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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体是神圣的,是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血肉,医疗工作者们无比尊重。
两个护士女孩儿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一言不发,缝合了黄斌遗体上腹部的弹孔,已经没有必要进行解剖尸检了。她们默默的用纱布毛巾、酒精清水擦拭着黄斌的身体。
这是护士们的本职工作,一旦有病人在急诊室或者是手术台上去世,整理遗体就是医疗工作中最后的一环了,因此她们无比重视,也十分熟练。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让死者安心离去。哪怕是死者的亲属得知自己亲人离去,想要看到的也是干净的他们,而不是满身灰尘鲜血无人打理的惨相,这无疑会加重亲属的心理负担。
安息死者,宽慰生者,护士们的工作十分熟练。
黄斌的皮肤显得有些白。一般情况下,死者在死亡之后心脏停止跳动,失去血压,比较大的伤口不会在出血,但是碰到遗体,或者是按压的情况下,血管里的血还是会留出来。
可黄斌不会。两个护士女孩儿在擦拭的过程中要用力才能擦掉血迹,按压了他的腹部,可那已经被缝合的伤口之中并没有一点血液渗透出来。
黄斌已经没有血可以留了。
“那个歹徒抓到了吗?”白楠回头看了一眼王鸽,小声问道。
王鸽摇头。“武警部队来了,正在搜索农田和附近村庄,暂时还没有消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那些警察们告诉我希望不大,但是他们拼劲全力也要抓到那个畜生。”
“黄斌来的比我还晚一些,刚开始一直跟着曹大夫。又一次曹大夫接诊病人伤势过重,去世了,他要帮那病人清理身子。”沈慧面无表情,一边进行着动作一边说道。
“他第一次看到死人,而且那个病人满身是血,胸部有十分可怕的外伤,肋骨都刺破了皮肤穿出来了,肠子也流了出来,大小便失禁,味道也不好闻。他不敢去找石护士长,就扭扭捏捏的跑到我跟前,跟我说,姐,你帮我个忙,这事儿我真干不了。”沈慧笑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他啊,胆子小,没见过大场面,经常大呼小叫。整个急诊部护士队伍里面,就这么个男人,还娘们唧唧的,倒是跟姐妹们的性格都合得来,还知道什么叫纪梵希,什么是圣罗兰。”
“是啊。”白楠也笑了出来,似乎是回忆起了他们一起工作的场景,“护校本来就男多女少,男性的性格有些许的改变也是正常的,他的那些东西啊都是从当时的女同学那里听来的,事实上对化妆品什么都不懂!还在跟我们强装呢。沈慧接着说道。
“可是时间越长,我们就越知道。黄斌是个爷们儿,纯的。他的表现不是娘,只是温柔。对病人的温柔,对我们的温柔。他能一个人扛着一百六十斤重的病人飞奔一百多米,能在激动的病人家属面前把我们挡在身后,能抱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陪她看熊大熊二让她打针别害怕,也能给一个抛弃了老人的儿子打五十多个电话,让他回心转意照顾病床上的老人。他的女朋友嫌他一个大男人却做女人的工作,嫌他赚钱少,嫌他细声细气,嫌他不够男人。”沈慧笑着笑着,两行泪突然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沈慧吸了一下鼻子,再也笑不出来了。“黄斌也好,许芬芬也好,都是这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王鸽看着沈慧的背影,听着这两个女孩儿说的这些话,不由得鼻子一酸,抹了一把眼睛,把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抹干,为了黄斌掉眼泪,他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这个世界是有报应的,我不信命,但是信天理。”王鸽说道。
两个女孩儿手脚麻利的把黄斌的遗体清理干净,找了一个新的装尸袋,王鸽上前帮忙,三个人把黄斌的遗体重新装进了袋子里,贴好了标签。
沈慧小心翼翼的拉着袋子上的拉链,似乎是怕把黄斌弄疼了一样。
“等会儿,我再看兄弟一眼。”王鸽赶紧上前,看着黄斌那张平静的脸。
沈慧停止了动作,和白楠一起站了起来,蹲了十几分钟,腿脚都已经麻了。虽然吴刚给了她们十五分钟送走了黄斌,但是护士的职责,以及在蛇绕拐杖和红十字标志之下进行的希波克拉底宣言和医学日内瓦宣言告诉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王鸽伸手,整理了一下黄斌的头发。“兄弟啊,注意形象,不帅了。”
