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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儿!!!”田箩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将军府的宴席戛然终止。宁惟庸在阿一耳语后脸色大变地离席。三皇子担心出了什么大事,也立刻跟着走了,余下一众宾客面面相觑。
宁惟修此时躺在床上,左胸心脏位置上一把匕首没根而入。黑色的血液不断从他伤口和嘴里溢出来,触目惊心。
田箩的眼泪就没停过,但是这会她只远远站在一边看着,巫师正在给宁惟修紧急施救,用的正是从田箩身上取出来的据说能起死回生的虫子。
“诸天神佛保佑,诸天神佛保佑,妖女田箩愿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救回修儿。”田箩嘴里碎碎念着,不停祈求,眼泪唰唰地下落,沾湿了她的衣襟。
“修儿。”宁惟庸冲了进来,眼看着宁惟修形容极其惨淡地躺在那里,瘦小的身体,苍白泛黑的脸颊,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了眼不停流泪的田箩和被五花大绑起来、嘴里也塞着布的秦想衣,眉头皱的很深。
秦想衣眼里也是泪水不断,呜呜呜呜地一直想说话,但是宁惟庸只是极其冷淡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果修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语气前所未有的阴狠。
第80章 危在旦夕()
巫师手上沾满了黑色的鲜血,都是从宁惟修嘴边沾到的。那虫子已经全给他喂了下去,总算让孩子的脸色好了一些。随后他命人准备好清水和药品等,准备给宁惟修拔刀。
宁惟庸看到弟弟的脸色好了起来,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于是转身去吩咐阿一尽快调查事情经过,尤其是流萤,宁惟修明明被他藏起来的,怎么突然会出现?
阿一出去时把秦想衣也带了出去。没了她呜呜呜呜的干扰,巫师才开始拔匕首。
“伤口太深,待会我一拔出来,宁惟庸你立马用纱布堵住他的伤口。”
宁惟庸闻言,迅速就位。
随后巫师双手稳住匕首,一个用力,迅速拔出了匕首,紫黑色的血液立刻喷溅出来,宁惟庸眼疾手快地捂了上去,直到换了三块厚纱布才算把血给止住。
包扎好后,就是解毒,毕竟那虫只能活生气,却是没有解毒功能的。
巫师取了一些血,研究解药去了,宁惟庸则去审问秦想衣,知道是什么毒,解起来就很方便了。
于是房间里突然就剩下了田箩和三皇子。
三皇子之前一直没说话,知道宁惟庸着急,他就没再添乱。可是这会就剩个田箩,三皇子好奇心需要得到满足啊,就直接向田箩问话了。
“你是今天跟在宁惟庸后边那个丫头?”
田箩点点头,陌生人突然问话让她有些紧张。
她走到修儿身边坐下,回避着三皇子窥视的双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想衣想杀我,没想到误伤了修儿。”田箩尽量简洁地交代道。
“秦想衣?说起来,你到底什么身份?是宁将军的通房?”
“”田箩蒙圈了,不知道通房是什么。
“可是一个通房也不敢直呼和定公主名讳,哪怕她就是个凑数的。”三皇子很是好奇的样子,田箩听的冷汗直冒,宁惟庸怎么还不回来,她不会应付这种高高在上的凡人皇子啊。
“喂,本皇子问你话呢,你敢不答?!”
而且凡人皇子毫无耐心可言,他似乎要发飙了。
田箩噌地突然站起来,“三皇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诶,你敢跑!”眼看着田箩突然极速逃走,三皇子更怒了,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就在两人出去后,宁惟修房间里突然升腾起一股黑雾,职守的丫鬟全部昏了过去,就看一个白头发的人从黑雾中出现,来到宁惟修身前朝他的心脏打下几个繁复的法决,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边凡人三皇子自然没追到身为妖的田箩,左右看看似乎没人招呼他,于是悻悻然回自己房间了。可是刚进屋,他就被一阵黑气给迷晕了。
深夜,忙于追查的将军府里灯火通明。秦想衣死活咬定那毒是一个神秘人给的,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因此从她这里找解药的路线算是彻底断了。而巫师研究了很久,却依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宁惟修身上的毒量并不小,要是在明日午时还没能找到解药,那孩子依旧会毙命。
“大人!大人!”突然有丫环在巫师门外大声叫嚷。
他打开门走出去,见是伺候宁惟修的小丫环,于是皱眉问道:“怎么了?”
