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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亮了周围那些斑驳的树木和峻峭的山势，整个山谷的气氛变得诡异而神秘，似乎嘶鸣声中还掺杂着骑兵们的惨叫声。
在滚滚的浓烟中，楚漓拖着几乎哭昏过去的春兰艰难地往前走，脸上是滚烫的泪水，她已经记不清为什么会流泪了，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被烟雾所呛。
这一走便到了卯时，但冬天昼短夜长，天还不见亮，走到这羊肠小道的尽头，前方竟豁然开朗，没有茂密的树木，没有比人还高的杂草。但……
坐在马背上的程元姬犹如天人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漓，似乎所有都是他计划好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小宝贝，怎么不跑了呢？”那张妖孽般的脸笑起来依然是那么摄人心魄，但身上却是冷冷的死神般的气息。
楚漓搂着浑身哆嗦的春兰，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地变暗，突然，那柔柔的身子像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如同一只残翼的蝴蝶，直直的往后倒去。
昏迷中的楚漓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但是周围的气息很冷，冷得她即使昏了过去，但还是依然眉头紧锁，苍白的嘴唇也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楚漓觉得自己没有完全昏死过去，能感觉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每天都有大夫来给她看诊，也有人喂她喝药。
每次那些苦涩还带着一点腥味的药汁流进她的喉咙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但无奈，就是睁不开双眼。
有时候，身边的气息会突然变冷，那应该就是程元姬来看她的时候，楚漓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每当他靠近，眉头都会不自觉地皱起。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快要过年了，身边的人都忙碌了起来，照看楚漓的人来的时间都越来越少了，楚漓隐约在那些丫鬟聊天的话语中得知，离过年大概还有十天左右。反倒是程元姬，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终于，楚漓像是蓄够了力气，那原本沉重的眼皮被轻轻地抬起。
好刺眼！
睁开眼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楚漓转了转生疼的双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失明了吗？不可能，自己的眼睛没有受过伤，不可能会失明。
楚漓再次闭上双眼，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不敢马上睁开，怕真的以后都看不见了。若是看不见了，又能怎么样呢？程元姬，还会抓着自己不放吗？可是，她也不会再有机会查出当日的真相了吧。不，她不能失明，绝对不能。
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楚漓再次睁开双眼。
第17章 寿宴（一）（）
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楚漓再次睁开双眼。果然……
周围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依稀能看到一些影子。经过几次的闭眼休息，楚漓渐渐地能看见周围的东西，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她依然很开心，原来她没有失明，只是昏睡了太长时间，眼睛不太适应。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室外的寒气一下子就冲了进来，冷得楚漓不禁打了个哆嗦。
“咦？你醒了？”说话的是一个小丫鬟，声音很稚嫩，眼睛依然是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楚漓神情呆滞，没有说话，任由着那丫鬟替她梳洗，那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不过无非也是说她长得真美，这些无足轻重的话。
等梳洗完毕，楚漓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小丫鬟说要带她去见程元姬。楚漓乖乖地穿上她们给她准备好的衣衫，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的反抗或者说半点不乐意。
被带到程元姬面前的楚漓乖巧得有些反常，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程元姬只是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还是跟之前一样，安排了琴师跟舞娘每天教导楚漓。
楚漓没在亲王府，还是在原来那个院子里，只不过没有再被关在密室里，因为楚漓醒来后，程元姬带她去了一趟亲王府的牢房，让她不得不乖乖听话。
除夕那天，楚漓在这冷冰冰的宅子里看着外面，这里周围荒无人烟，她静静地听着远处的炮竹声，以往过年的时候，都能吃到娘亲做的年糕，软软的，很香甜。
娘亲，漓儿好想你。不知不觉的，泪水爬满了那张稚嫩的小脸。
一条丝质的绢帕轻轻从她脸上擦过，楚漓抬起头，看见程元姬微笑着，认真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有那么一刻，楚漓忘记了他所有的罪恶。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给你带了些糕点，去看看喜不喜欢？”程元姬依然是面带春风，而楚漓已经恢复了那一副毫无感情，冷冰冰的面孔，刚才的动容，只是一刹那而已。
程元姬带来的糕点很精致，比她见过的任何的糕点都要精致，也许是宫廷里的东西，但楚漓却食不知味。
“春兰呢？”虽然知道这句话不该问，但她还是大着胆问了一句。
“这不是你该问的。”果然，程元姬脸上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顿了顿，他又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她就不会有事。”
楚漓的喉咙一阵苦涩，鼻子酸酸的，但是她还是强忍着，将那些苦涩的感觉，连着糕点，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我……我想去看看她。”她不死心地抬起发红的双眼，本来如一潭死水的眸子，在此刻闪着不明的光彩，像是……乞求。
“不可以！我不希望这三个月里，再出什么意外，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他觉得自己对她太过仁慈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他的底线。
程元姬走后，院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亲王府里一片灯火通明，程元姬却觉得心情烦闷，几个歌姬陪在他身边一起饮酒作乐。
“二弟，别喝了，父王正等着你过去吃团年饭呢，不要再惹父王生气了。”说话之人跟程元姬长得十分相似，但身上却没有跟他一样的戾气，俨然一副翩翩公子之态。
他正是程元姬的哥哥程文羽，由皇帝亲自册封的世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好做你的孝子就是了。”程元姬慵懒地拿起酒杯，仰头，杯中清澈的液体一饮而尽。
