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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纠缠,天明方歇。
来人手脚利落地穿上破旧不堪的衣裳,哪有白日街头上那手残脚残,耷拉无力的模样?
他嘴角衔笑,看着一动不动委顿在床,满身淤青宛如死人的苏宸娘道:“限你十日,给老子备一万两,你若敢使阴谋诡计,老子便把你雇老子所做之事,传地人尽皆知!”
苏宸娘目光无神地瘫在床上,任凭来人将她摆弄来摆弄去,替她穿上衣裳,盖上被子,并扯平床单,扮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老子走了!你这小娘子味道不错,比你姐姐强多了!”来人说着,在苏宸娘脸上摸了一把,转身欲走。
“等等。。。”苏宸娘艰难发出声音,嘶哑着将人唤住。
“怎么?舍不得老子了?”来人俯身压着她的胸脯,鼻尖贴着她的鼻尖问道。
“苏。。。我姐姐那贱人。。。有了你的骨肉。”苏宸娘被人压着,出气有些困难,断断续续道。
“什么?”来人果然站直身子,神色兴奋难言地看着她。
“想必你已知晓,她已与我姐夫和离。”苏宸娘艰难地爬起身,靠在床头,“她现今只带着个女儿,和大笔嫁妆住在西城,你要钱或是要人,找她岂不更方便自在,何苦为难于我?”
“呵呵!”来人压低声音轻笑,将头凑到苏宸娘脸前,“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柔弱可怜,你可是条毒蛇!”说着,直起身子,“一万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语毕,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身手利落地跃了下去。
苏宸娘盯着那人消失在窗外的身影,用力狠狠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苏宅,天色尚明,宅子里已有条不紊地动起来。
前院正厅里,苏老太爷正襟危坐在主位上,苏氏与楚玉凝坐在下首,三人无声地用着早膳。
饭毕,苏老太爷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苏氏道:“你这边防备太弱,我已命苏总管回金陵,自府里调批护院过来,约莫四五日便能到。到时,你便将肚中的孩子落了吧。”
苏氏点头称是。
“江南气候适宜,物产丰富,余杭是个好去处,待坐完月子,便搬去那处,好生过活,我会为你备好宅子。”
“多谢父亲。”苏氏声音涩涩说道。
“那你便先安生在此处待着。”苏老太爷说着,站起身,走上前,摸了摸楚玉凝的头,“你是个好孩子,我便将你娘亲交给你了。”
楚玉凝点点头,“外祖父一路走好。”
苏老太爷点点头,在晨光熹微中,攀上马背。
苏氏与楚玉凝站在门前,目送着他离去。
昏暗的拐角处,一衣衫褴褛,手脚俱残的乞丐远远看着这一幕,目光在苏氏腹部逡巡,到底看不出什么,便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去。
茶楼里,关于苏氏的故事已被其他新奇的故事所代替。
乞丐屈着胳膊、瘸着腿,塌着半边肩膀,在街上游走了一圈儿,并未听出苏氏身怀有孕的蛛丝马迹。
“哎!马老三,几日不见,你这厮是在哪儿遭了大运?连狗皮膏药都不卖了,还穿起了绸衫?”
身侧一个面色瘦小、皮肤黄里泛黑的汉子对迎面一个续着短须的中年汉子招呼道。
乞丐目光往那中年汉子身上瞄去,才发现,这人原是在集市里,支着个摊子,挂着张横幅,给人瞧各种疑难杂症,实则卖狗皮膏药的野医马老三。
以前那马老三也喜欢扮个文质彬彬的大夫模样,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但哪有现下身上穿的这一身光滑齐整,一看就是用了好衣料。
乞丐便不由将那马老三多看了两眼。
马老三最近发了笔横财,正无处显摆呢。
见人问起,少不得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我是看在咱哥俩儿好的份儿上才说的,你可不能透露给别人。”
二人便凑在一处。
乞丐佯装缩在墙根打盹儿,他扮了一个多月的乞丐,早就驾轻就熟,等闲不会引起人怀疑,过往行人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就是前两日。。。。。。楚御史府。。。。。。有孕。。。。。。”乞丐隐约听到这几个字,不由伸了伸耳朵,“不曾想。。。。。。有孕。。。。。。”
“有孕”二字在耳朵里滚了两遍,乞丐料定自己再不会听错。
待那二人嘀嘀咕咕完,他轻手轻脚地跟在马老三身后,寻了个僻静处,一把从身后揪住其衣领,一手捂着他的嘴,“你刚才说的楚府苏氏有孕的事,给我原原本本道来。”
乞丐说着,抬脚往马老三膝盖弯一踹,马老三便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马老三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乞丐提起他的领子,“把刚才那事说清楚,我自己会饶了你。”
“是是是!”马老三战战兢兢应着,将自己当日被苏阅明请去楚府做戏,结果弄假成真的事,断断续续说了一遍。
“看来那娘们儿没骗人,苏氏真的有孕,这么说,老子岂不是有后了!”
