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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青警惕道:“姐姐要做什么?”
我转过脸去看着她,反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第一三七章 再不强求()
雲青看着我,面露尴尬,没有作声。
我挑了一下嘴角,问道:“你以为,我要害你?”
她面色泛红,辩解道:“姐姐误会了。”
“是你多想了。”我回道,“我不过是想把那颗鹅卵石踢到旁边去而已。”
她垂了眼,嘴角边挤出一个笑来。
我又道:“我不比你心思深,也厌于像你那样步步算计,纵然你前面做出了那么多让我所不齿的行为,但我还是没想过要怎么对付你,更谈不上谋害了。”
她抬眼看着我,道:“姐姐这是自谦了,若姐姐没有算计,那三郎又怎么会这样偏向姐姐,心都放在姐姐身上呢?雲青真想与姐姐讨教讨教。”
“蓝笙心里有谁,心自然就会向着谁。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顿了顿,我又道,“我说我厌于算计,是不屑于算计,不是说不会算计。倘若我软弱无用,岂不是任你们欺辱,那样的话,你现在不就已经是鸠占鹊巢了吗?”
雲青笑了一下,说道:“姐姐这样能干,怎么会被我欺辱?我还指望姐姐能多护着我呢。”
我轻“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她。
等了一会,蓝笙带着两个姑子回来了。雲青的眉眼回复到一片柔弱之态。
两个姑子向我和雲青行了合十礼,我回了礼,然后道:“多谢两位了。”
其中一个姑子回道:“施主客气了,庵中的石子路没有铺好,让这位女施主崴了脚,实是我们的错处。”
“哪里的话?”我笑说道,“是我们自己没当心,给你们添了麻烦。”
雲青说道:“的确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怨不上贵庵。”
她们颔首又向我们行了合十礼,然后将木椅放在地上,我扶着雲青坐了上去,她们各人一手握住椅座,一手握住椅背,将木椅抬了起来。
我和蓝笙走在后头。我将他手里的竹篓子接过来看了看,说道:“已经摘了这么多,应该够了。”
蓝笙点头,笑了笑,走到旁边的桂树下用手折了一段小小的桂枝,然后走了回来。
我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直到他抬起手,我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把桂枝插到我头发里。
突如其来的柔情让我愣了愣,顿了一下后,我稍稍垂下了脸,抿嘴笑着。这一刻,他的细腻温柔让我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时光回到了从前。
他微笑着打量我,然后将桂枝插到我鬓边,手指似是不经意地划过我的耳垂。
我轻轻笑着转过脸去,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将他的右手握住了。
蓝笙反扣住我的手,左手提着竹篓子,与我并肩在后面慢慢走着。
出了桂庵,两个姑子又帮忙将雲青扶上了马车,我们再次向她们道谢。蓝笙从袖袋里拿出碎银子送给她们,她们先是拒绝了,然后蓝笙说是自己添的香油钱,希望能多祈得一些福分,她们这才收下了。
坐着马车回到蓝府已是日暮时分。将雲青从马车上扶下来时,她有些讶然地看了看我的发鬓,却没有言语。
刚进院子,蓝笙便招呼管家,让他去把姚大夫接过来。
蓝笙目送几个家丁用躺椅将雲青抬进了她住的院子里,没有挪步。我迈开步子往自己住的院子的方向走去,一会儿后,蓝笙跟了过来。
回房净了手脸,我和蓝笙便去了婆婆那儿用晚饭。
婆婆坐在饭桌上,脸色有些难看。
蓝笙问婆婆道:“姚大夫来看过雲青了吗?应该没有大碍吧?”
婆婆沉着脸,道:“我身子不适,没有去青儿那边,只让梅香去看了看。梅香回来跟我说,姚大夫来是来了,但青儿她肚子却突然痛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着了凉还是怎么着了。”
蓝笙沉默着,没有说话。
婆婆又道:“你当初负伤从平江回家里来,青儿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两三日,你若是有空,就该去看看她,她心里也会觉得暖一些。”
“若是有空”?这话听着像是在商量建议,实则无异于是在命令。旧情一提,话说到这份上,蓝笙怎么会拒绝?
