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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道:“我是庸人自扰。”
前世所有的不快都是我的负累,因为担心那一切会重演,所以我才在意。
我看向蓝笙,他立在暮色中,白衣黑发,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最初爱上蓝笙时,我就不是单纯的。
我是想着如何才能走出这轮回,所以才去接近他。纵然后来的确是爱上他了,可我从未打消自己的顾虑,也未曾忘却自己原本的目的。
这样的我岂不可耻?倘若真真正正爱一人,难道会去在乎那些吗?不论雲青会不会进府,也不论婆婆会待我如何,我都只专心去爱蓝笙一人,他欢喜我便欢喜,他忧愁我亦忧愁,万事都从他的角度去着想。
那才是情之至吧。可我为什么做不到那些呢?
雲青才刚进府,我便这样歇斯底里地发作,对蓝笙心生龃龉。这里面有多少爱他的成分,又有多少成分是为了自己?(。)
第七十六章 互相妥协()
蓝笙说的何尝不对?我几时是完完全全信任他了?
我第一次将自己的心剖得这样透彻,透彻得让我觉得可怕。倘若失去了爱他这一前提,我不知道做这一切还存在什么意义。
就如之前和梁公子说的那样:我很自私。
我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去爱蓝笙。所以连信任他都做不到。
信任是有风险的。若我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交过去了,最后却落得一场空了呢?
我看向蓝笙,他侧颜美好,神色平静又坦然。
我不禁质问自己,为什么还没开始,自己就后怕了呢?我为什么不尝试着去信任蓝笙?
要知道,抗拒是没有用的,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假使我真心去信任他,平和看待雲青进蓝府的事情,包容婆婆的作为,一切会不会因此好起来呢?
我所在意的不过是蓝笙,我的目的不过是能走出轮回,与心爱之人相伴到老而已。
也许我该换个方式对待这一切。事情已经发生,固然我痛心又失望,但却明白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假如我不采取抗拒的方式呢?情况会不会改观?
我应该试一下,为了自己和蓝笙。至少,我不能再和蓝笙这样对抗下去。再深厚的情感也经不起这样长久的消耗。
想到这儿,我向他服了软,道:“蓝笙,是我不对,我太过敏感、紧张了,我应该相信你的。”
他闻言,转过头朝我看来。
我向他走近了些,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继续道:“其实我不想跟你吵的,我是太在乎了,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蓝笙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我能感觉出他的身子不再像我刚碰到他时那样僵直。
半晌后,他动了动身子,抬起手将我揽进怀里,温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太杂乱了。也都怪我,如果当初早一些和娘表明自己的心意,早些帮雲青找到好的归宿,那么也不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其实我明白,你心里是很难过、很委屈的。”
我眼角有些湿润,心想,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也是怪自己没有先做防备,若早早料理了雲青的事情,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是非吧。
但话总是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当初嫁到蓝家时,我不就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和婆婆处理好关系,哄婆婆开心吗?可最后呢?不都是徒劳无功吗?
蓝笙又道:“宛妹,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成婚以来,我就没有好好陪你,总是被公务缠身,若我能常常在家,多在你和娘中间说说话,你与娘之间也不会生出这么多嫌隙来。”他接着叹了一声,道:“都怨我不好。”
“你不要这么说,”我小声道,“那都是没办法的。我可从来没有怨你这个。”
他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欣慰道:“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多好啊!这样说着话,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
我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与我道:“我们回屋里去好不好?吃完饭,就休息,好不好?”
他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抬起眼皮,正对上了他那双温情脉脉的眸子。
我脸不由得红了一红,小声道:“好。”
他开心地笑出声来,笑得很肆意,又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去。
正如他说的,我们像是回到了从前。
可真的还和从前一样吗?
不,我们谁都不能装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争吵了,而且还吵得很厉害。现在的平静和睦,只不过是因为我们选择了妥协而已。我退了一步,蓝笙亦退了一步。
听别人说,要想做长久的夫妻,就要学会忍让对方,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向对方妥协。
我很好奇,真的是这样吗?
