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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抓住你了。”
宋夣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无视还卡在肩上的冰刃,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有什么东西滑进喉咙,刺激之下,韩灵肃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迸发出精亮,她向后退开,宋夣却依旧紧紧环着她的腰肢,热切的目光几乎要将她融化,仿佛是最后一次,他注视着她,眼神丝毫不愿挪开:
“你要活下去,不管是为了仇恨还是什么,都要活下去,那样的话…”
“我就会因为愧疚而死的。”
看着他遍身伤痕,韩灵肃的眼泪停都停不下来,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捧住他的脸,抬起头,看着那张俊美绝伦的容颜,丹田处涌上一阵剧痛,那疼痛非比寻常,消蚀着她的真气和生命,将所有一切渐渐抽离…
实在太好了。他问陆子充索要的仙丹,原来是为她准备的。
“你刚刚服下的,是合天升玄丹。如此一来,无论谁都不能够继续操控你,你身体中埋藏的那些血线,也都会消解…原来我的无能,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够拯救你。”
宋夣尚且一无所知,他眷恋的目光从女孩脸上移开,转向她身后的黑衣人时,已经变得阴狠无比:
“请你退下,等我杀了他…”
韩灵肃口中突然喷出鲜血,血线从她身体各处蔓延,无奈这具肉体已经太过虚弱,甚至真气散尽,即便是鬼面门的宗主,也没有办法再次操控她起来战斗了!
看她颓然倒在自己怀中,宋夣第一次如此惊慌,他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她,彷徨无措: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如此啊!为什么…为什么?!…”
“终于这一次…这一次,由我来保护你了。”
韩灵肃惨白的脸上浮起微笑,勉力抬起手,触碰他的脸颊:“对不起,我太无知、自不量力,才让你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要小心,这世道会变,人心会变,你所熟知的一切…”
“灵姑娘!”
意识到她的记忆全都回来了,宋夣又惊又喜,紧紧抓住她的手:
“别说了!我救你出去,从今往后无论名门还是邪教,都与我们无关,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就算我即无趣又古板,可是为了你,我一定会变,变得让你喜欢,让你高兴…!”
将他拉向自己,韩灵肃如法炮制,吻住了他的唇。
丝丝凉意从喉咙滑落,宋夣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只能察觉到唇际温软的触感,瞪大眼睛,看着怀中淡然微笑的少女:
“你…给我吃下了什么?”
“巧的是,我手中也有几颗合天升玄丹,不过是真是假,无从辨认…若是假的,我们死在一起,可好?”
看着她的眼睛,首徒粲然一笑,用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鬓,低头吻着她的额头:
“上至九天,下落黄泉,若你要我相随,我必寸步不离…”
“你对她做了什么?!”
鬼面门宗主终于打破了天蚕银丝的结界,洞真墟鏖战已经接近尾声,四宗十三派回天无力,剩下的,就是残酷无比的屠杀而已…他看到宋夣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突然暴怒,厉声咆哮道。
但此刻的宋夣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眼中只有韩灵肃,而她的生命之花就在他腕中渐渐枯萎…终于,她明亮的眼睛失去了光泽,长出一口气,却再也不会呼吸了。
她死了。他却还活着。
“就连和你一起死的资格…我都没有吗?”
紧紧贴着她冰凉的脸颊,宋夣闭上双眼,一颗泪珠混着鲜血,慢慢滑下…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皮肤上长出了坚硬的鳞片,形体慢慢膨胀、生发,竟然幻化为巨大的四脚兽!
只见它足有铜鸢楼那般巨大,头似公牛,双角却似雄鹿分叉雄壮;躯干优美似马身,上面覆盖着无法损伤的坚硬鳞甲;强壮无比的四肢好似麒麟,蹄趾上生着尖锐的利爪,三两下就能将坚硬的岩石抓成粉末!
站在远处的陆子充看到这一幕,呆立原地,喃喃道:
“额哲鹿?!…不,这怎么可能…?!”
可无论眼见之物是真是假,那头体型巨大无鹏的额哲鹿立于天心台中央,发出可怕至极的咆哮声,从它眼中、口中迸发出青白色的高温烈焰,从脚下开始,席卷过洞真墟每一处角落!
