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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宜君已然心荡神怡,满腔激情,那羞怯之态早已抛却,眼前之人她几乎恨不能引为知己,她顿时起身上前两步,郑重拜下:“妾替天下女子谢过太子!”
骆铖转身,却看着她摇头,道:“孤给你三年时间,这三年之中,你想要的孤尽力满足,你可建立名望,亦能开创事业。”
王宜君胸中顿时涌过无数热流,她只有点头:“是。”
然骆铖话锋一转,道:“三年之后,我将放你离去,天高海阔,你可不受任何束缚。”
“什、什么……”王宜君心中的喜悦顿时被截断,她看着骆铖,他的面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郑重地不能再郑重,她慢慢收了笑容,“殿下、是什么意思?”
骆铖已然料到她的反应了,他只是微有叹息,“孤今日迎你入府,来日却注定会负你,若你坐于后庭,埋没心智,孤于心不忍,人生志向万千,你亦并非久困闺帷之人,孤只向你借三年时光,可好?”
“三年……三年……”王宜君心中默念三年二字,终于明了,转眼喜悦已成空,她苦苦地一笑,道:“那王家会得到什么?”他娶的是王家之女,为的是稳固人心,三年之后,他若登大宝,朝纲大定,王家只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骆铖一扬袖,道:“千年世家,乃有代代传承,王家根基薄弱,孤可以给王家一个显赫的开端!”
他此话充满意气风发,他若能成就千古帝王,如何不能开创隆望名流百世!
王宜君闭目,颤抖着唇瓣,她一拜起身,看着骆铖的眼睛,道:“妾信殿下,三年……便三年……三年之内,妾会是殿下最为得力的太子妃,殿下也不得干涉妾的作为,妾为王家之女,自不辱王家之名。”
骆铖点头,缓缓启唇,道:“多谢。”
他推门离去,满室红烛灯火顿时一曳,继而又幽幽流下烛泪,红烛红帐,满室红光。王宜君坐在妆台前,解下发冠,珠帘落下,泪水亦随之落下,她日夜期盼的夜晚,变成了她最为难堪的一夜,满腹诗书,从没有一句教她这般境地应该如何应对,但她的尊严不能让她去乞求垂怜。
她自认无所惧,今日始知,并非曾经无畏,只因未动心。
宴席之中,酒香满溢,杜羽入口的却并非酒,也非茶,只是一杯清水而已。
等到夜深人散,他也起身,掸了掸衣摆,双手交负于身后,踏月欲去,却有薄公公暗中前来,唤住他,道:“杜将军留步。”
杜羽便立住了,转头看他。
薄公公小声道:“殿下请将军书房一叙。”
杜羽挑眉,仰头看天,月色朗朗,更鼓三敲,今夜良辰,骆铖叫他去书房叙什么?
只是薄公公立于一旁,他不好拂袖而去,便跟着他去往漪澜殿。
骆铖却不在房中,而是立在庭院竹林之下,一侧水光,一侧林影,两边长廊盏盏红灯,说不出的孤寂,繁华灯烛之下,唯有缕缕夜风。
骆铖正望着簌簌作响的竹叶,杜羽走近,薄公公不曾通报,无声退下了。
“三年了,孟许与安士然几次来回,各有胜负,这般耗下去,随州形式越加纷繁复杂。”
杜羽问道:“三年来,沈瑜自辽关与桐桐谷之间走了两个来回,想必对于殿下来说,边城的麻烦并不在随州。”
骆铖低头一笑,转过身来,道:“然俪关地处关隘,守明、铜二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退守自如,安士然必要解决。”
杜羽凝眉细思,却问道:“庞原郡如何?”
骆铖眉头闪过一缕几不可见的冷然,自立太子之后,周王便借图鹿王一直久留庞原,毕周军与郑氏皆驻于彼,图鹿王所占城池,一座都不曾拿下,郑氏与其亦有嫌隙,周王却扣粮草不令郑煅出兵攻扁邑。
“庞原尚不足为虑。”骆铖另有考量,又道:“安士然大军七万,陈军主力不可全托于此与其硬拼,此事甚为棘手,我……欲前往肃城。”
杜羽震惊,骆铖已为太子,皇帝病势反复,假若……
“恐怕会引得朝野震惊。”他道。
骆铖冷笑:“无非一些废话罢了。”接着又道:“若我领军前往肃城,六郎可愿往江流?”
