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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有一个汉子不服气高声叫道:“我怎么听说你脸上的刀疤是因为跟野狼寨的胡老二争风吃醋,被对方用一把杀猪刀给砍了。”围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我呸!”刀疤脸啐了一声,脸上的刀疤跳了跳,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说话之人,鼻孔朝天地道,“你把胡老二叫来,我跟他当面对质。看看当日到底是谁吃亏?”说完从桌子地上摸出一对铜锤,在空中挥了挥道,“杨二狗,要不你先来试试?”
杨二狗既然敢拿话呛他,自然也不会怕了他,当即吼道:“试试就试试!怕你不成!”
“是他!”伏在屋顶的黑衣人见到这个刀疤脸,目光中露出一抹寒意。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他真想一掌把此人给劈了。
原来,这个黑衣人正是罗尘。当日他护送张珏家眷去保宁,表面上看是因为与张珏的那份师兄弟情谊,实际上是受了倪鹏程所托,暗地里将那位逃亡的黑沙国皇子慕容皝带去保宁交给永宁公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不仅慕容皝被苏璟用计抓住送出了城,他也如愿取得了张家人的信任,只要他再跟护送慕容皝出城的云岫碰头,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可是事情往往就坏在一些小人物的身上,他们防备了追兵也防备了城内的其他的势力,就是没料到还有拦路抢劫的毛贼。等他安顿好张家的人匆匆赶去约定的地方,除了见到一堆被割断的绳索,几滩血迹以及一只绣鞋,哪里还有云岫等人的身影。那位慕容皝的走脱固然是干系重大,但是对于他来讲,云岫他们的失踪显然更让他心焦。
通过现场的蛛丝马迹,他一路追到了黑虎寨的附近。刚巧听闻黑虎寨寨主大婚,邀请了周围所有山头的人来庆祝。他就琢磨着能不能趁机混进去打听一下云岫他们的下落。可惜等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么虽然有这么多的人,要想找人打听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天他装作其他山头的人只稍微打听了一下就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还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只好趁着月黑风高之际,鬼鬼祟祟地出来。这对于崃山一脉的传人来讲固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是事急从权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若不是这个刀疤脸带着一群不知死活的山贼拦路抢劫打乱了他的计划,害得他没能及时与云岫碰头,事情又怎么会糟糕到如此地步。他看着那个耀武扬威的刀疤脸,心中杀机顿起。
屋内的针锋相对还在继续,两个都喝高的人嗓门越来越高,刀疤脸的铜锤都扬起来了。对面杨二狗也不甘示弱,随手抓起了一条长凳。旁边的人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加上都是一些各个山头的人,巴不得别人的势力被打压,是以不仅没有人劝解,反而在旁边起哄喝彩。黑虎寨的人到底是主家,有心想要劝解的都被旁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拉住了。
真是天赐良机!
罗尘的双眼微眯,从身旁掰下了一块碎瓦,就要运劲射出去。
就在此时,几道身影匆匆从前院走了过来。当即便有眼尖的人低喝道:“都坐下,沈先生来了!”罗尘也认出了来人,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伏低了身形。
当先一人正是黑虎寨的军师沈冽沈先生,他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其貌不扬,穿着一身青布长衫,一双黑布鞋,背微微有些驼,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私塾先生的打扮。谁又能料到他居然是这黑虎寨这两年能迅速崛起的关键人物。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环顾了大厅内一眼,目光落在站着的两人身上,眉头皱了起来,道:“怎么回事?”
靠近门口的一桌上,立即有黑虎寨的人站了起来回道:“回先生的话,两人都喝多了!我们劝不住。”
沈先生点了点头,冲大厅内的人拱手道:“夜色已深,明日弊寨还需仰仗各位帮忙。客房已经安排好,如若已经吃饱喝足,可以自行回房歇息。”他的言语虽然客气,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带着一丝寒意。
“我已吃饱喝足,先回房了!各位慢用!”
“我也吃饱了!”
“我也是!”
他话音方落,立即便有人起身离开。随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大厅内的人便走了个七七八八,每个人在经过沈冽身边的时候都微微躬了躬身,显然对这位沈先生极为尊敬。其实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会来恭贺,多半还是看了沈冽的面子。
当一个脸色焦黄的汉子经过门口的时候,却被沈冽拦下了,他似笑非笑地道:“这位不知是哪个山头的兄弟?陆某怎么没见过。”
面色焦黄的汉子面色不改,镇定地道:“在下不过是一无名小卒,沈先生人多事忙,没见过也正常。”
“是吗?”沈冽冷冷一笑,猛然抬手朝对方的脸上抓去。
面色焦黄的汉子反应极快,身子朝后一仰避过了这一抓,接着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齐挥,数枚暗器朝着沈冽飞射而去。放完暗器也不看结果,足尖一点朝着门口扑去。
沈冽只抬袖一挥,暗器便全落了空,身形微动已经赶在汉子前面拦在了门口,同时右掌平推而出。他的动作极快,旁边的人看起来就像是那个汉子主动将胸口送上去的一般,当场将那汉子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带走!”沈冽冷冷地看着呕血不止的汉子,面露讥讽地道,“胆子不小,做贼做到我黑虎寨来了。”说完手一挥,立即有人上前架起面色焦黄的汉子匆匆离去。
他则看着不知所措的众山贼,道:“陆某还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各位请自便。”说完转身离去。
一群人顿时僵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一个汉子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他专挑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走,很快便离开了热闹的后院,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外面。
“谁?”屋内传来一个略带警惕的女子声音。
那人赶紧低声道:“我!”
