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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
“不放,不放,不放……”
关以隽叫了三个“不放”,紧紧的扣着,目光灼灼而热烈,嘴里直叫道:
“我们需要谈谈……小邝,你别跑。”
“好,我不跑,你放开我!”
对视中,她的声音渐渐的就恢复了冷静。
“真的?”
关以隽自是怀疑的。
“真的。”
在她一再保证下,关以隽这才缓缓松开了她。
此时此刻,天色已暗下,大门口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对立站着,引得进出酒店的人那是频频回头。
这种地方,是不合适谈话的,太招眼了。
邝美云暗吸了一口气,捋了一下被晚风吹动着的短发,转身走在前面,提议道:
“找个地方坐坐吧……”
她需要找件事情来做做,趁机好好的捋一下那乱得一踏糊涂的思绪。
*
肚子有点饿,邝美云就近找了一处兰州拉面馆,点了两碗红烧牛肉面。
她往面里放了很多很多辣酱,将汤汁拌得腥红腥红的,闻着就冲鼻,可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将一整碗面全给吃了一个精光。
关以隽没吃,只是直直的盯着她看,脸上全是歉疚之色。
坐在那里,他思来又想去,想来又思去,最后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小邝,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任何一个女人,遇上这种事,都会愤怒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是由他引发的。
那个高梅,是因为出于对他的报复,才把她拉下水的。
他从来没想到,那个秀气乖巧的小妹妹,会在这样一个场合,做这样一件伤害他人名誉的事。
对此,他真的是深感歉意。
邝美云扯了两张纸,抹了一把嘴,神情极为的平淡: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那个叫高梅的,说的没错,小胤本来就是私生子,我无话可说……”
“小邝……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关以隽脸上尽是心疼之色。
拉面店里,人来人往的,而他们坐在角落里,两个人占据了一张桌子,他看着她,她看着吃剩下的腥红面汤,两个人自成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之外的声音好像根本就扰不到他们似的。
“我也以为过去了,但现在看来,还没有。瞧,今天,就被人拿出来当众羞辱了……”
她自嘲的笑着,手上认真的折着那一截刚扯断的纸巾:
“其实,自从我决定把小胤生下来之时,就注定了,这个污点,会如影随形的跟我一辈子……我也知道,一般人是很难接受我未婚生子这样一个不光彩的过去的……”
“我说过,我不会在乎。”
关以隽沉声打断。
她又笑了笑,忽一把将那叠好的纸巾给捏成了一团,转而又松开,示意他看道:
“看到这纸了吗?
“它是一截还没用过的卷纸,本来没一点褶皱,但是,只要你捏过了,那痕迹就很难消除。
“使用它的人,有些人可以不在乎,因为餐纸主要的用途就是拿来擦嘴或是擦手用的,只要还能用,它就有存在的价值。
“有些人则会很挑剔,因为它看上去是用过的:一,显得不卫生;二,用别人可能用过的,这会让用它的人觉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人也是。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的家里人会不在乎吗?
“以隽,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关氏进出口集团的三公子。之前,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起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抬头直视起他,眼神变得但笑不笑。
“那是因为……”
关以隽想解释。
她却抢断了:
“因为我有点带不出去是吧!”
“不是……”
他急了。
可她恍若未闻:
“其实我也觉得我挺带不出去的,不光有个私生子,还有那么不光彩的艳照……
“既然不被曝光,在这样的你面前,我会有自卑感,那是难免的,何况现在曝光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家里人怎么可能接纳得了这样一个女人做你的妻子?”
这种想和他撇清楚的说法,让关以隽心里急得不得了,不想再听她自我贬低了:
“娶老婆是我自己的事,和我家里人有什么关系?何况,我早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了……”
这倒是让她始料未及的。
她一怔,抬起了头:
“你早和你家里人断绝关系了?”
“对。”
“为了什么事?”
