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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我舍不得你呀蓝笙。”
有你在,我就觉得在府里有所依仗;有你在,我才觉得这里像是我的家。
蓝笙紧紧箍住我,声音沉沉的,道:“我也舍不得你”
第二十二章 真的害怕()
翌日一早睁开眼,帷帐还垂在床榻周围,身边却不见了蓝笙人影。
我一睖睁坐起身来,却带的被衣料摩擦的胸脯一阵刺疼,又感觉下处也有幽幽的、丝丝的疼痛传来。解开里衣瞧了瞧,晦暗的光线下还是可以瞧见雪白的皮肤上布了许多红痕。
昨晚是疯了点。也不知道是几更才眯眼的。想到蓝笙又要离家,便一味地只是迁就着他。
不过蓝笙呢?怎么这么早他就不见了?
我撩起床帐,听见外屋有动静,便试探着问道:“蓝笙?”
晨光熹微的室内,屏风旁投下一道淡影。
蓝笙先是探出大半个身子来,望了望我,然后又朝塌边走来。
他穿着一件藏青的通袖袍子,头上戴着方巾,打扮得整整齐齐的。
他这是要走了吗?
蓝笙含着笑矮身坐到塌边,声音轻柔地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什么叫“还是把你吵醒了”?难道他不想让我醒来,要不告而别吗?
我喉咙动了动,道:“你要走了吗?”你要悄悄地走吗?
蓝笙握着我的手,探身在我额上落下一吻,道:“过了十五,记得每日都要喝药,这样身子才能早些好起来。”
“嗯。”我声如蚊讷。生怕一张口,就是哽咽。
蓝笙把我拥到怀里,抱了会儿,苦笑道:“真是?你睡觉怎么这么不安稳原本想偷偷走的”又道:“我要去娘那儿了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我常给你写信”
“嗯”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又用力抱了抱他,然后松开。
“去吧。”我推了推他。
蓝笙没有再说别的言语,只望了我一眼,然后起身离塌走了出去。
我曲起双腿,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眼泪泛滥而出。
因为不舍,也因为害怕。
我是真的害怕呀,蓝笙。在这府里,只有你和月映才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是月映的“珠娘”,我得保护她。你不在,谁来庇护我?
我坐在被窝里哭了一会儿,只着里衣的脊背早已凉透,这才起身去穿上了衣服。
月映端了水进来让我洗漱,一直都默不作声,想是顾及到蓝笙离开,我心情不好。
洗漱完,我坐到镜台前,月映立在身后帮我绾发髻。
我呆呆看着镜中的人,神情有些漠然。
忽然,镜中的人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牵动着嘴角微微翘起。
我大惊,便觉心漏跳了一拍。再睁大眼看镜中的人时,镜中人亦是一副瞪眼震惊的神情。
方才是晃了神吧。我怎么又出现了那样的幻觉呢?
镜中,月映在我身后曲着身、低着头,认真打理着我的发髻。
我开口道:“月映,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睛周围的颜色有些暗?”声音有些喑哑,语气却像平日和她说家常话那样。
是呀,离别的伤感只是一时的情绪,哭过了,情绪发泄过了,我还是得继续生活下去,平淡才是生活的常态。
月映愣了愣,回道:“有吗?还好”顿了顿,又道:“珠娘的嗓子不太好,待会儿喝点蜂蜜水吧。”
“嗯,好。”我咳了一声道。
梳洗装扮好,我便去了婆婆那儿。
婆婆坐在桌旁,雲青在一旁帮忙摆饭。我给婆婆福了一礼,雲青给我行礼。
桌上有两盘素菜,还有一小碟腌制的菜。
这碟腌萝卜还是我上次回家时从家里带过来的。蓝府里的厨子们都不做这种腌制的菜,可我觉得腌菜比较爽口开胃,在家时便自己做了一些。
上次回家时见还有,便连坛子一块儿给带过来了。
摆在桌上也就是我一个人吃,婆婆他们都不大喜欢吃来着。
刚用完早饭,丫鬟们上前来收拾碗碟。
婆婆道:“往后别把这碟腌菜摆上来,让厨房做个别的。”
我一愣,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目光疑惑地朝婆婆看过去。
婆婆神色淡淡的,继续说道:“这萝卜吃起来声儿大,你没听到吗?”
