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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声回头寻救兵。那黄衫少年不急不慢地说:“喊声哥哥,我帮你。”嘴角梨涡愈深。
呸!我朝远处张望去,满眼都是人,红、黄、蓝的衣袍,衣衫流动,面目模糊,不知在忙乱着什么。哥哥呢,画海呢,还有大人和夫人,我只认识他们几个啊。哦,对了,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无形手,你们去哪儿了!快帮帮我!
“蠢材!不知道把手往回抽啊!”黄衫少年啐我,伸手过来帮我往外拉,他一使劲,我的胳膊不仅没有被拽出来,又往墙里进了一点!这下他也慌了,双手环住我的腰,拼命把我往外拽。我看着那艳粉的蔷薇花瓣一点点在我眼前大起来,娇艳欲滴,花瓣正中央的花芯诡异又黑暗,把我一点点吸进去、吸进去
不是,是把我俩吸进去!黄衫少年死不松手,手掐在我的腰上,越来越紧,脸贴在我耳后,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得到他重重的吸气声我又怕又喘不上气来,模糊中只感觉到我和他一起朝着一面墙的花海而去。
“蠢材!喊啊!”他在耳边突然爆喝一声。我心中一动,身子一挣,腰上一松,扬声高呼:“哥哥——哥哥——快来救美意!”
突然耳边只听到清脆的声音“美意”,那是我的声音,那是因为整个花厅都安静了,所有喧杂的声音都隐去了。
“又闯祸了。”穿云不知何时已在我身边。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整个心都妥帖了,头发毛都软塌下来。哥哥来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穿云扶住我的胳膊,凑近那朵蔷薇花,对着花芯低语。只见花瓣轻颤,吸力渐消,一寸寸、一寸寸,我的胳膊、我的手被吐出来了。
我这才知道害怕,哇一声哭出来。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后背、肩膀上,一回头,还是那个黄衫少年,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正哭得抽抽搭搭,两手还环在我腰上!
“喂!花又没吃你,你哭什么呢!”我冲着他大喊,胆气又回来了。
“原来原来圣星堡的蔷薇花真的真的会吃人好害怕”他面如白玉,泪痕纵布,眼珠被水濯过,坦白又明亮。不知怎的,我一阵心软,取笑他的话说不出口,轻轻推开他的手,站到哥哥身边去。
穿云拉起我,说:“待在我身边,别再乱跑。走吧,画海该进去了,她要你见她最后一面。”哥哥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我从睫毛下偷偷瞄他,面色凝固,欢忧不显。
嗯?“最后一面”?什么意思?画海怎么了?我张嘴要问,哥哥拿着我的手,摇一摇,以示安静。一转眼,黄衫少年仍未离去。穿云目光扫过他,闲闲说:“怎么还不去,你族中大人想必已候你多时了。”
少年泪意已收,嘴角噙笑,对着哥哥点头致意。旋即转向我,目光炯炯,朗声说道:“美意,你好,我是寄城。你现在看到的也是我最后一面。但愿相见有时。”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上一紧,已随哥哥而去。
第7章 最后一面()
接下来我老实了。寸步不离跟着哥哥。
按照衣衫不同颜色,人们被安排到花厅的不同区域候座。我百无聊赖坐在哥哥身边,看着跟我一样着红衫的少年们兴奋难耐,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失神傻笑;有的家伙,将束发红带解了又绑、绑了又解;还有的家伙局促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仿佛忍着一泡尿。只有画海,端坐在大人和夫人之间,端方瑰丽,如同光环笼罩。夫人偶尔会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嘱两句,她肩膀不动,只是微微颌首。我坐在后面,望着画海那美好的小脑袋,那束发红丝带尾缀着的金色幼细圆环,心中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又感动又想吐,又静美又抓狂。后来我知道,那种感觉叫:充满羡慕的爱(我要是你就好了)。
