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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怜瞬间想起了那个记忆中儒雅英俊还留过学的年轻公子,以及他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温柔,可是她当时是假装金家表小姐的身份,要是柳公子或是他的家人知道她只是个下人,恐怕也只是有缘无分。而听着金梅丽的口气,却是想着撮合他二人。
于是她便道,“八小姐只管和五小姐六小姐说,不必为我费心。”
她知道几位小姐人好,没有把她当下人看,不过身份摆在那里,一个卑微的婢女怎么配得上堂堂次长的公子。
金梅丽见她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她年纪小性子又单纯,自然是相信追求真爱,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大团圆。
见过冷清秋后,叶黎就去了昨天看戏的戏院,不过没进去,而是叫人送了祝贺的花篮,指明送给程蝶衣的。
她也没想到居然能遇到程蝶衣这样的一个灵魂,时间足以让他疯魔,他的灵魂也愈会趋向完美,珍贵,而这样的灵魂值得让叶黎等待。
相比起来,和冷清秋的交易都算不了什么。叶黎想,她需要再多待一段时间了。
在戏院附近,叶黎还碰见了一个人,为情所困的柳春江。
他坐在咖啡馆里,愁眉不展,连面前的咖啡也没喝几口。
柳春江,小怜,想着这两个名字,叶黎勾了勾唇,找了一个路边卖绢花的小女孩,给了她两块大洋让她做一件事,小女孩欣喜地点点头应了。
几分钟后,柳春江正低头想着如何再见到那位小怜姑娘一面时,忽然有只小手拉了拉的衣袖,他侧过头一看,是个瘦弱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盒绢花,
他本就是善良爱护弱小的人,于是温声道“你是要卖绢花吗?”
只见小姑娘摇了摇头,从怀里的绢花盒里挑出一朵绢花递给他,然后一扭头就走了,柳春江来不及叫她,回头再看向手里鹅黄色的绢花,有些奇怪,但很快发现了绢花里头有字迹,
小怜,圣佑教堂。
柳春江喜出望外,连忙结了账跑出了咖啡馆,在门口拦下了一辆黄包车,直道“去圣佑教堂,越快越好。”
他也顾不得这讯息是真是假,或许是有好心的知情人不愿让他受这相思之苦,便送了这讯息来,若小怜真的在圣佑教堂,他必定对那位好心人感恩戴德。
叶黎站在街角,看着他匆忙坐上黄包车离开,心道,不必感恩戴德。
白家人想要感化白秀珠,就别怪她利用柳春江和小怜的事给白家人一个教训了。
就像她说的,台上台下都是在唱戏的,这人世间本就是一个偌大的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柳春江很快就赶到了圣佑教堂,一进去就看到了正在请教神父问题的小怜,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小怜”。
小怜闻声看过去,看到了站在教堂门口的柳春江,便也愣在了原地。柳春江之前惦念着小怜,又是急得都有些满头大汗,心里所想也都显露在了脸上,任谁见了都能看出他的一片情意。
面对这样炙热的情意,小怜不禁偏过头去,正巧看见了白神父温和善意的眼神,“放心去吧。”
年轻人之间的思慕爱恋,本就是件纯粹而美好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话,小怜再看向柳春江,他似乎也受到了鼓励向她走近了几步,却没想到小怜反倒后退了两步,甚至一扭头就跑到教堂后面去了。
见到这一幕,柳春江不禁黯然,却又止不住心中对小怜的情意。站在边上的金梅丽有些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怪她,当初不应该求小怜扮作金家的表小姐陪自己去参加婚礼。
安静做着祈祷的白秀珠看着小怜离开的身影,抿唇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为她感伤还是为自己感伤,“爱情这东西,再磨人不过了。”
和身份无关,小怜为爱情苦,她也为爱情苦。
柳春江很快收敛了心神,他没有因为小怜刚才无声的拒绝而放弃,而是走到了神父面前道了声好,他想从白神父这里多知道一些关于小怜的事,白神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温和笑着看向了金梅丽。
金梅丽更是慌乱了,见状柳春江有些不解,直到金梅丽实在受不了便坦白了所有事,柳春江这次恍然大悟,为何小怜对他一直避之不及,只因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结果。
柳春江认真道,“我喜欢小怜,从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金梅丽很感动他对小怜的真情,“我希望这些话你能亲口对小怜说。”
柳春江点点头,坚定地道,“我会的,我会努力让她接受我,相信我的。”
柳春江知道小怜不愿见他,便也不再强求,只道自己以后天天会来的,然后离开了教堂。他走了之后小怜才出来,金梅丽拉着她说了好多好多,小怜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柳春江会来教堂,但她不能因此不来,她好不容易才求了太太准许,每天两个小时过来和白神父学习的,小怜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在教堂待了这么久,白秀珠和金梅丽也要走了,白秀珠尽管在教堂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灵宁静,但因着始终牵挂着金燕西,使她面上还是有些郁郁的。
