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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曹秉鲲每次见她都叮嘱在宫里要十二万分小心,她还当做耳旁风,想想阴贵人和容妃是姐妹,尚且斗的那样你死我活,何况其他人?她每每在父亲面前骂骊贵嫔处处和她作对,实际上,哪一次不是自己挑事在先?
容妃的事,真真正正给她敲了一次警钟。
斋堂里,太皇太后也听说容妃咬舌自尽的消息,在佛前叹一句:唉,这个阴山,造孽啊!
脱脱渔盘膝坐在她身边,捻一炷香虔诚跪在佛前,拿经文诵读往生咒,愿容妃娘娘魂归西方极乐净土。
马公公在稍远的地方,两只手支撑活泼的康学走路,骂道:“活该!寿王差一点死她手里!”
太皇太后道:“住口!死者为大,不可再非议生前。”
马公公答应:是,太皇太后。
为了让太皇太后高兴,华太后用最快速度接来了樱晨,她旋风般进到斋堂里,带着满身新鲜凉气。
跪地给祖母磕头。
太皇太后眉开眼笑,拉着手,“见过你母后了?”
“刚刚在北葵堂见过了,她抱着大皇子,和曹昭仪像亲母女。”樱晨冷冷答了一句。
脱脱渔过来,扑倒她的落寞:新年大好,压岁红包拿来!
樱晨被她压着,一下咯咯笑出声:你要不要脸?做皇嫂的,居然管小姑要压岁钱?
脱脱渔才想起来这事。
樱晨在她耳边悄悄笑道:我就好奇,那一夜你走后,红楼怎么就变成了犯罪现场,被皇帝哥哥封了,过后从窗子进去探察,老天呐!床上的血迹斑斑点点,床罩子还被斩下一块你们俩是用命在做么?
滚开!
一瞬间,脱脱渔想起初夜的疯狂,羞得双手捂脸。
樱晨道:“一座楼都被你们占了,要一座金山都不为过!”
脱脱渔心里蜜一样甜。
骂道:“狮子大开口,告诉你,屁都没有!”
“没想到你做了皇妃依旧是个无赖!”
太皇太后在一旁也没听二人叽叽咕咕说什么,但她看着脱脱渔一直捂脸,以为哭了,就笑道:“马公公,给她们和寿王一人一个大的,省得哭天抹泪的。”
因道:樱晨这些天别出宫了,就在莲渔宫住下,大戏一直唱到十五呢!
樱晨拍手叫好。
她既然重新进宫来,就要按照礼节去给宫里的嫔妃拜年。
因为阴妃的娇兰殿毁损严重,而她住在元德仪的钟粹宫显然不行,有讲究,两个孕妇不能住在一起。
是以华太后安排她暂住长信宫,和储婉仪在一起,互相也可以有个照应。
樱晨和脱脱渔去了,看见长信宫里去问安的嫔妃女官已经很多了,阴贵人倒收起平日的傲慢,见人就诉苦。
旁人无不怜惜她有孕在身,还差点儿被活活烧死。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娘只怕火烧旺运,马上就要有好事了!
回去的路上,樱晨叹道:阴家又要出皇后了,从金凉立国到现在,阴家女儿不做皇后,那就奇了怪了。
大朝会一直到午后才结束,文武百官方回各自府邸休息。
苇原宫暂时安静下来,人们疲乏不堪,上上下下都找地方小睡,因为黄昏又有大戏。
次日,即是立春,皇帝又要率百官出东郊祭青帝,祈求五谷丰登。
后宫女子多佩戴春燕花鸟金银簪。
后苑办造春盘供进,分赐贵邸、宰臣,巨珰翠、缕红丝,金鸡玉燕,备极精巧,谓之咬春。
而平民百姓,则讲究要买个萝卜来吃,叫做咬春,因为萝卜味辣,“咬得草根断,则百事可做”之意。
立春过后,初三日,尊总算是有了一点儿空闲。
就换了衣服,命人到莲渔宫招脱脱渔,一起出宫去莲花寺烧香。
可是这引来月水莲和高常世的死谏,但尊声明他只是去莲花寺,不是去三清观。
高常世再要阻拦,尊道:“你想想吧,自从朕六岁跟着他练武道开始,每年都是咱们一起守岁,今年他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那种守岁对没有亲人的人来说,是相濡以沫。
高常世一句不言语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以成败论英雄()
天机老道的三清观,因为年节上,香火比平时要旺的多。
不过,天居然下起雨来,怕下大了,香客们就急忙散了,各找回家的路,但一边走一边欢呼,祷告灵验了!春雨贵如油,润如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
天机独自登上道观后面的摘星楼,作为夜观天象之所,大白天的自然没什么人来。
这里有一个铜铸浑天仪,主体是几层均可运转的圆圈。
一阵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木楼梯上,嗵嗵嗵
听脚步声,一个人上来了,他听出不是他要等的人。
“这位道长,你身上很臭!”
