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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树木,院内暗暗浮动的清香。
出奇地是望梅院外没有小厮和丫鬟,周围也十分安静,萧子鱼和初晴就这样顺利的走了进去。
又走了几步后,萧子鱼顿下脚步,看着不远处香樟树下的交椅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修长白皙的指,正捧着有些泛旧的书籍,有些甚至有些破烂。然而这些,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一双眼眸清澈如山间清泉。
他的膝上盖着一条月白色修兰花的毯子,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这样夺目的人,怎么就瘫了呢?
当真是可惜!
往日的事情,若是天意,怕是无法逆转了。可若是人为……那么还当真是冤枉。
像是知道有人进院似的,他将手放在膝上,眉眼带笑,“是七堂妹呀!”
他语气和缓,丝毫不惊讶有人来找他。
“二堂哥!”萧子鱼说,“打扰了!”
萧玉轩十分和蔼,“堂妹你太客气了,怎么会是打扰呢?我倒是希望你得空多来坐坐,陪我说说话。”
“好。”萧子鱼应了下来,又道,“我今儿闲来无事看了会书,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和二堂哥请教!”
她应的极快,丝毫不给萧玉轩打断的机会。
萧玉轩不禁挑眉。
其实这次来望梅院之前,萧子鱼特意回屋选了几本从前萧玉竹送来的书,这些书她从未翻阅过,所以几乎全是崭新。
初晴当时不明白,为何向来不喜欢学问的小姐会突然翻几本书出来。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
萧玉轩唇角带笑,“若我知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子鱼点头,不客气的坐在萧玉轩身边的凳子上,然后打开手里泛着墨香的书,看似随意的指着一页说,“韩信这一仗赢的颇有意思,井径口易守难攻,居然让赵军吃了个大败仗!”
初晴咂舌。
自家小姐是何时看过这本书的。
萧玉轩打量着身边的少女,只见她稚嫩的容颜上全是平静,明明并非绝色佳人,瞧着却是灵气逼人。他不是一次见萧子鱼,从前的萧子鱼其实并不起眼,如今瞧着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奇怪!
萧玉轩虽然这么想,但却伸出手将书接了过来。
这本书崭新,丝毫没有被人翻阅过的痕迹,然而萧子鱼却能准确无误的将其中的《九地篇》找出来。
当真有意思。
萧子鱼抬起头,眼里闪过几分疑惑,愣了愣才对身边的初晴说,“我有些渴了,初晴你去准备一些茶水和点心来,要酸梅子!”
望梅院内外不见半个下人,这些事情只有交给初晴来做。
初晴点了点头,回答萧子鱼,“奴婢马上就去!”
她和萧子鱼的心思都放在话语上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萧玉轩,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等初晴离开后,院子内又恢复了安静。
“没想到七堂妹还喜欢看兵书!”萧玉轩淡淡地说,“我以为你只喜欢习武!”
言语里似乎带着一丝嘲弄。
“不喜欢看书,也不喜欢习武。”萧子鱼像是没有听出来似的,看了看周围的树木,才说,“原来堂哥你喜欢香樟!”
“哦?”萧玉轩笑,“这话从何说起!”
话题转移的太快了。
不过,难道因为他的院子里种着香樟树,便是他喜欢么?
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
“行气血,利关节,能治气逆血滞、跌打折骨!”萧子鱼说,“若不是堂哥喜欢,那么也应该是你在乎的人喜欢吧!”
“她对堂哥,很好!”
萧玉轩握住书的手,微颤,“你想多了!”
“是吗?”萧子鱼目光无神,半响后才说,“堂哥说是,便是吧!”