画海突然回头张望,我在人群中接住她的眼神。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绽开一个毫无矜持的笑,那笑脸让我融化,双脚踏空一般。穿云在我旁边轻推了一下,我朝着姐姐走去。
“美意,快用你那红红胖胖的小胳膊抱抱我!我好紧张!”画海见我过去,一把搂住我,低声急促说。
这小胳膊,刚才差点被花吃了!我瞅瞅失而复得的手,撇撇嘴。“姐姐,你没事吧?我们今天到这儿来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什么哥哥说让我见你最后一面?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吗?!”我着急地问她。心里憋了一连串的疑问,隐约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但好像又不是那么恐惧哀伤,关键是人人都知道,除了我。我被蒙在一个半透明的膜里,看什么听什么都隔阂着。着急啊。
“这真的是最后一面哦,美意,你好好看看我。”画海把我的脸推远一点,伸手把被我揉乱的头发抿到耳后去。脸上没有哀伤,却有喜乐。
我才刚醒!牙都还没刷!你跟我说这是最后一面!我嘴一撇,眼泪说来就来,心里有万般的不舍。
大人把头转到一边去,可能是不想见到我的这张哭丧脸。夫人“扑哧”笑出声来,伸出手指轻捣画海的额头说:“你这个姐姐,说话说一半,看把美意吓的!”她伸手给我擦眼泪,说:“美意,别担心,你姐姐确实是为人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她”
“红蔷族——画海!”有人大声唤姐姐的名字,打断了夫人的话。画海赫然挺直身子,轻整衣衫,快步朝那人走去。来不及再跟我说一句话。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走到那人身边,那人一身青衣,肤色雪白,目光锋利,神情倨傲,头发用一枚青色的长簪绾着,华丽冷然。青衣人站在花厅一个透明的细方房子旁边,手上摊着一本厚厚的书册。画海走过去,向那人颌首致意,然后低头在那本书册上寻找什么,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抬眼望向那青衣人。青衣人低头核实,画海伸出手指,迟疑了一下,只有一下下,就重重地把手指按在那本书册上。青衣人腾出一只手按了一下什么东西,他身边的透明细方房子门自动打开,画海走了进去,进去后姐姐始终背对着我们,没有转过脸来。门关上了。那透明的细方小房子带着姐姐升上去了。一直升一直升一直升,升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心犹如重击,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痛苦,难受得好想揪着自己的头发蹦起来!我一个箭步冲到青衣人身边,抓住他的衣袖,大声嚎哭:“你把我姐姐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我姐姐来!”青衣人眉眼一横,眼风掠过,合上书册,手指轻掸,寒风劲扑,我直接飞了出去!
我居然飞了出去!
我听到自己“哎呦”一声,正腾云驾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稳稳托住。无影手!我心一阵惊喜,回头去寻,却是大人!他扶正我,正色温言说:“莫再胡闹。”扬手唤人:“穿云,你过来,带好美意,别再任性胡为。”穿云依言过来牵了我手,忍不住说:“美意今日刚醒,一切无知,就随众人来到圣殿,难免事事新奇,又以为画海从此不再相见,心中惶然哭嚷,真情流露,实乃小儿心性,还望大人体谅。但是,”穿云话锋一转:“那圣星堡青衣星使傲慢无礼、不问缘由,直接驱逐,却也太令人心寒。”穿云一口气说完,一面用手掌紧握我手,一面目光炯然面向大人。
大人仿佛不曾料到穿云会有此一说,顿了一下,瞅我一眼,欲言又止,突然伸手轻抚我头,又仿佛被扎了一下的缩手回去,冷淡的眼神里有一束微光倏然而过。那束光在我的胸腔里“啪”一声爆开,碎成星星点点,又温柔又明亮,照得我心里明晃晃的。
“我听大人的话。我跟着哥哥,不干坏事不乱跑但是,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吗?”我说。
“放心。很快就能再见到她。”大人说。语气恢复了平静淡漠。我盯着他垂在身边的那只手,那只刚刚摸过我脑袋的手,安静、克制,又那么自然而然地安放着,仿佛从来没挪动过——莫非刚才是幻觉?
