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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那么多年老爷都还忘不了。
幼薇曾经问过奶娘,奶娘却是说她娘是个再慈善不过的人,只是红颜薄命没什么福气。说这话的时候,奶娘总是神色中带着些叹息,看着她低声道:“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小姐你可得好好地活下去。”
再后来奶娘也没了,幼薇身边只剩下翠珠了。
只是前世举家离开京城时,翠珠也离开了自己。
幼薇有想过这个问题,要是翠珠没离开自己的话,兴许在京城的时候有她照顾,自己也不至于饿死。可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谁想当一辈子的丫环,整日里做那些伺候人的事情?
当时母亲把卖身契撕了,又是给了遣散的银钱,翠珠拿着这钱可以嫁人做点小本买卖,又何必继续为奴为婢伺候人?何况那时候爹爹已经去世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也庇护不了翠珠。
所以翠珠离开自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幼薇没想到那次离开不止是再也见不到,还成了天人永别。
她一时间想得多了,忍不住叹了口气,翠珠被这叹息声惊醒,顿时眉开眼笑,“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可把我吓死了。”
都过去的事情了,幼薇不再去想,反正现在爹爹没事,她小命也能保得住,什么都好说,“你头还疼吗?”她记得那个海盗敲晕了翠珠,那木棍那么粗,敲在头上肯定很疼。
“不疼了的,老爷吩咐大夫也给我看了下,我皮糙肉厚,早就不疼了。”翠珠连忙给幼薇倒茶,“姑娘你都昏迷两天了,这可是把老爷给急坏了。小安,快把粥给姑娘端来,姑娘醒了。”
翠珠不说幼薇也没察觉,这一说起来她自己肚子咕咕直叫起来。
粥一直在炉子上文火热着,刚端过来还有点烫,幼薇有些着急,不小心烫着了舌头。
“姑娘你慢点,不着急。”翠珠说这话时忍不住抹了下眼泪。姑娘原本就瘦的很,这两天昏迷也没能进食,眼瞅着又是消瘦了不少。
李大夫说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被吓着了,很快就能醒过来的。哪曾想这个很快竟是两天,翠珠越发觉得小主子命途多舛。
怎么这么些坏事都落在了她身上,好像这辈子就是受苦受难的命似的。
曹氏得了信后也是匆匆赶了过来,只不过她还是晚了一步,李朔已经先一步过来了,李郎中正在给幼薇诊脉。
“李大夫,幼薇没事吧?”她连忙示意幼薇不用起来行礼,“这孩子可真是吓坏我了,好在菩萨保佑,终于醒过来了。”曹氏又是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李郎中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他那山羊胡子抖了抖,“小姐刚刚醒来,饮食上还是要注意着些,不要操之过急。”
幼薇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醒来后没什么事,就是一不小心吃多了有些难受,正好爹爹听说她醒来后过来看她,看到她这么难受便是请一同前来的李郎中给她诊脉
发生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幼薇想要把自己蒙到被子里谁都不见。
“李大夫说的都听到了?你们几个伺候三小姐的注意着点。”陈妈妈替主母分忧,先是训斥了几个丫环一番。
李郎中留下一张药方便是离开了,虽说对于来袭的海盗早有防备,但还是避免不了的伤亡,他这两日忙碌的很,今个儿正巧来这边给李大人换药,不然这会儿应该在千户所那边忙着呢。
吩咐小厮送李郎中离开,李朔坐在女儿床前,“现在还难受吗?”他想起那日的事就是一阵后怕。
虽然对来犯的海盗早就做了准备,而且趁着海盗们没回过神来他们还占据了上风,不过那些做没本钱买卖的人一个个穷凶极恶,有些个更是在他们二当家梁直的带领下冲破了码头的防线直接杀到了城里。
幸亏胡千户手下的士卒训练有素,弓箭手直接射杀了那些冲进去的海盗。
谁曾想那梁直竟是狡猾的很,躺在地上装死,而且还正巧被幼薇给遇上了。
听翠珠说,这孩子误听了小顺的报信以为自己身受重伤发了疯似的往外面跑,可巧就是遇到了梁直。
