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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台-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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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下了楼,月映、席安和车夫围在屋子里的一个炭盆旁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

    我走到跟前去,月映挪了一个位置出来,与我道:“珠娘,外面的风刮得可吓人了,我们今天怎么回去呀?”

    我搓着手,没吭声。

    月映吸了吸鼻子,又道:“珠娘吃酒了吗?”

    “吃了几杯。”我说道。许是因烤着火的缘故,感觉面颊烫烫的。

    月映看了一眼斐祎,招呼道:“梁公子也过来烤烤火吧。”说着,把席安往一旁挤了挤,又让出一个位置来。

    斐祎站到我旁边,像大家一样伸出手来烤着火。

    我说道:“月映,今日雪太大,马车走不了,我们在镇子里找家客店歇一晚再说。”

    “好呀,”月映回道,“这样的天的确是寸步难行。”

    席安开口道:“公子,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自然也是在这里留一晚了。”斐祎淡淡道。接着又吩咐席安:“你去问问店里的掌柜,镇子的客店在哪个地方。”

    “好。”席安闻言,便去了柜台那儿。

    “珠娘。”月映看向我道。

    “嗯?”我应了声。

    月映接着道:“我们和梁公子住一个客店吧,同是回海宁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嗯。”我出声道,接着补充:“这镇子小,应该也没几家客店。”

    席安回来了,说道:“公子,掌柜说往前走走到路口,再向左拐,左边的那条街上有客店。”顿了顿,补充道:“噢,掌柜还说,这镇子里只有那一家客店,没其他的。”然后看向我,接着道:“娘子也一块过去吧,若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我家公子可以帮帮娘子。”

    “好,”我回道,“多谢了。”

    “客气。”斐祎一本正经道。

    这样的对话好别扭呀。我紧抿着嘴唇,将笑意忍了回去,顿了一下,才与车夫道:“那我们就跟着梁公子吧。”

    “是。”车夫颔首回道。

    大家一同去了客店。我要了两间房,一间我和月映住,另一间给车夫住。

    店老板问斐祎时,席安冲在前头说:“我们也要两间房,一间是公子住,一间我住。”

    店老板狐疑地打量着席安,问道:“由你付钱吗?”

    席安顿了一下,然后坚决道:“是,我来付钱。”说罢,一双手在身上不停摸索着。

    斐祎抬手将银钱放到柜台上,淡淡道:“带我们去房间吧。”

    席安停了动作,低了头,悻悻跟在斐祎身后走着。

    行了没几步,便听店老板嘀咕道:“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碰到这么一个仆从不对,今儿没太阳”

    进了房间,月映催促引路的店小二赶紧拿个炭盆上来,店小二出去后,月映便将门合上了。

    我用手解斗篷的带子,月映阻拦道:“房间里冷,珠娘现在不要解了,当心冻着。”一边说着,一边走至我跟前来,拢了拢我身上的斗篷,又感叹道:“今天过得可真奇妙!没想到后面跟着的马车是梁公子的,一路走来时我们心里还都捏了把汗呢,生怕是被什么歹人盯上了,幸好不是。”

    我笑了笑,说道:“斐祎前两日就来钱塘了,之前去家里打听过我的消息,见我回海宁,所以一路跟过来了。”

    月映望着我,柔声道:“珠娘与梁公子”却又停住了,转而道:“那梁公子怎么不和珠娘说一声呢?还闹出了误会。”

    “你忘了?”我笑说道,“我之前说过和他暂时最好不碰面的。”

    “但梁公子总是无所不在呀。”月映说道。

    “的确是一直都在。”我温声道,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便问,“你和车夫是怎么说的?”

    “我也不知道如何说。”月映回道,“我刚开始认出是梁公子和席安时还以为这些都是巧合,车夫不清楚梁公子和珠娘的事,应该也只认为这是巧合吧。”

    我没吱声,实在懒得去计较这些事情。

    晚上大家一起用了饭。风小了,雪停了,估摸明日就能继续上路了。

    翌日清晨,我尚躺在榻上时,便听到有敲门声。月映披了件袄子下了塌,走到门里侧,问来人是谁。

    一个声音说道:“天晴了,我来请你家娘子出去走走,赏雪。”

    我翻了个身,凝神细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却渐渐走远了。

    月映走回榻前,看着我,眼中带笑,道:“珠娘可都听见了?”