“小公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说着,已落下眼泪。
巫师面色大变,按理说吃了那么多补生气的虫子,宁惟修绝对能平安无事地撑到明天,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等巫师跟着那丫环赶到,宁惟修床前已经围了几个大夫,不过俱是摇头叹息,显然对宁惟修这毒束手无策,更对他的情况突然恶化毫无头绪。见到巫师到了,这些人赶紧退开,给他让出了看诊的空间。
宁惟庸目光沉沉地看着巫师给弟弟把脉看诊,心里止不住的寒意喷溅出来。如果修儿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不好,他毒气攻心!最多还有三刻钟,”说到这里,巫师顿住,看了看孩子可爱稚嫩却又消瘦苍白的小脸,那些话艰难地卡在喉咙间,可是望望田箩,他还是继续说道:“对不起,已经来不及了,准备后事吧。”
“陈暮言!”宁惟庸却突然断声冷喝,“你说过他能撑到明天的,只要解毒就能痊愈。”
巫师头一次对宁惟庸的恶声恶气没有发火,他同情地看着宁惟庸的眼睛:“我尽力了,对不起。”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一边候着的大夫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田箩还处在震惊和巨大的自责悲伤中难以自拔。
宁惟庸目光胶着在宁惟修小小的身体上。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很懂事。虽然他向来对他要求严格,可是这孩子从没抱怨过。家里没有父亲,他这个哥哥就是他的榜样,所以宁惟修一直很崇拜他,黏着他。母亲常说,她能有宁惟庸和宁惟修两个,这世界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们倆是她的珍宝,缺一不可。可是现在,眼睁睁看着弟弟,他和母亲共同的珍宝就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被人宣判了死刑,他的心就像被各种酷刑折磨着,疼痛而难言。
他才六岁,世界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开始,他的生命却就要在这肮脏的阴谋嫉妒中消逝,老天何其不公!
一瞬间宁惟庸身上的煞气尽出!压得房间里所有人浑身颤抖,这种沉重的凝滞感实在太过可怕。
好在宁惟庸接下来冷冷地抛出两个字:“出去!”
所有人慌不择路地往门外冲去,巫师又看了眼田箩和宁惟修,摇摇头也走了出去。
田箩没动。她没想安慰宁惟庸,因为如果宁惟修出事,她也有千百万分的痛苦,更何况这孩子是替她挨的那一刀。她不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妖力能不能救他?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周围的空间全变了,眼前一黑,她置身一个陌生的地方,田箩惊讶地左右看看,竟是个高山山顶。
山峰巍巍独立,有云雾缭绕在半山腰,一派静谧祥和的样子。入目是裸露在地表的巨型黑岩,郁郁葱葱的树木漫山直立。田箩提起全部戒备,往山顶上唯一一处通路走去。没走出几步,就有人语声夹在和风中轻轻传来。
“相公,我有宝宝了。”惊喜难掩的声音,属于那个梦境里的田螺姑娘。
第81章 以心换心()
田螺姑娘竟有了凡人的宝宝?!
田箩的心神一时间被她吸引,步履匆匆地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相公,你要当爹了。”
转过最后一颗大树,田箩看到,田螺姑娘一个人正坐在一颗横倒在地的巨大枯木上。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衬得她唇边那抹温柔笑意是那么美好却又刺眼。田箩突然觉得心慌。
田螺姑娘反复练习着怎么才能最好地把这个喜讯告诉那个她叫做相公的男人,可是田箩越听却越觉得悲哀。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是脚步声踩在树叶上的声音。田螺姑娘的相公的来了,毫无意外,是那个农夫。
“相公。”田箩把田螺姑娘的喜悦和思念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她不明白,这两人不是一起去那个什么全是道士的山吗?为什么田螺姑娘好像很久没见过这农夫似的。
“阿罗。”男人的声音却很平静,语气中没有丝毫欣喜,让田箩奇怪地侧目。
他依旧很俊美,这会换上了一身道袍,原先被农夫装稍微掩饰住的光华和高洁气质展露无遗。
“相公,你就要当”田螺姑娘迫不及待要告诉男人她怀孕的好消息,可是男人冰冷无情的声音却生生截断了一切:“阿罗,我要成亲了。”
他的语速很快,声音很轻,仿佛不这样,他就再没力气说下去。
田螺姑娘呆怔当场,田箩也惊怒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她对你的喜爱和深情吗??为什么?