我茫然地点头。这肯定是能听到的呀。难道因为声儿大,所以不让人吃了?
婆婆又道:“这腌菜吃着也不养人,你不是在吃药调养身子吗?萝卜解药,还是不要吃的好。”
“哦。”我再次点头。明白婆婆其实是在关心我。默了一会儿又道:“娘说的是,淑真记住了。”
这时,莺巧拿着披风进来了,将绿色的披风递到梅香手上,道:“娘子昨日用的披风,昨晚忘了给姐姐送过来了。”
梅香回道:“老夫人说先放娘子屋里搁着,这天冷,指不定还要用上呢。”
莺巧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娘子说先归还给老夫人,要用的话再找老夫人拿。”
梅香拿着披风望了一眼婆婆。
婆婆道:“既然已经拿过来了,就先放这儿吧。都在一个院子里,要用的话过来拿也是一样的。”又转过脸来,与雲青道:“你这孩子,都说让你不要这么拘礼。”
雲青腼腆地笑了笑。
忽然,里屋里传来梅香的一声轻呼。
我们正奇怪着,便见梅香将披风又抱了出来。
婆婆问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梅香一脸不安地道:“老夫人披风被刮破了。”
婆婆不耐烦道:“刮破了就刮破了,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刮破了就补上。”
梅香啜诺道:“是是,梅香知错只是因为上次梅香不小心弄坏了那件绛红的披风,所以再收拾披风时就特别的小心谨慎梅香不是故意的”
“知道。”婆婆摆手让她进去。
莺巧立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雲青抿抿嘴,与婆婆道:“义母,那件披风是青儿昨晚穿出去的,想来是青儿昨晚不小心给刮坏了,待会儿青儿就把披风补好。”
丫鬟端上茶来,雲青忙起身捧起茶盏给婆婆端了过去。
婆婆正欲答话,目光落到雲青的素手上就不动了,问道:“手怎么了?怎么擦伤了?”
“噢,”雲青尴尬道,“早上,早上不小心擦到了。”
婆婆拿起雲青的手看了看,道:“这怎么像是摔地上了?什么时候摔着了?我怎么没听丫鬟说起?”
第二十三章 问责担责()
雲青收回手臂,轻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没让说。”
婆婆看向莺巧,斥责道:“怎么照顾娘子的?让你好生照看着,怎么连娘子手上擦了这么大一块皮肉都不知道?”
莺巧神色惊慌,忙跪了下去,啜诺道:“奴奴婢知错”
婆婆又拉过雲青的手腕,沉着脸,细细检视着。
雲青安慰道:“义母别生气,这的确不是要紧事,是我没让莺巧说的。”
婆婆痛惜道:“弄成这个样子,挺疼的吧,恐怕接下来今日都不能见水了。”又呵斥莺巧:“我的话都不管用了?!我看你平日里挺机灵的,让你寸步不离跟着青儿,你是怎么照顾的?青儿手上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猜想到这伤可能就是昨晚拉扯的时候雲青不小心摔到地上时弄的。
昨晚蓝笙应该是不想让婆婆担心才不让我们说的。昨晚没说,若今日将这事捅出来了,那婆婆该如何想。
我提心吊胆地坐在一旁,一时没想好对策。
莺巧面对婆婆的严厉斥责,有些无助地看向我
我一愣。她看我做什么?!
转而又想到,这事是蓝笙嘱托她们的。现在蓝笙不在府里,好像只有拿我这个少夫人当挡箭牌了。
“砰”地一声,婆婆右手一挥,茶盏碎了一地。
莺巧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了。
婆婆怒道:“让你说清楚,你东张西望、瞻前顾后的是要做什么?!”
我一颗心在胸腔里蹿得厉害。嫁到蓝家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婆婆发火。
看来这事是无法草草收场的了,眼下也只有我出来担责了。
我站起身来,又跪了下去,垂着头与婆婆道:“娘,这事是淑真大意了,雲青手上的这伤想必是昨晚上弄的。”
婆婆道:“昨晚上你们好好的出去了,又好好的回了,怎么会弄出这伤呢?”