院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周围明明没有任何人,萧子鱼却感觉到像被人窥视一般。
不过,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从她想明白所有的事情开始,便知道有些人的目光,是不能在乎的。
她是萧子鱼。
是萧四爷的女儿。
梦里的场景,不会再现。
萧玉轩见萧子鱼不再言语,便粗略的扫了一眼手里的书,又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事先断绝退路,下定决心拼劲全力,取得成功。在战场上,便是将军队安置在无法逃退,只能战死的地方,士兵们知晓后便会奋勇杀敌,最后取得胜利。”
“昔日,陈余若非太自大,借着兵力的优势,以为自己绝对会赢,也不会让韩信有可乘之机!”
萧玉轩说完后,眉头微蹙。
这句话,似曾相识。
不过,从前是别人和他说,现在却是他对萧子鱼讲。
萧子鱼说,“其实陈余的想法也没错,兵力的优势的确很明显,若这种事情换成其他人,他们也会这样想。只是他很不幸,遇见的是韩信!”
“只是,不知堂哥是否也和韩信一样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无害且真心真意,丝毫看不出半分讥讽。
他方才的嘲弄,她从未放在眼里。
那个嚣张又骄纵的萧子鱼,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第15章 015:你被诅咒了()
萧玉轩神情复杂,“堂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自然比不上堂妹有学问!”
他言语里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我若没记错的话,二堂哥明年便要行冠礼了!”萧子鱼丝毫不介意,语气依旧和缓,“行了冠礼,二堂哥也该成亲了吧?”
她说的十分直接,让萧玉轩目瞪口呆。
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居然敢这般胆大说出这样一句话,简直闻所未闻。
怎么会如此不知羞。
然而萧子鱼让他震惊的不止是这句话……
她又接着说,“那么,二堂哥想骑马迎娶韩小姐吗?”
可恶!荒谬!
萧子鱼的一句话,让向来斯文的萧玉轩彻底生气了。
他当年因为骑马摔断了腿,之后便再也不能行走。这些年来,若非一直用补药调理身子,他的这双腿怕是早已变成枯木了,如今萧子鱼居然还来嘲笑他,问他可曾想继续骑马。
他气的有些失神。
萧子鱼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她弯下身子抬起他盖着毯子的腿,准备将他的靴子脱下。
在萧子鱼的眼里,似乎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概念!
“你要做什么!”萧玉轩急了,“放开!”
虽然他比萧子年长,但是因为常年躺在床上的关系,他自然不如习武的萧子鱼有力气。
而萧子鱼也没给他反抗的机会,她迅速的将他的鞋袜脱掉。萧玉轩的体温冰凉,比他体温更冰凉的,居然是萧子鱼的手……像是夏日里地窖里的冰块似的,冻的他神智有些混乱。
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失态。
这些年,多少人曾这样看过他,每次虽然他们说话的神色和蔼,但是他们眼里的神色,不是怜惜便是嫌弃。
他,不需要谁可怜。
他们嫌弃他,那么他又何尝不嫌弃那些无能的人。
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在萧玉轩心里的痛苦,也随之爆发。
“你疯了!”萧玉轩大吼,“萧子鱼你是不是疯了?”
他将手握成了拳头,像是在下一刻,便要对眼前的人动手似的。
萧子鱼说,“二堂哥应该多这样发泄发泄,憋太久了对身子不好,也容易得心病。”
她刚说完,萧玉轩便疼的‘啊’了一声。
萧子鱼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那种疼痛像是被敲碎了骨头一般,他从未这样痛过!
只是那么短短一瞬,他便觉得自己像是丢了魂一般。
萧子鱼皱眉,缓缓地坐稳了身子,“果然是这样啊!”
此时,陪着初晴一起拿着点心的小丫鬟,进院看见这让人震惊一幕,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萧子鱼握住萧玉轩的脚,愁眉不展。而坐着的萧玉轩,一张清秀的容颜,疼的皱成了一团,额头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子。
“二少爷!”小丫鬟赶紧端着茶点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萧玉轩气的浑身发抖,又疼的说不出话。而萧子鱼却仿若无人一般,失神了许久。
良久后,萧子鱼说,“太恶毒了!”
小丫鬟急的跳脚,“七小姐,你这样对二少爷,你还说他恶毒!”
