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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江肖宜又是一声冷嘁。
“该说的我都已与你说清,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呢?”慕清风耸耸肩,半点不将她的嫌恶放在心上,他站起来,双手合十,朝江肖宜微微一拜,“女施主,往事已矣,人应该向前看。”
好一句“往事已矣”!江肖宜看着他一副僧人做派,冷笑:“那好,你也给我记清楚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话音刚落,便已转身高傲地离去,月白裙上的红梅冶丽依旧。
他们相处的日子长长短短,说过的话不计其数。慕清风琢磨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江肖宜要他清楚记住的是哪句话。这让他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直到今日上早课,又一名女施主点名要见他。
来人是江肖宜的贴身婢女,小灯。小灯交给他一份喜帖,他翻开看,上边赫然写着千家二公子与江家四小姐的大名。他终于明白,这几日来莫名的心慌究竟是为何。
当初上门求药,他曾答应江肖宜三件事。
如今,江肖宜让他做的第二件,是要他赴宴千江联姻的盛会!
他不管什么联姻不联姻,盛会不盛会,他只想知道,千行娶了江肖宜,那暮儿怎么办?
求药时,他便知千江两家有所联姻,他忧虑着,却又想千行肯为暮阳服毒入绝人谷,那千江两家的姻盟更不再话下。而事实是,千行终归负了暮阳!
他终于明白,在某些人心里,利益是远远重于性命的。
这一日,碧落寺外的守门僧拦不住他,似要举城倾覆的滂沱大雨也挡不住他,他只恨距离太长,紧赶慢赶,赶到张灯结彩的千草堂外,他看到从里边出来失魂落魄的暮阳。
他念念于心的暮儿,坚强到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月扇坊主暮阳,那一刻脆弱得只消是雨势就能击得她溃不成军!
“慕清风,你好丑啊。”雨中的人,摇摇欲坠。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暮阳,苦苦一笑。袈裟下的手握成了拳,紧了又紧,挣扎了再挣扎,明明那么想抱她,想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可他就是什么也不敢做。
……
“暮儿,是我回来得太迟。”雨势不减,他拢紧怀中的人,浸蘸在雨水里的桃花目,温柔且坚定。
从今往后,他再不信任何人。
他的暮儿,他要自己守护!
※※※
暮阳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喉咙干涩难耐,浑身软绵无力,她在发着高烧。吃力地睁眼,便对上一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美目。
“坊主醒了!”最先惊喜出声的是木九。
“来,暮儿。咱先喝点粥,再喝药。”慕清风扶暮阳坐起来,给她后背垫上软靠,亲自喂她喝粥。他坐在床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身袈裟。
回到月扇坊时,他与暮阳都已浑身湿透,木九寻了件他之前留在这的旧衣裳给他换。他看自己特地寻名师量身定制的七彩流霞云衫,留恋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最后用内力烘干了衣服。
“暮儿第一次这么乖呢!”木九不知何时退出房间,屋内只剩他们两个。正经不过半刻的慕清风立马现了原形。
暮阳却好像没听到他说话,目光冰冰冷冷地落在他脸上。雨中看到慕清风,她以为是一场幻觉。慕清风早在碧落寺出家了,怎会出现在这里?而熟悉的桃花目里一闪而过的焦急,成了她昏倒前最后的印象。
“暮儿这般看着我,可是不认得了?”喂完药,慕清风搁下药碗。暮阳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淡漠地别开了脸。慕清风恨不得咬掉自个舌头——让你嘴贱!
嘴巴一动,刚要再说些什么,他耳尖地听到院子里的响动。看一眼暮阳不为所动的侧脸,他偏头,朝刚探头进来的木九递了个冰冷的眼色。
087 臭不要脸:远行()
恍恍惚惚入睡,梦里场景一个接连一个交替换着。暮阳像过客旁观一样,瞧着的分明是自己的过去,心却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梦里的场景——有她躲在柴垛里透过门缝眼睁睁瞧着母亲咽气,有她埋身雪地,有她跪在阴暗的紫微宫里磕头发誓,有她孑然一身入金都在柳老的提点下一点点建立月扇坊,有她在柳家墓地听那人亲口许诺“你可以信我”……最后一幕,是她与他隔着天地、隔着满堂喜庆,遥遥相望。
恍恍惚惚醒来,想要睁眼,眼皮却像压着千斤巨石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听到木一焦急的大嗓门喊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去请千堂主过来。”遭来木九一声低斥。
暗暗有些欣慰。木九好生争气,凌月楼之争总归是给她立了威!
