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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帆终于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和黑溜溜的一双大眼睛。
“我们班主任今天请假了。”这话像在说我要去上个厕所一样平常。
许河周按要的手停了停,心里一阵虚无,说:“请就请呗。”
楚帆的目光是许河周初见时的那样,讥讽和不屑。
“你今天也请假了?”
许河周低着脑袋说:“不是刚说完和人吃饭去了吗?肯定是请了。”
楚帆坐直着身子,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来。
“你们一起去的?”
“嗯,啊?”
许河周意识到自己的尾巴藏不住了,好吧,其实这事也是为楚帆好是吧,不过是瞒着他没说而已。
“我和你们老师吃了个饭。”许河周心想惩罚总算够了吧,他扶着腰站直了身子,心想着,被楚帆整天练来练去的,到老了,估计身上的零件也离骨离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楚帆“哦”了一下,嘴角的笑没有下去,可眼神染上尖锐,他说:“许河周,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两人之间像是突然冻了一层冰霜,许河周动了动脖子,眼神拧巴起来,他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捂着眼睛笑出了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伤感。
“楚帆你可以啊,有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吗?!我他娘的还不是担心你,我问你你会跟我说吗?”
许河周总算体会到自己吃百家饭长大的时候,他对好心收养他的那家人横撒了一顿气,然后大喊一句:“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
他的临时父母已经花白了头发,听到他的话,眼睛瞬间空洞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
许河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厚皮脸地当成一句玩笑话一笑置之,但他没办法,不自控地,从心底窜上了一股怒火和委屈。
他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和当年那对老人的模样叠在了一起,眼眶是红的,身体是抖的。
许河周像只受伤了依旧要张牙舞爪的狮子向别人挥着自己的武器。
“你告诉我,我想多了解你一点的时候,你永远都在把我推出去。你觉得我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楚帆的眼睛染上了一瞬的惊慌,但他急急克制着自己要去安抚的手,又像是沉寂的一汪湖水。他说:“许河周,我们以前那样不是挺好的,见面陌生人,只是拼个房子而已,有时还会恶语相向。”
这话冰冷无情,许河周差点没喘上气来,被气了个半死。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不把我当亲人,我把你当孩子。我不想让你走错路。”那句煽情却又是他内心所想的话他没说出口,我心疼你。
许河周扶着腰踢了踢碍事的小圆凳,慢慢地,挪到了沙发上,背影既脆弱又可怜。
他没看到床边的楚帆,脸上的痛苦不比他少。
已经有结果了,年轻且孤胆的心想着独自承担,带着创伤和罪名远离温暖且炙热的爱。很多年之后他也后悔过,为什么不把一切说出来,让男人扶自己一把,或者干脆替他做一个残酷的决定,那时候,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楚帆光着脚轻手轻脚地踩在地板上,给许河周带过去一床被子,顶着他那张面瘫脸。
对方眼含泪光地瞪了他一眼,问:“你没什么解释的?”
楚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起身的时候他听到许河周轻哼一声,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呵,我忘了,我不是什么都不是吗?”他看到许河周把被子掀在一旁,又往上补了两脚,然后自己窝在窄小的沙发里。
楚帆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再强求。
本来觉就不多的楚帆失眠了,夜里他听着风声把窗子刮得咣铛响,他听着男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有某个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如果能力更强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遇到许河周这样的人,是不是他也不用承受这么多。
楚帆痛苦地把头埋在膝间,他有时候会恨,恨这个人,恨这个人身上正在遭遇的事,更恨不能继续用无关者的姿态或欢笑或怒骂或难过的自己。
窗外的风呜呜地哀嚎着,他的梦境也并不愉悦。
楚帆维持着这样的姿态疲累地睡着了,然后眼前是一些模糊血腥的画面,有警局,有许河周,还有那个像狐狸一样狡诈的男人。
他的脑海里全都是不同的声音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楚帆听到扣动扳机的声音,然后看到了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他以为终于结束。
可那张脸突然变成了许河周的,楚帆尖叫着看到了自己满手鲜血。
第70章 水糊涂,真可爱()
许河周风雨无阻定下的闹铃响了起来,但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去叫停。他用朦胧的意识想着:最好吵醒楚帆。
然而,他手机的余电不足以支撑闹铃为虎作伥那么久就自动关机了。
房间里霎时安静起来,两个人都像是得了拖延症一样,没有急着上班上学。
许河周想:永远睡下去就好了,不用看见那个熊小子了。
上天没有给他们那么多的耐心逃避那么久。许河周被尿憋醒,楚帆被全身散架了一样的痛楚逼醒。
除了窗外的小鸟在叽叽喳喳地说早安,整个房间里像是正在演一部默剧。
他们视线游移,像是不经意间落在对方的身上又避开,在对方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疲惫和痛苦。
十点,许河周先一步走出了家门,路上碰到了平时不会碰到的人,也碰到了这条街他平时看不到的热闹。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楼层,唰地一下,纱窗被人拉上了。
许河周的怒火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那么刺耳的追问和谴责在楚帆看来只是无理取闹或者小丑跳梁一样可笑吗?
