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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要迁就自行车,还得多注意不能让轮子卡住衣角,让座垫脏了裤子。
许霜降三两拂后,取出钥匙,弯腰去开锁。
光线不甚亮,她的动作不甚快。
一只手快速地摸了一把她的臀部。
许霜降“啊”地一声惊呼,条件反射般转身,还没看清人就向后退了一大步。
“嘿嘿。”那人眼熟得很,正是先前坐在许霜降斜对面的男子。
这幢沿着街角半弧形转弯的楼有四五层高,商铺的门开在弧弯另一侧,这时早已打烊,门前的停车架不多。
弧弯这侧,斜对着火车站出入口,停车架很多,也正是许霜降如今站立的位置。整个一楼向内凹进了一大块,有点遮雨檐的作用,使得这里的光线比广场上更昏暗。
人影寂寂,只有许霜降和那人,隔了一臂距离,许霜降惊吓之下,退进了更里侧,脚跟抵上了停车架的基座。
对面的那人,先前在火车车厢里,在头顶灯光和四周人群的围峙下,他无疑还是一个困顿收敛的人,除了借着近便对许霜降直勾勾地瞧了一会儿,其余时间他的眼睑一直半掩半闭。
但是此时,在夜色中,他的胆气似乎被放出来了,语气里泛着得意,居高临下地调笑道:“你好吗?女孩。”
许霜降怒瞪着他,大声说道:“走开,我会叫警察。”
“好的,叫吧。”那人耸耸肩,满不在乎。
许霜降望着他,那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轻慢戏狎的意味,因为背光而立,他的五官不太明晰,唯有他窝进去的眼睛和他毛衣拉链上的青铜色链坠一样映射出幽幽光芒,令许霜降觉得极其恶心。
她视线扫向男子背后,火车站门口没什么人影,这时候已经很晚了。但她知道这幢楼旁边挨着就是一栋学生公寓楼,即使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拉上了,里头总还是住满人的。她打赌这人也知道这一点。
“啊………”许霜降一步跨到旁边,冲着空荡荡的火车站广场,毫不犹豫地放开嗓子大喊。
男子错愕,愣一下咒道:“屎。”
他转头跑开几步,挪离许霜降身边,然后三两下打开他的自行车,一边开锁一边压低声音狠狠说道:“停下。”
临行前,他跨在自行车上,脚惦着地,回头又骂了一句粗话,才猛蹬自行车飞速离开。
许霜降气得浑身发抖,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不受控制地用中文骂道:“去死。”隔一秒,再补道,“你全家。”
她喘着气停在原地,愤怒得似要把自己胀破,还无端委屈,她连骂人话都不会一古脑儿畅快地砸回去。(未完待续。)
第106章 从来不能替人经历()
许霜降之前那一声高亢的河东狮吼作用并不大,火车站附近压根没人经过,因为持续时间不长,也不见楼上有人打开窗户。
她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儿,才吸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走过去抖着手,把插进锁孔中的车钥匙旋转开。
路上,许霜降骑得飞快,早春的夜风扑在她脸上,始终不能降下她烧红的热度。她牙关抿紧,面无表情地瞪向前方,怒意生生地憋在胸腔里使劲翻腾,却无处宣泄。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遭遇咸猪手。
行至一半,她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三五十遍,把那人的手按到菜板上,拿把厚背大菜刀,使劲拍他的五指,就跟拍松生猪排的肉纤维似地。
用剁会更解气,但她没法成功地想象那血淋淋的画面。
她进了公寓,打开房门,熟悉的小窝安安静静地,许霜降突地鼻酸,所有的力气都似乎裹着凉风在无数遍的拍打想象中耗尽了。
她全身发软地坐到椅子上,呆了很久。
手机又响。
许霜降默默地望着屏幕,半晌才接听。
“霜霜,到家了吗?”这是许霜降的最后一程,陈池一向知道许霜降的坏毛病,她老是说她自己车技不好,半路上从不接电话。所以,她接起,就表明她到了。陈池笑得很放松。
许霜降的眼角骤然涌出泪花,她有很多很多的委屈,被陈池的声音召唤着,争先恐后地在心底里冒出来。
“霜霜,霜霜?”陈池叫道。
“陈池。”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霜霜,你到了吗?怎么了?”陈池蹙起眉头,许霜降的声音听上去一点都不精神。
“到了。”许霜降仰起头眨了眨眼睛,拉开笑容,“正坐在椅子上喘气。”
陈池被她逗笑,心里松快下来,柔声问道:“累到了吗?”
