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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狗咬狗，我才不管呢！”
她一边冷冷说着，一边用玄铁扇轻轻敲了下她的后背。
徐泓脸冲下倒在雪地中，半晌翻不过身来，她这才发现，对阵的女子虽然年轻，可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恐怕与金玲珑不分伯仲…她慢慢爬起身，突然发出一阵惨然啸笑。
即便是韩灵肃，听到这笑声都不免毛骨悚然，蹙眉冷声道：
“我问你，你被关押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人在？这条地道，在你逃走后一定会被封闭，还有没有其他通路能够前往？！”
徐泓只笑不答。
灵肃担心不德法门的弟子顷刻便到，顿时恶从心起，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右臂，狠狠向后折断！
徐泓疼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弓起身子，用额头碰触雪面，豆大的冷汗从脸颊滑落。
“我问问题，你回答，否则，慢说逃出盖竹山了，我现在就能将你大卸八块，你信不信？”
“别…我说，你助我逃走，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韩灵肃抓着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问道：“陆子充在哪里？如何能够找到他？”
徐泓的眼睛里充满恐惧、狂乱，她甚至无法直视面前的女孩，眼珠子不断左右颤动：
“我不知道谁是陆子充…真的，不骗你…但是，确实有人被关在丹炉洞，不只是我…不只是我…”
“丹炉洞？！”韩灵肃眉梢一颤，紧紧抓着她的伤处。
“呃…是真的…可我从来没跟他说过话，不知道他是谁…大雪压塌了气窗，我才逃出来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路…你去跟师父说，等我从绿萝山回来，再去跟她老人家问候，一定会把灯心玄珠带回来的，等那个时候，我就是首座弟子…对，我是首座弟子，哈哈哈，我是首座弟子！”
徐泓疼到极处，居然犯了疯病，坐在地上手舞足蹈，胡言乱语。
见是在问不出什么了，韩灵肃站起身，心中疑窦丛生、五内俱焚。诺大的丹炉洞，这两个月已经让她和蔡青猴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每只丹炉里面都看过了，哪里藏的下一个大活人啊…可徐泓的话，又不能够不信，毕竟她就算再疯，也不可能说不清自己被囚禁多年的地方啊。
远远地，她看到有人从山门方向过来了。
若是徐泓被抓回去，难保不会说出，自己刚才询问她的事情，那么她是为陆子充而来，包括她的身世等等，便都会被揪出来…
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韩灵肃将手放在疯癫的大师姐头顶，稍稍运气。
只听到“咔啪”一声轻响，徐泓的头盖骨已是四分五裂，她瞪大眼睛，还没有倒地的时候，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姐姐！”
半晌，蔡青猴带着人才爬上山坡，见韩灵肃安然无恙，她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这到底…！”
随后赶来的，竟然是首座弟子金玲珑，她带着两个师妹，见到死在雪地里的徐泓，和不远处塌陷的大洞，脸色立时变得惨白起来，目光如电，射向一旁的韩灵肃：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禀告首座弟子！我、我…我不知道啊！”
韩灵肃装出一脸哭相，浑身颤抖着说道：“我看到有人从地洞出来，就叫青猴子赶快回去叫人了！这个人不知道怎么了，说话不听，还一个劲发疯，用头撞树，我阻止，还要打我…呜呜呜，不知怎么，她就倒下死掉了…！”
金玲珑将信将疑的听着，一边示意两个师妹查看地洞，一边走到徐泓尸体跟前，粗略检查了一下：
“你们俩…是丹炉洞的弟子吧？现在就回去，关于今天的事情，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否则…”
“您放心！我们指定不会说的！”
蔡青猴连忙接话，拖着瑟瑟发抖的韩灵肃就往山下走。
