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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铖启唇,道:“大风城!”他说着,看了温西一眼,温西却半点没有动容之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倒是楼姑娘脸色一变,但她知道骆铖话已出口,绝非戏言,惊问道:“殿下想要如何行事?”
骆铖换了个姿态,他本盘坐在绒毯上,这回抬起一只腿,将手臂搁置于膝上,笑道:“明日,孤给你送来一个人,你见了他,便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谁……”楼姑娘忍不住问道。
骆铖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笑笑道:“呼则勒之子,昔日大风城的少主。”那便是温西曾在祁连城见过的日拓王子口中那胡图赞夫人忠心的随从——无名者,只是温西已然忘怀,自然也不知道骆铖用了何种手段将此人弄来了林东。
楼姑娘立刻站了起来,盈盈笑道:“容妾告退,若要收殿下这般重的礼,妾要去准备妥当些才好。”
楼姑娘姿态袅袅地离去,这楼中便只有他与温西二人。
温西被方才楼姑娘那模样弄得有些脸红,想要掩饰尴尬一般端起面前一杯酒,放在唇边。
骆铖摇头笑笑,附身过来从她手中拿过那杯酒泼在了一旁。
温西瞠然,抬头看他。
骆铖轻道:“这里的东西你都吃不得,莫要碰了。”
温西不明所以,骆铖未曾解释,又问道:“想要那把剑?”他指得是温西方才在那铁器铺里拿着的那柄剑。
温西有些迷惘地摇头,道:“只是觉得心无所安。”一柄利剑,能给她些勇气吧。
骆铖微微一叹,道:“温西,你可以信任我的。”他所说的信任,还有更多,但他却不能明说了。
温西深深地看他,良久,点点头,“我信你,只是……”她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这份迷惘令她恐惧,但是,她很想相信面前这个人,他的语气,他的神情,还有他的眼睛……
“没有只是。”骆铖打断她的话,又道:“温西,没有其他,你信我,便足够了。”他能够杀了她想杀的人,他能够帮她掩埋她的伤痕,他愿意,他希望,就算她不明白。他的江山与争伐的确与她无关,但若有一天她离去,他也希望她能够在他的江山之中,予以一方为她遮蔽风雨的地方。
这是他欠管溪的,也是欠她的。
*
回到商行,有人守在门口,见到骆铖之后,立刻上前秉道:“公子,人已经到了。”
骆铖似松了口气般的看了身侧的温西一眼。
温西默然回视。
来的人的是一个道士装扮的中年男子,他侯在厅中,先对着进门的骆铖行了一礼,再看向温西,捋了捋须,无声地叹息一声,随后道:“殿下,那些物事贫道一直备着,因殿下之前所令,便也一直有人送来新鲜的药材。”
这道士便是玄尘,他被骆铖留了两年有余,如同坐监一般难受,听得有温西下落,以为自己将要逃出生天了,如今见她一副对他全然陌生的态度,不由沉叹,若说天底下还有玄尘不想惹的人,除了凌华掌门灵秀,便是那不良生了。
玄尘仔仔细细将温西上上下下看过一遍,随后道:“丫头,将手伸出我瞧瞧。”
温西见他一身出尘的气度,见到她之后却将眉头直皱,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骆铖,骆铖对她点了点头,温西只得缓缓伸出手。
玄尘扶了半晌的脉,一时皱眉,一时沉脸,捏着下巴上潇洒的长须,几乎要揪下几根来,随后托起温西的那有旧伤的手掌细观,再放下,却是默然不语。
入夜,玄尘坐在骆铖对面,正色道:“殿下,那丫头的毒解不得。”
骆铖蹙眉,“不能解得十花散的毒吗?”
玄尘摇头,“若只是十花散倒也罢了,殿下也知道,她既然练血饮术,又被胥长陵用不良生的毒药压制,药本是毒,贫道不知道再用药,是不是会使得毒上加毒,殿下若不想冒险,便暂且先不能给她解十花散。”
烛火幽幽,骆铖轻叹,随后又问道:“若是不解毒,她会如何?”