    “知道了。”我垂了眼皮轻声道,忽然觉得脸上臊得慌。(。)

第一四八章 踏雪同行() 
我利索地穿好衣服,漱口净脸,然后坐到凳子上。月映拿出一面小圆镜出来,摆在我面前。

    梳好发髻,月映低下头来与我道:“我给珠娘颊上扑一些脂粉吧。”

    “扑脂粉作甚?”我明知故问,又道,“我不喜欢。”

    月映没理会我,径自打开脂粉盒。我鼓着嘴,却没再拒绝。

    月映帮我仔细收拾妥当了才放我出了门。我下了楼,斐祎已经在客店外等着了。我的脚刚离开木梯的最后一级,他正好转过头来。

    这真是绝妙的一刻。我在心里叹道。外面白光有些刺眼,将他的面庞、整个人都模糊融化了。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他嘴角漾着笑意,我的心忽然如春日暖阳般想要热烈倾吐柔情。

    他开口道:“我们先出去走走,回来再用早饭吧。”

    “嗯。”我轻声应道。

    他迈开了步子。客店门外的一小片空地已被店小二清扫了出来,附近的商铺和人家门前的积雪有的也已经清扫了,有的则没有。

    我们深深浅浅地踏过去,或松软,或硬实,一路都是“嘎吱嘎吱”的足音在说话。

    越往前,房屋变得稀稀拉拉的了,门前的积雪大都未扫。他往前紧走了一步,说道:“我走前面。”

    他的鞋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印子出来,我跟在后面,脚落在他踩出来的脚印里。想来是他有意控制了步子的大小,因为我走起来刚刚好,一点都不费力。

    正想着,他的手忽然背到了身后来,五指张开。我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温温的,却比我手上的温度要高。

    他在前面说道:“这个镇子盛产毛竹,恰好附近有一大片竹林,我们去那里。”

    “好哇。”我欢喜道。

    又行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片斑斑驳驳的翠色。这翠色与冬日里的树木的苍绿不同,色彩要轻盈活泼一些。之所以说它“斑驳”,是因为竹林被雪覆盖,稀疏可见,那翠色便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点缀在一片白之间。

    雪积得有些厚,竹子被压弯了腰,一棵棵竹子,你搭在我身上,我搭在你身上,形成了一座座半圆形的“拱门”。“拱门”用翡翠玉石所做,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耀眼的光来。

    我们站在一座“拱门”前,探着身子看“拱门”内的世界。这时有一个手里提着柴刀的人也走了过来,招呼我们道:“莫站得那么近,小心竹子一下子断裂了,你们避闪不了,被压着。”

    斐祎回道:“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我看着柴夫手中拿的刀,疑惑道:“今日怕是砍不了柴吧,雪都把山上的路封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刀,看向竹林,道:“哪能砍柴?我是来看看这些竹子需不需要修理一下,有的竹子身上积攒的雪太厚,就得把竹梢砍掉,不然整根竹子就会折掉。”说罢,又打量了我们一眼,道:“瞧你们面生,不是镇子里的人吧?”

    “不是,路过而已。”斐祎说道。

    那柴夫又道:“这种天气出门啥都干不了,正适合睡觉,你们这对小夫妻也是怪了,大清早的跑出来看竹子,被窝里难道不比外头暖和?”

    斐祎有些尴尬地垂下头去,干巴巴回道:“咳,我们,是专程来看竹子的。”

    柴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竹林,嘀咕道:“竹子有啥好看的?”说完,便迈开脚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待柴夫走远,我抬起头说道:“我们是夫妻么?”