走的时候,白神父送给了她一条十字架项链,白秀珠道了谢后便接过去了,还亲自戴在了身上,看得出她很喜欢这条项链,还想着改天再来的。
69 第六十九章()
白秀珠刚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忽然间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项链就断了,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捡起来,看着项链上的十字架横生生断成了两截,外表也霎时变得黯淡无光,她心里觉得奇怪,明明白神父送给她的时候,她仔细看了是银质而且完好,没那么容易损坏的。
但既然断了,白秀珠也只好收了起来,走回家中。
白雄起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看到是妹妹,便笑道“秀珠回来了啊。”
白秀珠直接扑到他肩上,娇嗔道“哥,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自从白雄起回来,他就继任了国务副总理,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处理公务也处理得很晚才回来。
白雄起宠溺地拍了拍妹妹搂着他脖子的手背,“早点回来陪你们吃晚饭不好吗?”
说笑着,白雄起却发现了白秀珠手里握着的项链,银光微闪,有些刺白雄起的眼睛,白雄起皱了皱眉,“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啊?”
白秀珠闻言就摊开手把东西给她哥看,眨了眨眼道“是教堂的白神父送我的十字架项链,只不过刚才在门口忽然就断成这样了。”
白雄起看着这断成了两截的十字架怎么看也觉得不舒服,声音也没有了方才的温和,“既然东西坏了,你就丢了吧,还拿回家干什么?”
白雄起难得用这样的语气对妹妹这样说话,白秀珠一下子有些懵了,紧接着眼圈就红了,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起来了。
“为这点小事,你凶我干嘛?”
白雄起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放软了声音哄道“秀珠啊,是哥哥刚才话说错了”
白秀珠被他惯坏了脾气,哪听得进去哄,直接抹着眼泪就跑回房间去了。白雄起没能拉住她。只听见重重的一道关门声,下人们也被惊得出来看看是发生什么事了,白雄起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就让他们回去了,自己则是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怎么也没看进去。
白秀珠一连两天都没搭理她哥哥,白雄起又是买衣服又是买珠宝,还告诉她会带她去参加金总理起复的宴会,白秀珠态度才稍稍缓和,但她没想到会在这场宴会上见到金燕西身边多了一个叫冷清秋的女学生,他还公认宣称他喜欢她。
回到家后,白秀珠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家里发脾气,而是跑到了那个天主教堂去做祈祷,对白神父道出了她的悲伤愤怒,并被安慰被疏导,得到心灵上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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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样为情所困的还有柳春江和小怜。
柳春江每天都会到教堂来,即便见不到小怜的面,他也依旧风雨无阻。终于有一天,小怜没有避开他,而是当面告诉他,“你不要来了,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柳春江想和她认真谈谈,他感受得到小怜对他,不是一点喜欢都没有的。但小怜却表示不愿听他说,也不愿告诉他她内心的真正的心声。
柳春江忽然想了一个法子,“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说,我就讲给神听。”
小怜还未明白他的意思,就只见他仰头面向教堂正上方中央的十字架,目光真诚地道,
“神,我要告诉你,我爱身边的这位小怜姑娘。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妻子,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度一生。我不是您的信徒,但我愿意信仰我和小怜之间的爱情,我会对它从一而终,永不背弃,如果有一方离去,那么另一方也绝不会独留。”
听到这些话,如同心里被滚热的岩浆烫过一样,爱情就是这般炙烈,站在他身旁的小怜已是眼角湿润。
只听柳春江继续道,“神,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如果你能听到,请你回应我,告诉我,小怜她是否也这样爱我?”
