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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待在府里吧,我不过是去附近买些东西,很快回来。”季瑶不愿与他多解释,敷衍了一句便继续抬脚往后门走去。
马夫却急不可耐地跟了上来,像黏糖一样喋喋不休:“这怎么行呢?大小姐是千金之躯,不能受苦的,还是小的送大小姐过去吧。再说了,这外头乱的很,大小姐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
季瑶猛然顿住脚步,冷冷地看着他,看了足足片刻才颔首道:“你说的也是,去把马车拉过来吧。”
“是!”
马夫兴奋地应了一声,很快转身去拉马车,季瑶死死盯着他矫健的步伐和利落的不像话的动作,心里狐疑,这马夫有些不太寻常。
“吁!”
很快马夫就将马车拉到了季瑶面前,殷切讨好地凑上来道:“小姐,小的扶你上去吧。”
季瑶不为所动,顾自爬上了马车,待要掀帘入马车之时,她猛然顿住动作回身看着马夫,马夫一惊,面无表情的脸重新又挤出灿然的笑容来,季瑶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让。”
“朱让……”季瑶轻念了一回,才若有所思地进了马车。
“大小姐,我们去哪?”
朱让喇了一嗓子,季瑶这才想起来还未告知他去何处,略微犹豫之后才说道:“鸿飞楼。”
马车忽然动了起来,季瑶掀开车帘一角,仔细打量着这个奋力挥鞭的青年男子,有手有脚又有力气,还这般勤劳,做个什么不好,非要到她常府来做马夫?
最最重要的是,他脸上一股子精明相,这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不管是谁派来的,总得试他一试。
鸿飞楼本就与常府隔得不远,马车没隔多久就停了下来,季瑶一掀车帘,见到的果然是一张笑脸,登时也生出一丝笑意,作为回应。
“大小姐怎么去这喝茶?这里的茶可不好,对面这家才好喝呢。”朱让好心提醒道。
季瑶故意加重了语气,煞有介事地厉声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管好你的马车就行了!”
“是是是……”
季瑶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等打量完了四周的情况才长舒一口气往鸿飞楼走去,里头的伙计登时迎了上来,热情道:“呦,稀客啊,这位姑娘是来看戏还是来喝茶的?”
季瑶没理睬他,径自走上了古旧的楼梯,目不斜视进到了最里头的一个格间前,一掀竹帘,果然见到祝商一脸惬意地喝着茶。
当下忍不住打趣道:“祝兄这茶还喝出味道来了?”
“今日这茶很特别,不信你试试。”祝商说着抬袖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氤氲热气扑腾中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季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果真是清香茗甜,妙不可言,与其他茶楼的味道全然不同,可谓独特之极。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季瑶迎上祝商期待的目光,扬眉道:“倒也稀奇,这茶竟然变了味,只不过祝兄着急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请我喝茶?”