第029章 出事()
乞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抬手将马老三劈晕,剥了他身上的绸衫,乐?14??飘地往回走。
寻到一处河流,跳进去将全身上下洗净,理清头发,换上绸衫,乞丐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觉得甚是满意。
他走进一个树林子,挑了棵枝干粗壮的大树,三两下爬了上去,寻了个树荫浓密处,躺下便开始睡呼呼大睡,只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日头翻过树梢,时过正午,苏老太爷一行终于出了城。
穆氏神色担忧地看着苏宸娘面色恹恹地躺在马车上,全身上下被遮得密不透风,“现下并不寒凉,怎生睡了一觉就感染风寒了呢?”
穆氏说着,抬手欲探苏宸娘额头,被苏宸娘撇头躲过。
“昨儿睡的时候忘了关窗,吹了冷风,头有些发晕,并未发热。”苏宸娘阖眼说着,将头往薄毯里缩了缩。
丫头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服侍着,瑟瑟不敢语。
苏宅
苏氏与楚玉凝坐在一处用着午膳。
柳嬷嬷和田妈妈正带着丫头仆妇整理王大管事今儿一早带过来的苏氏的嫁妆,是以屋里只有母女二人,气氛甚为安宁。
忽然,齐娘子从门外进来,神色凝重道:“禀夫人,外面小厮有事回禀。”
苏氏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到隔间专门用来处理府中事务处,道:“请人进来。“
楚玉凝站在苏氏旁边。
“小的见过夫人。”小厮给苏氏磕头见礼,神色焦急道:“正中,有个客人在店里用膳,忽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不及请大夫,竟就这样去了。同行的食客,压着刘管事不放,说是要报官,还要让刘管事偿命!还说咱们的饭菜吃死了人,要把酒楼给砸了!现下酒楼里乱成一团,其他食客也趁乱起哄,现下已压不住。小的特地回来报信,请夫人拿个主意!”
如意酒楼是苏氏三间陪嫁铺子里,最大的一座。
在京城已有数十年的历史,被刘管事打理地井井有条,口碑一向不错,平时也不是没有竞争对手寻滋生事,但不像今日,竟闹出了人命!
此事紧急,耽搁不得,一个解决不好,酒楼生意一落千丈,再想兴盛起来就难了。
苏氏立即起身,对齐娘子道:“命人叫上王大管事,咱们立刻前往如意酒楼!”
“娘!”楚玉凝扯住了苏氏的袖子,“您身子不便,不宜去那等嘈乱场合,有王大管事在不会有事的,还是儿随王大管事去这一趟!”
“不行。。。。。。”
“此事便由老奴与小姐出面吧。”王大管事从外间走了进来打断了苏氏的话,显然也是一得了消息,便匆匆赶来,“夫人便在府里等着消息。”
“娘,就这么定了!齐娘子,请照顾好我娘亲!”楚玉凝扶着苏氏坐下,看了王大管事一眼,“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嗯!”王大管事点点头。
二人坐上马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赶到了如意酒楼。
“你这酒楼是怎么开的,竟然吃死了人!谁知道我们今儿在这用膳的,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整条街的酒楼都满了大半,如意酒楼外面更是被人围地水泄不通,有人在低声讨论,还有人大骂出声。
楚玉凝下了马车,跟在王大管事后面,往前挤。
“玉凝妹妹!玉凝妹妹!”身后一个清脆的女音隔着嘈杂的人群,传入她耳朵。
楚玉凝不欲理会,继续往前挤。
“玉凝妹妹!”那声音离她愈来愈近,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楚玉凝神色不耐地回头,便见薛永怡一脸关切地问道:“玉凝妹妹,这是发生了何事?”