    “喜酒都喝过了,你想赖账呀?”他笑着道。

    我抿抿嘴,感叹道:“我们是一对见不得光的夫妻。”

    “但我们现下就在太阳底下呀。”他说,顿了顿,又有些遗憾地道,“喝过喜酒,却不曾交换过信物。”

    我笑了笑,表示对此并不在意,又拉拉他的手,道:“我们进林子里去看看。”

    轻手轻脚钻进拱门内,登时便觉得周身一阵寒,阳光没有照进来,里面犹如一个冰窟。打了一个寒噤后,他把我推出来了。

    我们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在竹林旁边走着。因化雪的缘故,原本静寂的竹林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竹子在阳光下一点点伸直自己的腰身。

    转了一会后,我们原路返回了。路过一个卖烤番薯的小铺子时,我买了几个热乎乎的番薯回去。

    用完早饭,我又在客店里呆了一会,斐祎不知是出去做什么了,待他回来,我们才动身。

    未时末,马车一前一后驶进海宁。到了稍宽阔一些的路上,我感觉出席安将马车赶快了些,似乎是在与我所坐的马车并行。

    我有些好奇地撩了侧边的帘子,见斐祎正倚在马车的窗口上。

    他看到我,便将手伸了出来。

    我瞧见他手上握了一截绿生生的竹管,似是想递到我手上。我忽然想起他说的“信物”一事来。

    我会心地笑了笑,也将手探到外面,准备将竹管接到手上。

    他握了一会,却没松开。顿了片刻,我忽然觉得手心一空,原本放在手心里的帕子被他扯去了。

    周围说话声、吆喝声、脚步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我愣了一下后,急急忙忙将手收了回来,在光线有些暗淡的车厢内打量着手中的竹管。

    竹管短短一小截,上头钻了几个圆圆的孔,被做成竹笛。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然变出一根竹笛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心下觉得甜蜜,笑意不自觉溢了出来,然后将竹笛放到袖袋中装好。

    正欢喜着,忽然听到马车旁一个极熟悉的声音道:“邓福?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我一下子僵住了。只因为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蓝笙的嗓音。

    车夫答道:“我载着少夫人,从钱塘那边过来。”

    外面的蓝笙没再说话。

    我平静下来,撩开帘子,蓝笙正看着我。

    尴尬而窘迫的相遇,我不知如何开场。我将帘子又放下了。

    过了一会,忽然听蓝笙问道:“旁边那辆马车上坐的可是梁公子?”

    他一定是认出席安了。(。)

第一四九章 我们和离罢() 
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极其难堪。这种难堪源于我内心的羞耻和愧疚。剥掉了虚假的外衣,我遵从内心的结果是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无廉耻、不贞洁”的妇人。

    我发现自己的心正在接受拷问,源自道德、源自蓝笙、源自内心的拷问。

    静默变成了漫长的煎熬。我手心冒着虚汗,浑身更是凉透。

    许是月映有所察觉,她将手伸了过来,另一只手撩了帘子。

    光线分外刺眼,我不由得低下头去。

    月映开口道:“姑爷,我和珠娘从钱塘回来,路上正好遇上了梁公子,所以一同回海宁了。”

    车夫这时也附声道:“可真是巧,碰上了梁公子,他也要回海宁,所以结了个伴儿。”

    斐祎在车内低声提醒席安道:“走吧。”

    席安驾了马车离开。

    蓝笙未再说话,骑着马走了。车夫也挥了一下马鞭,驱动了马车。

    月映放下了帘子,车内又陷入了昏暗中,我俯身抱住了膝盖,轻声道:“月映我负了所有人。”

    她坐到我旁边,手搭在我的肩背上,柔声与我道:“珠娘之前不是已经打算好了吗?”

    确实是打算好了,但当我真正去从心而为时,我发现自己还是无比痛苦。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爱上了别人,对不起蓝笙。

    愧疚和不安让我裹足不前,我害怕自己再往前走一步便会将所有人置于深渊。

    “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喃喃问出声来。

    这样的问题月映也没有办法回答我。她轻柔地抚着我的肩,仿佛试图将我的痛苦减轻一些似的。

    一路浑浑噩噩,到了蓝府,月映先下了马车然后将我扶了下去。回了房,并没见着蓝笙人影,想来他应该是去婆婆那边了。

    一会儿后,月映搬了炭盆进来,然后罩上用铜丝编织的笼子,接着又出去泡了一壶茶进来。

    她正要出去时,我坐在炭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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