果然,蓝笙垂了眼,道:“是该去看看,我也想着要去的,待会就过去那边。”
婆婆这才露出一个笑色来,道:“记得和青儿说,我也惦记着她,明早就去她那儿。”顿了顿,补充道:“你和大夫问仔细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脚崴了有没有大碍?”
“嗯,好。”蓝笙点了一下头回道。
用完饭,婆婆没有留蓝笙喝茶,便催着他去雲青那边。
我和他一起出了后院,蓝笙道:“宛妹,你也与我一起去雲青那边坐坐吧。”
“我不想去。”我回道。
是真的不想去,丝毫都不想踏进她那里半步。
他握了我的手,道:“一起去,就当是陪我。”
我看着他,顿了许久,然后说道:“你想去便去,看了之后早些回来就是。”
声音竟如此平静,我自己都感到讶异。
他望着我,没有言语。
我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说道:“去吧,我要回房了。”
现在的我对蓝笙再不强求,我和他到底能走多远,只凭我们两人的缘分和造化。
我是真的要松手了,我想。
蓝笙放下手臂,轻轻“嗯”了一声。
我走了另一条小道,蓝笙从花园的西角门那儿去了雲青的院子。
回房后,月映见我一个人,忍不住问道:“姑爷他”还未说到半句,便住了口。
我走到凳子上坐下,淡淡道:“打水进来吧,我先洗沐,姑爷可能要晚些才能回。”
月映没再问了,出了房间。
我洗漱后,去小书房看书,等了一会蓝笙。没有等到,自己便先去榻上睡了,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蓝笙回来了,他似乎还唤了我一声“宛妹”,可我实在是困得慌,也不知道自己应没应,转过脸又睡了。
翌日醒来,蓝笙就卧在身旁,还在熟睡着。
我揉了揉脑袋,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心想,自己应该是没记错了但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止这些,蓝笙他好像还把我翻了个个儿可我实在想不起更多的了。(。)
第一三八章 师父遭难()
用过午饭,蓝笙便动身去了平江。走时带了一只箱笼,里面装着冬衣。我制的菊花茶,他装了一小盒也放在了里面。
我未再出门,自从上次和梁公子见过面后,他也没有让席安来蓝府。我安安静静地守在院子里,闲时将梁公子给我的那本书稿拿出来看,尝试着续写。
婆婆和雲青那儿也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因为我态度有所缓和的缘故。
一晃到了冬月,海宁迎来飘雪,我裹上了厚实的袄子,屋里已经烧上了炭盆。其间,蓝笙回来过几次,有一次去平江还带上了雲青给他做的冬鞋。后来我勉强织了一条围脖,让蓝笙带了去。
冬月十三,我立在桌案后用蘸了诛砂的毛笔在纸上勾勒着梅花,一连画了许多朵却总觉得不好,便停了笔,走到炭盆前烤火。
天色暗沉,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月映推开门,一股湿冷的寒气顺势钻了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走到我面前,拿了一封信递给我,道:“珠娘,管家送来的,是从钱塘那边寄过来的。”
我接了过来,以为是家信。打开一瞧,落款处却是师父的字。
自上次回了海宁,便一直没得到师父的半点音信,梁公子那边也没有与师父有关的消息。
我心下纳罕,忙将信读了一遍。师父在信里说,希望我尽快去他那儿一趟,他要与我商量一些要事至于到底是什么要事,师父却没在心中提。
看完信,我心里感到十分疑惑。首先,师父之前从未给我寄过信;其次,这信里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不太像那个端严的师父。
但师父在信里说了让我去他那儿一趟,我若不去实在说不过去。想了许久后,我决定次日就回钱塘。毕竟我也挺记挂他的。
我先是写了一封短信给蓝笙,将自己回钱塘的事与他说了,又想着等信寄到他可能就回了,便把信纸压在了妆台上,好让他回来时就能看到。写完信,我去了婆婆那边,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在这一点上,婆婆倒是格外通融,十分干脆地应了。
于是次日一早,我和月映收拾好东西,便坐了马车去钱塘。这时节,马车已经换上了厚实的帘子,却依然挡不住寒气。临行时,我抱了一只手炉,没行多久,它便不热了。
今日的天依旧和昨日一样,暗沉沉的,雪却一直没有下下来。到钱塘已是下午,我们所在的地方离归山很近,我便让车夫直接将马车赶去了归山的圣莲堂那儿。
上次车夫去的时候迷了路,好歹长了些记性,这次去师父那儿便要容易许多。
山上毕竟要冷些,到了圣莲堂的院门外,我下了马车,裹上了一件斗篷。天色朦朦胧胧的,墙角处一小堆未化的碎雪看上去蓝幽幽的。
我上前去敲门,好一会门内才有人应声,听着却不像是大师兄的,也不像是二师兄的。
门被打开了,模糊的夜色中,我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见着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是朱二娘子吗?”
