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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现下却佝偻哭泣得似个小孩儿。
丢了糖果的小孩儿。
她轻声呢喃着什么,低若无闻的话语,呆滞的抬手,想撑着床头柜起来,却在按上去的时候,摸到了厚厚软软的东西,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她爬起身,拿起那个大大的信封,看着封皮上那熟悉的字体,泪如雨下。
你又,用这种该死的方式,来告诉我你的离开么?
古以沫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信封,抽出来一叠纸,最上面的,是一张精细而完美的工程图。
古以沫捏着那张图,心揪成了一团。她一张一张的翻了下去,全是那个设计的工程图。
她忽的垂下了手,再也没了气力。
这就是,你给我留下的东西么?
垂下的信封里忽的掉出一封叠好的纸,她如同被洗过的眸子觑着那张纸,身子颤抖。
那张纸上的东西,她知道是什么。
但是她怕了,她觉着,如果不去打开,不去面对,她就可以当做,那人没有离开,她只是出门了。
对,她只是出门了,所以,一会儿,就会,回来。
然而,不论她怎么自欺欺人,眸中不断滑出的滚烫,都在告诉她,那人走了。
古以沫弯腰捡起那张纸,就那么坐到了地上,靠着床,打开信的手,颤抖得纸都起了皱纹。
房中,就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她压抑的抽泣。
古以沫捏着信,泪如雨下。
她捧着那张纸,看着上面被泪水晕开的笔墨,蜷缩了身子。
颤抖的唇中传出破碎的言语。
“你凭什么······”
“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凭什么!”她蜷缩着身子,手中的信纸,已经被捏出了褶皱,她哭着,泣不成声。
放肆,而绝望。
而那时正在飞机上望着窗外发呆的沈默猛地心中一紧,她攥紧了衣角,眸中滑出满满的殇。
现在,她应当醒了吧。
肯定是在怪我吧。
我不敢同你当面说,也不敢看着你睁开的双眼。
我怕,我看见你眸中的疼痛,便会离不开了。
当沈默到了纽约,走出机场,苏言和沈父就在对面招手,她好像还看到了苏言通红的眼。
随着两人回去之后,第二日便倒下了。
心中的苦痛,莫大于身。
古以沫则是谁都没有理,背着包,便全世界的飞。
只因着她说,她要去远方。她便从世界的尽头开始寻找。
沈默在病床上一躺便是一年,古以沫在世界中一找便是一年。
她闭着眼便一年没有睁开,她却是整整一年,没能好好闭上眼。
缘若缘兮,生无名;断若断兮,君无命。
第126章()
第七十八章:
一年后。
纽约的夜晚,天上飘下的洁白被高楼的霓虹灯染上了纷乱的色彩,一栋高楼中某间房间坐着的沈父正抖着腿,一脸焦急。
一个月前醒来的沈默身子好了不少,便执意要重新捡起设计,修整了一个月后,到现在,上班已经有一周了,然后每晚还要会去苏言哪里进行每日的检查和护理,现在时钟已经指向午夜十一点,平日十点左右便能归来的沈默,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打电话给两人也无人接听,已经从警局下班许久的沈父,等得满心焦急。
莫是,出了什么事吧。
沈父猛地站起了身子,拿上外套钥匙便出了门,站在电梯口,眉眼都有了皱起的痕迹。
“叮——”电梯门开了,沈父刚想进去,仰头便看到了惊愣地望着自己的沈默,他呆了呆,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去哪里了,老爹都要担心死了。”
电梯里的沈默脸色比一年前好了许多,虽是仍然苍白,但也不至于看起来满是病态,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小西服,外边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怀中抱着一个什么,用大衣裹着。
似是,一个小孩儿。
沈默皱着眉,面容有些犹豫,沈父松了口气,看着她的表情,再看向她怀中,双眉挑了挑,也不多说,带着沈默回了屋。
沈父看着沈默被冻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开高了些暖气,看着她坐到沙发上,却不放下怀中的事物,愣了愣,坐到她对面,说:“怎么了?你抱着的是什么?”