人若不能听见一条吐着血红信子的蝮蛇开口说话,那么这声音可以满足全部想象,阴沉带着金属的质感。
来人身材特别高大,带着巨大的斗笠,看不清脸,但从黑衣金色披风,这些标志判断,此人是月道组其中的一员。所以就算他摘掉斗笠,也别指望能看清他的脸,那一定戴着半拉子金兔面挡。
虽然看不清脸,这人周身的戾气与杀气,站姿更是渊渟岳峙,一派宗师,这气质,除了剑术金凉第一的月千重,更无旁人。
这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天机暗暗戒备,手握琉璃国的重器,王者之剑。
那人看见他蓄势待发,冷哼一声,“最好别轻举妄动,你不是我对手!”
他话里充满狂傲,天机想起来,自己在锁阳城曾经和他的手下交过手,略占上风。
想来这人比他的部下不止强一星半点。
天机冷笑:“择日不如撞日,说什么不是时候?亮剑吧!”
“真不行,有人要见你。”
天机左看右看,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道长随我来
要是平常,天机不会跟他走,但尊马上会到,那家伙现在的状态,真不能打架。
默默跟着他下了摘星楼。
天机骑马,跟着月千重到了临近的莲花寺。
也许是下雨,平日里求子的妇人很多,今日却鬼影都无,连迎客的比丘尼也没一个,女主持淞紫师太也没有出迎。
一进莲花寺唯一的正殿,天机就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腰里的王者之剑铮铮作响,虽然没见尸体,但他对血的味道极其敏感,那种味道只有臭豆腐才能压制的住,他拿出一个琉璃瓶子,打开猛吸了一口。
送子观音像的前面站着的人,干呕起来,他身边七八个月道组的护卫大惊,急忙戒备在主人身前。
看见月千重的大刀迅雷不及掩耳地砍下来,天机老道的王者之剑早就出鞘,刀剑相隔,他感到泰山压顶的千斤力道。
“住手!”
月千重听见主人命令,急忙撤兵刃,只一招,天机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说,在场的还有七八名月道组顶尖高手。
之后,那位主人和天机陷入一阵沉默。
他也戴着巨大的斗笠,看不清脸,但是紫色骑射服,腰挎一把镶嵌紫色宝石的青泓剑,紫色灰蓝云纹披风,窗子开着,风吹过来他身上一股清雅的馨香。手里还拿着一管紫玉箫,修长且皓如白雪,好美的一双手!直觉这个人他的脸应该更美。
“这位天机道长,你俗家姓什么?”
那个人终于又说了几个字,声音有一种中性之美,妖媚中透着宁静,华丽中掺杂质朴。
“出家人,姓什么不重要,所以我不记得了。”
是么?姓什么不重要!
啪!紫玉箫被掷出去,砸到送子观音的头上,价值连城的箫断成两截了。
天机怒道:“脱脱颜飞!就算老道是道教,和佛教不搭,可是,你也不能在此杀人放火,这些个尼姑碍着你什么了?这送子观音菩萨又碍着你什么了?”
脱脱颜飞冷笑:“就是看这个破地方不爽!”
你!
