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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铁门被拉开,几人一字排开站在一个披着黑氅,背着巨剑的男子身后。
大门的后面站着一个铁甲老人,他一手把着铁剑,目光炯炯的看向对面的为首之人,身子骨居然颤抖起来。
背着巨剑的男人的抬起头,将帽子掀开,露出他一张疲惫沧桑的脸庞,从袖口中摸出一枚翡玉悬在半空中,“方叔叔,许久不见了。”边说这话,他边捻着玉佩走向对方,“方家之玉,回家了!”
玉佩之上是个拄着铜剑的女人,目光威严遥遥看向远方。
“老夫方天雅第三代传人……方宴拜见世子,愿为世子殿下献出灵魂。”方晏在看了眼玉佩之后,他单膝的跪拜了下去,双手握着剑柄,“方家世代愿意跟随世子殿下。”
“起来吧,方大人。”男人俯身将方宴扶起来,“我回家了,方大人。”
跪拜在地上的方宴闻言,他身子禁不住的有些颤抖。第一次见世子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世子殿下不过只是一个身居宫殿之中的孩子,眨眼之间曾经的那个孩子已经仗剑问鼎中州。
“欢迎回家,世子殿下!”方晏端详了眼前的男人几眼,站了起来,推开对方的手,以“幽明”冲锋之势力站得笔直,“铁甲未裂,壮士心不死。”他声音哽咽的说着,探出手臂悬在对方的面前。
对方的男人笑起,一手握住方晏的手臂,声线感概道,“心不死!”
项一鸣、彭楚、舒良三人一字排在方晏后面站着,在他们三人的后面还站着十来人,这些人皆是隐居在此处的雅士,他们厌倦了越国的政道,无心再为国而效命。
“二哥。”项一鸣看着眼前之人开口,他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严颂之子……严素乐,可在谋划之中的事情,他还是做得很齐全。
兵戈之争远非权谋之道来的复杂,他也只是谋划中的一环罢了。
“四弟,辛苦了!”素乐他冲项一鸣走过去,露出爽朗的笑容,用手在对方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目光随意的看向后面。
后面的十几人都是没有说话,细细的的打量着素乐,这次被方晏秘密邀请来,就是为了目睹在当年萧墙之乱逃出的世子。
醇和掀开帽子,跟着素乐走了上去,他的身份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知道。
“世子,这些都是隐居在此处的雅士。”方晏介绍了起来,他目光在十来人身上依次扫过,“鲲鹏展翼翔苍穹,谋士之谋决断于危难之际,各位可愿跟随世子殿下拨乱反正。”
十几人沉默,他们都是注意到了站在素乐身边的醇和,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素乐眼神平静,士者是整个中州野心家的拉拢对象,要走出第一步,这些得民心的士者必须拉拢。
半响沉默,一个灰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额头上刻着越国犯人的刺青,腰间悬挂一壶酒,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开口就是癫狂,“君子之国不在王而在民,小人之国不在民而在王。世子殿下认为当今越国为小人之国还是君子之国?”他取下腰间酒壶,捏开壶盖子,嘴角边有着戏谑的笑容。
素乐看向灰衣男子,他注意到了对方额头上的刺青,将背后的巨剑取下,杵在地上,低头,“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舟不能远渡当为小人之国。”他抬起头,言语犀利,“先生当为覆舟之水,为民献策!”
“呵呵,小的粗俗鄙薄之人。覆舟之水,小的当不得!”他摇头苦笑了声,喝了口酒后,继续说道,“这般说来,世子可是认为越国为小人之国?”
素乐拄着的剑一转,地板上有着裂痕,他晃了晃头,“先生误会了,国为百姓之家,家中之事当由万民决断!小人或君子皆在民意而定!此乃安于现状的小人之家!”
对方听后,他沉默了片刻,而后仰头癫狂的大笑了起来,“万民治国,一家之君!”他边大笑着,边跪拜了下去,行臣子之礼,“鄙人朱璇愿为覆舟之水,为越国万民迎来一个一家之君!”
