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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娘便同伙计道:“那这个裁七尺,富余些才好。”
伙计忙去裁布,桃娘看着温西,满是感慨,“一别经年,虽时有文字,到底不曾见面,江湖路远,你们师徒二人又常游走天南海北,我是想见又错过。”
温西亦是收了笑容,听桃娘这番言语,想起师父真实的身份,他竟成了什么摄政王,他离开的这些时日,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听陈王与幕僚对谈,晋华国内如今政局急变,那他如今是身处怎样的漩涡之中啊……
“桃娘,年初,我师父好像去了梅州……”温西只能说这个。
桃娘唇畔轻浅地一弯,“我同他见过了。”
“嗯……”温西见她态度暧昧的模样,突然想问她是不是知道师父的身份,又或者知道其他的什么事,桃娘,总归有些她的不凡之处的,她一个看似柔弱女子,却在江湖之中颇有游刃有余的手段。
“桃娘,我师父他……他……你知道他的本姓原名的是吗?”温西到底忍不住问了。
桃娘眼中一瞬间有些光芒微暗,然不过倏尔,她又扬起了之前的笑意,缓缓点头:“算是吧。”
“那、那……”温西心中忽然升起些怅然之意,桃娘心中,师父一定有一个特殊的位置吧,七年前他们二人相处时便有些态度不同。
布店那伙计已经裁好布匹,包裹仔细给桃娘递了过来,桃娘收起,面上忽地又泛起十分妩媚的笑容,看得却是布店门外的方向。
温西回头,见冷疏竹正站在店门口的一株红柳之下,面上的神色淡淡,似瞧见桃娘也分毫没有意外,从容而了然。
桃娘对着冷疏竹低头,略微婉转一礼又站起,便同温西笑道:“过两日我裁好了衣衫便遣人给你送去。”
“嗯、桃娘,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去时常看你吗?”温西忙问道。
桃娘一笑:“我住在此间不远的一位朋友家中,你不便去做客,若是有事,我会找你的。”
温西看着桃娘婷婷袅袅地从容离去,忽有些怪异之感,似乎桃娘今日与她在此偶遇,却并非是偶遇,但她出门只是临时起意啊……桃娘已经出了店门,温西回过神之后才想起件事,忙追出店去,“桃娘,我住在……”街上行人来往,却不见了桃娘的身影。
冷疏竹对她道:“阿芷,不必追了,她知晓你住在陈王府中。”
“咦……”温西转头,看向冷疏竹,冷疏竹对她轻笑:“你这位朋友手段与本事皆不凡。”
温西狐疑:“你认得桃娘?”
冷疏竹点头。
温西有些发懵,冷疏竹牵起她的手坐回车中,马车之后,却又跟着一顶小轿。
回到陈王府,温西跳下车,见跟在车后的那顶小轿中走出来一名怯生生的小姑娘,年弱貌妍,虽不曾浓妆艳抹,一身花红柳绿的衣衫却十分的鲜艳妖娆,眉宇间还有些婉转动人的态度。
一片杨柳一片风()
温西不明所以,看向冷疏竹,冷疏竹一抬手,一旁立刻出来两名年长的女侍,同那小姑娘道:“姑娘,请随我等来。”
那小姑娘眼波流转,扫了温西一眼,未做留心,又定睛看了看冷疏竹,浅浅一笑,颊边酒窝显现,十分可爱,“多谢冷公子。”
冷疏竹态度有些淡淡,见两名侍女带了那小姑娘进了内门,便不去理会了。
“那是谁啊?”温西实在有些好奇。
冷疏竹忽地一笑,问她道:“你觉得是谁呢?”
温西摇头:“我不曾见过她,不知道。”
冷疏竹又问道:“你觉得像谁呢?”
“嗯?”温西听他这么一说,回想方才那小姑娘的模样,似觉得有些面善,再细细一想,忽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我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和素君有些像。”
素君亦是一笑便露出酒窝,眉眼弯弯,琼鼻玉齿,美丽可爱,但她忙又摇头,“好看的女孩都长得差不多吧。”
冷疏竹泛起几分不置可否的笑意,摸摸她的脑袋,道:“出去这么久,回去歇一歇吧。”
“啊……!”温西猛地一个激灵,她忙拦在要走去漪澜殿的冷疏竹身前,道:“杜、杜、杜……杜羽,那、那、那个小姑娘,她和杜羽有关是不是?”