沈默微微放开了些手臂,沈父凑过去,这才看清,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
面容虽还稚嫩,却也能看出来长大后那姣好的模样,然而那稚嫩的面容上,睁开的蔚蓝双眸里,满是胆怯和恐惧,她一双小手死死地攥着沈默的衣襟,望着沈父的双眼闪躲而害怕。
“丫头···这······”沈父坐回身子,望着沈默,希望她给自己一个说明。
沈默看了看怀中的小女孩,皱眉,神色犹豫。
晚上九点半的样子,沈默刚下了车,走到小区附近的时候,听到一旁的黑暗中传出了身子撞到地面的碰咚声,还有着细微的□□,她刚从医院回来,做完治疗的身子还有些虚弱疲惫,本不愿去管,却又奈何不了自己的心肠。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透过手机的光,看到了倒在一辆车旁边,衣衫破烂的这个孩子。
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因着天色太暗,看不清面容,她走近了些,手电筒的光打到那小女孩的身子上,照出了那破碎的衣衫下一条又一条的伤痕,她皱了皱眉,伸出了手,那小女孩却瞪大着蔚蓝色眸子望着她,满脸惧意,嘴中还不住的呢喃着“妈咪”。
沈默蹲下身子,眉心蹙起。
这孩子,像是被虐待过。
她看着她蜷缩在一旁,身子颤抖的望着自己的胆怯模样,心下不忍,起身脱下了大衣,拿在手上,递向她,用温柔的英语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穿上这个。”
小女孩晃了晃金色的脑袋,望着沈默,眸中还是有惧意,许久都没有动,而她不动,沈默也保持着蹲下递衣服的动作,眉眼柔和着,看着她。
或许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的温柔和善意太暖,小女孩接过了大衣,披在了身上,沈默看着她套上大衣之后站在自己面前,望着自己,虽是满脸胆怯,却也少了许多惧怕的模样,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歪着头,额头上有着一块似是撞到什么的红肿,她望着沈默,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又是寂静了许久,小女孩怯懦着开口:“爸爸···妈妈···不见了······”
沈默听着她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去我家吗?我帮你,找,爸爸妈妈。”沈默柔和着说着,眸中有些犹豫,她指了指自己。
她担心,这个小女孩应该不会信任地跟着自己走,却又没有这样的经验,心中有些无力。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小女孩怯怯的看了自己几眼,便点了点头。沈默一愣,笑了笑,张开了双臂,温和着声音,说:“我,抱你去,吧?”
小女孩看到沈默张开双臂的动作,吓得退了一步,听到她的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衣,感受着身子因着大衣升起的暖意,怯怯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轻弱无力的揽上了沈默的脖子,透过路灯,那露出大衣的白皙手臂上,也布满了伤痕。她眸中滑过一丝恼怒,轻柔地抱起了小女孩。
她一路都在担心沈父同苏言的想法,所以才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但穿得单薄的自己和小女孩都受不住寒冷,便还是回去了。
所以,她才回得这么晚。
而一路上,小女孩就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襟,怎么都不松手,她也没办法将她放下来,于是进了屋坐上了沙发,也只能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同沈父说完了这件事。
沈父看了一眼沈默怀中的小女孩,皱起了眉。
他清了清嗓子,富有磁性的嗓音柔和着,说:“小朋友,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默看着父亲这副模样,琥珀划过一丝笑意。
她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女孩,那双蔚蓝色的眸中,还是带着颤抖,她听到沈父说话,攥着自己的手紧了紧,然而听到吃的,又偏过头,躲在自己怀里,偷偷望了自己一眼。
她愣了愣,心道这孩子莫非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她看着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笑着点了点头。
小女孩看到她的动作,偏过头看着沈父,虽还是怯怯的模样,却还是轻声的应了,点了点头。
沈父看着沈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便起身去了厨房,沈默看着怀中的人儿,想了想,说道:“身上的伤口,要上药,先,放你下来,好吗?”