“没错。”祝商往后一仰,整个人懒洋洋的,目光也惬意十足,季瑶见了他这幅样子,不由得淡淡一笑,伸手摸索袖口道,“可我今日却是有事要请教祝兄,我这里有一块……”
“诶,不说这个,我给你讲讲这茶吧……”祝商忽然前倾身子,凑到季瑶面前,神色凝重地略微摇了摇头,季瑶心口陡然一紧,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六十九章 杀人灭口()
“我让伙计在这茶里加了一勺百香粉,这百香粉是将牛汁除去水分后制成的粉末,味道很是特别,金陵可买不到,呐……”
祝商说着将一个大铁罐子从桌底拎了出来,重重放在桌上:“好喝吧,这是我特地给你带的百香粉。”
季瑶匆匆瞥了大铁罐子一眼,视线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落在一处,显然是在担心四周是否有人监视。
“季瑶,我们来下盘棋吧。”祝商瞧见她这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嘴角微勾笑了好一会,才用手指沾了茶水写了一个“珣”字。
看到这两个字,季瑶松了口气,她很理解刘珣这么做的原因,刘珣多次在她面前说过祝商为人不简单,自然不愿意她与祝商来往密切。
不过监视这样的行为太卑鄙了,回去可得好好说说他,季瑶回首间,忽然撞上一道目光,虽然那道目光很快就闪了过去,可季瑶从他锐利的目光,紧握的拳头之中能断定这个人就是刘珣派来监视的探子。
只是他坐的实在是太近了,这格间又是镂空朱门所造,要是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季瑶抬眸忽然对上祝商的眸子,饱含深情地按住了他的手。
“祝兄,真是多谢你了,自打相识那一日起祝兄便处处帮着我,我却没能帮上什么忙,实在是受之有愧。”
季瑶眼眸柔地简直能掐出水来,饶是镇定自若的祝商也忍不住心口一动,可当手心触及她塞过来的冰冷布条,心里那口气登时便泄了。
他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将布条藏进衣袖之中才抬眼道:“英招老弟你客气了,不对,你看看我,到现在还喊错你的名字!季瑶妹子,你和我既然是朋友,那么往后不管你有什么麻烦事,尽管说一声,我都会倾力相助,不必见外。”
“祝兄,你也一样,若是将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一声,季瑶万死不辞。”季瑶语气激昂,手指却稳稳地蘸着茶水写下一个“谁”字,不等她眼神暗示,祝商已然点头,哈哈大笑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呢。”
“何事?”
季瑶心口不禁一颤,她不过是说说而已,难道祝商真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本来嘛朋友之间帮个忙也没什么的,可季瑶总觉得祝商是个厉害的人物,若是连他自己都不能解决,那这件事必然很难,只怕是真的要万死不辞了。
“看给你紧张的,其实这事也不难。”祝商说着拍了拍大铁罐子,季瑶被大铁罐子“砰砰”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再转头的时候,面前的人眼神忽然就深邃了起来,只听他一本正经道,“这百香粉你且拿回去吃吃看,若是觉得好,不如与我做个生意,我家乡每年都有许多卖不出的百香粉,你们常家家大业大,这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方才还被她忽视的铁罐子,此刻忽然就显眼起来,季瑶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迟疑道:“就这样?”
“五五分。”
季瑶闻言登时笑开了,大声道:“好,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五五分就五五分。”
季瑶说话间又下意识地望向了不远处,面前忽然一黑,见是祝商起身,不由满脸都是诧异,从她进格间到现在,祝商嘴里提到的始终是那该死的百香粉,却是连半句正事都未提!
“走吧,这有点沉,我帮你拿下去。”祝商不由分说地拎过大铁罐子,替季瑶掀开了竹帘,季瑶只得翛然起身,狠狠瞪了祝商一眼。
“你闻闻,可香了。”下了楼梯,祝商又将大铁罐子递到季瑶面前,季瑶起初侧头不愿意闻,无奈祝商却是兴致颇高,反复递到她跟前,季瑶不得法只得凑过去。
便是这时,耳畔传来祝商极为低沉的声音:“明日定王会邀请金陵名士小聚,你一定要求刘珣带你进去,定王府里有你要的东西,就在碧……”
季瑶正听得认真,肩膀却被身旁人猝不及防地一堆,和紧跟着下楼梯的客人猛然一撞,险些栽倒。
“你干什么啊?”季瑶垂眸拢了拢衣袖,惶恐的声音已经迎面道来,“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太不小心了,姑娘没事吧?”
拢衣袖的手一顿,她明明是在怪祝商,这无辜被撞的人怎么反而道起歉来了,抬头一瞧,才发现这个宽嘴肥脸的男子便是监视她和祝商的探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凶狠,肥脸男子惊了一惊,逃也般地拱手往外走去,季瑶眼见他疾步奔出大门,想到方才听到一半的话,忙着急了张嘴去问。
“还有很多。”
祝商短短几个字一下便将季瑶的话梗死了,她扁了扁嘴巴,只得无奈耸肩道:“那行吧,我先回府了,这儿的茶实在是不好喝,往后别来这了。”
“嗯,下回可以试试别的口味。”
两人说着出了鸿飞楼大门,眼尖的马夫朱让一下便冲了上来,笑脸盈盈地接过祝商手中的大铁桶,边走边道:“大小姐还要去别的地方买些什么吗?”