“嗯。”
“霜霜,你赶紧找点东西吃。”陈池提醒道。
许霜降微微平复呼吸:“那我挂了,你早点睡。”
“谁说让你挂了?”陈池笑出来,吩咐道,“把手机拿上,我要好好盘问你,怎么出门就遇上炸弹了呢?”
“不是我要想遇上的。”许霜降垂头说道。
陈池听着她这么蔫巴巴的声音,笑叹着安慰道:“今天把你吓到了吧。”
“是有一点后怕。”许霜降敛着眉,喃喃说道。
陈池再次皱起眉头,收起笑意,认真问道:“霜霜,怎么了?”
许霜降默然片刻,答道:“饿了,累了。”
“快找找有什么东西吃。”陈池催道,忽然想起来许霜降习惯每个周末买一次,今天她在外头跑,没时间去超市采购,不由问道,“霜霜,你还有东西吃吗?”
“有,我手机要没电了。”许霜降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道。
“那快充电呀,笨蛋。”陈池失笑点拨道。
“你要我吃,还是要我说?”许霜降硬声硬气地说道,“只能选一样。”
“当然要你吃。”陈池豪爽地说道,马上软声道歉,“是我不好,一直拉着你说,赶快去吃,我过会儿打来。”
许霜降抿抿唇,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够好,有股郁气,却说不得,只得躲闪地说道:“陈池,别打来了,你今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到家了,你放心吧,我吃完了就早点睡,今天确实有点累,明天我再和你聊。”
陈池略思索:“好,你早点休息。”
许霜降放下电话,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湿印,这件事她实在没法和陈池说。
她得去和梁诗蕴、卞芸曼、娴她们说,让她们晚上出门小心,再一起骂骂那个恶人,宽解她的心头之气,但她就是不好意思向陈池诉苦。
星期天早上,许霜降看着她的新书,房门传来一阵轻敲声。
她放下笔,起身开门。
“霜霜。”门外陈池满脸笑意,迅速地上下扫视她一圈,目光盯在她脸上,伸手就摸向她脑门,促狭道,“傻了?”
许霜降确实意外得有些呆傻,老半晌才想到把他让进来,第一句话就问:“怎么进来的?”
“大门正好开着。”陈池随口答道,见许霜降比较迟钝,帮她顺手关上房门。
“你不是上周来过了吗?”许霜降疑惑地问道。
她和陈池不是每个周末见面,不忙的时候两个星期见一次,忙的时候就说不准,一个月见一次也有过。圣诞假期过后,陈池有很多事,翻到两月份他才过来看她,所以许霜降完全没料到他今天会过来。
陈池颇感无奈,把背包扔到地上,一把将她拖进怀中,俯首在她耳边轻蹭:“我不来不行。”
许霜降愣住,心底慢慢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她双手圈住了陈池的腰,埋头窝在他胸前。
陈池垂眸看向她,双臂拥得更紧,轻声问道:“霜霜,你昨天害怕了是吗?”
