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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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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身,看向温西,道:“姑娘,贫道与你颇有缘分,就此为你指一条路,来日若身陷进退两难无可投奔之地,可前往琼山子午桥。”

    温西疑惑,喃喃重复:“琼山子午桥……那是哪里?”

    白君微微一笑:“你到时自会知晓,莫要与他人提起,切记切记。”

    温西见她即刻便要走,忙站起身道:“白道长,我……我……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白君抬手相止,道:“不必多问,贫道就此别过,有缘自当会再见。”

    温西见她衣袂飘飘,步履渺渺,如若无人般离去,心中虽塞满了疑惑,却只得埋下心绪,只将那琼山子午桥又默念了一遍。

    *

    初一十五为大朝之日,陈王称病月余,今日才在太极殿上露面,边事有变,引得朝堂无数人议论纷纷,不过是是战是和之论。

    陛下见群臣争论许久,神色不动,待众人吵过了三轮,终于下令传召董奇,董奇为陛下心腹郑氏一脉,令其整肃关西中军,周王心中先是一惊,关西重地,怎可轻易调动大军?随后一喜,毕周距于陈地与关西之间,若关内空虚,他可为陛下分忧了,他想到这里,却见列于九卿之前的陈王一副淡然态度,又不免生疑,事情不会这般简单巧合,又恐是陈王设下的圈套。

    然陈地以北数处江流之地十数年来一直被陈王牢牢握在手心,大军防守如铁桶一般,此次若非晋华异动,北疆有变,陈王顾此失彼,陛下也难插进手,周王想了许久,等到朝散,他缓缓踱步于人后,暗自筹谋。

    待出了承天门,见前方不远处陈王上了车辇,他忽地心中一动,欲往杜府,然他脚步才踏上垫凳,将要同随从说的去杜府的话又咽了回去,杜熠称病,杜羽出走,杜氏终究是怀德太子一系,今有程临王,他们的心思只怕要转一转了。

    然他久不敢结党,除却王妃何氏一族,母族风氏,还有些依附之臣,着实无可用之人,想到此节,他眼眸微眯,望着早已远去的陈王车架的方向,心中的恨意又涨了一层,若非是他,如何令他将结发之妻舍弃!

    周王坐入车内,只道了一声:“回府。”

    等他回到府门口之时,守在门外的管事慌忙上前,秉道:“回禀殿下,方林回来了。”

    周王一喜,忙下车问道:“人在何处?”

    管事道:“已安顿妥当。”

    周王不及换衣,便疾步向府内后园走去,王府后园精致富丽不一一言述,他只脚步如飞向北院一处幽静之所而去,数月前此处便被那时尚在打理王府内务的周王妃着人精心洒扫布置,却迟迟不见有人入住。

    周王到了那小楼庭院之外,停下整了整衣衫,止住身后随从,独自一人缓缓入内。

    那庭院中楼阁精巧,飞檐画彩,奇巧花木,处处无不精致。周王穿庭过院,见一株冠盖如伞的高大木芙蓉花下长廊中坐着那伊人单薄消瘦的身影,他不由将脚步轻了又轻。

    “锦娘。”

    佳人转身,眼眸如水,面目柔弱莹白,衬着花荫下疏疏的阳光,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处,这佳人正是房锦娘,她听见周王轻声呼唤,似沉思中被打断,忙起身,拜下身去,“阿锦见过三殿下。”

    周王忙伸手去扶,细观她容色,不由怜道:“你这是怎么了?这般憔悴?”

    房锦娘比起两月之前出京,苍白瘦弱了许多。

    房锦娘低头微摇:“阿锦要谢三殿下救命之恩。”

    她话语轻轻,语带微泣,令人不免心生怜惜之情,周王怜香惜玉,见此怎能无动于衷?忙问道:“此话是从哪里说起?”

