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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慧妃娘娘!”
“嗯,免礼。”
众人起来,只有元夫人不敢起,口称:“慧妃娘娘恕罪。”
怕什么来什么,今天总是倒霉,碰上脱脱家的大女儿,她虽不如骊妃得宠,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怎么啦?”慧妃问。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这都要怪苇原宫经常起大雾,还要怪皇帝留那么多脱脱家的人在宫里。
元夫人跪在地上,鬓角流汗,声音微抖地回答:“因为雾大,贱妾不及回避凤驾,而且,又因为一点儿意外,服饰不周,失礼了,还望娘娘恕罪!”
噢!
慧妃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在这里只有本宫一人,不知道,元夫人有没有伤到哪里?”
一番言辞恳切,过去亲自搀扶起来。
落在她手里,母女二人一直胆战心惊,生怕她像容妃对东城夫人一样,把轿子砸了,再将轿夫打一顿,羞辱一番。
没想到,对方态度温和,没有抓住这个错误发难。
元夫人恭谨回答:“多谢慧妃娘娘不罪之恩,贱妾只是挂破了裙衫,没有伤到皮肉。”
“那就好,夫人年纪大了,行走要小心一些。”
元德仪笑道:“多谢娘娘关爱。”
元夫人近处打量慧妃,一身红底粉彩牡丹蝶纹的云纱宫装,繁复精致的鹿缕髻,攒金丝的粉彩双凤步摇,整个人如雾中的仙姬,难得的是,艳丽之中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赞叹:“都说慧妃娘娘才色双绝,文采精华,这气质,原不是旁人能比的!”
听惯了这样的赞美,慧妃微微一笑:“夫人谬赞了。若论温柔敦厚,内秀谦恭,这后宫当数元德仪第一。”
元德仪忙敛衽笑道:“娘娘这么说,嫔妾不敢当。”
慧妃一举手,制止道:“好了!让来让去,好像咱们两个互相抬轿子,一会儿,有旁人看见了,要笑话了。”
三个女人拿着帕子都捂着嘴笑起来。
慧妃因道:“元夫人的衣装不整,不能觐见太皇太后。”
元德仪急道:“是呢!可是咱们急切间到哪里找那么一件合适的呢?”
元夫人知道女儿的意思,自己矮又太胖,裙衫都是特制的,一时臊的一张肉墩墩的大饼脸,颧骨处微微发红。
慧妃倒没在意,“本宫的针线还说的过去,正好有赭色绿色的缎带,就用它给元夫人的口子上用线胡乱勾几朵同色的叶,混过去也使得。
元德仪大喜,闻听娘娘绣做也是一绝,真是帮大忙了。
慧妃笑道:本宫知道,你也不差,咱们就合力把它用最快速度绣出来吧。
因叫胡腊八,从凤辇上拿来湘妃竹子做的带凹槽的绷,还有装彩线的锦盒。
元德仪把母亲的一幅纱裙角举起来,用绷紧紧固定。
两人在锦盒里找到要用的缎带,和绣线,穿针引线,缎带的边都是提前用蜡烛烧过的,以防脱毛边。
挽成一朵,用绣线在破损的口子上固定,一朵一朵覆盖在上面,缎绣用直针法,也很容易。
元夫人瞧着两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像变戏法似地,在裙子上绣出一朵朵可爱的富丽的小和叶子。
赞叹道:哎!娘娘不枉了陛下赐号‘慧’字,真是秀外慧中,文章写的好,女红也这般出色!”
慧妃笑的手软,一边绣一边道:“哪里?元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生下元德仪和元承荣这样出色的女儿。”
“还行吧,就是后来喝水都长肉。元德仪娘娘的相貌像贱妾年轻时候了,不过不是那么太细白,只是仗着眼大嘴小,还勉强不算太差。元承荣娘娘可是像了陛下的生母孝慈皇太后了,又白又嫩,模样也更甜美些。”
每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都爱炫耀自己曾经的美丽,元夫人也不例外。()
第四百六十七章 风声鹤唳()
每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都爱炫耀自己曾经的美丽,元夫人也不例外。
慧妃完成一朵,回两针,用小银剪子把线尾从背面剪断。
“陛下幼年失母,心里对母妃始终有一份深切的追思,元承荣的相貌又和孝慈太后如出一辙,因此,陛下特别喜爱元承荣,成天揪她鬟髻上的发辫,教她骑马,两个人共乘一骑,别提多亲热了。”
这些事,元夫人早听小女儿说了无数遍,但她就是爱听,每一次听都像第一次,这次听见从慧妃的嘴里说出来,更加高兴,故意问女儿元德仪:“是真的么?”