“昨晚,”我沉吟了一会,道,“昨晚出去玩的时候,因为人太多、地面太滑,雲青她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淑真没想到会摔得这样厉害,所以没有留意到雲青手上擦伤了”
若我原原本本的将蓝笙和常公子动手的事情也说了出来,那不知会牵扯出多少是是非非来。关键是这些是是非非里涉及到了蓝家和葛家的“假婚约”,这才是我最在意的。
婆婆良久没出声,我不禁抬起眼皮瞧了瞧,正正迎上了她极沉极沉的目光,沉得简直让人窒息。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婆婆在怀疑我说的话?
忐忑间,雲青忽然也跪了下来,哀求道:“义母,这事是青儿的错,青儿的确是不小心摔着了,当时嫂嫂还问青儿有没有受伤,可青儿青儿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所以才隐瞒了这件事,义母不要迁怒他人”
婆婆神色复杂地看了雲青一眼,用手慢慢将雲青牵了起来,道:“丫鬟们没有将你照顾好,你还替她们求情做什么?”
雲青道:“义母是吃斋礼佛之人,自已修得菩萨的慈悲心肠,哪需要青儿求情?”
婆婆脸上的神色宽和了许多,她将雲青拉到凳子上坐下,看向我,道:“你”顿了顿,又道:“你的性子确实粗疏,之前我也教诲过你心不静,所以做事粗疏。平日里要多参习参习佛经,定会于你有所裨益。”
“是。”我垂目敛眉道。
“至于莺巧,暂罚半个月的薪俸,也好让你长长教训。”婆婆又道。
“是”莺巧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婆婆又向梅香道:“你去拿些膏药来给青儿抹上。”
“你先回去吧。”婆婆瞟了一眼我道。
我愣了一会儿,在想还能做些什么来挽救一下我和婆婆之间的这种情势。
辩解肯定是不行的。照看雲青手上的伤可梅香已经将药膏拿来了。
我跪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几分颓然,便起身依言退了出去。
月映在我来婆婆这边时被我谴去厨房吃饭了,我便落得一个人从花园往院子里走。
园子里的红梅还静静开放着,我勾了一枝到鼻下闻了闻,清幽的香味混杂着冰冷的空气钻进鼻腔内,一股寒意由鼻腔蔓延到五脏六腑。
我忽然变得无比冷静又理性。
不是已经知道日后会是这个样子吗?不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吗?
那我为什么还要灰心丧气呢?
我作为朱淑真在灰心丧气着,作为蓝笙的妻子、作为婆婆的儿媳在灰心丧气着。
如果我什么都不是呢?如果我只是宛淳。
我怎么可能只是宛淳?!
我是作为朱淑真,作为蓝笙的妻子,作为婆婆的儿媳活着的。从我穿越到南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成了故事里的角色,一个入戏越来越深的角色,他们的喜怒已经影响了我。
我怎样才能跳脱?
压着梅枝的手一松开,红影在我眼前来回晃动着。我冥思出神。
一声甜软的呼唤打断了我的冥思。我转身,见雲青站在身后,一脸歉意地朝我笑着。
她不是在抹药膏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雲青几步走到我跟前,垂下了头,低声说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嫂嫂,让嫂嫂受了委屈,雲青心里过意不去。”
我和蔼一笑,道:“的确该怨我,昨晚没曾想到你的手会被擦伤,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就让人给你拿药膏敷上了,也省得你受疼。”
雲青的头低得更下了,道:“雲青不知那披风竟被我刮坏了,否则也不至于让义母知道了这事。”又道:“幸好方才嫂嫂出面解释,将昨晚的事瞒了下来。”
我默了会儿,答道:“没将事情闹大就好。”
披风的事不论是她有心还是无心我都管不着了,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我也管不着了,但至少它给了我一个警醒。
雲青和我同是女子,她有这个权利去争取她想要的东西,同样,我也有这个权利去捍卫自己想要捍卫的东西。
我折了枝红梅在手上,淡淡道:“你和蓝家婚约的事,我问过你义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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