在后面的初晴见萧子鱼被丫鬟欺辱,急的也跟了上来,“我家小姐又没说二少爷的名字,你怎么就知道是在说二少爷?”
小丫鬟闻言,眼眶顿时红了。
萧玉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有些乏了,明月你去唤人进来,我要歇一会!”
他这句话,显然是在赶人。
萧子鱼慢慢地从失神里清醒过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澈。
她说,“抱歉,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他好像已经多年没有踪迹了。二堂哥,你这个不是病,也不是中毒,而是被人诅咒了!”
“呵!”纵使性子再好,萧玉轩也被萧子鱼嘴里话语,气的怒极反笑,“诅咒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说这些话,简直荒谬!”
萧子鱼依旧没将萧玉轩嘲讽的话语放在心上,她站了起来,眼里全是认真,“二堂哥有空看看我放在你这里的书!”
萧子鱼说完,便转身离开。
初晴立即跟了上去。
萧子鱼方才那句话说的情真意切,他不禁有些失神。
等清醒过来时,萧玉轩更是气的呼吸加重。
萧子鱼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后,转身便风轻云淡的离开,留下望梅院一群手忙脚乱的仆人和气的昏了头的萧玉轩。
萧子鱼刚离开,本来微掩的门,从里面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袍的少年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的眼里挂着一丝笑,“没想到表哥你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他的取笑,不言而喻。
萧玉轩也不介意他说话的口气,只是气的将萧子鱼递给他的书,狠狠地丢在地上,“你方才为何不出来?”
“她又没对你怎么样!”少年一双眼笑的弯弯的,“而且,若我急着出来,怕是见不到这么有趣的场面了!我有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你生气了。七小姐说的没错,心里有火就别老憋着,万一憋出毛病,韩家小姐要心疼的!”
萧玉轩双唇紧闭,没有再说话。
萧子鱼方才问他,可想骑着马去迎娶韩家小姐?
他当时气的昏了头,没有细想。
其实,他自然是想的。
一个男人,谁不想给自己的心上人,一个完完整整的婚礼。
然而,他不能。
他不能给韩家小姐这些,也不能娶韩家小姐。他这样的一个废物,怎么配的上韩家小姐……
只是,他又不甘心!
为何,受伤的偏偏是他。
萧玉轩想着,觉得眼眶被刺痛的厉害,下意识的他紧紧地握住了盖在腿上的毯子。方才,在听见萧子鱼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居然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有人能治好他,哪怕是短寿十年、二十年,他也想要给韩家小姐完整的一切。
穿着水绿色长袍的少年,看着垂着眼眸的萧玉轩,眼里闪过一丝悲痛。
很快,他又打起精神,笑着说,“方才,七小姐是不是说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萧玉轩说,“她说了!”
“我猜,她的意思是想说,她知道有人可以帮你?”少年分析,“我曾听闻七小姐的哥哥是个博览群书的人,他这些年虽然一直未曾出门,倒是看了不少书。瑾瑜,你说是不是萧玉竹和她说过什么?”
萧玉轩没什么反应,“萧玉竹自己都病成那样了,他又能和萧子鱼说什么?而且,母亲这些年来请了多少所谓的名医进府?结果不过都是些忽悠人的江湖郎中。”
少年有些失望。
他没有顾及周围忙碌着的下人们,而是若有所思地将地上萧玉轩丢掉的书捡起。
他记得,这是萧子鱼带来的。
他翻阅了几下,很快便发现,兵书的下面,还有一本又薄又旧的书。
第16章 016:信和不信()
这本书,似乎已经放了很多年了。
书里的字迹早已有些模糊,看起来十分的吃力。
不过,很快少年便察觉,他手里的这本书,其实是一位云游的高人记录了自己在东夷的见闻。
还是罕见的孤本。
且不说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单凭是孤本这一点,这本书便十分珍贵!
东夷?
少年微微一怔。
若他没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