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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去,她是临时做了的决定,甚至连陶凯都没有通知。
她想着想着心中就有些烦躁,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家非但没有变成一件可以期待,反而成为了负担?
陶安琪躺在了床上,眼前闪过一抹白光,柔柔的白光。
那时候为了爱情。
……
那时候为了爱情。
那还是对爱情保留着最纯美憧憬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以后很难会再这么地去爱上这样的一个男孩。
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男孩承诺了她婚事。她是真真地感觉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我不同意。”
这几乎是她听过的,打从懂事以来,母亲对自己说过的最残忍的说话。她感觉自己是长大了的,独立了的。
“其实现在交通很方便乐,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会常回家看您的,再说,家里不是还有陶凯吗……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我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吗难道?”
这也几乎是她打从懂事以来,对母亲说过的,最残忍的话。
她选择了留下,因为他许了她的承诺……她感觉自己是足够勇敢的,直到她看到了男孩的父母。
“我们不同意。”
她并没有感觉到绝望,因为始终相信他会为自己遮挡这些,如果她挡在自己母亲前一样。
“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但是……”
她忽然明白了。
后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已经与他断绝了关系之后,还一直留在这个大城市当中……但她清楚,并不是因为这个给了自己一场梦幻的男人。
或许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个梦做得可真是长,陶安琪睁开眼睛来,意识从模糊到清醒,想着会不会错过了时间……只是天色似乎没有暗淡下来,她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或许还能赶得上的。
但……这里是哪里?
她惊恐,意识空白,感觉心慌,慌得几乎心脏要跳出来般,看着那一切都变得巨大的事物。
“你这小家伙,怎么不吃东西啦,吃饱了吗?”
母亲……陶安琪看着这近在眼前的脸孔。
她突然不仅仅只是惊恐,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看着手掌变成了粉嫩的肉球。
天啊,她觉得这梦做得实在太怪异了一些——应该还没有醒过来吧?不然世界上哪来这么奇怪的事情。
她想起了百年孤独,荒诞的小说里面,格里高尔变成了的那只巨大的甲虫。
只是梦境,醒来之后甚至记不得了吧……她冷静下来之后就这样和自己说着,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醒过来才是。
或许等她的电话响了,会把自己吵醒吧——她只能期待这种外部带来的刺激。
果然,还是想要看见您的,即使做梦也……
她举起了双手——或者说前肢,母亲的脸近在眼前,比她往日任何一次看见都要清晰得多。
“你这小家伙呀!”
郑丽红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家伙了,搂入了怀中。
“给你取个名字吧?”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发现原来猫的听觉发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方,她甚至能够听到母亲的心跳声般。
名字?这个梦也太过真实了吧……还没有醒来吗,这次睡得是不是太沉了些。她就这样让郑丽红抱着放到了自行车前面的篮子位置,看着这个对她目前来说相当高的高度,有种发虚的感觉——我可不是真的猫啊。
“就叫小淘气吧!”
那声音还是这样的清晰,陶安琪其实没太过在意名字的事情,只是隐约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叫自己来着。
淘气……那家的孩子没有淘气的时候呀!
您不也是很淘气吗?去年装了几回病了!都说人老了就活得越像是个孩子,您可真是折磨死人。
陶凯和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出来蹬自行车了,您听过吗?您都不听,您都要我们听您的。
自行车摇摇摆摆,后来开始变得稳定起来,前方的人和物,一点点儿靠近又一点点儿远离……陶安琪看着看着,就从篮子里面爬了起来,爪子按着,探出头来,看着这视觉内的景象,突然有点儿想念伊力多的味道。
——来,一人一瓶啊。
小时候放学回家,总是这样的。
她是真的舍不得一口喝光,总是先放到冰箱里头,等它冰冰凉凉了,才舍得取出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明明只是百来毫升的东西,却可以喝很久呢。
现在母亲都不准备了……其实家里就有,其实还有许多,卖不完的,都会拿回家里。
其实好像是自己习惯不去喝了吧?
“呀,你这小家伙,还真是淘气!危险……名字没取错!”
郑丽红伸手把篮子里面小家伙的头按了下去。
谁才危险,您才危险好吗,别忘了您还在骑着自行车呀!别到处乱逛了,赶紧回家好吗?您一个人,在街上逛什么?
您一个人……
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叮铃铃——叮铃铃——!
“阿红,阿红!”
一名中年妇女,同样的装扮,骑着车驶了过来。她有些印象,这是和母亲一起做同一份工作的工友。
名字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
“阿红,今天怎么看就卖完啦?”
“还不是这个小家伙的功劳!”
“呀,哪来的小家伙?给我看看!”
多少有点儿油腻……她挣扎了几下,实在是无法反抗得了这位油腻的大妈——对了,名字想起来了,就住在她家附近不远的一位阿姨,最开始母亲做这份工作的时候,还是这位阿姨介绍的。
两人开始闲聊起来。
油腻的阿姨从车前篮子处提了一个小袋子出来,说“我儿子和儿媳妇带了点蜜柑回来,拿点给你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郑丽红有些欢喜。
母亲自然是喜欢吃蜜柑的……她知道得很清楚——看着郑丽红随手就剥开一个吃了起来,她想要不以后寄点儿回来吧。
“嗯……有点酸。”郑丽红眉头皱了皱,但还是贪吃,吃了一个之后又开始剥了新的一个。
——少吃点,别当宝好吗?