而此时,她更想说的是——不要去叫千草堂的人!她不想见千家的任何人!
可是她开不了口。
恍恍惚惚再度晕厥之际,她似听到有人说:“速去应答所的地窖里取几块冰来!”
发了一夜高烧的暮阳不知道,这晚,慕清风用内力和冰块为她退烧,就那样握着她的手,动也不动地在床前守了一夜。
天亮后,木九进来,看到他依旧是昨晚自己离开时的那副坐姿,“公子,你先下去睡会吧。”
慕清风探了探暮阳的额头,轻微颔首,转而扬着桃花眼对木九笑吟吟道:“还是小九儿善解人意。”
……
毫无意外,慕清风在暮离居外看见了千行。千行依旧是一身大红喜服,只是皱巴巴的,显得他格外疲惫。
慕清风扯了扯袈裟,拉直边袖,随后径直走了过去,听到千行问:“她还好吗?”声音有些沙哑,看来昨天受折磨的不止暮儿一个。
略微偏头,慕清风看了他一眼。他又说:“我想见她。”
慕清风笑了,右唇角微勾,桃花眼里流光潋滟,千行却从中看出了不屑与讥嘲。他是第一次发现,慕清风身上有着一股很奇怪的气场,不动声色但又强势地压着他,这让他略微心惊。
“我放手过。”慕清风叹了口气,“可是,我把暮儿交给你,不是让你伤害她的。”
他口吻很淡,淡到几乎听不出他用了什么语气。先前,得知暮阳于白子湖被劫,他恼火得几乎与千行拼命,那次,他恨不得杀了千行。
而现在,他越是淡的口吻,越是让千行心一阵阵纠紧!
“千行!”慕清风连名带姓地叫他,口吻依旧淡,但其间的坚定与强势显而易见,“你记着,从昨日暮儿走出你千草堂开始,她就是我的了!”
“暮儿是我的!”一字一顿再次强调,狭长的眼梢掠向一旁的初黎初陌。从来最不屑慕清风行径的初黎与初晓心神猛地一凛,在他举步离开后,上前继续挡在千行前边,不做一丝退让。
而从来都淡定从容的千行,这一刻因慕清风的话开始变得急躁不安,眉头深深地皱起,忽然转身叫住已走出十步开外的慕清风:“可是你已经出家,如何……”
他想说——你已经出家,如何给得了暮阳想要的。
然而他还没说完,慕清风抛过来一句话直接截去了他后边所有话。
“至少我尚未娶妻!”
剃度受戒又如何?我心从来不在佛门!
……
是啊。
至少他尚未娶妻。
千行呆呆地立在原地。视野里,那一袭红袈裟不断走远。随后,一道水蓝身影由远及近,缓缓走进他的视野。
是千菀。
“呵,”他笑了,带着浓重的自嘲,无声地笑了。
※※※
当慕清风发现人不见时,暮阳的马车早已驶出金都城。
月扇坊里,初字辈姐妹都在,也就是说暮阳是孤身一人离开的。
他想过,暮阳可能会十几二天不跟他讲话,但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打点月扇坊,却不想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木九说:“这五六年来坊主没一天轻松过,就让她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吧。月扇坊能有今天不容易,坊主总归是要回来的。”
……
临近中午,正好途经一间茶棚。
暮阳走下马车,准备先去吃点东西。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茶棚虽小,但来往在此歇脚的旅客却不少。然而,当她走进茶棚时,小二还没来得及招呼她,就看到里边某个独自占了一桌的人激动地冲她招手:“暮儿,这里!”
茶棚里本来就不热闹,这是歇脚的地方,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吃东西或是休息,有谁顾得上其他呢?