玄尘抬眼看骆铖,他面上并无太多的情绪,不知是他已然喜怒不形于色,还是一切都不过淡然,他只得答道:“两年前,贫道也说过,那丫头的毒不解,会有伤寿数,如今更是元气大伤……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只怕……就在这几年间。”
骆铖眉头不由一紧,终究那平静的面上裂开了一丝隐痛的缝隙,“几年……”
“道师没有任何办法吗?”他问道。
玄尘摇摇头:“贫道手段有限。”
骆铖寂然无语,玄尘并不谦虚,他说的只有实话。
“殿下,贫道的故友,近日有消息传来,殿下也知,当年殷澈远走,便是有关那定天玉,十来年中他消息全无,如今应当有了什么线索。”玄尘道,他本不想管这件事,但今日看温西的情况这么糟糕,若是不让他们父女相见,实在是愧对故人。
骆铖点头,其实他一直有派人去找殷澈,情况比玄尘所言更加复杂一些,殷澈他……是她的父亲。
月色正好,温西站在院中正仰头看天。
子夜,已有钟鼓声,骆铖踏着远处的钟声入了小院。
温西转头看他。
骆铖站得不远,丝丝缕缕的夜风之中,衣袍拂动。
温西看着他,默然地低下头,欲回房去。
“要不要同我出去走一走?”
温西回头,睁大了眼睛。
一骑奔马驮着两个人出了林东城,温西被紧紧地裹在风氅中,骆铖握着缰绳,挥鞭向前。风,很是迅疾,将两个人的头发缠绕,温西听着骆铖有韵律的呼吸声近在耳畔。
城外,便是一片天高云阔,月色更加空寂。
“你想要去哪里?”对着这一片夜色,他向她问道。
温西望着暗沉沉的远方,似乎还有狼嚎传来,风很是清凉,夜晚已全然扫去了夏日的热意。漫天的星光,还有永远指向北方的极星。
心线()
温西指着天,道:“那里!”
“嗬,好!”骆铖一挥鞭,马又疾奔似要飞起,温西张开双臂,感受着风从手臂上下穿过,面上露出了放松的笑意。
“温西,这人世,在你眼中是如何的?”他问她。
温西侧脸,笑道:“想必在太子殿下眼中,所见所思与温西是不同的。”
骆铖轻轻摇头,“没有什么不同。”
温西道:“再向北,便是瑶洲了,然后是离江源,那个叫图彻的少年,便是来自那里吧,殿下,我知道我师父在算计瑶洲,而殿下又在利用那个离江源的小王子,太子殿下与我师父眼中的人世与天下,便是置于棋盘之中相互博弈的对局吧。”
骆铖缓缓将马拉停下。
温西又道:“只是殿下说这些与我都没有关系,只是……呵呵……”她苦笑两声,“好像不错,我如今连自己是谁都搞不太清楚了。”
骆铖揽着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的,温西。”
温西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丢失了我的命运了,殿下,我浑浑噩噩许久,终于知道了行尸走肉的滋味是如何了,我今日走在路上,看见人来人往,来往的行商想要挣更多的钱,逛着胭脂花铺的女子想要更加美丽,孩子只要一串糖果便能欢乐无比,我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的糖果在何方……”她仰头,依旧笑着,却笑得很是悲伤,师父把一切都夺走了,她本来觉得解脱的,但是如今,她只感觉到就算离开也没有半点轻松,只有一日胜过一日的空虚。
想到师父,温西忽然心头掠过一阵热意,令她忽然喘不过气来,他的呢喃低语,他的温柔怀抱,他的吻,慢慢又都充满了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温西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解开了风氅,跳下马,跌跌撞撞向一旁跑去。
“温西!”骆铖一惊,下马去追她。
*
“大王,长公主銮驾已到祁连城,这是韩大人的信。”属下递上信封,胥长陵伸出手接过,抖开看了之后,就放在火上烧了,余烬飘落在地。
火很是灼热,他仰头,靠在锦垫上,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
灼热的并非是火,还有他的心,不良生所说的药毒,原来如此,梦死梦生,他的药,名字便是梦……
“小西……”胥长陵缓缓握拳,既然他们的命运已然相连,那么终有一天,你会回来吧。
胥长陵猛地挥开案上所有物事,噼里啪啦一片,他喘息着,此夜,被勾起的,岂止只有毒而已。
一片月色之下,风自北而来,天地空阔,无限绵长。
“温西!”骆铖猛地抓着她的手臂。
温西猛然回头,一脸惊色,“让我静一静!”
