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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就好像周遭空气都变得沉重了，韩灵肃被压得喘不过气、说不出话，只得瞪大眼睛，看着这位五候神人飘飘然扬长而去了。
第121章 破釜沉舟（）
“三昧泥金丸是调理气的，上清下浊，因此对服药的茶水也有要求。”
小先生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指尖泛着紫气，绕着碗口擦了擦，转头对悉心听教的蔡青猴道：“玉山泉水冲茶送药固然好，可对于调气的药丸来说，过于清冽，喂服之前，需要用中焦（胸臆）之气调和，再将药丸融化其中，切不可直接吞服。”
“是！记住了！”
青猴子恭敬地回道，双手接过茶碗，按捺住一蹦一跳的步子，小心翼翼走去服侍伤者了。
四宗滞留青玉坛的这段时间，慕仙台因其开阔通风、方位极好，所以用作伤员住宿、医疗，十几个重伤的弟子用棕垫安置，躺在大殿里，每天由不德法门的炼师弟子轮值照料。
韩灵肃走上高台，是来替换蔡青猴去休息的，见小先生也在，有些踟蹰的停住脚步。
“…四位掌门暂住的厢房四周加固结界，鬼面门众丧心病狂，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戒律团如今担纲守备，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听闻说话声，就见宋暇带着两个清静宗弟子巡视到慕仙台，见她站在台阶上，愣了下，示意两名弟子先去办事，自己停步抬头看着她：
“玄博天师特许，让人去彰龙山给我父母报信，他们要我向你转达谢意。”
他这席话说的拗口，韩灵肃想了想，才明白是说自己救助宋夣的事情，便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正如玄博天师所说，我与宋师兄两不相欠了。”
闻言，宋暇居然再无话，转身准备离开了。
韩灵肃连忙出声叫住他：
“我听说宋师兄被安置在掌门所住厢房里，由玄博天师亲自照顾，你去看过他吗？”
“你都说了，玄博天师在照顾他，我为何还要去看？”
“你们不是兄弟吗？”
宋暇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似乎她说了什么荒诞不经的话，让他觉得可笑至极：
“我听说，你跟他似乎颇有渊源，交往很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你觉得能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评头论足？你最好记得，我是清静宗首徒、戒律团的护法，要是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男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冷冷回头，大步离开了。
韩灵肃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以前觉得宋夣性情古怪，不近人情，却没想到他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究竟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这样的儿子，她不禁有点好奇起来。
“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吧，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大殿中的小先生转头看到她站在台阶上，马上收了脸上笑容，颇为冷淡的说道。
韩灵肃连忙走进殿内，那些躺在棕垫上养伤的弟子们见了她，马上打了鸡血似的，刚才还奄奄一息、要死要活的，此刻都抖擞精神，恨不得立刻爬起来健步如飞。
“姐姐！我再去耽崱抢锶⌒┑ひ∠壬β蛋胩炝耍眯菹⑿菹ⅲ掳胩煸哿┲蛋喟桑 �
蔡青猴对于小先生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不德法门都知道，小女孩绕着他的轮椅转了两圈，不由分说，推着他就往台下走。
他们都离开了，韩灵肃反倒松了口气，因为自从青玉坛激战那天后，已经两天过去了，小先生明知是她见死不救，才导致金玲送重伤致残，却并未告知明真天师，也没再找她质询，就这么悬而不决，像头上吊着把铡刀，叫她整日提心吊胆，着实不好受。
“若不是还没找到子充，我何苦遭这等委屈？！”
韩灵肃懊恼的咬着手指，完全没注意周遭殷勤的目光。
该怎么办？肖丹青是唯一的知情人，要是有办法让他开不了口，那就…