天机没见过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人。
对方却无视他的愤怒,“是么?你把那个人刺的重伤,我以为你想起来点儿什么了,巴巴撂下军务,大老远从白陀城过来接你,没想到,你依然是老样子。”
天机老道像怪物一样看着他,“你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脱脱颜飞不再说话,转身望着窗外的雨幕,这或许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最不可笑的玩笑。
这么多年来,他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下什么能人没有,可就是没办法杀了元起的外孙,一个小孩子,失势的皇子,还任他慢慢坐大,直到做了皇帝。
为了这事,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他的手下更是不服。
都说那是曹秉鲲的原因,其实曹秉鲲算那根葱?一直令他无法斩草除根的因素,是这个天机老道!
难不成是老天爷瞧见他脱脱颜飞事事顺利,就开始横生枝节。
当年在皇宫偶然相见,这位给皇子们教武道的天机,他都傻眼了,胧哥哥居然不认得他了,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和他分开的时候,还只有七岁。
十多年过去了,自己长成大人了。
但是也说不过去,自己相貌酷似母亲花蕊夫人,难道胧哥哥连母亲也忘记了?
随后就知道,他分明是失忆了。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记忆?天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场以卵击石的战斗中死里逃生的,天知道他怎么从堆积如山的尸体里爬出来的,浑身上下一直散发着一股尸臭味儿。
这人的存在如附骨之蛆,他当时怕他忽然记起了从前,那先帝迟早会知道他们的身世来历。
胧一直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却像保护亲生孩儿一样保护仇人的后代
记得七岁那年和他诀别的时候,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并没告诉他要去替他夺回母亲,更没说要去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元起叔侄大打一场。
年幼无知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胧哥哥用尽全力的深情拥抱,使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从那天起,他就失去了他,失去了全部,生活褪去了所有的色彩。
现在想想,其实真的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永远是琉璃国的太子胧。一想起胧为他们母子,为琉璃背负的一切,就撕心裂肺地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六十章 任是无情也动人()
从那天起,他就失去了他,失去了全部,生活褪去了所有的色彩。
现在想想,其实真的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永远是琉璃国的太子胧。一想起胧为他们母子,为琉璃背负的一切,就撕心裂肺地痛。
但他不想做悲剧英雄,那样的英雄琉璃不需要两个。
他只是想用元起叔侄的人头,金凉国人堆积如山的尸体做养分,使全世界都开出花朵,再把这无数的花朵都送到胧哥哥的房间,让他重回到十七岁时,做太子,然后做王!
所以他在漆黑的道路上,奋力前进,劈荆斩棘,双手染满鲜血和恶业,连地狱里的鬼听见脱脱颜飞的名字都会恐惧地颤抖!
可是你什么都浑然不觉,浑然不知
天机老道看着他颀长的寂寞的忧伤背影,不知道为何,想伸手安慰。
总是自己自从误服了致幻蘑菇就不对劲儿了,他抑制住冲动,问一句:“脱脱颜飞,我不明白,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
脱脱颜飞刚要说话,月道组的千里追踪月惊雀进来回禀:“王爷,皇帝和骊贵嫔娘一刻后会驾临此地,禁军即将清寺。”
又一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和对胧哥哥的感情不同,脱脱颜飞恨不得把不争气女儿的脑袋拧下来。
天机老道暗暗叫苦,尊去了三清观,怎么居然又来了莲花寺?
脱脱颜飞看出他的脸色一下子出现了十分担忧的神色,心下一酸,问:“你徒弟来了,他重伤初愈,我身边高手如云,若我杀了他,你会怎样?”
天机不假思索,“和他一起死!”
他的话让脱脱颜飞点点头,若不这么说,他就不是他了。
一眨眼,诺大一个寺庙,只有天机老道一个喘气的了,外面雨沙沙
好久,他才回过神来。
亲娘嘞!这人血洗了莲花寺,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嫁祸于人,这不是老道我干的!
忽然一眼瞧见了那地上摔成两截的紫玉箫,过去捡起来,这物通身发出紫色的淡淡柔光。但它如美丽的少女择婿一般口味儿极其刁钻,在自己如枯木一般弯弯曲曲,满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