“没有了,这就回府了。”季瑶说着转身看向祝商,语气和缓道,“那祝兄,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欢迎你来府上做客。”
面前的人却没什么反应,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牢牢钉在朱让身上,朱让却也不躲闪半分目光,始终是一副没皮没脸的笑意,季瑶忍不住拖着长长的尾调提醒道:“祝兄!”
“好,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访。”祝商这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便退到了一边,亲眼看着季瑶上了马车才加快步伐走进了人流最多的集市。
人头攒动,祝商的身影一下便不见了,守在鸿飞楼附近的几个探子慌忙起来,迅速拔腿跟了上去,七拐八拐地跟了许久,才挤出了热闹的集市。
面前的小道与方才集市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别说人了,就是连条狗都没有,可他们是刘珣花了大价钱来调查祝商底细的,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几个人对了对眼神,继续跟了上去。
“嗖!”
冷冽又清脆的飞刀声似乎擦着耳道刮过,响亮之极,可心口的疼痛让他们反应过来,今日算是栽了,“砰砰”五六个探子轰然倒地,连叫唤一声都未来得及。
祝商负手从拐角走出,平淡自若地将飞刀从他们心口拔出,擦干净了才放回暗袖之中,视若无睹这横七竖八的尸首,带着笑意继续往前走。
第七十章 变相相亲()
季瑶回到府中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朱让依旧是笑容满面,殷勤地提着铁桶跟在她身后。
“不必跟着我,你将这个拿去伙房,告诉三婶可以泡茶喝就行了。”季瑶顿住脚步,回身看着他,朱让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连连应声后便往左边走去。
定王府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季瑶不大明白祝商的这句话,可祝商的的确确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告诉自己一些无用的价值,思来想去,想了一整晚也没有想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翌日,季瑶起了个大早,顶着一双乌鸡眼将将要出门,却愕然发现门口已备好了马车,常喜此刻还在熟睡,所以绝不可能是常喜安排的马车,季瑶心里正诧异,洪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季瑶?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季瑶转过身看到的正是她的大哥,常季扬,与昨日英气的打扮不同的是,一袭冰蓝色直襟长袍配上乌发间的镶玉金冠,倒是文雅之极。
只不过么,他一抬脚,那些文雅便通通消散不见了,透着英气飒飒的将军威风,身上的长袍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大哥这是要去哪?”季瑶不答反问道。
“今日定王殿下礼邀金陵名士,也请了我一道去……”常季扬这话还没说完,季瑶已着急插嘴道,“那些个清高名士,说白了都是为定王做事的,大哥去凑什么热闹?”
常季扬目光始终温和地看着她:“我初入庙堂,对朝野之事一窍不通,定王殿下希望我借着这次机会多结实一些人才,这样将来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定王是希望他自己将来的路走的顺畅一些吧。”季瑶毫不避讳地直言,饶是常季扬这样迟钝的人听了都觉得不妥当,急忙道,“季瑶!在外头说话要注意分寸,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大妙,我先去定王府了,回来再同你说吧。”
“等一下!”
季瑶见他转身往马车走去,一把拽着他的胳膊,迎上他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可怜巴巴道:“大哥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见识见识……”
“这不好吧,你一个姑娘家掺和这些事,总是不大得体。”常季扬横眉一拧,显得十分犹豫,季瑶一看他这表情心里就有数了,但凡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只要自己撒撒娇每每都能成功。
“大哥……我保证不乱说话,一句话也不说!”季瑶轻摇他的袖子,两只眼睛闪着点点星光,极其可爱亦极其真诚。
常季扬果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道:“上车吧。”
令季瑶想不到的是,大哥纵然身为在血海里打滚的将军,一开口却是喋喋不休,说来说去无非是说教。
最最烦人的当属归宿话题了,季瑶恨不得捂住耳朵侧过身去,到底是没好意思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