他拉上了袋子的拉链,也站了起来。
“走吧,干活了。”沈慧说道。
王鸽转过身,跟着两个女孩儿快速离开。
还有更多的伤员需要他们的帮助。
还有更多的生命需要他们的拯救。
还有更多的灵魂需要他们的救赎。
棚子之外,仍旧大雨倾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看不见的敌人()
生活就是如此操蛋,但是似乎谁也无法反抗。
这辆救护车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白楠默默的检查着车中危重病人身上的生命体征监控线路,而刘崖则是看了一会儿显示屏,觉得没问题,透过车厢后门上的玻璃看向了窗外。车里还有另外一个轻症病人,在接受了简单的检查和伤口处理之后掏出手机,想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但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之后,又默默的锁了屏幕。
很明显,家里人都已经休息了,现在的时间是接近凌晨三点钟了,新闻媒体就算报道突发新闻,家人也是看不到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乘坐的机场大巴出了事儿,压根也没必要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打扰他们休息。
毕竟自己还活着,明天一早打个电话过去也是可以的。
他本应该乘坐今天凌晨两点钟的航班回家,但是航班早已起飞,他却没能登机。
王鸽也在驾驶着救护车,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已经完全没有了车辆的道路,一言不发。
马路上的路灯灯光十分昏暗,由于空中雨水的折射,王鸽看不清道路,对面又没车,索性就把近光灯变成了远光灯,警笛和警灯依旧没敢关掉,鬼知道会不会从某个路口窜出一辆车来。
车上的重伤病人本来是要去距离较近的湘沙市第一医院的,轻伤病人带到雅湘附二医院。可是王鸽在把病人载到市第一院之后,发现那边儿根本就没有空余的手术室,人手严重不足,事发现场的手术室毕竟是个临时的,大手术还是要回医院去做,无奈之下刘崖只能决定把重伤病人带回雅湘附二医院,根据病人的情况来看,十几分钟的车程似乎并不足以让他出现什么太大的危险。
现场的救援工作虽然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参与救援的所有人把能喘气的都已经捞出来了,在那辆翻车的大巴中剩下的只是一具具遇难者的尸体,剩余的被甩到车外的人,生存几率渺茫,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活,事发现场已经留下了足够的医疗工作人员,王鸽他们留在那里也只是浪费医疗资源而已,回了医院之后便就不用再回来了。
“雨好像小了一点。”轻伤病人靠在车厢里,摸着自己的大腿。在进行急救检查的时候,他的裤子被大夫完全撕破,因为大腿外侧被玻璃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已经进行了紧急缝合,止住了血,但是走路还是十分困难,上车的时候还是那救护车司机把他扶上去的。
车厢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没有人说话,他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
麻药的有效时间已过,他的伤口处开始隐隐作痛,看来以后有一点时间要卧床休息或者拄拐走路了。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躺在病床上的重症伤员,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听你刚才跟警察说,你是那大巴车上的乘客吧。那时候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王鸽轻声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我坐在后排,不太清楚,只知道前面突然两个人打起来了,就听见了枪响,后来大巴失控,我就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醒了以后就在那帐篷急诊室里,挂着点滴,有人在给我缝合伤口。”