“儿子回来了,这两天就别出来蹬车啦。”郑丽红看着好友笑道。
油腻阿姨道“不卖啦,把这个月的货卖完就辞了。我儿子说不出去打工了,回来做点小生意,开间早餐小店,让我过去帮忙。”
“这不是挺好。”郑丽红是真心为好友感到高兴。
她听着听着有点儿犯困……中年人的话题距离她还十分的遥远——或许是这猫儿身体的关系,她总感觉开始犯困。
三四月南方的天气显得阴冷,她缩在了母亲的怀抱中,一动不动。
“你家陶凯也不错啊,听说进了大公司,有前途啊!”油腻阿姨笑着说道“你啊,也该想想清福了,别这么累。”
郑丽红摇摇头道“闲得慌,不像你,还有孙子带。”
油腻阿姨是对郑丽红知根知底的,平日家常话说得多了,“最近和陶陶怎样啦?”
郑丽红笑道,“能怎样,也就是通通电话,平时见不着,电话还是常来的。”
——我…我没有。
她忽然想起别人说,父母从来不在旁人面前说儿女不好的话。
“这不挺好。”阿姨笑得是真的高兴,“这孩子啊,性子虽然倔点,可很护着你不是。记得小时候,你让人刁难了,这丫头拎着扫把就把人一顿乱捅。”
“可没少麻烦。”郑丽红莞尔一笑,低头看着怀中的小淘气,摸着它的背。
“这姑娘我看着也喜欢,要不等她下次回来,咱给介绍个对象吧?人品还不错的。”阿姨建议道。
她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生怕母亲顺口就答应了下来,这是她最觉得麻烦的事情……应该做得出来的吧?
“哎呀,你就别操心啦。”郑丽红好笑道“我不给你媒人婆钱的。再说晚点成家也没什么啊,陶陶在外边发展还挺好的,她说要事业为重。再说这年头又不比从前,晚点结婚也没什么。”
——乱讲,明明每次都是您和我说这个话题的时候……
——原来……一直都在维护。
“真拿你没办法。”阿姨摇了摇头,与郑丽红继续瞎聊了两句之后,就蹬着车子离开。
郑丽红把东西收拾好,站起身来,不过她腰不怎么好,起来的时候有些酸痛,只好自己轻轻揉捏几下。
喵——!
她看着看着,幽幽喊了一声,便用爪子贴了上去……折耳猫真是无力啊。
“怎么啦?你这小家伙,要给我捶腰啊?”
郑丽红觉得好笑,这小家伙怎么这样的灵性,她把它抱了起来,“没事的,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和我说。
喵……
……
快旁晚的时候,她昏昏沉沉,猫儿的身体真的脆弱,她其实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过去……似乎是被母亲抱着,来到了菜市场走着。
母亲该是时候去准备晚饭了吧?
她很久没有来个这个市场了,好久不曾来过……上次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记忆只是停留在很少的时候。
母亲背着才一岁多的陶凯,牵着自己。
临近收档的时候,菜市场的东西总是便宜一些。
“红大姐,鸡肉要不要?上次养的鸡,今天宰一头?”
“别!一顿饭我可吃不完。”郑丽红摇摇头,很是尖酸的模样,道“你给我继续养着。我给你说啊,这鸡我是养着等我女儿再吃的,你要是敢卖别人了,回头我骂死你。”
“哎呀,红大姐,这么多年街坊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嘛!”
“行啦行啦,来半只盐焗的吧。”
——上次回来,我一块没吃。
——您……等了多久。
喵……
“累啦,小家伙?马上回家啦,要不给你买条鱼吧?”
喵……
……
……
“不回来吃饭了?不早说!”
“哎呀对不起妈,这边临时要加班,我实在没办法……别等我了哈!我保证,今晚的碗筷回来一定会洗!好吗……先不说了!”
“真是的……”郑丽红颇为无奈地把电话给关了起来,看着桌子上的半只盐焗鸡,“这么多我可吃不完。”
喵……
——我在!我在这里……
“小家伙,怎么不吃了?”
却见这小家伙赖在自己的脚下,咬着自己的裤脚,郑丽红好笑地把小淘气给抱了起来,笑道“怎么啦这是,要陪我吃饭啊?”
——我在……
“好好好,咱们一起吃。”
郑丽红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块鱼肉,又把骨头给剔去了之后,才送到小淘气的嘴边——电视是开着的。
郑丽红没有坐在饭桌上,只是边看着电视,边自己一个人吃着饭起来。
“昨夜晚上,本市的著名企业奥斯通制药厂区发生火灾,幸好我市消防人员赶到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命伤亡……”
郑丽红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哎呀,烧了这么大一片,没人受伤可真是万幸了。”
又一则新闻开始报道起来,郑丽红又自言自语起来。
——您……一直都这样寂寞吗。
只有客厅的灯开着,电视的声音响着,郑丽红捧着饭碗,小口小口地说着,偶尔才自己给自己说了两句话。
后来郑丽红睡着了,自己靠在了沙发上。
她想要把母亲喊醒来,可是怎么都喊不醒来,真真是急死人了……不怕着凉的吗?衣服就穿这么一点。
她想去咬来一块薄毯,可是努力了半天,毛毯放在什么地方都找不着……
陶凯你这个混蛋,天还没有暖起来,你就不会在客厅放一个暖风机吗!我不是给家里寄回来了一个吗!
我……我给不了妈盖被子啊……
陶凯你这个混蛋……混蛋……
——我…我……
喵……喵。
她最后跳上了郑丽红的身上,钻入了她的怀中……至少,能给这么一些。
瞄……
……
又一次醒来……梦还没有醒来。
她呆呆地看着墙上的点子钟,九点多了……陶凯还没有回来吗?
她还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一层的毯子,舒服得她甚至懒得挪动一下身体……母亲呢?
“喂,李医生吗……是我,郑丽红,对对,您说的那个检查,我想明天去做一下,可以吗?”
医生……检查?什么检查?
她疑惑地跳下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