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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碰到了不少打招呼的人,形形式式,男男女女。他们或许在欣赏着沿路上的风景——这些风景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到底是身影的色彩?
洛邱不知道。
他有着颜色的概念,但是所有的颜色在他看来,似乎都像是单一的色调。它们散乱地糅合在一起,似有规律,但也似乎没有规律。
整个世界,就像是变成了认知当中的黑白世界。
但他忽然缓下了脚步,慢慢地减下了自己的步速,终于来到了一栋老房子的面前。
那是画在人家房子墙壁外的作画……应该说是涂鸦更加合适一些。
涂鸦并不缤纷,远远没有街头涂鸦的那种鲜艳,能够吸引人的眼球。更加不是那种带着讽刺意味的东西,可以很强烈地表达着涂鸦人对社会的不满,可以引起社会人的共鸣。
它只是在棕色的墙壁上,简单地用着黑色的线条所勾勒出来的一副城市扫描画——但这个城市却没有按照比例来画。
它是扭曲的,就像是倒影在了哈哈镜上的城市倒影一样,笔直的楼房变成了肥大的模样,整齐的马路变得弯曲。
洛邱伸手从墙壁上摸过,然后拈着自己的手指……这不像是用炭笔画下来的,倒是更加像是直接用木炭所画。
线条粗糙。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特意经过这里。”
忽然有什么人,在洛邱的身后说着话。洛邱转过头看,看见的是一名带着口罩与鸭舌帽子,一身跑装的男子。
应该是中年人。
有一种十分硬朗的感觉。
洛邱只是看了一眼,便抬起头来,后退了两步,让自己能够收揽这幅画的全部——身后的这位跑步的中年人这时候也止步在这里,也仰着头,静静地看着这墙壁上扭曲的莫斯科。
他忽然道:“这幅画还没有画完。”
“嗯。”洛邱点了点头。
男人似乎有些可惜地道:“大概一年前吧?我开始在这附近晨跑,偶尔间看到有个年轻人,在这里作画。那还是冬天的事情,我的印象比较深刻。他的衣服很单薄,脸色也很糟糕,像是流浪汉一样。但他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他拿着的只是一根木炭,我看见的时候,这幅画已经画了一栋大楼出来了。”
他似乎在讲一个很少和人分享的故事……分享给陌生人的故事。
“我观察他好几天了。有一天我忍不住走上去问他。”这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此时看着洛邱,似乎笑了一下,“我问他,天这么冷,你为什么不烧了手上的木炭来取暖?”
“他是怎么说的?”洛邱随意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男人摇了摇头,“不过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你有梦想吗?”
“梦想?”洛邱若有所思。
男人也随意地点了点头,“对,梦想……老实说,我也不知底自己还有没有梦想。不过后来,我始终会抽出一些时间,在这附近小跑一会儿,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身体,一方面……我想大概是想要看看这个家伙,能坚持到什么事情。”
他摇了摇头:“可惜这幅画最后还是没有画完,我也很久没有碰到过他了。不过,我偶尔还是会跑来这里,想着或许还会在碰到这个家伙,也会好好地在这里看看这幅没有完成的画。”
“它有让人着迷的地方。”洛邱笑了笑道。
男人也轻声道:“对啊。看着这个未完成的,扭曲的城市,总能够给我一些不同的感觉,好像是时刻都在警惕我自己一样……我可不能让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扭曲的城市之中。呵呵,说了一些无聊的话题。”
“没什么。”洛邱摇了摇头。
男人开始原地小跑起来,他忽然伸手拍了拍洛邱的肩膀:“小伙子,你是中国人吧?这个国家我去过几次,是个很不错的国家。不过,你能把俄语说得这么好,不妨考虑一下留在这里发展,年轻人,总会有机会的。”
“我留在什么地方都一样的。”洛邱摇了摇头道。
男人一愣,似乎也没有在意这句话的含义,便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离开——但是他跑出去没有多久,后面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跟上。
洛邱转身看着墙上的涂鸦。
这其实是尤里画过的画。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迪卡比家的庄园……或许正在招呼着昨晚带回去的安娜小姐吧。
“梦想。”(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覆水()
与想象之中会受到糟糕的待遇不同,她放佛是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除了自由。
安娜掀开了窗帘的一小角,看着外边的环境——就在这个房间的下面,两名男子正在守着,同样地,这房间的门外,也有人把手。
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在女佣强硬的态度下全部更换了一趟,全身上下更加是被检查了一边。
安娜没有办法联系上叶菲姆,更加没有办法可以和外界联系。所以她现在的状况是:禁断。
她甚至不知道叶菲姆有没有通过她装在身上的胸针看清楚尤里的模样——胸针在她来到这个庄园的路上就已经被毁掉。
是迪卡比家的手下,或者说是尤里的手下……但是,尤里的手下?