“红蔷族、美意——”突然有人高声唤我的名字。那声音带着拖腔,如同一尾寻找食物的长蛇,施施然朝我滑了过来。握住我手的那只手轻颤一下,旋即又攥紧了我,扯了我便要向圣殿外走去。
“哎,你没听到吗,有人叫我的名字哎!”我好奇心盛,不肯随哥哥走,忍不住回头张望。
“凭他们叫去,我们这就出圣殿!”穿云拽住我不松手,眉头皱着,一脸不快。
大人沉声道:“让她去。你以为躲得过。”
“你知道的,到得今日,她也不过16岁,离神圣式尚有一年时间!他们召她过去,不知会有何事发生,我现在带她速速离殿,不算违规!”穿云双眉上扬,神色异样,脸色雪中泛青,语气急促,完全不是平日里清淡模样。
一时间我也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种境地,也不敢任性挣脱哥哥的手。
“穿云,”大人走近些,“今日是你900喜辰,于我族辈,900年岁月弹指一挥,算不得什么,但总该知晓这离合悲欢、兴衰际遇皆由天定,顺势而为强过逆流遏舟。美意今日醒来,已是意外之喜,她非凡俗,自有世间荣耀繁华、别样艰苦磨难等她,你我心中皆知,不如放妥心胸,送她一程,可好?”
待不得哥哥说出一个“好”字,人影晃动,有人欺身过来,目光在我脸上端详,赫然便是那青衣星使!
第8章 拜会()
那青衣星使向大人颌首致意:“望楼大人好,这位可是沉睡16载的美意?”说着,朝我一指,姿态娴雅,面无表情。
“是啊,就是我,刚才把我弹得飞起来,这会儿又要找我干什么”我抢话说。
“正是,”大人打断我说:“美意今日方醒,陪同族中少年来圣殿参加神圣式,无知小儿,叨扰星使,万望莫怪。”大人语气谦逊,脸上却并无笑意。
星使凑近大人,耳语数句。大人眉眼平展,不动声色。穿云仍然握着我的手,令人难以察觉地靠近我,因为我能感觉到他贴近我的胳膊绷得紧紧的。
“美意,过来。”大人唤我。我依言前行,穿云并不松开,仍与我并肩。“你随星使前去,拜会某人。莫要惊慌,一切有大人担待。我跟夫人、穿云在此等你。”说完又看了穿云一眼。穿云脸上并无波澜,充耳不闻,手仍不松开。
拜会某人?什么人?我张嘴要问,大人扶住我肩头,眼睛盯住我眼,轻缓摇头,我感到有股气流从他掌心源源顺入,从肩膀到全身,身心舒泰,莫名放松。不想多问,只愿配合。
我轻轻扯下哥哥的手,用手指轻巧快速地在哥哥的掌心写了个字(意),然后笑意盈盈地对星使说:“好,我们走吧。”星使并不客套,下巴轻点,前行领路。
我看了一眼哥哥,他握紧被我写了字的那只手,脸上又惊又喜,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哥哥一直在这儿。”我点点头,快步跟上去。
但其实一背转身,离开大人手掌和哥哥扶持,我就感到双膝发软,心中发毛。从我睁开眼睛到此时此刻,一切事情都莫名诡异!我不懂,我无知,好,都没问题,至少哥哥始终伴我左右,有他替我罩着,但现在,这个冷脸什么星使要带我去什么鬼地方,话也不明说,神神秘秘的,但既然大人不反对,估计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刚才姐姐不就坐那个透明的小房子升高高了吗,也许是带我去见姐姐也说不定也许是带我去吃东西怎么这些人都不知道饿的我正胡思乱想着,抬头一看,已随星使来到那透明小房子面前。画海走进去后飞升起来的那个透明小房子!
这次透明小房子旁边站了另外一个青衣人,手捧书册,候在门口。透明小房子的门打开着,一个黄衫少年正要翩身而入。
“且慢!”我身边的星使轻唤,向门边那另外一个青衣人点头示意,停步侧身,示意我快步进去。与此同时,那黄衫少年转身照面,正是寄城。
“你我”我拿手指指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十几年没说过话,嘴巴跟不上脑子的转动。
“什么你、我,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说话不要拿手指着别人吗?”他笑嘻嘻,神态怡然,伸手轻轻把我手指挡开。但马上脸上笑意敛尽,闭口不语——原来,那青衣星使已陪同我一起进了透明小房子,站在我后侧,冷凝沉默。
我们三个人都进了透明小房子,门关上了。小房子带着我们向上飞升。三人一时无话。我没来由地一阵眩晕,心中升腾起一种又陌生又熟悉、又害怕又兴奋的感觉,我望着那人头攒动的神殿越来越远,已无法再找寻人群中哥哥的脸,我抬头又望向透明小房子的房顶,透明的尽头是黝黑的深渊。我知道我们是在这座黑色的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