而慕清风这一声招呼,众人纷纷抬头。先是看到入口处的紫衣女子,身姿婀娜曼妙,只见紫纱覆面,露出一双翦水秋瞳,清淡疏离。紧接着回头望向声源处,却见一个长得颇为好看的和尚,笑吟吟挥着衣袖,半点没有出家人的淡定矜持。不由得皱眉,继而逡巡在他二人间的目光也变得奇怪。
相比慕清风的热情,暮阳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就近与一对年轻夫妇拼桌而坐。也因此,她没看到慕清风笑意盎然的脸瞬间暗淡,幽怨又委屈地瘪了瘪嘴。
果不其然,她刚坐下倒了杯茶,一片红袈裟晃进了她下垂的视野里。
不知道慕清风低声与那男子说了什么,那对年轻夫妇拿起包裹去了另外一桌,走前不忘双手合十地朝慕清风见礼。
慕清风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暮儿喝的惯这粗茶吗?”
“你怎么在这?”暮阳搁下茶杯,生冷地反问他。
“金都城出来就这一条路呀,方圆三十里只有这可以歇脚。”他喝了口茶,吧砸吧砸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回去。”
慕清风把玩着茶杯,只当没听见。
“回去!”
她冷淡的话里带着警告,慕清风笑嘻嘻的,脸皮厚得很,依旧选择充耳不闻。
088 臭不要脸:情话()
日偏过午,茶棚里的人越来越少。慕清风靠在支撑茶棚的某根柱子上,看暮阳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眼皮一抬,看向七月午后的大太阳,随后重重地、认命地叹了口气。
马车不徐不疾地行驶了一个时辰。
暮阳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忽听帘子外的车夫说:“姑娘,那位小师傅跟了咱一路了。”
“嗯。”马车里只传出一声轻哼。
车夫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原本还想问“小师傅是不是跟您认识?要不咱捎他一程?”毕竟,日头这么辣,小师傅再这么走下去会出事的。可是主雇的态度这么冷淡,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愿小师傅自求多福吧。
回头望了眼始终跟在马车后十步远处的和尚,车夫又纳闷地抹了把汗。这和尚也当真奇怪,即便他马车赶得不快,但无论如何比得过他两条腿吧,他却能一直这么跟着,不远不近,把握得相当好。
“真是个怪人。”车夫摇了摇头,小声嘟囔。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行经一片林子。
“休息一下吧。你去帮我打点水来。”暮阳从帘子里递出一个牛皮水壶和一小块碎银。
吁——车夫喝住马儿,停稳马车后,乐呵呵拿上水壶和碎银去找水源。暮阳也下了马车。
“暮儿!”慕清风正拿着宽大的袈裟一角扇风,汗水早已沁湿了他的僧衣,看见暮阳朝他走来,当即激动地直挥手。
十步距离,暮阳很快就来到了他面前,却不看他,目光悠远地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轻声道:“回去吧。”
感觉到自个的衣袖被人拉住,她微微侧目,对上一双明亮又魅惑的桃花目。
“暮儿,我回不去了。”慕清风小心地扯着她衣角,像个怕被遗弃的小孩,眼睛睁得极大,极力想要撇除魅惑的神色,只余下虔诚,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在碧落寺,我吃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想你,扫地的时候想你,念经的时候想得还是你。暮儿,我在寺门拜的、念的不是佛祖菩萨,是心,是你。”
他继续用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缓缓道:“佛经有云:身,即心之所在也。佛陀慈悲,怜我惜我。所以暮儿,你去哪我就去哪,别想把我丢下。我知道你小气,伙食费、路费我可以自己出,甚至你的那份我也可以出!你放心,我有银子,没银子我也能化缘啊。”
暮阳听得哭笑不得:“敢问,是哪本佛经?”
“慕氏慈悲经!”桃花眼一扬,他立即正色道。
暮阳默默地盯着他瞧了会,问:“当真我去哪,你就去哪?”
“当真!”
“如果我去地狱呢?”暮阳再问。
“我当然也去啊。”慕清风眨了下眼,答得很理所当然,又仿佛暮阳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林间有风穿过,带着树木气息,有那么一丝清凉。
那边车夫抱着灌满水的水壶回来,暮阳回身,淡淡道:“上车吧。”
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