元德仪知道母亲老毛病又犯了,也像第一次回答:“那是去年妹妹刚进宫时,因为想家总是哭,太皇太后要陛下多陪陪她,所以陛下总把她带在身边,看蹴鞠,赛马会可妹妹胆小,不会骑马,陛下还亲自教来着,不过,后来陛下因为国事繁忙,妹妹也习惯了宫中的生活,就渐渐少带她了”
说话间,两人大功告成,元夫人看着裙角盛开的一簇缎带,栩栩如生,发着绸缎特有的柔亮,扭着水桶腰转了一圈。
“这是贱妾这一辈子,穿过的最美丽的裙子。”
慧妃和元德仪笑的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
胡腊八也被虎背熊腰的老妇人逗的收针线锦盒的时候,手都软了。
慧妃道:“元夫人很风趣,不像东城夫人那般严肃。”
元夫人道:“贱妾一直很严肃哦,只不过,不知道怎么谢谢娘娘缝合衣裙的大恩大德,所以逗您千金一笑。”
慧妃笑道:“真的,深宫寂寞,本宫帮华太后娘娘把后宫的政务料理完,有时看看还早,就和元德仪,元承荣逛逛御园,斗斗草,扑蝴蝶,绣下棋,这日子倒也混着过去了。”
元夫人把话题重新集中在小女儿身上,“原来陛下是喜欢元承荣娘娘的,贱妾还以为那孩子口无遮拦,顽皮胡闹,惹陛下讨厌。”
慧妃道:“元夫人有所不知,陛下就喜欢口无遮拦,胡闹顽皮的,如今独得宠爱的骊妃,她可比元承荣胡闹一百倍,一千倍。”
元夫人非常不喜把自家的宝贝女儿和那个不要脸的贱货相提并论,可是也不好明说,就淡淡道:“那感情好,贱妾想求慧妃娘娘提契提契元承荣娘娘。”
慧妃一击掌,像是想起什么,道:“夫人不说本宫还忘了,本来答应给元承荣和陛下在五月里补过生辰。可是,许是怕骊妃知道了心里不痛快,本宫递进去的话,陛下到现在也没回复。”
元德仪微笑道:“多谢娘娘一番苦心安排,有了贺兰美人的前车之鉴,现在后宫里没人敢奢望陛下的临幸。”
慧妃道:话是那么说,可本宫说话不算数,要被元承荣埋怨的耳朵发烧了。
她的话,让元夫人感动不已,“虽然都姓脱脱,但慧妃娘娘真是贤良淑德,不愧是嫔妃之首,若说后宫里哪一位娘娘有中宫之德,非您莫属。”
慧妃摇头道:“快别说这样的话了,传到旁人耳朵里,以为本宫觊觎中宫之位。其实,本宫别无所求,只求能侍奉在陛下身边一辈子,就很知足了,哪里敢去奢望皇后的位置?还是让给陛下每夜相陪的女人罢!”
元德仪看她又像是受伤了的样子,就问:“陛下又当着您的面和骊妃娘娘亲热了么?”
这一次慧妃冷笑加摇头:“你知道,本宫从来受不得骊妃那轻狂样儿,总是想法子躲了,因此最近少见。只是大前天夜里,骊妃她不知道又发的什么疯,非要陛下冒雨陪着她前往懿坤宫,又干脆睡在椒房殿里,勾引着陛下整夜宠幸,也许她是想换个地方新鲜新鲜”
她的话说了一半,元德仪就勃然变色:换个地方新鲜新鲜?她怎么可以这样?中宫是什么地方?除陛下之外,所有人都要下轿下马恭行大礼后,步行走过的地方。
那椒房殿,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合卺的地方。
骊妃娘娘居然在那里以有孕之身侍寝,还整夜逗留,亵渎中宫,按宫规是要被打入冷宫的,难道就没人管管她?
慧妃从鼻子里哼!一声。“太皇太后病着,因此谁也没敢在她老人家面前多言,免得她生气,加重病情。”
元德仪道:“华太后娘娘主理后宫,她怎么说?”