她心里突然一惊。自己怎么能够生出这样的念头？！肖丹青虽然是四宗之人，可当初在丹炉洞，她与蔡青猴受到他多方照顾，才能在备受欺压的情况下安然无恙，而且对于青猴子来说，这位师父也是无可替代的存在…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泯灭良心、使出魍魉伎俩，那她还有何面目再见师弟？
心头一跳，只觉得体内真气紊乱，韩灵肃连忙稳定心绪，张开气之结界，盘腿坐在大殿柱子下，缓缓吐纳、调息。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若你有救回他的办法，无论什么，我都会相助…
突然想起轩辕齐的话，韩灵肃猛地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这天入夜，青玉坛除了慕仙台大殿燃起火烛外，就只有掌门居住的厢房亮着点点灯火，除此之外，一片漆黑。
幸存的几十位弟子，三人一组在台前空地上搭起帐篷，这光景，也没人敢溜出去逛集市了，轮值休息的人就乖乖待在帐篷里，其余的便负责巡逻和照顾伤员。
玄博天师盘腿而坐，整个人悬浮在半空，面前是昏迷不醒的宋夣，他二人置身的厢房中，灵力荡漾如同沉浸水底，灯烛不亮，却毫发毕现，贯穿每个毛孔的气，带来澄净、祥和，令人仿佛重回子宫，无冷热病痛，无悲欢离合，无嗔痴欲念，返璞归真。
但这满溢的气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就像清澈的水塘被搅乱了，泛起水底淤泥，原本干净得一尘不染，此刻却渐渐污脏，那波动的、不安的灵力无声啸叫，在厢房中积累碰撞，相互撕扯，好像两军对阵似的，要在黑白之间决出胜负！…
纸窗发出破裂声，房门“碰”的一声向外打开！
轩辕齐这才大梦初醒。
“掌门，您没事吧？”
冥灵门护法谷梁木就守在门口，听闻响动，连忙进来查看，就见玄博天师站在床榻边，宋夣安然无恙，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轩辕齐脸色惨白，但看上去神态从容，没什么异样，他瞥了眼谷梁木，轻轻摇摇头：
“我尝试运功，想要将我的气与宋夣相连，此举即便不能将他唤醒，起码也可窥一斑，得知他昏迷的真正原因…只可惜，不知是他，还是另外的人，似乎非常抗拒我的接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近嘟囔，谷梁木听不太清楚，也不敢再问，抱手行礼道：
“掌门，不德法门有一师妹求见，说有要事，弟子极力阻挡，可她执意要见…”
“我知道以微末身份，求见冥灵门掌门简直荒唐，可这不是您自己的要求吗？”
谷梁木话音未落，韩灵肃一个闪身，已经从他背后溜进屋里，站在轩辕齐面前，神色自若的说道：
“我有一事相求，若是掌门应允，您要我做到的事情，我也必定会尽力而为！”
第122章 置死地而后生（）
轩辕齐想了想，抬手挥了下衣袖。
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韩灵肃向后退了一步，脚跟却踩在水里，吓得她连忙转身查看。
眨眼功夫，他们竟然已不在青玉坛中，而是置身于洞真墟偌大的洞府之中。
不远处便是白练长虹般的刃影瀑，冥灵门整座建筑群高高在上，坐落于石原之上，他们就站在瀑布形成的深潭边，这里虽然常年不见阳光，但花草繁茂，有许多在洞外根本没见过的品种…
韩灵肃不禁暗自咋舌，无需法阵，挥手就可自在挪移，这便是五候神人的力量啊！
“事关机密，还是在这里说比较合适。”
玄博天师面无表情，两手拢在袖子里，直勾勾地看着她。
韩灵肃连忙收敛心神，故作镇定的说道：“上师，您之前说过，无论我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你都会帮忙，只要我可以救醒宋师兄，对吗？”
“果然…”
轩辕齐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你…是若耶派的人吧？”
此言一出，就算是拿定主意的韩灵肃，也差点被吓得落荒而逃，她实在想不到，他究竟如何猜忌自己的身份，又是为何一语中的…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原定计划办了。
很快，她又镇定下来，沉声道：
“您怀疑我的身份，是因为灸仙之地吗？”
“不错。就算别人不清楚，可作为五候神人的我，没道理不知道灸仙之地的真相吧？你说宋夣燃烧灵魂，在灸仙之地使用法术，我相信，可你说是他打开灵洞，将你们送了回来…呵呵，太荒唐了吧？”
“为何荒唐？”
“那地方唯一有能力自由来去的，就只有守墓人而已！但若不是你身份特殊，天心散人为何网开一面？！”