看着她们缓缓远去，金玲珑微蹙眉头，转头对着两个师妹道：“赶紧去禀报师父，封堵密道，加派人手，我亲自去查看那个人的情况！”
“是！首座师姐！”
第91章 我本将心照明月（）
一条石砌的走道，暗无天日，依靠两旁鲛人油脂点燃的火把照明。
鲛人游弋在东海深处，十分稀少，从上古时代，人们就发现，用鲛人提炼的油脂点灯，可以保持千年不灭，因为太过残忍，也极其稀有，所以除了大宗门和雍都人皇外，没人用得起。
这淡蓝色的火光冷冷的，没有半点热度，照亮仄长的走道，如同通往地府之路，阴森压抑。
金玲珑独自走过这里，推开尽头包着铜皮的木门，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房间。
和走道一样，房间里没有窗，除了鲛油灯盏外，并无其他光线。整个房间被一道铁栅栏一分为二，栅栏乃是玄铁打造，无坚不摧，淡蓝色的火光照耀着，闪着冷冷的光芒。
看到有人进来，枯坐在栏外的老迈弟子颤巍巍起身，他身穿紫绫衣，满脸褶皱，看上去足有八十岁了，冲着金玲珑行了个礼，一言不发，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来看看你，顺便带几本书过来。”
她看着牢内的人，轻声说道。
设在房间里的监牢虽小，可五脏俱全，有箱床、书案和桌椅，甚至还有一个书柜，上面摞满了书，地面上散落着涂画过的宣纸，满室墨香。
年轻的男人坐在书案后面，正在埋头书写，听见说话，慢慢抬起头来，冷冷注视着她。
他约莫二十岁上下，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皮肤惨白几乎透明，身材颀长消瘦，一件皂素深衣穿在身上，显得愈发轻飘脱尘；他没有戴冠，甚至没有结髻，披散着浓黑的长发，倒更像位清丽端庄的美女，标致俊俏的五官阴柔抑郁，眸如点墨，闪着冷冽的寒光。
“上次带来的还没看完，不必费心了。”
他淡淡说道。
金玲珑踟蹰了下，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还是在那老弟子的椅子上坐下来，细白的指尖摩挲着膝上的书册：“那个…你知道吗？关在隔壁的徐泓逃走了。”
“如何不知？多年来她日日在耳边啸叫，突然安静，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男子低下头，继续写画，似乎不太想跟她继续对话。
金玲珑有些不死心：“其实…你为何要如此固执？只要答应了掌门宗师，行过拜师礼，就是不德法门的正式弟子，你就不必被关在这种地方，我们就可以…”
她没说完，咬了咬嘴唇，脸颊有些微红。
男子停了笔，嘴角弯起一抹微笑，连眼睛都笑弯了，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这个问题，我回答了很多年，我乃是若耶派门人，有师门，有师父，还有师兄师姐，为何要到你们这个粪坑中拜师？蒋不一图谋我的血，才饶我不死，否则恐怕早就跟我师姐一样，被你们欺凌够了，还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吧？”
“陆子充！”
金玲珑听他辱及师门，涨红了脸站起身来：“韩丑儿欺师灭祖，勾结邪教余孽，才还得若耶派倾覆，连累死了众多的宗门弟子，她是罪有应得！我派掌门惜你是人才，害怕放你在世上行走，迟早招祸，才将你重重保护起来…！”
“睁眼说瞎话。”
陆子充不急不恼，提笔饱蘸了墨汁，一边继续写画，一边笑着说道：“多少年，把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人作伴，隔壁还关着一个疯女人。这种待遇，你说是保护？是好意？那就让她蒋不一自己来尝尝吧。”
“不要再忤逆师父了！”
金玲珑急得眼冒泪花，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书册，恨不能冲进牢里，将这个面暖心冷的男人痛打一顿：
“你的仇人是韩丑儿，不是我们！她已经死了，你还得好好活着，得修成正果、得享仙缘！…”
“师姐不会死的。”
陆子充干脆利落地打断她，倒叫金玲珑一愣：“怎么会…我亲眼看见她掉下刃影瀑，被碎尸万段的！那么多宗师都看到了，她焉能活命？！”
“我的师姐就能活。”
带着一抹近乎骄傲的微笑，他着重强调头两字，轻声说道。
这一笑，让惨淡陋室蓬荜生辉，仿佛破墙而入的一道阳光，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灿烂到刺痛了首座弟子的心，她狠狠咬着嘴唇：“你关在这里，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活着？！”