他摇摇头,想不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如何与楚帆继续相处。
许河周的眼里梦里都是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明明,他想把对方从深渊里拉出来,可现实是楚帆或许已经在深渊里凝望着他。
他摁了摁昏沉沉的脑袋,像一个没有去处的游魂在街上游荡。
他们都在等,等对方一个示好,一句话,但没等到,却等来了背向而驰。
到了中午,许河周蹲在街边的台阶上,像一个落魄的流浪汉,在他走后,楚帆没有出门。
林思思打来了电话,说楚帆没去上课。
这是当然的,楚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困在房间里。
“林老师,对不起啊,我忘了给他请假了,他今天不太舒服。”许河周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听到清脆的崩裂的声音,太久没喝水,嘴巴起皮又裂了。
“哦,好,”林思思顿了一下,没有细问下去,她叮嘱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人们匆匆忙忙,但不论是摆摊的商贩还是过往的行人都能注意到有一个男人眼神涣散地蹲在路边,像是事业爱情双双颗粒无收的落魄傻瓜。
经常晒晒太阳也挺好的。
许河周还没感叹一会儿,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他摁了接听,那头随即传来女人的声音。
“许河周,你最近请假很频繁啊,你觉得秦哥在这就没你什么事了是吧!”那头是女人即将爆裂出屏外的不满。
许河周懒散地回一句:“你哪位?”
“什么你哪位,你睡糊涂了吧?”
“什么,你叫水糊涂啊,这名字真可爱。”许河周意兴阑珊地挂断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想睡觉。
他抬头看了一眼柔和的太阳光线,开始无聊地数有几条,然后视线慢慢倒了过来,奇怪。然后他的眼睛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嘿,小伙子,你怎么了!”
“哎!快来人啦,快打120,这里有人晕倒了!”
他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听到有人在叫小年轻,有人在叫小伙子,有人在叫许河周。
那人用毫无波澜的声线叫出了他的名字。
许河周鼻头一酸,骂了句滚,他心里歇斯底里地发问:你担心吗?
醒来的时候,许河周的视线是模糊的,还总觉得身上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往里呼哧呼哧地进着风。
他动了动嘴,有人殷勤地把水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许河周强睁着像抹了一层浆糊的眼睛看了看,穿着白色的制服,原来是护士啊。
他失落地想着。
“先生,感觉怎么样?”
贴心的小护士还为他准备了一只吸管。
许河周难受地吸了两口,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先生,您高烧不退,晕倒了。”
“哦。”许河周撑着身子,那边小护士见他手不方便,递给他一个枕头垫在身后。“对了,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您要是现在不难受的话,下午就能回去了。”小护士递过来一个透明塑料袋,“这是您的药,给您放在床头了,医嘱里有写怎么吃。”
“好,多少钱啊?”许河周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现在财物两空,难道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对一个生病的人下手?
“啊?您的医药费已经付过了。”小护士一脸莫名地回答,“您第一次进医院吗?”
大概是感冒发烧缠身,许河周的脾气也无可避免地爆了起来,“我当然不是第一次进医院!那个死人脑袋又不在这儿,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给社会智障人士献爱心献到我这来了!”
此话一出,既是对楚帆的不满,也是对医院的diss。
小护士结巴了一下,说:“先,先生,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没什么恶意啊。”
旁边的吃瓜群众也急忙站队,“对的呀,小伙子,你有气不能往人小姑娘身上撒呀!”
许河周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护士小姐,对不住,我不是冲你,你别介意。”
“没事没事,先生您确定没事吧?”
“我不是精神科的。”许河周应了句。
“我知道您不是,”小护士笑了笑,说:“好好休息,有事按铃。”
许河周怔了半天,旁边穿病号服的人走过来,问:“小伙子,是分手还是破产呀?”
他无奈地笑着说:“大爷,您咒我呢吧,我没事儿,就是和家里人闹了点矛盾。”
“哦,有矛盾不怕,说开了就好了。”
大爷在旁边格外有耐心地劝,许河周心里也放松了下来。“可那小孩嘴比502封得都紧,我撬不开呀。”
“多大了?”
许河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二十四了。”
“谁问你呀,那么糊涂,我问孩子。”
“呃,十八。”
大爷一脸了然,“那正是叛逆期啊,不能逼,得顺毛。”
顺毛?那熊孩子有顺毛的时候吗?
对了,楚帆回学校了吗?
许河周摇摇头,说:“我家小孩情况不太一样。”
他想着要不给楚帆老师去个电话吧,“大爷我打个电话,咱们待会儿再聊。”
大爷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第71章 申请住校()
电话接通,那边是林思思最近一段时间频率格外多的声音。
“许先生,有事吗?”
“打扰了,我问一下,楚帆今天下午去上课了吗?我因为点事在医院呢,没去看他。”
“啊?你病了?严重吗?”
许河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苦恼地捏了捏被角。
“发烧而已,楚帆……”
“哦哦,你别急。”大概是先前许河周的推心置腹?所以林思思也突然对楚帆的情况重视了起来。毕竟大人之间的争斗在小孩子心中只会留下阴冷的表面和数不尽的压力,这是楚帆这个年纪所不该承受的。
林思思想着,大概又是那些人过来打扰,这是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才不能忍受地请了假。
“我今天下午没课,我去问问班里的同学。”她是一路小跑过去的,过往的学生对他们向来不急不躁的老师问好,但对方并没有看到,反而在自家教室门口东张西望,像在找人。
“许先生,我一会儿给你个电话吧,我先问问学生。”林思思听电话里的男音一直和声细语说打扰了和抱歉,这两句话环绕着她多久了,好像他们之间除了楚帆这一条纽带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许先生,我说过好几次了,不用说抱歉,既然您信任我,那我也应该做到这些的。”
“啊?啊,好的,有时间我一定好好请您吃顿饭,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