杜羽看他。
骆铖自袖中取出半枚飞鱼符,缓缓放到杜羽手中。
鱼符微沉,细麟栩栩如生,杜羽问道:“为何?难道太子殿下不怕杜羽成事不足?”
骆铖一笑,道:“天底下除了杜六郎,还有谁能够更令我信任?”
杜羽闻言,只是淡淡讥嘲,“殿下高估了杜羽,若是可以,杜羽倒只是想在京中,流连于花间月下,做一个不管旁事的闲人罢了。”
骆铖便道:“两年前,在我书房之中,六郎见墙上地图久久凝思,那般神情,不会只是个可醉生梦死流连花间的闲人才有的。”
杜羽面容微有所思,他将鱼符纳入掌中,再抬起头,看着骆铖,道:“若殿下不负杜羽,杜羽也不会负于殿下。”
若殿下不负杜羽志向,杜羽只当将志向相报,丈夫有志,岂止朝歌暮酒,君见边关风月可怡人,何惜漫漫长生,一路壮志酬情。
骆铖唇边浅笑,“如君此愿,欢喜不胜。”
无名无字()
*
数日之后,太子亲自领军前往肃城,引得满京之人夹道远送,旌旗猎猎,男儿列甲,吼声几乎震破九霄。
柳原之上,今日无游春仕女,只见长阵似蛇,不闻丝竹管弦,可听铜鼓号角。
太子妃捧酒相送,道:“妾在京中,望君凯歌而归。”
太子饮尽杯中之酒,跨马而去。
一路西去,别了富贵风流,马蹄交错,可见烟尘滚滚。
太子妃望着大军最后一人消失于广道之外,才闻见侍女催促,垂下摇酸了的手臂,步上回鸾的金车。
而极远处的辽阳原上,杜羽领十二甲乌衣卫,亦催马向西北疾驰。
今日,是天和九年四月十三。
也是晋华国所记的朝阳初年,女帝即位,改换年号的第一年。
在关外苦寒之地,却不知道该用哪位帝王的年号,虽是四月,春却似不曾到来一般,漫天漫地还飘着细细的碎雪,雪自九天飘下,再落于尘埃,天地一片苍茫无色。
山坳之下,有一群人与牛马经过窄窄的石道,等到这一行人走到山谷之中时,忽然闻见连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与马蹄仓促的疾奔,是马贼!赶着牛马的牧人霎时惊慌,但似乎这样的事情他们早有准备,短暂的惊愣之后,牧人们也都抽出马刀与弓箭,欲与马贼拼斗。
骑马的贼人转瞬近前,附身拔刀,刀刀见血,血亦流满地,一队赶着牛羊的牧人,遇上了抢劫的贼人,似乎是这里永远不新鲜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会在哪一条路会遇上这些瘟神。
不远处并不算高的荒石堆上,正站着一个人,兜头兜面包着风帽,手里捏着一柄尺长的短剑,长发随风飞扬,是一个女子,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一个孤身的女人,这景象实在有些过于诡异,山坳下的人已经杀红了人,却根本不曾注意到。
血腥气被风席卷而上,女子动了动眼眸,看向惨叫声的所在,忽地,她随着风雪而起,缥缈地仿佛一朵最为轻盈的雪花,没有人看见她是怎样拔剑的,也没有看见她是怎样出招。
她只是仿佛一朵雪一般,从这个人的身侧飘到了那个人的背后,但滚热的鲜血却仿佛丝线一般随她而动,她的身后便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人,是马贼,他们从马上滚下,又被马蹄践踏,他们本不曾死,想必也死透了。
也许不过一刻钟,不,也许只是一呼吸,一眨眼,十四名马贼,无一活命。
倒在血泊的牧人们已然目瞪口呆,其中一名伤势轻一些的年轻人挣扎地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她面前,躬下身去,道:“难道您是雪山的女神,看见我们遭受这般苦难,前来解救吗?”