我可以向蓝笙妥协,依旧像从前那般待他。可我不能够向婆婆妥协,也不能做到像从前那样对待雲青了。这些,我应该现在就和蓝笙说明白的。
想到这儿,我拽了拽他的手,道:“蓝笙,有些事我要先和你说清楚。”
“什么事?”他转过头问道,眼眸中有些许不安。
我抿了抿嘴,道:“你不要期待我会热情地待雲青,我做不出来;也不要期待我在娘面前露笑脸,当然,我会恭恭敬敬地待她,但是发生了这么些事,我真的没办法在她面前展颜欢笑。”顿了顿,又补充道:“她不喜欢我的。”
蓝笙一手搭在我肩上,默了一会,叹道:“看来你和娘之间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接着又道:“没事,你不要勉强自己,这些我都明白的。”
我看着他,认真道:“你真的明白吗?真的不会介意吗?”
他点点头,道:“我懂。”
我笑了笑,挽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晚饭是拿到房里来吃的,用完了饭,我把蓝笙带回来的箱笼先放到了西边的厢房里,便回屋里陪蓝笙。
月映在我们用洗漱完后沏了一壶茶来放到了房里,然后出去了。
我坐在妆台前擦香膏,在镜子里看到蓝笙坐在螺钿床上正望着我。烛火昏黄,铜镜也是昏黄的,给夜晚添了几分温馨。
镜子里的他招了招手,接着便听他道:“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莞尔一笑,站起身坐到他旁边。
他笑说道:“好香呀!”脸又朝我凑近了些,用力嗅了嗅。
我吃吃笑着别过脸去。
他退了回去,从衣袖里摸出一个信封来,柔声道:“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我看了一眼信笺上的字,明白过来那正是我写给他的/圈儿词/。
他从信封里又拿了一页纸出来,笑说道:“还有呢!”
我一看,原来是我画给他的两个圈儿。当时给他寄去这封信时,他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便写信回来问我,后来我便写了一首/圈儿词/寄给他。
我望着他小心翼翼拿着信笺的样子,心里既觉得甜蜜,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忍不住别过脸去笑开了。
他忽然用手捉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了过去,恼道:“不仅捉弄自己的夫君,还敢嘲笑。小娘子这般胆大,该当何罪?”(。)
第七十七章 闺乐()
我笑得愈发欢畅了,道:“是夫君自己不解风/情,怎么反怪妾身不好?”
蓝笙笑恼道:“我不解风/情?我若是不解风/情还会这样巴巴地赶回来看你,以慰娘子相思之苦?”
我嘟起嘴,横了他一眼。
蓝笙忽地在我唇上啄了一口,道:“你只在上面画了两个圈儿,我怎么能明白?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的?”
我双手搭在他肩上,小声道:“我没有。”
“还敢说自己没有?”他笑着用手捏我的腰。
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弓着身子,把头埋进他怀里。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捏我的腰,让我觉得极痒。
我受不住,便结结巴巴道:“夫君饶命呀妾身认错还不行吗?”
他的手终于停住了,抬起我的下巴来,似笑非笑道:“光说说可不行,你打算怎么谢罪呢?”
我抿嘴笑着,眼珠转了转,笑说道:“妾身‘拼尽一生休’,也要‘尽君一日欢’。”
蓝笙“扑哧”一笑,叹道:“果然,在风/情这上面,为夫我确实及不上夫人。”
我脸上一热,扭过头去不看他。
蓝笙凑过来连亲几下我的脸颊,柔声道:“夫人叫声‘三郎’来听听。”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要求了。
我忍着羞意,甜甜叫了一声:“三郎。”
平日里对别人这么称呼他时还没觉得有什么,这样单独在一起唤他时便觉得有几分暧/昧的味道。
他望着我,眼眸里盛满了柔情。
我问道:“三郎很喜欢我这么叫吗?”