门很快便打开了一道缝,那人再次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迅速闪身进去,接着紧紧地关上了门。
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道:“师妹快收拾下东西,咱们今晚就走!”
“干什么着急忙火的。”刚回到椅子上坐下的女子闻言瞟了他一眼,不满地道:“我们改头换面在这里这么久,眼见就要得手了,这个时候你叫我走?”
那人忙道:“正所谓来日方长,既然已经确定那幅画在沈冽的手里,什么时候来拿都是一样,又何必急于一时。若是今晚不走,以后想走都走不了了。”
女子闻言也紧张起来,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简短地把大厅内发生的事情说完了一遍,说完还心有余悸地道:“方才幸好我故意落在了后面,否则的话我也逃不了。那沈冽果然可怕!”
女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你说得对,我马上进去收拾。”
“现在才走,会不会太晚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忽地自门外传来,正是沈冽的声音。
屋内二人大吃一惊,对望了一眼双双朝后门跑去。
谁知刚打开门,便被乱箭给逼回了屋内,二人来不及细想,改为朝正门冲去。谁知刚冲出门口二人便停住了。两把明晃晃的长刀直接抵在了他们的胸口。只要他们稍有异动,长刀就会捅穿他们的心脏。
“交出那幅画,留你们全尸!”沈冽淡淡地开口道。
女子颤声道:“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冽看了她一眼,抬手招了招,立即便有人拖着一个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将那人的头发一把抓起,让他的脸面对二人,道:“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那人仰起的脸还是一副焦黄之色,听到沈冽的话他睁开肿胀的双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本来暗淡的眼神恢复了一丝光亮,嘶声道:“不错,那晚我见到的就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偷了那幅画。”
“你放屁!”男子怒道,“我们去的时候暗格就已经被打开了,一定是你偷走了画来栽赃陷害!”
沈冽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说完头一偏吩咐道,“先扔进地牢,寨主大婚后再处置!”说完转身离开了。他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没工夫跟这些小角色周旋。
那女子还待开口狡辩,却被人一手刀砍在脖子上,当场晕了过去。
远远站在一根树枝之上的罗尘,看着这一幕心中疑虑顿生:什么画这么重要?
第170章 徐清远()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到处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进来之前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所以无一例外地都恶化了。不仅伤口化脓溃烂,而且还高烧不止。只能任由那些肥硕凶悍的老鼠在他们身上肆虐。还能挣扎着驱赶的人尚且好一些,顶多被咬上几口,丢失一些血肉罢了。可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老鼠,一口一口地咬掉自己的脚趾、手指,甚至是耳朵、鼻子,然后在绝望与悲凉中痛苦地死去。等到身体被吃得所剩无几的时候,看守的人会嫌弃地将他的残躯扔到后山,再经受下一轮的撕咬。
这种非人的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但是那些噬咬的咯吱声,在黑暗中却显得格外的恕
唐子昔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就发现自己处在了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牢房内闷热潮湿,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恶臭。光是坐着就已经让她汗流浃背,有心想要找点水润润干裂渗血的嘴唇,却发现空荡荡的牢房之内,除了一个破碗,一张草席之外别无他物。虽然怀中尚有小半皮囊的米酒,但那是她留着在关键时刻救命所用,犹豫了好几次都没舍得拔开塞子。
当她在那只破碗中发现一只死掉的老鼠之后,就再也不敢碰牢房里的任何东西。本来也有老鼠想要攻击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老鼠靠近她不远的时候突然疯了一般吱吱乱叫,然后落荒而逃。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能避开这些让她恶心又惧怕的东西自然是好事。既然生命暂时得到了保障,她就开始思索着逃离之策。
可是这个牢房虽然看着不大,牢门却是用精钢铸就,她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掰动哪怕一点点,反倒把她最后的一丝力气也用光了。跟她同一个牢房的倒是有一个人,但是却做不上任何指望。因为那个人一直躺在草席之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好在这番努力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出了这一身汗,她的烧退了不少,精神反倒比刚苏醒之时好了许多。为了能逃出去,她狠了狠心,摸出怀中的皮囊灌了几口米酒,本来有些气闷眩晕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就在她积蓄了一些力气,准备再去跟那牢门较劲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她慌忙躺回原位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眼睛却睁开一条缝偷偷盯着那条狭窄的通道。
没过多久,几个人拖着一个人进来了。那些人径直走到唐子昔对面的牢房,打开牢门将那个生死不知的人扔了进来,接着将牢房里已死去的人拖了出去。
等唐子昔准备起身的时候,那几个人又回来了,这次拖的是两个人。他们将那两人又分别扔进了两个牢房,然后锁上牢门一语不发地走了。如此往返几次,一共送进来差不多十个人,也拖出去了几具僵硬的尸体。
唐子昔又等了好一会儿,见那些人没有要再进来的意思,这才起身走到牢门前,用尽全力掰着铁栏杆。直到把自己再次弄得筋疲力尽才坐下来歇息一会。
如此反复试了几次之后,她终于放弃了,颓然坐在地上,看着通道口那盏昏黄摇曳的油灯发呆。
看着看着,她忽然有些想哭。但是却没有眼泪流出来,只有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滴落,她却毫无反应,一开始那种熏得她几欲作呕的气味她也闻不到了,仿佛突然失去了触觉、嗅觉。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她是多么的绝望。她不怕辛苦,不怕危险,就怕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哎!”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将发呆的唐子昔吓了一跳。因为这声叹息离她极近,几乎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谁?”她有些惊慌地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席上。
只见草席之上的身影动了动,那个她以为死了的人居然坐了起来,缓缓转过了身面对着她。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头发跟胡须纠结在一块,几乎遮住了他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