支玫瑰花,样子……很傻。”
陈池再也忍不住,他怕自己真当着摊主的面去拧许霜降的脸,飞快抽了一支玫瑰。
中年女摊主接过钱,朝许霜降笑得有趣:“再见,一天都开心哦。”
两人走出铺外,陈池停下脚步,笑盈盈举起玫瑰花:“霜降,送给你。”
第064章 怎生收了我的玫瑰()
阳光兜在两人肩头,落在玫瑰花的透明包装纸边缘,聚成亮闪闪的光点。半开的玫瑰花挺立在花茎上,离许霜降的鼻端很近,呼吸间就能隐隐约约地嗅到玫瑰的馥香。在阳光的照耀下,薄红丝绒般的花瓣看上去分外娇柔,令人心动怜惜。
许霜降知道陈池要将玫瑰送给她,她事先还有理有据地试图劝阻来着,可陈池真的这样拿着玫瑰递到她眼前时,她依然瞬间心慌了。
长这么大,不怕说出去难为情,这真是许霜降第一次收到异性的玫瑰。
玫瑰说穿了和月季同种,不算什么精贵的花,但是它被叫成玫瑰,其间的心意就不一样。
许霜降倒是曾在植物园的蔷薇区,自己低头,对着不知是月季还是玫瑰的香花,猛一通偷嗅,但她从没有体会过被人把花送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