我也愣了,问道:“你是哪位?怎么认得我?”
他侧身让出路来,道:“我是白莲社下的一名弟子。”然后又伸出手来,接着道:“娘子请进来说话。”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你为何会在这儿?我师”顿了一下,我改口道:“白宗师呢?还有他的两个徒弟呢?”
他没理会,却拦住了月映和车夫,问道:“他们是谁?”
我走了回去,说道:“这个是我的丫鬟,那个是车夫。”
他顿了一下,将手放下了,随即关上了院门。
我想起之前师父和白莲社的吴宗师闹得很不愉快的事,便对眼前自称是白莲社弟子的人多了几分警惕,又问他道:“你是来作什么的?”
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道:“娘子,白宗师在房里,说如果娘子来了,就让你去房里找他。”
我没挪步,心里又想,莫非眼前的这个人是师父的追随者,不然他如何会在师父这儿呢?
他倒没催,只是站在原地等着。
顿了一会儿后,我迈开了步子,朝师父所住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门口那儿,他又将月映和车夫拦下了,说师父只让我一个人进去,不想见其他闲杂的人。
已经到了师父门前,我就没心思在意这事,月映和车夫留在外面也不要紧。于是我一个人进了院子。
地上青灰色的砖石爽净,两旁未铺砖石的地面被寒风吹过后看起来干燥紧巴。院中原本用来养莲花的两缸水都已结了冰,但那株松柏却还是青着的。
我推开师父的房门,感觉到房内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没有什么差别,应该是房里没有烧炭盆的缘故。
天色已暗,房中却没点火烛。我轻轻叫了一声“师父”。
一处角落里传来响动,随后有声音道:“阿珠?你怎么来了?”
我摸索着往前走了走,问道:“师父,您怎么不点烛火呢?”
一串略带疲惫的脚步声靠了过来,模糊中,我辨清了师父的身影。
他又问道:“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我愣了愣,疑惑道:“您不是写信说,让我来一趟吗?我就赶紧过来了。”
“我没写信。”师父否认道,接着又问:“你怎么进来的?是谁把你带进来的?”
我顿了一下,答道:“是一位自称白莲社弟子的人,我还很奇怪呢”
师父声音低沉,道:“他们竟然把你骗过来了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不由得皱了眉头,问道:“师父,您说的‘他们’是谁?”
“阿珠,”师父沉声道,“为师可能要带累你了,他们既然将你骗到这儿来,现在肯定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我心头一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顿了顿后,又道:“是不是白莲社的人非难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哪儿去了?”
师父半晌无声,脚步沉缓地去了烛台边,将烛火点亮,说道:“前不久,吴宗师带了人过来将我囚禁在院中,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被他们关起来了。”(。)
第一三九章 栽赃诬陷()
光明乍现,房中的黑暗消退了,而我却觉得自己正处在深渊里,寒意从我裸。露的指尖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