烧尽、烧毁、焚烧殆尽…
这个让他绝望透顶的世间,全都随她而去好了,最好连同他自己一起,消失在冲天烈焰之中…
第189章 少女、茶壶和猫()
席卷朢虚大陆的战火,整整燃烧了十五年。
自从先代人皇与一干侍卫死在冥灵门的动乱中,雍都朝廷马上将年仅两岁的皇子慕扶上龙椅,在名为鬼面门的修真门派帮助下,开始了对四宗十三派报复性的攻击!
谁也不知道,那鬼面门从何而来,它没有出处,也没有历史,凭借着血腥屠杀扶摇直上,数年内便将十三派半数收入囊中。雍都人皇的军队,掺杂着鬼面门法师与不死的尸人,他们身穿黑盔黑甲,如死亡黑雾般蔓延,笼罩了朢虚全境…
西山原远离雍都,是朢虚大陆最西端靠海的地方,这里战事稍缓,百姓们尚且还没有迫在眉睫的生死之忧,所以村镇生活一切照旧,只是增加了巡逻的壮丁,日夜戒备。
“我等俗人,现在倘若敢为修真者说话,马上就要人头落地的!”
邋遢的中年男子坐在路边上,一边抠脚,一边压低声音,对周围闲汉侃侃而谈:“幸亏西山原没有修真门派,一个都没有!所以咱们才能死里逃生!我在东边有亲戚,传话过来,说打过仗的地方,现如今已然十室九空,死的人啊…啧啧,尸体都堆成山了!”
“那算什么?!我还听说,人死了不算数,鬼面门有法术,能把死人变活了,但你就不再是你,只是个傀儡罢了,送到战场上,身子断成两截都不会死,依旧要起来战斗!”
一旁闲汉连忙插口道。
七月天,焦阳如火,这群人想象着尸人作战的可怕场景,只觉得如坠冰窟,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幸亏我们是俗人…想想四宗十三派残余的人…啧啧啧!”
“前几日官吏传信,说雍都再发旨意,若是有人敢窝藏、援助四宗十三派中人,即便是俗人,也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仙寰在上,人世都乱成这样了,那些上仙们怎么也不管管呢?…”
几个闲汉说到这,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晴空,想象着他们无法看到的巨大仙寰,长吁短叹。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都滚开!别耽搁老娘做生意!”
一盆凉水泼下来,几个闲汉一哄而散。
就见路边茶馆的老板娘双手叉腰,怒目圆瞪,冲着他们的背影骂道:
“本来就心烦,听你们碎嘴心更烦,有多远滚多远,再跑到我门前丧气,活扒了你的皮!…客官,里面请!今天有白娘娘开场子,五个铜板就能卜算吉凶,点壶茶还能免费送您一次!”
她转身见有人走进茶馆,肥胖的脸马上换了一副表情,笑容可掬的躬身迎客。
“白娘娘?”
来人乃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相平庸,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滞,但是身材颀长,气质绝佳,虽然一身粗布长衫,还是与乡野村夫有本质的区别。
老板娘听他问话,连忙凑上前絮叨道:
“客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要说这白娘娘,在西山原可是很出名的!据说,她乃是山中妖精所生,天生天养,适逢乱世才出山现身,为世人占卜吉凶!您别不信,试试就知,不管您是问前程,还是姻缘,白娘娘都不会让您失望的!”
“真是世风愈下,如今连妖物都能够横行世上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提步走进茶馆中。
这小镇的茶馆没多大,一间土房而已,刚进门,就能看到角落里坐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她戴着幕篱,全身罩在白纱中,白衣白鞋,一尘不染,就那么静静坐着,膝盖上趴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猫。
虽然在她身上感觉不到恶臭的妖气,可此等情形,还是有几分诡异的。
“一壶香茶,请快些,我还要赶路呢。”
年轻人在桌边坐下,老板娘一边答应,一边麻利的泡茶去了。
前厅就剩下他和那白衣少女,沉默片刻,就听那女孩轻声说道:
“一壶茶,一副卦,客观想问什么,尽管开口。”
她是本地口音,稚气十足且语气柔媚,听上去大约十三四岁,一手抚摸着膝上小猫,那猫咪睡眼惺忪,嗓子里咕噜噜的,在她怀里撒娇。
年轻人抬头看了眼,她身上没有半点妖气,甚至也没有半点灵气,看来就是个本地人家的姑娘,被茶馆请来故弄玄虚,赚点小钱罢了,于是他摆摆手,冷冷道:
“我只是个过路人,没什么好问的…”
“您不信我?”