“因为我已故太太。”
关以隽轻轻的说着:
“我父亲接纳不了她做关家的媳妇。非逼着我娶他指定的女人为妻,还差点害得她一命呜呼,我一怒之下,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这些年再没有往来。”
这件事,这几年,他少有和人提起的时候。
“小邝,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的家世的,在我眼里,我早和关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天是我奶奶生日,我一早就接到了她老人家的电话,是不得不去。在那个家里,奶奶是我唯一牵挂的人,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原来如此。
“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女人打过来的,说,如果我不过来,你就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就按着那人给的地址找来了……”
邝美云把号码调了出来给他看:
“就是这个号码。”
关以隽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高梅的号码。
“她这是借机报复,故意把你钓过来羞辱你。
“小邝,真的很抱歉,那丫头因为她姐姐高嫣的死,对我一直有怨气,想不到最后,她竟把这股怨气撒到了你身上。
“至于我的手机,之前上厕所时,我二哥向我借来打电话,打完了后,被他不小心掉进了装了水的洗手盆里,坏了……
“现在看来,这一切全是我二哥和高梅一起串通好的……”
嗯,肯定是串通好的。
如果那个电话能打得通,这些事,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邝美云沉默了一下,在心头幽幽暗叹了一声,才又问道:
“那个高嫣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头没脑的,她就成了害死人家的罪魁祸首,说来真是好冤的。
为此,她当然得好好弄个清楚明白了。
“那是一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她是一个不被人看重的私生女,自卑心理很重,曾是我的学生。我一直彭励她要好好的振作,好好的读书……
“后来,她也的确进步很大,她父亲很看重她,还送她去国外读了书。
“这期间,我们时有通信打电话。
“一个月前,她回国来,向我表白,我才知道她喜欢我。
“之后,我婉转拒绝了,只是想不到她受不了打击,在精神恍惚状态下去开车,就这样出了车祸走了……”
一想到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关以隽轻轻唏嘘了一声,继而又补充了一句:
“高梅和高嫣关系很好,高嫣出事之后,她就把责任全归到了我头上。只是,我没想到她没把怒气撒我身上,直接拿你开了刀……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这事,怎么能怪你呢……”
邝美云才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
“只是,在经过了今天这件事之后,以隽,我想,以后我们很难在一起了……”
今天出席宴会的宾客当中,有学校那边的人。这种恶心的艳照一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在学校继续当武术老师的了,也不可能再和他走下去。
闻言,关以隽的脸色顿时赫然一变,看着她又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去:
“小邝……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
“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吧……”
极粗鲁的,她把手上那枚订婚戒指撸下,搁到了他面前,并把自己的面钱给扔在桌上,站了起来。
关以隽哪肯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在她转身要走时,立马扣住了她:
“小邝,有必要为了这些小事提分手吗?”
邝美云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她原以为这双手,可以牵手一辈子的,现在看来,是不行的了。
目光,慢慢游移中,她抬头对视上他急切的目光,几丝自嘲在唇角被勾起:
“你就真的不在乎那些照片吗?”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事出必有因。”
这份信任倒是让人挺欣慰的,只是,她突然觉得,她与他并不怎么合适了……
原以为,他只是一个寻常人,可他不是。
“对不起……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强求与我了……一切到此为止……”
终于,她还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决然的走了出来。
只是来到外面时,泪,不觉就潸然而下。
*
就像一缕游魂,邝美云在街灯亮起的人行道上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记起坐上公交车往自己的家而去。
一路回去,她想了很多很多。
对于关以隽,她是有很多欣赏的,他有才学,但一点也不骄躁;他有俊逸的外表,但一点也不冷傲;他有最最温和的笑容,能让人不知不觉沉沦;他有有力的臂膀,可给人以安全……
只是,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从没想到他家是这么的显赫。
嫁给这样的人,将来的家庭关系,处理起来可能会很麻烦。
是的,这一刻,将她打倒的,正是他身上的那份显赫,以及那些突然爆出来的火辣艳照。
表面上,她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女汉子,实际上呢,她的内心,很柔软。
今天这些照片,要是流传出来,她的名声誓必会扫地,要是被孩子看到了,那还得了。
想到这些,她心里一片凌乱,可她却无力阻止什么。
回到小区大门口,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多。
时,满天繁星,清风送爽,只是心头依旧闷热,热得整个人就像要爆炸开似的。
到家,开了门,先去看了一眼儿子,小家伙正睡得沉。姑姑的房间,还亮着灯,门是半掩的,可能在听音乐赶稿,所以并没有发现她已经回来。
她没去打扰,也没去诉苦。
回了房,她脱下身上已经湿了几次的衬衣,走进浴室,对着花洒,由着凉爽的水冲刷自己,可心头的烦躁,却是怎么也刷不掉的。
洗完澡出来,听得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去抓起来看,是关以隽。
他已经打了不止一个电话过来,可惜,每一次都被她挂了。
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再一次,她挂断了他的电话,将自己整个儿扔在床上,这一次,欲哭,却已无泪。
第一次谈恋爱,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很上心了,结果会闹成这样子,如何不让人黯然神伤?
唉,也许她注定是成不了家的不祥女人。
*
另一头,有个人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彭柏然的助手何肆。
他奉头的意思,过来洽谈一个案子,正好被人邀着一起参加了这个宴会。
那个叫高梅的女人,对邝美云的羞辱,以及那些艳照,他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旁观者,拿起手机对着艳照,以及邝美云,就咔咔咔一阵乱拍,一个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往朋友圈里发了去。
他不着痕迹的趁乱走过去,将那个插在设备上的u盘给顺手牵羊了,而后出来躲进自己的车里,思来又想去,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是真的真的没办法想像啊,那个正正经经的女人居然会和那样的男人混在一起过。
最后,他打通了彭柏然的电话。
彭柏然搁了好一会儿才接的电话,开出口来,就这么一句:
“我忙的很,你打这通电话,最好是事情很重要,否则,别怪我翻脸。”
何肆没一句废话,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彭柏然听着,声音顿时变得沉沉的:“你有把那些照片弄出来吗?”
“弄来了。但我不确定我手上这份是唯一的。而且经刚刚那么一闹,估计已经闹到网上去了。”
“先发给我看看!”
何肆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把那些照片发了过去。
一会儿后,那边只淡淡传来这么一句:“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情绪相当相当的平静,一点也不生气,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英国那边,彭柏然看完那些照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