女子摇摇头,她擦净短剑,又收回鞘中,道:“我要找两个个人。”
夜晚,篝火燃起,死去的牛羊被现剥了烧烤,伤员们互相包扎,还有人清点了损失,叹了口气,“死了好些牛羊,不够数了。”
之前那个年轻人便道:“胡勒叔,人活着便好,牛羊死了,等天气暖和些,再多生吧,总有活路的。”
老牧民胡勒面上的愁苦不曾减轻,“大王将要迎晋华的公主为王后,我们定要献上三千牛羊作贺礼,若不然来年只怕会将我们赶出瑶洲了,离江源已经流血满地,西去便是突利人的地方,我们哪里有旁的活路。”
那年轻人便也有些垂头丧气,又见那女子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忙道:“姑娘,今日多谢你,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不知道你想找什么人?我们这里外乡人来得不多。”
女子动了动眼珠,解下了风帽,露出一张过于青白的面庞,她道:“突利人?”
年轻人一愣,这女子的脸苍白的几乎不像个活人,他压下心头涌起的惊意,再点头,“白日里我们遭遇的,正是突利人,近来他们颇为猖獗,本来我们这里瑶洲北原,他们从不来的,谁知竟然被他们埋伏偷袭,多亏了姑娘,若不然只怕我们也成了胡狼的口粮了。”
女子呼出一口气,很快便被风吹散了,“要如何去找他们?”
年轻人顿时一惊,一旁另一人听见,忙道:“姑娘找他们作什么?要是他们知道姑娘今日杀了他们这些人,只怕不好,那些人如野狼一般成群结队的出现,如豺狗般贪婪凶残,姑娘的身手这么好,却也对付不了这么多胡狼啊!”
年轻人忙点头:“正是,突利人最为狡诈狠毒,当年老乌戎王集结数万大军去攻打下伊,那些人从来不正面迎战,等大军驻扎,又似幽灵一般前来偷袭,姑娘孤身一人,实在不是去处。”
女子捏着剑,那柄剑沉沉无光,她面上被火光映得依旧没有几分血色,嘴唇微微干裂着,一双眼中,似充满了苍原般空寂幽然,发丝凌乱,微微垂于颊边。
“我有必须要杀的人。”她道。
年轻人一时有些悚然,因这幽幽的言语,还有她森森幽寂的目色,他本以为这解救他们性命的女子会是突然下凡的女神,不曾想她此刻却宛如修罗!
“他、他们……”他呐呐地想给她指一条路,却也不知道该指向哪里。
“姑娘若是真要去,穿过这孤狼山,便是图犁河,再走上三天,便是突利人的地盘了。”胡勒指着西方道。
女子转头,夜色之中,无星无月,唯有山巅之上,隐隐的轮廓可见其危绝。
女子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
“姑娘留下姓名,我们瑶洲人有恩必报,子子孙孙都会记得姑娘的名字的!”年轻人大声道。
女子脚下一滞,她该叫什么?是温西,还是那个人的阿芷……
她什么都不是了,只是她,只是一个活于世的孤独的人。
她却摇头了,“无名,也无字。”话毕,飘然而去,半点不留影踪。
“姑、姑……”年轻人还想追上去问,胡勒却拉着他,道:“你追不上了,那个姑娘,想必谁都追不上。”
年轻人看向深深的夜色,哪里还有人的踪迹,只有野狼的嘶吼与咆哮声声声传来。
无着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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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军行军七日,至肃城三百里外魏阳郡下九阳城,乃是出嵺江之后最后一城,嵺江水滚滚南去,不知疲倦奔波了千万年,嵺江之西,便是陈了。
骆铖站在江边,遥望对岸,陈,这是他的根基,也是他的起点,一切将至此而始,但不会就此而止!
“七月,你能看见这淘淘江水么?这壮志天下,可曾会令你醉梦不醒?”他轻轻地道,远处欧鹭拍翅,飞于苍茫天际。
没有人回答,也永远不会再回答。
一杯酒,洒向江水,酒香随江水而去。
骆铖扔了酒盏,翻身上马。
“太子殿下,九阳县备宴,为殿下践行。”有人前来禀报。
骆铖扔下一句“不必”,便拉马而去,西渡有船,连绵成片,足有百余艘,以铰链相锁,风帆降下,供大军行走。
待两万余人皆过嵺江,暮色已升,渡船纷纷解开铰链,陆续向南而去,而岸边骆铖直接令人就地扎营,明日再继续行军。
大帐之中,左右副将陈诃与万锦章正回禀道:“殿下,若以现在的速度,三日之后当至肃城,但方才孟将军信使已至,开春之后牙涂滩一带因苍界山积雪融化,水积深不易通过,还需得经赤阳镇才行,这样一来,恐怕须得多走一日了。”
骆铖看着案上羊皮图,算了算牙涂滩如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