许霜降沉默着点点头。
陈池见状,即知他的青灰软壳蟹不是被吓到一点点,她处事一向在表面很强大,把害怕藏在暗里。主动回抱,小鸟依人一样温顺,往日她很少做。陈池大怜,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低声抚慰道:“霜霜,我也很怕。”
昨天夜里,陈池躺在床上,一时没办法睡着。许霜降在他不知情的时候,遭遇了匪夷所思的炸弹威胁,离他们的生活那么远的事情就突然落到了她身上。她在他够不着的情况下独自行走在陌生城市,孤身女孩在黑夜里所能面临的困境她都有可能遇到。
陈池从来不是一个愿意花过多时间在毫无意义的想象上的人,他更愿意直接动手做,并尽可能做好。可是,当他拿着手机提点着许霜降如何行事的时候,他无法消除心头的忧惧和无力感,这已是他在当时能做到的最好方式,他仍然觉得不够好,生恐不够好。
万幸,她平安。
昨天他突然意识到一点,无论如何牵挂关心一个人,他其实都不能真正经历她的经历,他最多只能感同身受,这是最无奈的体验,会让人在当时急得没法,会让人在事后深深难过。
快乐的事情用感觉去分享,足矣。
艰苦的事情用感觉会揪心,会渴望把她开脱出来,由自己来做。而这点恰恰没有办法。
也许能看,也许能听,也许能陪,就是不能代。
陈池不得不来,他得真真切切地触摸她,安慰她,才能让自己踏实。
许霜降被陈池的体温捂着,身心俱都安稳下来,才觉得她的余悸真正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107章 火山湖的感觉()
“霜霜,以后不论遇到什么突发情况,第一时间就要通知我,不要怕我是不是担心,我事后知道一样会担心。”陈池拢着许霜降,正色说道。
这是他赶过来想和她说的紧要话。
许霜降抬眸瞧向他,心头暖暖,她牵起嘴唇笑,乖顺地点头。
“到了晚上,首先安排好自己的住宿问题,不要在外面走。”陈池说得很严肃,“这句话在你一个人活动时,适应一切地方。”
许霜降在陈池的盯视下再次点头。
“遇到昨天这种情况,你就麻烦你朋友,请她招待你一晚,或者还有一个办法,你约你朋友在车站见面,那时天还没黑,对你们两个女孩子都方便,然后你赶快回来,这样中途耽搁的时间要少一些。”陈池教导道。
“知道了。”许霜降闷声答道。陈池说得有道理,但她难得去拜访梁诗蕴一次,让梁诗蕴送书到火车站给她,话都不说两句就挥手再见,她觉得有些不妥当。不过这回的经历真让她引以为诫了,在外头,什么人都有可能遇到,确实要多加注意。
“霜霜,”陈池听着许霜降的回答,安下心来,他放松地嗅着她的发丝,眼角瞄到许霜降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轻笑道,“昨天你穿了这件?隔音效果很好。”
许霜降扭头看去,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她的心情全好了,昨晚那种莫名其妙的委屈也不见了,她开始埋怨陈池:“你怎么忽然就来了呢?我都没事了。”
陈池只当没听见。
“要来就打个电话,万一我走开呢?”
“星期天,外面那么冷清,你能去哪里?”陈池笑问,鼻尖磨了磨许霜降的额头。
“不去哪里也要打个电话嘛。”许霜降微微躲开,继续抱怨。
她这公寓是没有烘干机的,湿衣服却不能晾晒出去,她借鉴了一圈经验,洗完就搭在暖气片的搁物架上。昨天她精力不够,今天早上有人在用洗衣机,所以她换下的衣服正巧没洗。除了这件外套,其他都卷巴着放在袋中,就藏在床下。这万一她一时偷懒,大喇喇堆在显眼位置呢?或者万一她已经洗了呢?陈池开门进来就见到她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衣服。
“以后过来提前通知,我好……”
陈池低头一下堵住了她的嘴。
阳光暖暖地照进房间。许霜降的窗户很大,几乎占了南面墙的一半。淡金色的阳光大片大片地铺洒进来,爬在他俩的脚上,稳稳当当地盘踞着。
春天的鸟儿叫得勤又欢,调皮地弹跳在许霜降窗前的大松树枝头,许霜降叽里咕噜埋怨时,鸟儿也在叽里咕噜地清唱。
许霜降的声音被吞掉后,鸟儿仍旧在有一声没一声地练嗓子。它甚至有段时间就冲着窗户使劲叫唤。
在它的世界里,没有避嫌两个字。
窗内窗外,两个世界,时间一分为二。
窗外,时间如春光里的协奏曲,行走在鸟儿的呼朋唤友中。
窗内,两人静静相拥,时间停驻,消融成一汪阳光照耀下的火山湖,将他们的神魂齐齐掠到了云端,刹那遗世独立不闻外物,每一个瞬间都是风吹鳞波的迷离折射,五光十色地闪烁在合起的眼帘内。
原来,闭起眼,不会暗黑,会有无数光点引诱自己梦幻般沉沦,沉于火山湖下灼暖温泉,身心都似被浸软,动弹无力。
许霜降缓缓睁眼,如溺水之人接不上气,在陈池的臂弯里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