慧妃:你知道,就算她不是骊妃的生母,陛下登基之初,她也一早声称身为庶母,不方便过问陛下床第枕席之事。”
看见两个年轻的嫔妃这样沉不住气,元夫人低头念一句阿弥陀佛,“两位娘娘冷静下来,其实骊妃娘娘即使睡在中宫一夜又怎么样呢?不过是做不了中宫之主过过干瘾,听闻太皇太后已经做主要把丹图郡主迎进宫做皇后,到时候,她被番邦女子踩在脚下,能蹦哒到哪儿去呢?”
慧妃看着元夫人,“夫人还不知道呢,这两天骊妃为了这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陛下被她作的头疼,亲笔密函给丹图的萧太后,拒绝了两国联姻,太皇太后知道了,本来只是咳嗽两声,竟然气的认真病重了呢!”
什么?
元夫人有些懵了,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事关金凉国生死存亡,皇帝他怎么这样糊涂?
为了这个,慧妃都快气疯了,所以又顾不得凤仪,“事到如今,陛下是没有什么不能为她做的了。丹图的婚事告吹,骊妃本就是后宫品级最高的嫔妃之一,还怀着身孕,只怕等太皇太后气一消,病势一轻,立刻就会下旨立她做皇后了。”
她滔滔不绝,她身边的掌事胡腊八道:“慧妃娘娘!都姓脱脱,骊妃娘娘做了皇后,替脱脱一族光大门楣,您也跟着沾光,只是,就算是高兴,也不应该露出来,免得落旁人话把”
慧妃醒悟地点点头。
元夫人听了慧妃和鸿渐宫掌事太监的话,如鹤唳风声,头一晕,几乎栽倒在地。
元德仪急忙扶着:“母亲,您怎么了?”
“没”()
第四百六十八章 白雪塔()
入夜,御景宫御书房里,皇帝正批奏折。
御史钦差房弘毅在全国范围之内,以核查冤案,无头案为名,开始整治地方贪官,一连罢黜了几个州的州官县官,由于地方官全和在京朝臣沾亲带故,所以这几天求情喊冤的折子海了,堆满御案。
听见内监在外面报:陛下,华太后娘娘到了。
快请进来。
少顷,只有元承荣换了鞋进来了,跪地行礼后,站起来娇声道:“陛下,华太后娘娘在外面廊上,她说您案牍劳形,后面园里走走,休息休息眼睛。”
尊放下笔,伸个懒腰,哦,真的很累
元承荣过去,伸手拉他,“您快一点儿,别让太后娘娘等。”
尊起来,二人出了御书房,到门廊间又换了鞋,出去看见华太后和几个慈恩宫的人站在那里等候。
尊走过去,扶住华太后伸过来的手臂,微微低头行礼:太后娘娘真是稀客。
“听说茶开了,哀家来瞧瞧,没有打扰到陛下吧?”
哪里?
御景宫的园名为雪塔园,种的全是茶,都是白色的,品种单一,是白雪塔。
远远地,一股芬芳馥郁如勾魂使,人就不由自主寻着芳香,走进拱形雕刻的园门,铺天盖地绿色中的白印入眼帘,洁白如雪。
今年天气热的早,雨水又充沛,所以期提前了。
大朵成圆形,层次分明,纷繁复杂,密缀绿枝,圆凝冻蕊,得月光青睐,一线光分,被清风自扫,簇簇妍香媚好。
元承荣惊叹,实在是太美了!
白色的原来也不朴素,原来可以这么富丽奢华,又不失纯洁。
她的心神俱醉,情不自禁,把小手伸进尊的大手里,尊握住了,笑道:“你不是喜欢红牡丹么?”
元承荣道:唔,看了它,就不喜欢红牡丹了,看了它就不喜欢其他的任何了,您说怪不怪
这就是白雪塔的独特之处吧?任何人在这“白雪皑皑”的纯美世界里行走,白色的瓣飘零,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仙。
除了华太后,今日她身上摒弃了所有的颜色。
穿着黑纱宫装,高高发髻上戴着银雕镶黑宝石白珍珠的凤冠,这一切本平常,但她又戴着一个黑面纱,这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巫婆,或者说,一个徘徊在人间的幽灵
隔着面纱呼吸香气,华太后低声道:“你父皇总是个痴人,喜欢的都只有山茶,又只喜欢白色,殊不知,一个园里百千色,争奇斗艳,会更美。”
尊有不同意见:“太后娘娘虽这么说,但是百争艳,太过纷杂。这里则有一种专注的美,专一才能到极致的境界,就像夜空只有一个月亮,就像繁星点点,细看它们都是一个模样。”
说着,随手摘下一朵,轻轻给她簪在鬓边。
华太后站在那里,抬头,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