他的女儿平日里胆小的很,便是看到自己训斥下人都会求情,也不知是拿出多大的勇气给了梁直那一刀。
当时因为受了点轻伤,胡千户派人送他先回府衙诊治,而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了垂死挣扎的梁直死命掐着他这小女儿的脖颈。
千户所里的神箭手箭无虚发,一箭直直射进了梁直的眼窝结果了这人,而他的幼丫却是被吓得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
想想,李朔就是忍不住的后怕。
幼薇轻轻摇了摇头,“爹爹,你的伤还疼吗?”她记得翠珠跟自己说,爹爹只是受了轻伤,也不知道好些了没。
到底是最可人疼爱的幼女,李朔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不疼了,幼丫乖,要听郎中的话,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忙,等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海盗当天中午就是撤退了,不过一场交火后整个宁波府都不得安生,便是昨天的端午都囫囵着过去了,今天他还要去杨知府和胡千户那里看看受伤的府兵和千户所的士卒,该抚恤的得拿出银子来抚恤,顺带着商量好怎么把这折子递上去。海盗虽是被打走了,可要处理的事情还多得是。
“爹爹去忙,我会好好听话的。”幼薇乖乖地保证。
曹氏送丈夫离开后又是过来看望幼薇,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心绪有些复杂,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也是受了惊吓,这些日子好好养着,想要吃什么便是吩咐厨房里去做。”
“让母亲挂念了,我会注意着的。”她也想明白了,母亲就是不喜欢自己,所以她这辈子也不想着讨母亲欢心了,只要有爹爹心疼自己就够了。
曹氏也离开了,幼薇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应该是她的两个姐姐来探望,被曹氏借着需要静养的理由拦住了。
“姑娘,你瞧瞧李大夫开的方子。”翠珠跟着幼薇多年,也是认识字的。山楂、六神曲和麦芽,这可不就是开胃的方子吗?亏得刚才自己捏着药方没让陈妈妈瞧见,不然不知道怎么说呢。
幼薇多少有些心虚,“所以你得盯着我,大夫不是说了吗?”
听到这话,翠珠一时间哭笑不得,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这么大的磨难都熬过去了,往后肯定多福多寿。
李府三小姐醒来的消息很快就是传到了阴家老太太那里,阴家长孙从丫环那里接过了茶水后打发她们下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祖孙两人。
“说来这次咱们能避免这损失多亏了李大人家的三小姐,祖母您看三小姐现在醒来,咱们是不是要去探望一番?”
阴老太太看着孙儿,好一会儿才是开口,“那些死了的伙计的家人可是安抚好了?”
阴长栋当即点头,“已经派人去安抚妥当,这件事本就是那边瞎胡闹,到最后还要祖母您来打点。”
他说的那边自然是二房,他也不知道初二那天祖母到底跟李大人说了什么,到最后阴家还是派了商船出海,不过那商船上的活计都是二房那边找的,毕竟大家伙听到出海会遇到海盗,有些根本就不愿意去。不知道二房那边使了什么手段,拉拢了一批人。
那些伙计被穷凶极恶的海盗杀了,屁股却是得有祖母来擦,阴长栋想想就觉得窝火。
阴老太太看着喜怒形于色的孙儿,说是不失望是假的,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也十七了,外面虽然夸他天资聪慧资质过人,可阴老太太知道,这孙儿其实才智平平,而且太没城府了些。
“拿什么理由去李府探望?”
阴长栋听到这话一愣,他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感谢李府三小姐的提醒,让咱们阴家不至于蒙受那么大的损失。”他话音刚落,就觉得向来祥和的祖母神色锐利,犹如刀子一般,这让阴长栋一阵发慌。
第七章 圣旨()
阴长栋不明白,祖母向来说这生意场上要恩怨分明,这次若不是李府三小姐提醒,阴家大半家业怕都是要随着那三条福船折在海盗手中。于情于理,现在李府三小姐醒来,他们不应当去看望吗?
阴老太太看着面露困惑之色的孙儿,她微微叹息,“那我问你,李大人府上三小姐为何昏迷多日?”