“她乃巳年生人，见辰为寡宿，再加上荧惑入命宫，天生便是孤煞之命…你知道什么是孤煞之命吗？那是命格中最硬最强的，凡亲近之人必不得好死，注定孤独终生…”
说着这样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温柔，眼眉带笑：
“所以，她跟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不一样，就像岩石壁上盛开的野花，不管如何磋磨，如何践踏，都会挣扎着开出花来，开得比谁都美，比谁都艳…虽然你们严密监视，可倘若我想自尽，谁又拦得住？就是因为，我相信师姐总有一天会找来，我们还会相聚，所以才留得这条残命…我在等她。”
他站起身，施施然走到她面前，隔着一道玄铁栅栏，将手上对折的宣纸递给她：
“洛水陆家擅长七政四余星命之术，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红鸾星动吗？不过省省吧，我此生只会爱一人，唯独她，唯有她，其余粉黛皆枯骨…不，连狗屎都算不上。”
金玲珑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一盆冰水，羞愤至极，昏头涨脑接过纸笺转身就走，如同逃命般跌跌撞撞出了房门，走到那条仄仄的走道中间，方才缓过一口气来。
打开手中的宣纸，只见上面用极精妙的笔触，画着一张噩梦般的面孔。
是韩丑儿。
那个被火焚烧、丑如鬼魅的韩丑儿。
金玲珑指尖迸发出紫色的电光，转眼间，就将那张画烧成了灰烬…
第92章 出差（）
“丹炉洞有这么脏吗？”
小先生坐轮椅穿过门厅，颇为疑惑的歪着头。
只见他唯一的两名弟子正撅着屁股趴在桌椅下面，用扫帚一寸寸扫过，与其说是清洁，倒更像是淘金…何况，这种彻底的扫除已经持续三天了。
见他来，蔡青猴一咕噜爬起身，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笑着道：
“师父！您不是在书房练字么？怎么出来了？需要什么吗？”
“我们的功课都做完了，想着马上冬至，门里要祓晦驱浊，不如将丹炉洞彻彻底底清扫一番，省得那些炼师们闲得无聊嚼舌根。”
韩灵肃也爬起身来，笑嘻嘻的说道。
“他们说就说去吧，你们平日有课业，还要打扫丹炉，够辛苦了。”小先生闻言，不再说什么，驱动轮椅来到书架前，取下一本书来：“对了，昨日布置的诗句，你们都记住了吗？”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栏斜。多情只是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蔡青猴不等灵肃开口，便脆生生的背了出来。
小先生点了点头，韩灵肃心中一动，拿捏着，装出懵懂的样子，问道：“师父，昔日我在俗家，上过几年私塾，教的都是这些平平仄仄，可咱们即为修道之人，为何还要学习诗词歌赋？这些唧唧歪歪的情诗，对炼化求真有什么好处呢？”
不光是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所有的弟子，宗门中开设文教课的，就只有不德法门一家，大家都说因为小先生身体残疾，明真天师念他是自己师兄，给他找点事做罢了，所以并无人认真学习…
可是，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听到韩灵肃的问话，青猴子突然转过头，有些生气的看着她：“姐姐，这样对师父说话很失礼！”
“啊，对不…”
“求知论道没有先后，你问的好，并没有冒犯我。”
小先生一如既往微笑着，将手中书册放在膝上，两手交叠，认真的看着她们：“你道诗词无用，情爱腻歪，是因为你还没有那副心肠。不德法门不禁婚配，是因为阴阳调和本就是正道，你我修仙已是逆天而行，倘若再将男女之情摒弃，更是有悖人伦。”
“那对您而言呢？”
无视青猴子的怒目，韩灵肃上前一步，有些咄咄逼人的看着他：“对您来说，情爱是福是祸呢？”
小先生怔了下，用手摩挲着残废的膝盖，苦笑了下：“教人红消翠减，觉衣宽金缕，都为轻别…青猴还小，自然不懂得个中滋味。你却比她年长许多，可对男女之事如此排斥，难不成曾见人为情所困？”
“我有一对长辈，因为恋情不被家族所容，最后弄得死无葬身之地，留下孤儿残世，岂不悲惨？”
“美人罗袜生烟，凌波微步，你道她倩影自盼，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