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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大人。”。太子安失笑,声线清晰和睦,“既然左相大人非要如此客气,那孤便不让左相大人为难了,此次却是又欠了蒂莲小姐一份大大的人情,孤也记下了,蒂莲小姐容颜绝代睿智灵慧,真是一位奇女子,孤一定要恭贺左相大人。”
眉心微戾,江洛修沉着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勾唇不置可否,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相府的马车走远,莫觞冰冷的眉目微厉,“殿下,左相此人,怕是依旧不肯为殿下所用,我们为何要费力救江家二公子。”
太子安眉目温缓,轻笑道,“江洛修是父皇的信臣,他不会支持任何皇子势力,此番我们不止是救了江蓠,而是和江蒂莲做了交易。”
莫觞皱眉,“江蒂莲?”
含笑摇摇头,太子安侧头看他,“先前那赵御史倒是死得其所,他那奏述却是说的极对,此女的确当得‘幼慧异为,狡诈沉谋’八个字,不仅如此,还瑕疵必报手段狠辣,能得她此番相助,三皇兄可是不足为惧了。”
莫觞一脸诧异,“殿下的意思是,上次赵御史死于虎口,不是左相和谢家的谋策?”
“江洛修秉性清高孤傲,岂是会出此种狠毒计策之人,更不要提谢家那两兄弟。昨日谢珩源来东宫,孤曾问过他为什么挑选这赌坊下手,你猜他说什么?”
莫殇摇摇头,太子安低笑出声,“他说,这赌坊是当年谢珩煦卖给三皇兄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早便在赌坊内做过手脚,那时江蒂莲才多大?便能未雨绸缪至此,实在可怕又可敬。”
此时的白虎大街上人际喧哗,‘順千赌坊’被京畿军围得水泄不通,冯榭带着冯家亲卫被拦在门外,面色阴沉的看向自赌坊内出来的谢珩煦。
眉峰轻挑,谢珩煦回以淡淡一笑,“冯大人。”
清秀的眉目难掩凌厉,冯榭薄唇微扬,低冷道,“谢将军,既然是我冯家子弟在此出了事,是不是该让我进去收尸?”
左手叉腰,谢珩煦笑若朝阳缓缓踱步,站到冯榭面前,亲和道,“冯大人不要为难我,你知道,我是奉命行事,冯公子乃是官宦子弟,此事已上达圣听,在御林军到达之前,任是谁来都不能进。”
狭长的眸子微眯,冯榭咬牙,“谢珩煦,你我一定要誓死方休?那个女子心肠狠毒阴桀叵测,为达目的便视人命如草芥,你堂堂谢家嫡孙四品大将,甘愿被她所迷惑,算什么男人!”
面上笑意微敛,谢珩煦凤眸如刀直直与他对视,“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除了我谢珩煦没人有资格评判,若不是你们三番五次对相府下手,何以逼得她被牵连进这漩涡?冯榭,我曾以知心待你,换来的就是你敌视以对,你为夏侯曦所用不顾兄弟情义伤我挚爱之人,单凭这一点,我谢珩煦便注定要与你誓死方休!”
二人当街对立,一健朗一清朗,一英武一舒秀,当时两道极致的风景。
四目相对,冯榭冷冷一笑,“若非形势所迫,何以要与你为敌,我冯榭此生与你谢珩煦共患生死之难,却注定只有一人能登临高位存于人世,既然如此,我们便看谁成为王,谁败为寇吧,事情还不算完!”
谢珩源凤眸微眯,笑的嗜血无情,“拭目以待。”,事情的确不算完,好戏还在后面。
而此时的太子安刚刚进入皇宫玄武门,便被一众御林军团团围住,掀帘下车,看到这样的情景,太子安温和的眉眼不由凉了凉,看向带兵的红袍少将,浅笑询问。
“凤少将军,这是何意?”