说到这里，轩辕齐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他瘦小的身形一瞬间似乎暴涨数十倍，可怕的气势遮天蔽地，沉重的气从头顶压了下来，让韩灵肃不得不单膝跪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此刻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咬牙，干脆的说道：
“没错，我正是当年若耶派偷生之徒，乃是徐上师的关门弟子！听闻师门惨剧，我当时远在雍都，什么都做不了，为了查明真相，为师父、师兄弟报仇，这才投身宗门，成了不德法门的弟子！轩辕上师，我知道，四宗十三派戒律严苛，一徒二师乃是大忌，如今您什么都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她铜锅倒豆子，如此干脆利落全都说了，轩辕齐反倒平静下来，冷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美丽少女：
“这一次，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千真万确，除了隐瞒师门，弟子再无秘密，否则，也不可能瞒过戒律团和宋师兄，拜入四宗门下。”
即便是五候神人，轩辕齐也断然想不到，面前这女孩，就是多年前被他打下刃影瀑的那个丑丫头，更想不到，昔日备受欺凌的邪教余孽，如今却是雍都人皇的宠姬，曾一句话就让冥灵门丢掉了国师的称谓，叫清静宗取而代之…
所以，他看上去色厉内荏，不光因为这女孩可能掌握了拯救宋夣的法门，还因为她的身份，并非一般低阶弟子那样轻贱，可能稍不留神，就会制造仙俗两界的嫌隙。
他是四宗之首，是站在朢虚大陆最顶端的男人，所以要想的更多，更远…
肩上一轻，韩灵肃察觉自己押对了宝，抬起头双眼闪亮的看着他：
“若耶派虽然遭遇大祸，可毕竟还是四宗十三派的一员，弟子如今投身不德法门，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要修炼自身、增进修为，为昔日师门报仇雪恨而已…”
“没必要了，那个通敌欺师、导致若耶派覆灭的罪魁祸首，已在多年前被我正法了。”
韩灵肃将手指深深插入沙土中，咬紧牙关，故作悲痛地说道：“可是，即便如此，当年在绿萝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还是没人说得清楚吗？更何况，若耶派不止我一人幸存，还有我的师弟陆子充，他也还活着！”
“什么？”
轩辕齐目光一跳，低头看着她：“陆…子充？人在哪里？”
“他体内是罕见的阴散毒血，乃是练至顶级丹药的上好药引，所以一直被明真天师囚禁在不德法门中！”
“不可能。即便事实就是如此，你又如何能够得知。”
“您刚才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之所以能够完好无损的逃出灸仙之地，正因为守墓人乃是若耶派开坛宗师天心散人，而子充师弟的下落，正是她老人家亲口告诉我的！”
轩辕齐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又变得冷漠起来，轻轻咬着下唇：
“难道，你想要求我帮助的事…哼，你本是戴罪之身，还有脸开这个口吗？”
“我为了报师父之恩，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够救出子充师弟，即便您叫我当下就死，我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韩灵肃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半真半假，慷慨陈词。
轩辕齐冷笑了下，他的脸本来生得清秀，可无奈总透着阴冷，如此一笑，更加扭曲狰狞。
女孩被唬得一愣，却见他瞬间便到了面前，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便伸出苍白的小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纵身一跃！
像是从百米高台上自由落体，韩灵肃只觉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里，但只是刹那，很快，她便双脚落地，稳稳站住了。
尤带寒冷的夜风从领口灌进来，冻得她一个激灵，面前是春意勃发的山坡，树梢刚刚染上新绿，叶子还没长出来，透过干枯的树杈，能看到不远处高耸的山门和亭台楼阁——此处正是不德法门外的盖竹山。
“我说过，不管你是谁，想干什么，只要救得了宋夣，我都会帮忙。”
轩辕齐站在她身后，两手笼着，冷冷道：“想见陆子充，我可以帮你，但如果你救不了宋夣…”
“我也说过的，要杀要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