她的手也同样的滚热,她的气息亦滚烫无比,她一口一口地喘息着,汗水打湿了额头。
骆铖猝然放开,温西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跪坐在地。
满地青草,随着清风而微晃,温西颓然失落,她附身趴下,泥土与青草芬芳无比,又翻了个身,仰头看天,漫天繁星,似如幻境。
骆铖站在不远处,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温西手背遮着眼睛,嘴巴微张,认真地呼吸着。
手背之下,有两行泪……
一切好似一场梦,一场荒唐的梦。
无论是师父,还是眼前这个人。
温西将自己蜷缩起来,但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梦境之后的真相,她已然回不去过去的自己了,如同她将告别与师父的过去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已然烟消云散。
风已将泪水拂干,温西抽了抽鼻子,她将自己撑了起来,看着骆铖,问道:“殿下,温西是不是令你为难?”
夜色幽暗,骆铖的神情亦是微微,他摇头:“并不。”
“那日,殿下问温西想要去往何方。”温西轻道。
骆铖点了点头,道:“是的。”
温西轻舒出口气,“我已经想好了。”
骆铖又点头,语气里有着轻轻的惆怅,“是哪里?”
“是很远的地方,远得似另一个天地。”她话中有着几许期待,几许怅然,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否还如她记忆之中那般模样,然她又道:“但我现在无法离开。”她握着自己的心口,看着骆铖,道:“殿下,我必需要了结一件事。”她说得艰难苦涩,同时,一种令她心悸的热意涌入四肢百骸,这种感觉令她欲罢不能且骇然失魂。
骆铖站得不远,他闭上眼,不再去看温西,只是将手捏得苍白无比。
“我师父他……他知道……嗬……”温西手拍着自己的额头,想要令自己清醒过来,这般感觉好似师父就近在咫尺,她永远不能逃离。
若是她一直这般浑浑噩噩下去,她永远都会将自己迷失了,她要有一天能够有勇气站在师父的面前,正视他的双眼,将一切都解脱了。
但现在的她,好像无论去往何方,都被师父紧紧拽着可以收回的丝线。
“殿下,温西,……其实也早已经陷入局中难以解脱。”
骆铖深深地呼吸几下,他依旧闭目,道:“温西,我的承诺一直在的。”
温西仰头,又喷出一口气息,“殿下,若是温西只是白白得到你的承诺,那么温西会觉得惶恐的。”
骆铖长眉微凝,“我说了,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温西凄凄地摇头:“可是我都已经忘了,殿下便不欠着温西了,温西也不知道殿下曾经答应过的是什么。”
“温西!”骆铖加重了语气。
温西轻声道:“殿下,温西已经知道若是平白接受了旁人了的好意,那么所付出的永远比提前能够约定的更多,就算是我师父,他亦会自我心中攫取不能给予的东西,我很害怕,害怕在殿下这里,也失去些什么。”
骆铖大恸,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温西,温西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眉目间水色潋滟,双颊红粉一片,他心神一荡,却又匆忙侧过了脸,语气艰涩地问道:“好,那么你能够为了我的承诺,付出什么来换取?”
怒意()
温西扭头,看向北方天际的那颗星,道:“我师父在瑶洲布有一场局,他给乌戎王贺兰奏光喂的饵便是东魏的半壁江山,殿下,我师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会为了一个目标埋下千丝万缕的引线,到最后,你就算知道他计划的每一个步骤,也无济于事了。”
骆铖心中有隐隐的气息似要喷薄而出,然他终于压制住了,他艰难地令自己冷静下来,面容已然如冰般冷峻,“为什么?是我令你如此惧怕?”她这是将他们之间这短短的距离,划开了一条有如天堑的鸿沟。
温西摇头:“殿下,温西也有不能够付出的用来交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