    房锦娘轻轻落泪,“只怪阿锦自己无用,怨不得旁人。”

    “这……”周王见她柔弱至此,不忍再问。

    倒是一旁屋内走出一名老妈妈,她端着碗药汤,边走来边抹泪,看见周王就要跪下,道:“三殿下不知,我家小姐还不曾回到家便病了,半路不好延医请药,若非三殿下的人找到小姐,小姐便要……要……”她哭得老泪纵横,房锦娘亦是默默拭泪,“妈妈,还说这些做什么,只是我命苦罢了。”

兄弟姊妹() 
周王一听,心中升起怒意,道:“他、他怎能这般对你!”他自然是指陈王,陈王以冷疏竹面目借送房锦娘回乡之名出京,周王并不知此节内情,只是以为果真是冷疏竹,他曾派人杀“冷疏竹”,只为除陈王臂膀罢了。

    周王对老妈妈略一抬手,道:“你起来吧。”

    老妈妈起身,给房锦娘奉上汤药,房锦娘一见那乌黑的药汁,眉头一蹙,抬头摇了摇,又捏着手帕举到唇边轻拭。

    周王柔声道:“你既身子不好,不吃药如何好得起来?”

    房锦娘泪目盈盈,轻道:“回禀三殿下,阿锦一日吃的苦药比饭还多,着实心中难受。”

    周王接过老妈妈手中的药碗,用着汤匙轻轻搅了搅,又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作势要亲自与她喂药,房锦娘忙侧开身,羞道:“怎好让三殿下服侍阿锦。”

    周王温柔至极,“锦娘,你难道还不知我的心么?”

    房锦娘含羞避开,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周王不好为难佳人,便把药碗又递还给了老妈妈,起身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房锦娘低头礼送,等周王出了院门,才收起那柔弱的姿态,面上浮起一丝忧虑。

    边上那老妈妈凑过来轻声道:“小姐,老奴方才打听到周王府中的正妃已经自请出家了,老奴看周王殿下对小姐一片痴心,只怕会许以小姐正室之位,那陈王这般对待小姐,小姐心中还是早些打算才好啊。”

    房锦娘眉头一皱,看向老妈妈,冷冷一笑,道:“妈妈多心了,周王若要再续正妃,也不会要我这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孤女,他若真的尊重待我,也不会无名无分将我藏在这后院之中。”

    “啊,小姐,老奴只是不忍看小姐一片痴心,却被人轻视呐。”老妈妈忙道。

    房锦娘苦苦一笑:“我又能如何……”随后气竭一般坐下,出神地望着廊外怒放的鲜花,心中却起了凄凉之意,陈王果真不将她放在心中,周王短志,并非是她良人,她该如何是好,老天啊老天,她将何去何从!

    周王出门,外有侍从迎来,其中一名风尘仆仆的瘦削汉子上前行礼:“殿下。”

    周王微点头:“辛苦你了,方林。”

    方林低头道:“属下不敢。”

    周王边走边问道:“事情如何?”

    方林道:“属下是在九通郡码头见到陈王的人欲租船南下建南,跟踪他们才见到房姑娘的。”

    周王有些皱眉。

    方林接着道:“他们见属下等人并未动手,只是要询问房姑娘的意思。”

    周王面上忽然和缓之意:“你是说她是自己愿意跟你们回京的?”

    方林点头:“是,陈王的人的听见房姑娘亲口所言,便不阻挠,一路跟在我们身后回京。”

    周王唇边微现笑意:“如此便好。”随后又问道,“白安他们呢?不是让你们互通消息么?孤已经半月不曾收到他们的信了。”

    方林答道:“属下下了紫阳渡收到白安的信了,他们正在赶回的路上。之前黑手三人在半途被冷疏竹与杜羽带回的那个小丫头所杀,后来我们一路跟着查到房南县,不见了冷疏竹行踪,属下便回去找房姑娘了,其间与白安失了联络。”

    周王沉思不语。

    方林见他面色微沉,忙道:“白安来信说数日前探子在南安洲见到绣衣使副使典术行踪,他带人暗中追去,又恐被发觉,故而不敢送信回京,随后他又打听到月前在蒙山乾安道有镖队被劫的消息,此事有些蹊跷,他查了那些尸身,是绣衣使下的手。”

    周王一惊:“典术为何会劫杀镖队?”

    方林回道:“那镖队便是之前所说的长风庄的,总镖头恭义亲自押送,货物一丝不损,人却死伤不少。”

    周王若有所思,“长风庄……长风庄……陈王关在长安县的江湖人好像就和长风庄有些关系。”

    方林略一回想,立刻道:“是柳一郎,好像是同长风庄结怨。”

    周王想了想,问道:“白安还查到什么?”