“没什么相不相信,只是想提醒姑娘你,现在的世道不同以往,占卜算卦万一被人当做修仙者,恐怕要惹祸的…”
“那先生您呢?身怀三候修为,却乔装改扮、四处游走,是否另有图谋?”
年轻人闻言,愣了下,马上全神戒备起来。
白娘娘并没有看错,他确实不是一般人,正是清静宗首座弟子宋暇。
他隐藏修为、改头换面,一路西行至今,甚至在战场穿行都无人识破,却在这穷乡僻壤被一个小姑娘看穿,心下自然惊诧,用手按住藏在长衫下的玄铁戒尺,定定神,方才开口道: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倘若因此害我性命,你承担得了吗?”
“罗衣如雪悟真常,隐去昂扬才清静…”
少女停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先生,您从东边而来,不远万里,就是为了找人吧?既然有所求,何不问问?我没有别的图谋,只是想赚点饭钱罢了。”
一句口诀却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宋暇愈发紧张,幸亏他带着人皮面具,旁人看不到他蹙眉的样子:
“说吧,你若能解我心头之惑,别说是区区饭钱,无论金银还是珠宝,随你开口。”
少女却不说话了。
只见她膝盖上的小猫突然清醒,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她紧紧抓住,发出凄厉的叫声,好像在说什么。少女掐着它的脖子,摇晃了几下,小猫依旧不听话,还是骂骂咧咧的尝试逃走…
只见她拿过装满开水的茶壶,掀开盖子,竟将那只小奶猫囫囵塞了进去!
宋暇惊愕中不由跳起身,差点撞翻了茶桌。
“哎呦!客官,您这是怎么了?茶来了!茶来了!今春的新茶,香杀人啦!”
老板娘端着茶盘从后面走了出来,笑嘻嘻的放下,又给他倒满一盏。
这一打扰,宋暇方才镇定,再看那白衣少女,依然正襟危坐,而那只刚才明明被塞进茶壶的小猫,此时却好端端坐在她膝盖上,颇为懊恼的舔着自己湿漉漉的皮毛…
“请给我…再做些主食。”
他呆呆的看着,对一旁殷勤的老板娘说道。
见老板娘欢天喜地往后厨做饭去了,宋暇慢慢坐回桌边,眼睛时刻不离那诡异的女孩,沉声问道:
“其实,真正能够占卜的不是你,而是你怀中那只猫,对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何不坦率一些,大家各取所需?”
少女停顿了下,那只奶猫不再舔毛,也不想逃走了,弓起背看着他,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咕咕声。
“都怪你…”
她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头,还是用那种柔和却不带半点感情的腔调说道:
“我在此处为人占卜整整十年了,第一次有人看破玄机,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不过,小白似乎不太愿意帮助你,你要找的那个人,很危险吗?”
“很危险…”
宋暇看着她,紧攥的手心里微微出汗:
“他可以凭一己之力结束战争,也可以凭一己之力毁灭一切…你能告诉我,他被藏在哪里吗?”
第190章 冰雪之花()
西冥相对于北地,虽然算不上苦寒,但西山海拔极高,从半山腰开始,即便盛夏也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宋暇跟在白娘娘身后,往山顶攀爬。
他本是修道之人,又是三候蚻人,已经结了金丹的,所以即便不用法术,也不会感觉到寒冷劳累,但那小小的女孩不过是俗人之身,却衣着单薄在雪地中跋涉,如履平地,喘都不喘,让他不禁怀疑,莫非她真是山中精魄所生,善于隐藏妖气而已…
“就在那上面。”
少女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