他不应该只是一个在街头流浪,郁郁不得志的作画人而已?他的身份,早就已经被调查得一清二楚才对。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房间门的,这时候忽然被打开。安娜警惕地转身,看着门口打开的时候,双手同时抓在门扉上的尤里。
真的是尤里。
“你们在外边等着。”尤里此时回头吩咐了一句。
安娜分明看见了门外又多来了几个神色严谨的男子。他们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善良的味道。
尤里关了门。
他贴在了房间的门上,一时间没有走上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着安娜——这让她更加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昨晚休息得还可以吗?”尤里忽然笑了笑道:“这房间,应该是除了我那间之外,最好的一间。”
安娜尽量地保持着冷静,“我想易地而处的话,尤里先生你也应该不会感觉太好。”
“你叫我尤里先生?”尤里摇了摇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终于迈开了脚步,朝着房间的一角走去:衣帽间。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衣柜,一边挑选着里面的衣服,一边随意地道:“但没有易地而处不是吗?我昨晚就睡得很好,有两个美丽的女郎拥着我……嗯,我想昨晚一定是我最近睡得最好的一次。”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安娜正对着尤里说道。
二人之间的距离,是窗边到衣柜的距离——几乎是这个房间能够找出来的最远的距离。安娜的双手收在了自己的背后,然后缓缓地从衣袖之中抽出了一根牙刷。
牙刷柄已经掰断,断裂的那一头甚至打磨得十分尖锐——这大概是安娜从醒来之后所做的最有意义,也是她有了一种廉价的安全感的事情。
终于,尤里从衣柜之中选出来了一套衣服。他把它举在了身前,看着安娜,微笑道:“喜欢这件衣服吗?”
安娜皱了皱眉头:“看来你是打算让我穿上。”
“你还是一样的聪明。”尤里赞许似地看着对方。他把衣服放在了床上,却没有更多的说话,直接走向了房门,“等会有人带你出来的,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换好衣服……对了,不要做无谓的举动。老实说,我真不愿意看到你拿着武器的模样。”
他说着,指了指这房间的角落,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这让安娜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叶菲姆……那也是一个喜欢躲在暗处窥视着一切的人。安娜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尤里离开的瞬间,伸手按着窗台。
她这才脸色有些难看,看着放在床上的衣服……现在的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然而更加糟糕的是,她摸不准尤里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
“吃饭了。”
一名男子端着一盘子的食物走了进来——这里是庄园的地下室。或者称之为地牢要更加适合一些吧?叶尔戈心想。
这恐怕不是一段值得骄傲的经历。
作为国家警员的他和维克多,目前正被这群暴徒给困在了这个地方——但更加糟糕的是,这个拿着食物进来的男人,并不是朝着他们走来的。
他不过是给一直看守着他们的另一个守卫送食物的而已。
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进食过,甚至没有饮用水的叶尔戈……好饿!
缠绕着他的嘴巴而绑着的布条,甚至让他没有办法和维克多好好的交谈。即使维克多就在他的旁边。
但两人都被所在了墙壁上。
“不杀了这两个家伙吗?”送来食物的人随意地坐了下来,问着同伴。
同伴耸耸肩道:“老板说先留着。不过管家先生也说了,他们试图逃走的话……”
他露出了狞笑,用着手上的匕首,缓缓地在自己的脖子上虚划而过,似乎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的话,才是最为期待的事情。
简直是最糟糕不过的事情了!叶尔戈收缩着自己的视线……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成熟,恐惧的心理几乎让他心态爆炸。
或许他应该好好地学一学维克多先生,他就显得比较镇定。叶尔戈下意识地朝着维克多看去,他发现……
维克多低着头……睡、睡着了!??
妈的!
好饿!!
但是这位年轻的叶尔戈探员并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此时正落入了两道不同的视线之中——这两道视线各自的主人,此时很快地就从能够窥视到这个地窖情况的小窗口离开。
因为这个庄园是一个不宜逗留在同一个地方过长时间的地方。
其中一道视线的主人此时甚至不得不担忧地说道:“薇拉,你该不会真的打算从这里把画偷出来吧?”
“偷?不……”另一道视线的主人摇了摇头,淡然道:“偷了,我们不就看不到这个庄园的主人到底有什么打算了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等等我呀,等等……”维卡不得不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更大的声音,忙着跟上这道永远都走在前面的背影。
……
“老板,安娜小姐带来了。”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尤里点点头吩咐道。
“好的,老板。”
开阔的房间里头,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尤里和安娜两人。尤里打量了穿上新衣的安娜一眼,笑了笑道:“你果然很适合这件衣服。”
和尤里不同,安娜却在打量着这个房间的每一处……她最终看着尤里的面前。
画架,画笔,放着的都是一些作画的工具……纸上已经画了不少的东西,因此安娜一眼就认出来,尤里画的到底是什么。
她皱着眉头,下意识道:“难怪你也说要拍卖《无名的女郎》……你是打算再画一副!”
尤里执起了画笔,也不看安娜,只是在专心地混合着颜料,淡然道:“过来陪陪我,你总能够给我灵感,让我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笔最适合。我需要抓紧一些时间,毕竟最后还要做特殊的年份处理。”
安娜愕然道:“你把我抓来,只是为了让我陪你画画?”
尤里这才看着安娜,他脸上看不清楚的到底有着怎样的感情。安娜觉得自己好像是隔着冰块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和她有过最亲密关系的男人。
她忽然觉得是如此的模糊不清。
尤里却伸出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别说话,就这样安静的陪着我就行……这幅画最后能拍卖得到多少钱,都将会属于你的。”
安娜……安娜微微地张开了唇,她感觉到自己听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话。
她抿着嘴唇,在思考着尤里所说的这些话的真确性的同时,也缓缓地走到了画架的面前坐了下来。
尤里忽然闭上了眼睛,左手画笔右手调色板。
只是他动笔之前的一个习惯,安娜知道这些。
当尤里睁开眼睛,开始动笔的时候,安娜却忽然有种感觉——就算她就坐在了这里,但是尤里的目光之中,似乎早就已经没有了她。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了一种自己也不清楚的难过……放佛,她才是被人舍弃的那个。
……
……
豪华的庄园里面,尤里正在忘乎所以般地挥动着最好的画笔。
在简易的民居之中,刚刚晨跑回来的俱乐部老板也正拿抹布,在一副已经被毁掉的画上开始有选择地擦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