他后面的十来人看着跪拜在地上的朱璇,目光之中有着挣扎。万民治国倒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王氏之人说,史书上的帝王无一不是睥睨天下,以威严之势对万民说出“一人之国”的言语。
这能说出万民之国的王氏之人在他们看来将来定时一位仁君,可“覆水之舟”可是要牵连全族的事情。一个稍稍的不慎就会酿成大祸,这群敢于来见一见当年萧墙之乱的士者在长久的犹豫之中,一个个的跪拜了下去,“愿为覆水之舟,为越国迎来一个一家之君。”
(其实写这些的时候,我有去想国家与个人的关系,个人和社会的关系,个人与家庭的关系。)
二百八十七 无翼之穹 四十二()
“真是冷啊!”那位叫做李大人的男子在门口重重哈了口气,他喝退身边的侍卫,“黎小,你们不需要距离我那么近,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宴会而已。”他说着,用手抚了抚自己斑白的发丝,脸颊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上次宴会上方晏可是送了他一位折磨人的小妖精,不知这次是否那老头儿会不会送自己一些东西。他想着,整了整衣物,端庄的缓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众人分列两侧,他的脚步一顿,厅中之人皆是隐居于“江油”的贤人雅士,不谋政道,也不知这次这些人为何愿意参加这次的宴会。
“李大人,老夫在此已等候多时!”中央的位置上,方晏端坐,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把着酒盏,“请入座吧!”
闻言,他目光快速在大厅的两侧扫过,位置已空。他老脸一抽,拂袖,“方大人此次邀请老夫来,莫不是戏耍在下?”
“呵呵,李大人,此次请大人来,是鄙人要借大人一物!”方晏低着头看着酒樽中浑浊的酒水,手缓缓拉动利剑,“不知李大人可借否?”
那位被叫做李大人的男子眼见氛围有些不对,他脚步后退了几步,靠近自己的侍卫,压下自己心里一股莫名的忐忑,问,“不知方大人要借何物?”
“大人的项上人头!”利剑已经被拔出,方晏站了起来,在大厅的内测转出项一鸣几人。
对方听到他的话内心大骇,转身就要走,门口早已安排好的刀斧手看见人头探出,手起刀落,几颗人头骨碌碌的掉落在地上。
素乐一身黑氅走了上去,取下手里的巨剑去触了触地面上的人头,眉宇舒展,“方叔叔,将他的人头挂在城头吧。告诏越国百姓,我回来了!李惠的孩子回来了。”
在方晏的点头下,走出两个士兵将地上的人头提了起来。
朱璇走前一步进言,“世子殿下,江油有文官三十七人,武将四十二人,这些人中。。。。”
“在行动初,方大人就有查明了,现在想必行动已经开始了。”素乐抬起手,打断了朱璇的话,看向身边沉默的方晏和醇和。
片刻的沉默,醇和走了出来,缓缓地走出大厅。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领着十来人走了回来,每一个人的衣裳之上皆是猩红的鲜血,在他们的手上各自提着一颗人头。
醇和看向朱璇,“徐州商盟在萧墙之乱结束初就一直在谋划,先生多虑了。”
十来位刚刚加入的贤人雅士闻言不由面面相看,他们心里觉得骇然,二十几年的谋划终于是到了一步步揭开的时候了。
十几日后,江油之事在越国民众耳中炸开,朝政之上关于此事的奏折如雪片一般堆积在桌案上。王座上的李祺瑞神色平静,他看了看堆积如小山般的奏折,目光在朝政之中的大臣上缓缓扫过,落在左慈的身上。
前几日,这位大臣来报说是他大哥的孩子回来了,正在安华等郡县联系当年的老臣,以备谋划。
“退朝吧。”他眼睛闭阖,双手八字张开按在桌案之上。
台阶下的群臣面面想看,窃窃私语,这事在他们看来是天大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王座上的男人为何这般冷静。
“退下吧!”群臣窃窃私语开始,王座上的男人加重了语气再次开口。
李祺瑞的话说完,大殿之上立马鸦雀无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群臣一个个的离开,直到大殿之上只站着一位披着铁铠的中年人,他须发略略有些斑白,目光平和。
半晌,王座上的男人双眼开阖,看向大殿中站得笔直的中年男子,笑了笑,开口,“赵将军,寡人不是说所有人都退下吗?”他边说这话,边站了起来,从桌案上拿出一奏折,缓缓走下台阶,在对方的身侧停下,将折子递了过去,“项一鸣,项珂之子。呵呵,赵将军居然瞒着寡人将周国将军的孩子带回了越国。”
中年男子跪拜了下去,将折子拉开,上面是关于项一鸣之事。他眼神恍惚,不由想起当年拓跋预宿的预言……那是一个会走上越国王座上的男人,从此一无所有!