他笑了一下,道:“你不觉得叫名字的话听起来很生硬吗?你喊我‘三郎’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柔婉。”
叫他蓝笙一部分原因是已经习惯,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我不是那种喜欢表露情感的人,“三郎”这个称呼,里面有太多依恋的味道。
可再细想他刚刚说的话时,我抓出了一个把柄来,我佯作生气状,问他道:“那你是说,我平时都不柔婉了?”
他愣了愣,尴尬一笑,道:“夫人误会了,为夫是说,夫人平时就很柔婉,叫我三郎的时候更是柔婉。”
我轻轻搡了他一下,嗔道:“贫嘴!”
他嬉笑着,道:“不然夫人又该说我不解风/情了。”又伸出手把我搂进怀里,接着央求道:“夫人再多叫我几次。”
我整个人被他箍在怀里不能动弹,脸与他挨得极近,他灼灼的目光如火炬似的,让我有些不敢抬眼。
我垂了眼眸,轻声道:“三郎。”
他没应声,我便缓缓抬起头来,又道了一声:“三郎”
话音刚落就被他封住了口,他动作虽凶猛,却比下午时多了几分温存,让我渐渐有些动情。
彼此的呼吸粗重起来,蓝笙的身子慢慢朝我这边压过来。
我在换气的空当低声道:“去榻上好不好?”
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又重重吮吸了几下,方离开了我的嘴唇。
我瞥见那散落在床上的信笺,将它们拾了起来,又道:“你等一等,我去把信收起来,放到小书房里。”
蓝笙抱着我的腰,不肯放我走,我笑道:“那你随我一块去成不成?”
他这才站起身来,道:“正好,去看看夫人在家都做些什么。”手却依然没松开。
蓝笙就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身后,我走路受着制肘,只能跟着他一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一边走着,一边拉扯他箍在我腰上的手,说道:“蓝笙,你这样,我没法走路。”
他忽然一使劲把我抱离了地,下巴抵着我的后脑勺,威胁我道:“叫我什么?”
我咯咯笑道:“三郎,好三郎,快放我下来。”
他轻轻将我放了下来,一手揽着我的肩与我并排走着。
走至靠近小书房的一个窗台前,蓝笙拿了一盏烛火。
书房很小,一盏烛火就足以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我走到架子上将一个木匣子拿到桌案上,蓝笙凑过来看着,问道:“里面都装着什么宝贝呢?”
我趣道:“除了金银珠宝外,什么都有。”
蓝笙把手伸进匣子里,我一把握住他手腕,说道:“做什么?”继而又笑道:“三郎想抢我的宝贝?”
他勾着嘴角,道:“怎么?为夫没有这个荣幸开开眼界了?”
“岂敢岂敢?”我说着,有些忐忑地松开了他的手。
匣子里面的东西很杂乱,大多是诗词,其余的是篇幅较短的戏文。
蓝笙拿了一叠纸张出来,就着昏黄的烛火仔细看着,看了一会后,道:“这些都是你新近写的?”
“嗯,”我轻声道,“从前写的也在里边。”
他露出一个笑来,打趣我道:“夫人可比杨太真,喜欢写这样的靡靡之音。”
“这怎么就是‘靡靡之音’了?”我反问道。
蓝笙略一皱眉头,思索了一会,道:“两句词有三句不离愁怨。”又笑说道:“这样的词读了怎么能叫人精神好?怪不得夫人的身子总是这么娇弱。”
我嗔了他一眼,用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蓝笙又道:“让我再瞧瞧,这词里的妇人为何有这样多的愁怨呢?”然后像恍然大悟似的,道:“噢,原来是因为‘独行独坐还独卧’,是因为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接着又思忖道:“难道这个妇人不喜与别人结交吗?我再看看邻家女姬约她去游玩她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