只见端坐在马背上的红袍少年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生的雌雄莫辩,眉峰秀美肤色白玉杏眸朱唇,若非他一袭男儿装扮眉宇飞扬,旁人还当是为巾帼须眉。
听太子安这样问,那少年腼腆一笑,声音轻柔,“太子殿下恕罪,凤羽乃是奉命行事,押解殿下前往‘太和殿’面圣。”
“押解?凤少将军,你可知殿下乃是国之储君,何以用押解二字!”,莫觞冷声厉斥,握紧腰间佩剑。
挥手止住他,太子安上前一步,笑面温熙,“不知发生了何事,须得劳父皇派出如此大的阵仗。”
凤羽秀美的面孔微红,挠了挠头,细声道,“前一步父亲刚刚向陛下禀报了威武将军庶子丧命于赌场乱事,陛下大怒要派遣御林军前去彻查,命令还未下出,便有东宫宫人来求见陛下,说太子殿下心存谋逆,私造龙袍;如今东宫已经被御林卫包围,陛下有旨,若是太子殿下反抗,便绞杀东宫内除皇太孙外所有人。”
绞杀东宫所有人?太子安怔愣,面色微白,父皇这是下了狠心了,不觉间竟然手心冰冷。
“殿下。”,莫觞亦变了脸色,太子安闻声回头,垂着目薄唇掀动细不可见,“孤随他们去面见父皇,你趁机离开,速往左相府传告此事。”
莫觞紧紧皱眉,压低声线,“殿下,江洛修未必。。。。”
未等他说完,太子安轻轻摇头,“江洛修未必肯助孤,但若是此番孤倒下,便是三皇兄胜了,江蓠的性命不保,江蒂莲不会坐视不管,快去。”
莫觞咬牙,握紧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太子安再次回头看向凤羽,笑容温和淡定,“此事定有误会,孤随少将军前去面见父皇,亲自解释。”
凤羽眨眨眼,清澈的视线在太子安与莫觞之间流动了几番,终究未多言,点点头,吩咐御林军包围太子安,一行人前往御书房去。
莫觞不动声色的落在后面,眼见凤羽在马上回头瞧了他一眼却并未阻拦,不由退后几步转身疾驰而去。
这厢蒂莲刚刚回府,方下了马车,便见一玄黑武服的高大青年横冲直闯的打伤了门外阻拦的小厮,直直冲了进来,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微微侧头,蒂莲蹙眉沉思,喃喃道,“此人。。。好生面熟。”
刘君尘在旁闻言,不由蹙眉道,“眼下这个时节,此人这样横冲左相府,怕是出了事端,姑娘,我们前去看看吧。”
蒂莲颌首,加快脚步前往松园,却在半路上便遇上迎面而来的江洛修,此时他朝服未退眉心紧缩神情很是不妙,身后跟着低语急促的正是方才那黑衣青年。
一眼见到蒂莲,江洛修步下加快,到得近前不等她问,便径直开口。
“东宫有人检举太子私造龙袍意图谋逆,陛下大怒,御林军已经将整个东宫掌控了。”
刘君尘面色一僵,看向蒂莲,便见自家姑娘清素的容颜上略显诧异,随即转身一边往府门方向走,一边失笑,“这个冯榭,果然城府够深,竟然与我想到了一处。”
初见这清柔若云的女子,莫觞便觉惊艳,此时知她便是江蒂莲,不由深觉诧异疑虑,但听她还能笑语,顿时心下愤懑。
“到了如此情形,你还笑得出来?!若非为了助你,太子殿下何以能如此激怒三皇子,落到这般险境!谋逆岂是小罪?!”
蒂莲淡淡勾唇,月眸轻轻扫了他一眼,闲适道,“慌什么,不是还没有搜出那龙袍么?”
莫觞一怔,“若是没有搜出,陛下何以摆这样大的阵仗?!”
轻轻摇头,蒂莲声线低缓,“若是龙袍已经摆在了陛下面前,太子安到玄武门时便会被御林军绞杀,而非带到御书房去面圣了,势必是藏匿的龙袍还未找到,既然下了这个圈套,三皇子的人不亲自将龙袍找出来,怎么能相信计谋得逞了?正是如此不自信的瞻前顾后,才给了我们偷梁换柱的机会。”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江蓠几乎可以被忽略了,但二人的斗争若是三皇子胜,他日他第一个要解决的便是谢家和左相府,这样的事情蒂莲可不太想看到,相比起来,当然还是助太子一把比较划算。
江洛修自然也能想到,此时才叹了口气,“莲儿,不要卖关子了,拖一时便更危险。”
此时已步到敞庭内,蒂莲回头吩咐莫觞,“你既然是太子亲卫,想必太子还有更多暗卫,趁还不晚,尽快回到宫中招出他们,派出一人到宫中‘御丝房’取一套亲制的龙袍,我在宫门外等你。”,言罢翻身上车。
莫觞怔愣片刻,转身运了轻功急速离去。
江洛修跟着上了马车,马车驶出相府,才蹙眉问道,“莲儿想如何处理此事?”