“客人用膳出了些事。”楚玉凝低低答着,快步往前走。
“我是大夫,或许能看出是何原因。”薛永怡wo楚玉凝的手,与她一道推挤这人群往前。
右手被别到身后,被人紧紧握住。
楚玉凝先前见尚觉得有些不自在,转念一想,忽安心了大半。
是啊!薛永怡可是“作者”命定的“女主”啊!
有她在,还有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吗?
此刻,她只愿,薛永怡医术无双,真有那等本事将死人救活过来。
一行人总算挤进大堂中央,楚玉凝一眼便看到那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瞧着似乎已没了呼吸的食客。
他的周围,几个人正围着一人推推搡搡,显见是刘管事被同桌其余食客给包围了。
“我先去看看那人情状。”薛永怡说着,松开了握着楚玉凝的手,提着裙摆走了过去,蹲着身子,两手打开那人下颚,仔细查看着。
楚玉凝弯腰站在一旁,双眼看着那人青中泛白的面容。
眼前忽然一暗,被人遮挡了视线。
胳膊被人扯住,脚下一个旋转,整个人便被人搂进了怀里。
“别怕,有我在,没事。”耳旁一把低低的嗓音,兰舟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遮挡在她眼前。
楚玉凝眨了眨眼,眼睫轻轻拂过他手心,激起一阵浅浅的麻痒。
“莫怕!”兰舟紧了紧拦在她腰间的手,而后蓦地松开,长腿往前一跨,将她整个人挡在了身后。
“别回头,莫看。”低声叮嘱一句后,兰舟蹲下身子,与薛永怡面对面,看着地上那人的情状。
“食道被堵,应是被噎住了,导致呼吸不畅,才出现假死之状。”薛永怡说着,便将两手交握,放到那人胸前按压起来。
然她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力道有限,只好红着脸看着兰舟道:“这位小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兰舟点了点头,瘦长而宽厚的大手覆在了薛永怡的娇小嫩白的手上,听着他的指令,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
楚玉凝回过身时,看见二人双手交叠在一处,面上俱是全神贯注的神情,眸光里忽地划过一丝黯然。
她抿了抿唇,将视线转开,神色焦灼地盯着躺在地上那人的脸。
如此按压了一会儿,那人扬着脖子一呕,竟果真喉中所堵之物吐了出来。
“人没死!只是被噎住了!”看着那人胸口一鼓一鼓的,楚玉凝大声叫道,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王大管事正挤进人堆里与那群食客交涉,陡然听到楚玉凝的话,不由得喜上眉梢。
一转先前的和声细语,陡然拔高了声音,虎着一张脸,大声道:“究竟是哪里来的狂徒?我如意酒楼在京城开了几十年,素来口碑极佳!今日不过是因为我们的菜做地太好吃了,你们一个同伴迟的太快,噎着了!竟让你们污蔑我们菜中有毒!假若这菜真的有毒,为何你们吃了无事?在座的几百食客吃了也无事?我看你们根本不管人死活,成心想讹银子吧?来人,将这几人扭去报官,让官府还我们一个公道!”
第030章 庆生()
王大管事一番理直气壮的慷慨激昂,立刻将场中形势扭转了过来。
14 原本是那群食客堵着刘管事不放,要求报官。
现下却是如意酒楼的管事拉着食客,要去见官,告其一个诬赖之罪,为自个儿讨回公道。
而更让众人惊掉眼珠子的是,那本来躺在地上,连气儿都没有的人,居然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半大少年合力按压了一会儿胸口后,不仅喘过了气,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后,竟连搀扶都不用,自个儿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了。
再观那人面相,原有的一些青白之色也早已退却,哪有一丝中毒后的迹象?
看来,这人真的是吃得急了,不甚噎住,以致假死。
人群里那些骂着如意酒楼的声音见此情形,也不得不哑了下去。
然这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