冷疏竹背着手,绕过温西,便走便道:“暂且,算是吧。”
温西忙又追了上去,“你说过会告诉我的。”
冷疏竹摇头而笑,“嗯……是。”
温西紧跟着他的脚步,边问道:“那她是杜羽的什么人啊,妹妹?为什么会在、在……那个地方啊?”
冷疏竹又是摇头,“我现在不告诉你,你听话听一半,便会按捺不住要露破绽的。”
“咦?咦!”温西不服气道:“我才不像你们这些人呢。”
冷疏竹停下脚步,弯下腰直视温西,笑眯眯道:“我们这些人?”
温西抱着手道:“是啊,没事就动歪脑筋,眼珠一转就算计人,一点都不磊落。”
冷疏竹低低笑了数声,伸出手指一点温西的鼻尖,“那什么才叫磊落呢?”
温西比着手指,“就是有一说一……再……”不想她说着说着,冷疏竹的脸越凑越近,她便说不下去了,冷疏竹的鼻尖几乎都贴着她的鼻尖,温西动都不敢动了。
冷疏竹轻声道:“那么,我现在就要对你有一说一的磊落了,你说,好不好?”
温西不知所措地道:“说、说什么……”
冷疏竹见她满额头都几乎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似僵硬一般,贴的这般近,连她的勃勃心跳都能清晰可闻,他低头,轻轻咳了数声,随后又笑得抬起头来,“你看,有时候,人却不能够太磊落的……”
冷疏竹又直起身,背过去笑得眼睛都几乎眯成一线。
温西猛地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情,她盯着冷疏竹的后背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是被他戏弄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漪澜殿,温西满面红晕都还未曾消退,她本是有些羞得想要逃走,但实在是放不下杜羽的事,还是跟了来。
陈王抬头见二人,落后几步的温西还有些含羞带怒的模样,不由眉头一挑。
冷疏竹略一行礼,便自在一旁榻上坐下,同陈王道:“人已经带来了,那鸨儿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禀报教坊司官除籍,便消她的文书。”
陈王略一思索,问道:“那玲珑呢?”
“死了。”冷疏竹道。
“嗬,死了。”陈王轻轻一笑。
冷疏竹道:“听闻是上月忽得急症,死了。”
“啊,那这事,处理的不甚稳当。”陈王微思,道:“此非陛下安排,他还不至于利令智昏到谋此阴私宵小之事,然此事定得他应允,但留下如此明显的马脚,梁王……他可还不曾老糊涂到来淌这趟浑水。”
陈王忽地眼眸一眯,扬声道:“来人!”
门外进来一名小太监听令,陈王道:“传图名与鸦来。”
小太监急忙奔出。
冷疏竹微一思索,道:“殿下是担心……”
陈王对他一抬手,令他不必再说,冷疏竹便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温西有些不明状况,看陈王神色凝重,便也闭上嘴,静静找了张角落的凳子坐下。
片刻,门外进来一男一女,着乌衣卫服侍,浑身皆有凌厉之气,陈王吩咐道:“图名,你立刻带三百人去梧月庵守住,任何人进出皆盘查严密。”
那男的侍卫立刻应是。
陈王又指着那女侍卫道:“鸦,你十二时辰跟在仙城公主身旁,任何吃食皆令人尝过再入她口中,任何生人不令近前。”
鸦亦领命。
二人即刻离去,冷疏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殿下,公主却是陛下骨肉啊。”
陈王冷笑数声,“你认为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他既要为程临王铺路,杜家隆隆世族,既为外戚,又为权臣,兵马在手,故交遍布,如此尾大不掉之势,恐有后祸,若此事能将杜府拖下水与我争斗,那两败俱伤的局面,他正可乐见其成。”
温西一听,猛然失色,头转得拨浪鼓一般,看看陈王,又看看冷疏竹。
“方才那个小姑娘,她究竟是谁?她会害了杜羽吗?”温西猛然开口问道。
陈王目光落在她身上,衣袖一扬,稍稍平复了胸中怒意,终究无声坐下。
温西见他不理会,询问地看向冷疏竹,冷疏竹对她轻轻摇头,开口道:“殿下想把此事走到哪一步?”