程文羽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摇摇头离开了。
“殿下好酒量。”
“殿下，再来一杯。”
“殿下你好坏。”程元姬的院子里一片莺歌燕语。
而他的眼底却闪烁着几分少有的寂寥，六皇子说，等到皇帝寿宴那天，安排个绝色美人献舞便可，其他一切他自有安排。
刚刚见到楚漓时，他竟然动了恻隐之心，一杯接一杯的烈酒让他的双眼渐渐迷离，最后，醉倒在软玉温香之中。
吟凤国偏南，春节才刚过，便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到处湿漉漉的，但气温回升得很快，才二月就开始变暖了。
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程元姬更是将楚漓盯得死死的，院子里的侍卫都增加了一半，且还每天都过来看望一次，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意外，虽然六皇子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寿宴上到底有什么计划。
随着跟楚漓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程元姬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移不开眼，每次都刻意地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甚至有时候，会很想看到她的笑容，但这两个月来，他唯一见过，她不同于平时的就是除夕那天，默默流泪的样子。
寿宴如期而至，程元姬看着楚漓穿上六皇子送来的舞裙，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月牙色纱质的舞裙，衬得她秀长的颈脖更加白皙，为那张稚嫩的脸增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漓儿，你真美。明日的你，绝对是百花之魁。”程元姬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笑起来时，双眼如荡漾的湖水，会让人心里情不自禁地泛起一阵阵涟漪。
但楚漓不会，她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既然殿下培养漓儿这么久，是为了明日，漓儿可不可以恳请殿下先把春兰放了。”那一刻，楚漓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她就像是他脚下的蝼蚁，等待着他的审判。
“可以，明日一早，就放她离开。”
楚漓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很释然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比春天里万花争艳的景象还要美，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双眸子如死灰一般。连程元姬都不禁怀疑，刚刚看到的一幕是不是他的错觉。
寿宴将至，皇宫里正忙得如火如荼，屋檐下到处都挂着大红的灯笼，气氛竟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第18章 寿宴（二）（）
寿宴当天，文武百官都献上了贺礼，各种珍宝应有尽有。
等到程元姬献礼时，他让所有的舞姬都停止了表演。
“难道程家二公子要给陛下献舞？”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引得哄堂大笑。
但是出乎意料的，程元姬也随着舞姬们款款地走了下来。
皇帝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耐心地等着看程元姬到底要干什么。
悠扬的琴声响起，只见一个少女拖着绮丽的舞裙，缓缓走上了勾栏。纤细的腰肢柔软如柳，婀娜多姿，眼睛黑而有亮，眼如秋水，顾盼生辉，媚意荡漾，小巧挺立的鼻梁，细致的嘴唇上泛着一层诱人的光。
轻摆长袖，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
人们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楚漓从走上台的那一刻，就感觉到有一道暖暖的目光追随着她，她知道，是他。但她不能回头，只能专心地舞动着云袖。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再相见，他，还好吗？
忽然间云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馨香。
“啊！钰嫔娘娘！”正当大家都沉醉得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声惊叫，本来鸦雀无声的人群在一瞬间变得哄乱无比，似乎是有人被暗箭射中。
“有刺客！保护皇上！”
琴声戛然而止，楚漓被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的看着暴乱的人群，慌乱地寻找着那一道让她安心的目光。楚漓不知道，跟他才相处过短短的数天，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依赖他，为什么觉得，他总是能让她的心安定？
御前侍卫已经将皇帝和他的众嫔妃们围在中央，保护其安全。
“漓儿。”一件温暖的大氅披将她娇小的身躯裹住，鼻间传来一阵阵淡淡的杜若香。再次听到这个暖如春阳的声音，楚漓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抬起微红的双眼，看着这个把自己护在身前的男子，她呜咽着，眼睛忽然模糊了，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潮湿地划过她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顿时散开，微风吹过，只留下浅浅的印痕。
“好了，没事了。”顾寒熠轻轻地拢着她身上的大氅，看着她无助的眼神，很想把她拥入怀中。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她还小。
顾寒熠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虽然此时到处都乱成一团，但好像除了一开始被射伤的钰嫔，并没有其他人受伤。
刺客隐藏得很好，撤离得也很快，几千的御林军都没有见到半个刺客的影子，惹得龙颜大怒，无论如何也要彻查此事。
那一箭原本是对准了吟凤国的皇帝，但在箭射出的时候，他身后的钰嫔却突然站了起来，硬生生给他挡下了这一箭。
钰嫔因护驾有功，被晋升为德妃。
“今天那舞娘呢？”六皇子计划失利，他却并不气恼，因为他对楚漓正念念不忘，念她迷人的身躯，曼妙的舞姿。
“六皇子殿下，那舞娘，似乎，被顾寒熠带走了。”程元姬风轻云淡地说着，嘴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邪魅的笑容，双眼微微眯起，射出阴寒的光芒。
“哼，顾寒熠？”六皇子只是不可置否地冷哼了一声，小小一个舞娘而已，等他成为九五至尊之时，天下的美人自然都是他的。
“殿下有所不知，下臣为了这个舞娘煞费了不少心血，可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顾寒熠啊。”程元姬不知为何，鬼迷心窍的就想夺回楚漓。
“不用说了，本宫心里自有决断。”六皇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程元姬想来一招借刀杀人，但顾寒熠是在吟凤国是不可或缺的良将，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舞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