月眸微眯,蒂莲低语,“先下手为强。”,言罢掀起车帘低声吩咐车辕上的刘君尘,“先生前往荣国公府寻世子,让他去‘順千赌坊’给子煦传话,尽快翻出那东西,疾驰入宫交给睿帝。”
刘君尘蹙眉,一脸忧虑,“姑娘,这和之前的计划相左啊,未免太过凑巧,陛下定然会起疑的。”
蒂莲摇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去。”
睿帝如今老了,他对任何人都严重猜忌,尤其是日后会继承他帝位的儿子们,知道他们做出这样的事,首先的反应应该是暴怒要杀人,东宫的处境便是例子,至于之后会不会想通,却是已经酿成结局了,为时已晚。
刘君尘叹口气,跳下马车转身急步往荣国公府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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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成王败寇()
看她垂目沉思,通过方才那些话,江洛修心下已明白了蒂莲准备‘回敬’三皇子准备的计谋,不由摇了摇头。
“两人以同样的罪名凑在一起,陛下一定看的通透了。”
月眸略弯,蒂莲道,“便是不以同样的罪名,难道睿帝便看不出此番是太子殿下被三皇子设计了?他既然一直观望两个儿子的争斗,必然是期待谁能胜出,手段是高深还是拙劣都不重要,总之他要的本便是结果。”
江洛修沉眸,片刻沉缓道,“东宫那件龙袍,莲儿要如何处理?”
“爹爹。”,蒂莲浅浅勾唇,“莲儿听说,皇帝的朝服为九龙,正面反面统共五条,实乃九五之尊的含义,双臂之上各有一条,而另外的一条在龙袍的内衬,一般人是看不到的,最后一条龙,便是帝王本人。而太子的朝服则是八条,除与帝王相异的明黄色外,差就差在内衬的那条龙上。”
江洛修闻言了悟,浅笑摇了摇头,“也便是你,换了旁人,谁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蒂莲低笑,侧头看向摇曳的车窗,“这便要看太子的手下中用与否了,若是能在御林军翻出那条龙袍前,将做了手脚的龙袍提前透漏给御林军,太子便可安稳无忧,可若是手脚不够麻利,那太子和三皇子,只能一起倒台了。”
其实助太子,不过还是为着江蓠的事回谢他,但即便是两人都倒台了,对蒂莲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彼时谢珩源得了刘君尘送去的消息,也不由神色大变,唤人牵了马疾驰往‘順千赌坊’去。
谢珩煦与冯榭二人还对峙着,二人神情皆不太好,乍听急促的马蹄声驶来,冯榭侧头一眼看到谢珩源,阴沉的眸色便浮现了笑意。
“谢珩煦,此次怕是不能如你的意了。”
看到谢珩源神情不对,谢珩煦心下也不由提了提,看了冯榭一眼,冷哼一身,大步迎上谢珩源。
“子煦。”,翻身下马,谢珩源大步靠近压低声道,“东宫事变,你尽快将赌坊那件东西翻出来送进宫去,要亲自送到御书房。”,言罢看了不远处一脸冷笑的冯榭一眼。
眉心轻蹙凤眸一沉,谢珩煦并未多问,转身大步进了赌坊,带着十名京畿军进去,不一刻卷了个包袱出来,利落的翻身上马。
见他策马要走,冯榭眸色暗沉看着谢珩煦手中的包袱,冷声道,“谢将军不等御林军了?便是此时入宫,怕也晚了吧。”
端坐在马背上,谢珩煦冷淡勾唇不曾看他一眼,“晚与不晚,咱们片刻见分晓。”,言罢厉喝一声,策马离去。
追上一步,冯榭眯着眼看向拦住他的谢珩源。
谢珩源不苟言笑的面上古井无波,一字一句道,“冯大人还是在此等御林卫到来好为令弟收尸。”
定定看着他,冯榭冷冷一笑,负手转身等在赌坊外,在他看来,即便是谢珩煦此时入宫,也赶不及救太子一命了。
此时远离宫门一角的马车上,江洛修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儿拔了发间银簪在明晃晃的龙袍上做手脚,只觉得额际太阳穴咕咕直跳。
挑断了几处缝线,蒂莲将龙袍内衬整个扯下来,无暇顾及内里不完整的漏洞,随即又找到胸前张牙舞爪的团龙,将五爪拆成四爪,团成一团用青缎包袱裹住自车窗递出去。
莫殇怔怔看着探出头来的蒂莲,此时她乌丝披散素容清丽,月眸精粹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