陈王眼眸之中,似有幽幽深渊,“不知杜羽有几分识时务。”
他的语调缓缓,半无起伏,然在温西听来,一瞬竟有彻骨之寒,她嘴唇微微张着,带着些许的颤抖,连指尖都忍不住蓦地一颤。
从陈王书房出来,温西默不作声地跟在冷疏竹身后,冷疏竹步履平缓,衣摆拂过花径苍苔,忽地停了下来。
温西便也停下脚步。
身侧是后园中那淼淼的湖泊,湖边数丛秋菊已结满了花苞,只欲待秋风一起,便展露姿容。
“昔日,京中有风流少年,柳原之上策宝马,御杨林中舞名刀,渡云湖边醉酒过,北康里肆访名花,说不尽的恣意飞扬,少年意气……”冷疏竹望极远处,远处是一片杨柳一片风。
真正快活的人()
温西睁着一双探寻的眼睛,静静听来,一头青衣垂发,分明也只是个年少女儿。
冷疏竹接着道:“少年有精绝武艺,无双胆色,却终究敌不过权势倾轧,帝王心术。”
温西听他述说着,听得分外认真,就算是她已经心绪起伏,却也不免泛起哀戚,杜羽,终究也不是个快活的人。
“少年有倾慕之人,多才多情,却不幸生在帝王之家,若是上天果有成人之美之意,那段姻缘今日或可为人称颂,只可惜,或因为少年身世显赫为人忌惮,或因为谋算其中可为一石二鸟之利,少年陷于阴谋之中,姻缘一拍两散,少年绝望出走,而留下的,想来只有今日为人重新可谋算的祸端。”冷疏竹道尽过往,终究没有几分动容,只有一丝淡淡的讥嘲。温西愣愣,杜羽曾问她,人为权势名望可以做到何种地步,有些人可以蠢笨到伤人伤己,那么自私到谋算旁人也不算是什么了。
温西眉头深深皱起,冷疏竹抬手,将拇指按在她眉心,轻道:“世上已然有太多这样的事了。”
温西微微摇头,“那个小姑娘,她是……?”
“她容貌与杜羽少年时有七分相似,年岁相合,想必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杜羽在花街柳巷留下的风流债吧。”冷疏竹冷冷一笑。
“那……会如何?”
冷疏竹道:“京中达官贵人宠姬美妾无数,若只是年少风流,不过一段笑谈罢了,但那时杜羽与仙城公主正情浓,陛下亦准备降下赐婚旨意,后来,却因他醉酒在教坊而误了请旨之期,公主心灰意冷将自己幽闭,杜羽也被削去所有官职爵位,若非杜家势大,他今日便在三千里之外流放苦役。”
“那、那现在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温西问道。
“是啊,不曾想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还记得那时满街人传说这风流轶事,有人窃笑,有人同情。”冷疏竹清冷地道:“若是公主用情至深,得知那时杜羽流连酒肆妓坊还留有孽种,她伤心之下自裁而亡,你觉得杜羽会如何?”
温西惊诧地抬头去看冷疏竹,“他、会如何?”
“如此丑事,杜家若要维护名声,平息帝王之怒,也不得不作出决断吧……”冷疏竹没有任何意外地道,这一切可能会发生,可能不会发生,但是这个圈套一开始,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但京都之中,朝堂内外,如何会有一件真正的小事呢?
“那个小姑娘,她真的是杜羽的……女儿?”温西不确定地问道。
冷疏竹一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反正所有人都认为是了,那便是了。”
温西心中顿时如急浪翻滚,她不能坐视此事发生,纵然她无权无势,在这京中如蝼蚁般微不足道,但她不能看着杜羽被人圈入圈套。他是杜羽啊,他只会在江南雨中醉倒一叶舟中,会在冠绝天下的名山上放声高歌,会同乞儿浪子潇洒淡笑,会在沽名钓誉之徒的酒席间妙语讥嘲,那样的杜羽,就算时有隐隐哀愁,却也似飞鸟与清风,只可恣意于天地,如何能被人放入笼中,系上心锁。
陈王不会真这么好心去帮杜羽,他如今既然勘破此局,怎会不将计就计捞取更多的好处?他手中的筹码越多,便越会与杜家谈条件,去拿捏杜羽。
但她不希望杜羽受到任何伤害,杜羽是她这十来年中,除了师父,她遇到的对她最好的人,他如同长辈般宠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