沈默和沈父都心知肚明,觉着这孩子应当是受过虐待,本就不相信他人,现在不适宜问问题,只能先平复下她的恐惧,才能套出话来。
可能是那双她从来没见过的琥珀色眸子太过温柔,小女孩抖了抖身子,还是轻轻的点头了。
沈默软着眉眼一笑,起身将她放到了沙发上,她看着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恋恋不舍的放开,眯了眯眼。
沈默转身准备去房间取药箱,刚迈开步子,身后的衣服便被一只小手扯住,她愣了愣,偏过头看着仰头望着自己,双眼闪躲的小女孩,心中一痛。
是在害怕自己抛下她么?
沈默尽量使自己柔和下来,她笑了笑,蹲下身子,抬手温和的揉了揉她的金发,说:“我去,拿东西,很快,回来。”
小女孩听懂了她的话,咬了咬唇,却还是蜷着身子,不愿放手。
沈默心中叹息,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起去了房间:“那就,一起去吧。”
“嗯!”小女孩仰着头望着沈默的侧脸,蔚蓝色的眸子里那些胆怯散了许多,她看着她,忽的眯眼,一个稚嫩而灿烂的笑容就那么绽开在脸上。沈默听着她比之前大声了许多的应答,垂眸便看到了这个笑容,眸子猛地一颤,那沉睡冰封了一年的心脏,突然有了一股温热。
很温暖。
沈默看着她,不知为何,也轻笑出声,她牵着小女孩到了卧室,取出药箱,直到小女孩坐上床沿,两人都牵着手。
就像,一对母女。
沈默一面给小女孩上药,一面心中抽疼。
小女孩身上有着许多小伤痕,但都在衣服可以遮挡的地方,新的旧的,布满身体。
她手上动作轻柔着,心中却是愤怒和不忍参半。
不知是谁,居然对这样的孩子做这样的事情。
上完药,沈父的饭菜也做好了,沈默又牵着小女孩出了房间,坐在一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吃着东西,给沈父递了个眼神。
沈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看向小女孩。
她已经换上了沈默的衣服,但因为太大了,只能先挽着袖子和裤腿,挽上去的袖子,露出的一小节细嫩的手臂上,有着斑驳的伤痕。
沈父沉了沉眸子,眸中也是染上了愤怒。
他这一年,除了守着沈默和苏言,还在古墨的介绍下,接了附近警局的搜查官的位置,最近也有听到一些报案说某个少儿收养所在虐待儿童,但是都是凌磨两可的证词,便也不成立。
现在看来,得好好调查了。
小女孩吃完东西之后便又黏上了沈默,沈父看着自家女儿被那小女孩攥着手,不能走动的模样,偏过头笑得双肩耸动。
沈默横了他一眼,拥着小女孩,看着她好似快要合上的眸子,想着她可能是困了,便抱着她去了卧室,因着她攥着自己的衣服,便同她一起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儿,她便睡熟了,沈默才拿掉她的手,带上门出了卧室。
出去的时候,苏言也回来了。
几人商量了下,先暂时照顾着,贸然叫警察来也会吓着她,先问出一些消息,再做打算。
就这样,本来三人的小家庭又多了一位怯懦的小女孩,刚开始时沈默去上班了,小女孩还攥着她,满脸委屈和胆怯,后来沈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小女孩也不再怕他,沈默走了之后,也是能不哭了。
大约一个月的样子,小女孩的情绪稳定了不少,期间几人也渐渐地问出了些消息。
小女孩没有名字,好像从小便被父母丢弃了,被福利院收养,但收养她的福利院待小孩不好,还经常虐待殴打他们,还净是打在能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便很少有人发现。这小女孩也是聪明,跟着几个一直待在一起的朋友策划,然后趁着夜色逃了出来,额头上的伤便是逃离的时候撞到的。
沈父带着警队跟着证词搜查,查到了那个福利院,一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