这个问题宁波府中大部分人不知道内情,阴长栋却是晓得的,“当日海盗突袭宁波府,李府的下人误传消息以至于三小姐担心李大人安危出门寻找,不小心遇上了诈死的海盗头子梁直,三小姐虽然英勇却是个弱女子,一刀没能了结梁直性命反倒是险些被梁直反杀,关键时刻是胡千户手下的百户长钱万桐一箭射出,救了三小姐一命,不过三小姐却因为这个缘故昏迷了过去。”
“那我再问你,李大人府上对于三小姐的昏迷是怎么个说辞?”阴老太太依旧是神色温和,满脸慈祥。
“李府对外宣称是三小姐看到父亲无碍后欣喜过望,她原本就是身体不太好,以至于气血涌上心头一时间激动过度昏迷了过去。”越是说到后面,阴长栋声音就越低,完全不似刚才那般慷慨激昂。
他明白祖母的意思了。
那日洒金街上市舶司李提举府上三小姐杀死海盗头子梁直的事情被严令要求在场之人不能声张,即便是梁直因为钱百户那一箭倒下,可若没有之前李幼薇那致命一刀,钱百户那一箭怎么可能要了梁直这贼人的性命?
尚未出阁的女儿家,手上沾着人命官司,哪怕这人是罪恶滔天的海盗,这也不太好。
闺阁小姐是怎么遇上这海盗头子的?有海盗偷袭,一个弱女子不好好在家待着会往刀光剑影的大街上跑?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这事情要说传出去怕是到最后都有可能成为海盗闯入市舶司衙门意欲府中女眷。
李大人爱女心切,不愿意多惹麻烦,当即便是要求在场之人把消息严防死守。他亦是慈父之心,不希望女儿日后跟一个死人有所牵扯,毕竟是杀了人,若是胆子小的怕是有段时间都会陷入这阴影之中。
不过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当时出来打探情况的阴家伙计正巧看到这一幕,便是把消息告诉了阴老太太,当时他也在场,所以知道这件事。
他还知道,祖母恩威并施,给了那伙计一百两银子,说要他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说,否则这银子他有命拿没命花。
那日他还有些不明白祖母心思,现在却是懂得了。
阴家得避嫌。
阴家三条福船得以避开一劫,那是因为天后娘娘显灵,附体李府小姐传话,他们阴家要感谢的是天后娘娘,是宁波府的府兵和千户所的士卒,而不是李府三小姐。
市舶司的李大人千方百计把自家女儿与这件事摘出去,他们阴家要是再这么大咧咧的上门拜访,可不就是跟李大人过不去?
想通了这一点的阴长栋一时间脊背生寒,他看着端坐在那里的祖母,念及祖母方才神色,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孙儿知错了。”
阴老太太看着跪倒在地的人,她依旧是端坐在那里,“栋儿,你自幼便是养在祖母身边,祖母对你的期望你是知道的。今年你也才不过十七而已,原本祖母也不该对你如此苛责。只是你也知道,这阴家不止是你我的阴家,大周朝一十三省哪一省没有咱阴家的生意?与阴家有来往的商户,给阴家干活的伙计,这千家商户上万伙计可都是与阴家的兴衰荣辱有关呐!”这是当年她寡妇失业后不敢想的事情——有朝一日,她这个曾经被人骂克夫的寡妇竟是掌握着这么多人的生计。
阴长栋低头不敢言语。
“你自幼聪明,身子骨也好,跟在祖母身边见人待物也是学得快,外人看在你是阴家长孙的面子上夸你一句天资聪颖,你还就当真了?”阴老太太笑了起来,“你可知道,没了阴家长孙这个身份,又是会有谁抬举你?”
“孙儿”阴长栋汗如雨下,祖母素来对他夸赞居多,如今只是两个问题,却是让他汗流浃背,他的确还要再锻炼。
“没了阴家长孙这个身份,没人会抬举你的,你也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阴老太太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孙子面前,“我嫁到阴家四十三年了,你知道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是谁吗?”
她伸手示意孙儿起来。
“孙儿不知道,孙儿只知道,祖母是孙儿见过的最聪明的人。”阴长栋站起身来,随在阴老太太身边。
阴老太太闻言笑了起来,她脸上的皱纹很是明显,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早年的辛苦,死了丈夫后的操劳,中年丧子的哀恸,还有如今看着孙子恨其不争的无奈,都藏在这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