“人妖殊途,我们在一起会招来天谴的。阿罗,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赶快下山吧,重新去过你游历的自由生活,再也不要上山来找我了。”田箩从农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舍或者悲痛,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宣告,宣告一个能让田螺姑娘堕入无间地狱的审判。
田箩冲到农夫耳边大喊:她怀孕了啊!她爱你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
这一刻,他们之间再没浓情蜜意,只有山间越发清凉彻骨的风呼啸而过。
“相公”田螺姑娘低下头,她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指责流泪,她只是轻轻再叫了一声相公。
随后挺直了自己腰背,转身看向渺远的群山,说道:“既如此,你我日后再不相干。宁随风,再也不见。”
画面开始兜兜转转,田箩看到田螺姑娘一人独居深山养胎修炼,她看到那叫宁随风的男人在拜堂那天突然下山历练,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她看到田螺姑娘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侍弄各种山间花草,直到他们再次相遇。
田螺姑娘的孩子混杂了人妖两种血统。田箩以为所谓天谴不过是那男人胡乱说的,却没想到这天谴就应在他他俩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因两种血统相冲,先天心脉衰弱,可能活不过10岁。
田螺姑娘正是带着他四处寻医问药的时候再次遇上了宁随风。
宁随风此时已是个彻头彻尾的云游道士。乍一看见田螺姑娘和那个孩子,他就愣住了。那相似的眉眼,熟悉的气息,分明是他的孩子。
田螺姑娘于是又被这负心汉给缠上了。
田螺姑娘为了救孩子,虽然不欲再和宁随风多有交集,却又不得不仰仗他的道术和学识。两人寻寻觅觅,竟真被他们在一处地底古墓中找到了解救那孩子的方法。田螺姑娘那容下一方空间的螺壳异变也正是在这里产生。
田箩对此大感兴趣,画面却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她看到的就是田螺姑娘化作飞灰的一幕,心神大受震动,眼前却是传来一股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眼睑上,让她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蜡烛不知何时灭了,唯有外面的月光像白霜洒落在整个房间里。
宁惟修还躺在床上,那几近于无的胸膛起伏让田箩稍稍安下心,修儿还活着。刚才她“做梦”似的那些漫长画面在现实里其实不过短短一瞬。
她奇怪地眨眨眼,看着宁惟庸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脑子里无端浮现的却是宁随风的样子,最后的一幕,他绝情地对田螺姑娘刺下了那让她飞灰湮灭的穿心一剑!
田箩的走神不过一瞬,宁惟庸眼中那毫无保留的悲伤与哀痛,立马让田箩又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过去看看他吧,他一直那么喜欢你。”宁惟庸的声音此时沙哑更甚,简直像摩擦过的砂纸。
田箩点点头,绕开让人压力重重的宁惟庸,走到了修儿身边。
她伸出手摸了摸修儿小小的脸蛋,想起在螺壳空间里还有宁家山庄里的点点滴滴,每一画面都前所未有的清晰。
宁惟庸的声音突然又在她身后响起:“田箩,其实有一个方法能救修儿。”
田箩惊喜地瞪大眼睛,正要转身询问宁惟庸,心脏处却突然一阵撕扯的剧痛!她低头,一只沾满白色血液的大手,从她的胸膛穿过,那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属于她的心脏!
嘴角溢出血液,田箩像傻了似的,没有一丝动作,她脑中不断回放着宁随风为救他们的孩子而杀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