这个轻伤伤员也是一头雾水,糊里糊涂自己坐的车就出了事儿,好在上车之前买了保险,不知道这种情况在不在参保范围之内。
在早些时候警察给他录了口供,但是毫无价值。
刘崖等人当时距离歹徒较远,而且天降大雨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脸,只能形容一个大概的身材还有讲话的语气特征,是否有方言之类的习惯。可歹徒根本没说几句话,也无从判断。
当然,王鸽作为近距离看到过歹徒的人,自然在第一时间接受了警察的问话,协助调查。他本身也是及其愿意的,早日抓到那个人,就能早一天给黄斌报仇。尽管王鸽在近距离的光照之下看到了那个歹徒,可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不到,歹徒就开了枪,光顾着去救黄斌了,压根记不住那人的面目特征。
如果王鸽能够再次看到那个人的脸,肯定是认得出来的,可若是让他去形容,那就真的词穷了,半天说不出来。
王鸽心里懊悔不已,他既救不回黄斌,也没办法协助破案。
“听说,现场死了个护士。被那个持枪歹徒打死的,人还跑了,是真的吗?”事发的时候这个轻伤伤员还处于昏迷之中,没听到枪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从警察和给他治疗的护士的嘴里听到了一些事情。
“是我们的同事,我们都认识他。”白楠抬起头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不好意思。你们节哀。”这伤员听到白楠的回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名不幸去世的护士居然就是这辆车上医疗工作人员的同事,获救之后的喜悦心情瞬间冷却下来。
王鸽觉得,自从他上夜班以来,哪天晚上都没有像今天晚上一样难熬。镇魂牌上的数字只增加了一个不说,还死了一个好兄弟。
这种心情并不是谁都能理解的。
刘崖似乎看出了王鸽的心思,开口说道,“兄弟,当时那个情况,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你别太自责了,人各有命。进了这行,就要随时准备着面对各种危险情况,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你也要有。毕竟,现场如战场啊。”
他们似乎就是战场上的士兵,今天吃了败仗,跟他们同甘共苦,一起摸爬滚打那么长时间的战友在战役中牺牲,而在第二天,甚至是马上,他们就又要再次投入与敌人的斗争之中。
因为只有赢得胜利,才能让离开他们的战友们安息。
王鸽懂这个道理,但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磨合和淡忘。
车程行进了大半,王鸽根本没有按照车载导航的路线去行驶,而是找了最近的道路。反正已经是这个时间点了,哪怕是湘沙市真的是个不夜城,人也是需要睡觉的。
除了在十字路口处偶尔经过的私家车,道路上几乎没有任何车辆,畅通无阻。王鸽的车开的很快,已经是接近一百公里每小时了,反正路上没车,开的快一些也没什么的。
雨确实已经小了很多,王鸽降低了雨刮器运行的节奏,路面也清晰了不少。左右两侧的反光镜全都已经被雨水所模糊,右边的够不到,王鸽只能降低车速,从车门把手下方的储物格子里取出抹布,把车窗玻璃降了下来,为了安全还是抹了一把反光镜,能看到后面什么情况必然是好的。
在这反光镜被擦干净的同时,一道灯光就从后方照射而来,从那反光镜映在了王鸽的脸上。
后面那辆车并没有按响喇叭,只是近光远光灯交替闪烁了一下,示意自己的存在。
王鸽并不觉得那是飙车党。深夜飙车党只存在于影视作品里,现在湘沙市的那些飙车的只是没成年的小屁孩玩的电动车或者是摩托车罢了,王鸽可不信有人现在胆子那么大。严重超速,无视监控,等到距离近了一点儿之后,王鸽发现那辆车的车顶还闪着蓝色的灯光,不是救护车还能是什么车?
“还有安排咱们的车回医院?”从灯光的变换上,王鸽看得出来那辆车的行驶速度很快,但是具体却看不出来是什么车,稍微歪了一下头问刘崖。
“早些时候走了一批轻伤病人,具体的不知道,都是领导们安排的事儿,没问过。”刘崖摇着脑袋回答道。
果然,趁着王鸽减速擦后视镜的这么点时间,身后的那辆车马上贴近王鸽的车,变道超车,开的比王鸽还要快一些,看起来车上病人情况危在旦夕。王鸽看了一眼那辆车的车牌号,居然是何盛的救护车。
王鸽轻笑了一声,看来这何盛开起车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何盛的车在王鸽旁边鸣笛示意,王鸽知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