命运之中注定了是枭雄,也注定了是悲剧。
“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跟着我大哥的孩子回来了,这真是难以抓摸的命运啊!”李祺瑞叹息了声,“当年隔依之北,本只是六国之战,楚国一封信函,我在大战的末端派了赵将军去,想不到赵将军居然带回来了一个祸害。”
“末将知错。”中年男子跪拜,叩首。
“赵将军带回来的祸害,赵将军自己去处理掉吧!”李祺瑞看着低头看着跪拜在地上的赵无可,声音嘶哑了下去,“把他也带回来吧,寡人要看看我大哥的孩子。”
“是!”赵无可起身,离开大殿,静静的走了出去。
李祺瑞看着他的背影,转动右手上的扳指,自言自语,“难道你们的计划就是这个嘛?”他苦笑了声,“李惠的孩子不该如此愚蠢,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你信吗?”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传出了一声飘渺的声音,一个妇人站在他的背后,眸子中盈满了忧郁。
李祺瑞转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妇人,笑了笑,“你是他的母亲,你觉得自己的孩子在这般形势之下该当如何走?”
“我希望他不用回来。”妇人看着李祺瑞,“我的那位哥哥不该带他重新来到越国的,我希望。。”
“哈哈。。”妇人的话被李祺瑞粗鲁的笑声打断,他看着妇人微微俯下身子,嘴角露出戏谑的弧度,“你比寡人更可怜,寡人是为证明,而你是为了追逐那些虚无的谎话。”他说着,脸庞越加的扭曲,“不知你的哥哥,昇公那老匹夫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他能不能接受。当初那老匹夫可是把我大哥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若是。。。”
“够了,李祺瑞,是你杀了他,是你!”妇人瞪大了眼睛,一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袖,不耐的打断对方的话,直呼其名。
“二十几年前,我只是你们手里的一把刀而已。”李祺瑞和妇人擦肩,“让我们一起看看你的孩子能耐吧,他若让寡人满意了,寡人将越国拱手让给他!寡人不在乎这个国家,我当年要的只是众人的承认,对我能力的承认。”他说着,眼泪流了出来,“我们犯的错,那就一起等待吧!”
妇人没有回答他,整张脸全是内疚和挣扎。
二百八十八 无翼之穹 四十三()
“他在哪里?我要看看他!”妇人抬起头,盯着李祺瑞的背影,脖子僵硬的扭了扭,将头偏过去,一抹阳光打在她的脸上。
“他死了,你应该知道,寡人杀的!”李祺瑞步子一顿,他背着双手,拨动自己扳指的手停了下来,缓缓地开口。
大殿中两人沉默了片刻,妇人闭上眼,身子瑟瑟发抖,他的第一个男人不是当年的越王……李惠,而是越王的四弟李芳寻。
初见之时是在大雨纷纷的街道上,青瓦,飞翘的斜檐下,一把白雪色的油纸伞为她挡开因风倾斜的雨丝。把着伞的是个侧脸极为温煦的公子,他扭头,身子微鞠,朱唇轻开,对着妇人微笑,“姑娘,可否需要在下送你一程?”
初见之时,她以为就已相知,却不曾想只是自己的相思。
大雨纷飞中,他把她送到门口,在对方即将走入宅子的时候,豪爽的开口,“姑娘,可愿告知芳名,风一程,雨一程,你我也算相识了!”
她听到他的声,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下,脸颊在猝然间滚烫起来,脑海之中闪烁过李方寻淡淡的笑容。在矜持之中,她还是转过了头,看着大雨中那个性情如玉的公子手持一把伞,温暖的站在那里,嘴角有着恬淡的笑容。
“温小连。”她回答,急忙的扭过头,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要跳了出去。
妇人想到这里,她睁开眼睛,“你我皆在他的谋划之中,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我该恨他的。”她说着,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