    方林道:“白安说事有机密,不可具书,他正在回京路上,一切面见殿下之后再说。”

    周王一挥手,令他退下,自己边走边想:究竟什么事需要绣衣使出京去对付一群江湖人?长风庄和陈王有什么关系?任何与陈王有关的事情他都需要小心盯着,冷疏竹出京之事定然会有内情,江湖人……江湖事的话,他倒是可以见见一个人。

    周王出声,唤来一名小使者,吩咐道:“去请杜二公子清风居一见。”

    *

    渡云湖最南侧有数座小岛,互相以长桥联通,外人在岸边只可见遥遥水中有亭台,却不见其中真面目,此处名为小南州,若要人上岛,只得坐小舟渡去。

    陈王自宫中出来,直接坐车到这湖岸边,见不远处有数名宫装侍从守候在旁,眼角微微一闪,并无言语,上了一艘摆渡的小舟,船夫摇撸缓缓向着小南州而去。

    今日天色晴好,远处有游人画舫,却没有人敢近到小南州一带来观景取乐。

    渡船很快靠近其中一座主岛,陈王下船,小岛上庄园门口有侍卫守卫,他们见陈王并不阻拦,却也不行礼,目不斜视挺立在两侧。

    陈王径直进门,沿着弯弯曲曲的九曲长桥向里走去,桥对面却也上来一群人,衣饰飘飘的一群侍女簇拥着一名英姿飒爽的宫装少女,正是舒阳公主,她抬头便看见了陈王,脸色霎时苍白一片,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的佩剑剑柄。

    陈王面不改色,从容走去。

    这游桥狭窄曲折,却无分叉,他们一群人要出来,一群人要进去,分明便会在桥上相遇,舒阳犹豫再三,不愿后退,仰着头领着侍从们便向门口走来。

    便果然在桥中央与陈王迎面遇上,陈王站在路中,无意避开,舒阳若要过去,只能侧身避让,她见陈王一副视她不见的模样,心中不由起了无名之火,讥嘲道:“陈王殿下好大的威风。”

惊心() 
陈王脚步微顿,看向舒阳,一笑道:“妹妹亦是巾帼豪杰。”

    舒阳眉头一凛,黑着脸道:“陈王殿下为何来此?难道你还嫌害人不够?”

    陈王道:“妹妹为何来此,我也是为何来此。”

    “你!”舒阳紧紧咬唇,她一挥手,身后侍从皆退后数步,她盯着陈王小声道:“你为何要害孟三郎?他哪里又得罪你了!”

    她口中的孟三郎,便是前太尉府孟家第三子孟润,日前孟润为御史姜维林参奏入罪,只身流放,家小没于教坊,众人皆知孟家与陈王有隙,而姜维林亦是陈王的人。

    陈王泛唇一笑,道:“子非罪,如何欲加之?”

    舒阳双目圆睁,嘴唇颤抖,手指着陈王,几乎戳到他的鼻端,恨声道:“你侮蔑世族,徒杀无辜,何氏、蒋氏皆不过与你结私怨而受屈……”

    陈王面色微沉,看着舒阳,道:“何氏敛民田万顷,借荒年之粮,收民之良田,陇中之山之土目之所及皆为何姓,如此所为,可是受屈?蒋黎借选才之便,收万贯财而荐官,门徒遍及朝野,如此贪名好利之徒,可安为文林泰斗?”

    舒阳面色煞白,她讷讷半响,道:“那孟三哥又如何?”

    陈王冷笑一声:“你去问去年镜水洪涝死于荒野的万千百姓吧,他不过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但起码还留有一条性命。”

    陈王看着怒容渐却一脸惘然的舒阳,一叹而去。

    舒阳被陈王这番话说得手脚发冷,踉跄倚在桥边栏杆,浑然不觉陈王已远去。

    陈王不再去理会舒阳,过了九曲桥,便见隐入柳林的庭院,他令随从退去,独自叩门,门后之人想必早已知他前来,还不等他叩第二声,木门便开启了。

    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人,素淡衣着,不施脂粉,面容沉静,她先看了远处正缓缓离去的舒阳公主,又看向陈王,叹了一口气,转身道:“她终究是你妹妹,你也不愿弄得兄弟姊妹皆成仇的局面吧。”

    陈王进门,反手将门扇阖上,跟在妇人身后道:“我不愿如此。”

    妇人却又叹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陈王问道:“你近日可好?”

    妇人轻笑道:“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我都已经习惯了,哪里又说什么好不好呢。”

    陈王便沉默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一间敞室,三面临水,四处挂竹帘,无有安放桌椅,不过茵席矮塌与数张摆满了书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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