小怜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那神圣的十字架,声音颤抖着说“神,我听到了,信女小怜听到了。”
她终于能坚定地道,“神明在上,小怜也爱他,小怜也爱柳公子。”
柳春江强忍住心中的喜悦,继续对上方的十字架真心祷告道,“我爱小怜,不论身份,不论疾病,不论生死,永远爱她。”
小怜也跟着道,“我爱柳公子,不论身份,不论疾病,不论生死,我也永远爱他。”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去看彼此,但他们的心在对爱的信仰下终于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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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黎订的花篮每天不落地送到了关家戏班,程蝶衣和他师兄段小楼都知道有位欣赏程蝶衣而且一掷千金的叶小姐。比起其他的客人,程蝶衣和段小楼对这位叶小姐更有好感些,捧戏子的女人不多,年轻而且富有的小姐更少,总比那些纨绔仅仅是看中程蝶衣扮演的虞姬美色要来得好,也更让人放心。
于是叶黎就成了难得能得到袁四爷准许,到后台去见见程蝶衣的人。
还未上妆的程蝶衣只是长相清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一旦上了装,换上了戏服的程蝶衣,就便是清骨玉姣,又颠倒众生。
叶黎和袁四爷坐在空旷的戏院里,看着台上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虞姬,袁四爷眼里是痴迷是炙热,而叶黎却是动容。
最后一句唱罢,袁四爷叹道“真是人间绝无啊。”
叶黎亦笑道“是啊。”所以人间留不住,程蝶衣也受不起。
袁四爷看的是程蝶衣的虞姬,他的戏魂,而叶黎看得是他随着入戏而趋于完美癫狂的灵魂,她从未见过如此仿佛奇迹般的灵魂。
白秀珠的心上人金燕西要和冷清秋结婚了,白雄起和白太太是没有理由拒绝去参加总理幼子的婚礼,尤其是他还是金铨的门生。
他既担心带秀珠去,会闹得无法收场,也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放在家里,尤其是还有位叶小姐,他害怕她会向秀珠索取些什么,而秀珠一时冲动做出傻事。于是他只好说让秀珠去她最近常待的天主教堂,虽然他并不喜欢那里。
其实白雄起大可不必这么担忧,若说之前叶黎对白秀珠的灵魂还有点兴趣,但在见过程蝶衣后,白秀珠也被她抛到脑后了,两个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至于白家人,她还另有打算。
白秀珠的确心痛得想要自杀,不过白神父告诉她,天主十诫,第一诫便是不得自杀,自杀者会下地狱,在白神父的宽慰告诫下,白秀珠的心情趋于平静,她放弃了对金燕西的爱。
但同时,她又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的决定,她选择成为一名神职人员,去宣扬神的思想,并终身不婚。
白雄起被她的决定气得几乎晕倒,他堂堂白家大小姐,从小千娇百宠长大的妹妹,居然因为一段情伤产生了终身不婚去做修女的打算。白雄起当然知道秀珠虽然对教堂有好感,但绝对没有深到去做神职人员的打算,无非是想借着做教会工作忘掉金燕西。
因此他也更加深恨金家老七金燕西,乃至整个金家,如果他白家权势高于金家,他也不用看金铨的脸色,他妹妹也不用因为金燕西另娶他人而神伤至此。
心中的怨恨以及愤懑促使白雄起再次进入了八号当铺,这一次他选择典当十年的寿命换取能覆灭金家的权势,他已从当铺那里知道他还有四十五年的寿命,少个十年算不了什么。
白神父也知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