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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福,刚才我让家人给你带话,胡县长一会要来,你都准备好了吗?”陈广元双脚一落地,就问站在轿边等候他的兄弟陈广福。
“大哥,都准备好了。就等县长大人到了。”
“好,好。那我们进去吧。”陈广元扫了一眼陈广福的大门,抬起脚,领着几个随从在陈广福的陪同下走进院子,来到客厅里。
刚才来的一帮客人,见盘龙镇镇长来了,都起身相迎。陈广元抱着双拳。满脸堆笑。谦恭地和众人打着招呼。然后,挨着镇上的保安团团长赵安奉坐下来,和赵安奉说起话来。
陈广福不敢怠慢,把哥哥陈广元陪进客厅后,又转身出去迎接胡县长去了。
不大一会,县警察局长廖家根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几个部下,护送着胡县长的轿子来到了盘龙镇陈广福家。
陈广福见状,急忙上前躬身相迎。并马上派人进前庭通风报信。陈广元接到报信和提前来的那些宾客,都走出来躬身相迎。
一行人进了陈广福的客厅。陈广福紧跟在胡县长身后,让胡县长坐到客厅的首座。丫鬟们马上为胡县长端上了茶和果品。
胡县长一落座,便伸手扶了扶架在高高的鼻梁上的眼镜,两只眼睛透过镜片,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在坐的人,一看,都是县城和盘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数人他都认识。于是,他伸手把丫鬟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把茶碗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诸位、诸位,鄙人有幸在盘龙镇和大家相会。今儿个是大年三十,明天就是春节,也就是过年了。想必各位把年货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欢迎胡县长到时候光临舍下。光临舍下。”众人一片躬奉声。
胡县长嘴角撇出一丝微笑,接着说:“诸位,在坐的都是本县名人。在下来本县,时间短,事务生疏,还须仰仗地方豪绅的帮助,方能实现治县安民,不负督军重托,更不负全县民众的期望,所以嘛,今后,还要各位多为本县事务,多为国家出力才好。”
“我们大家一定全力支持胡县长。全力支持胡县长。”在坐的人又是一阵奉承。
“呵呵,好、好。有众位乡绅的大力支持。胡某感激不尽。相信,在各位大力支持下,胡某定能不负督军期望,全县父老期望,鞠躬尽瘁,为国家效力,为督军效力。”
说到这里。胡县长透过镜片,又把大家扫了一眼,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各位,眼下时局不妙啊,一个月前,广州的革命军打跑了陈炯明,宣布成立南方政府。湖南、东北相继独立。十天前,江汉铁路又发生了大罢工。我们这里也不安定,去年以来,县里发生多次土匪抢劫过往客商。勒索本县大户事情。还有一些不安分的乡民到县城闹事,哄抢商户米粮,抗租抗税――。”
“是啊,胡县长,前两天,我的米铺还被那帮穷鬼抢了。多亏警察局的廖局长带人赶到,赶跑了那些穷鬼,把他们领头的抓了,才让我少受了一些损失啊。”富民米铺的掌柜杨进才赶紧站起来,向胡县长说道。
“你还好啊,起码没被那帮穷鬼抢光。我的呢,那叫个惨噢,从外地运来的一船米,硬是看着让穷鬼们抢了去。到现在也没追回来。”夹江商行的老板钱学文说道。
“胡县长,我们那里的刁民,竟然串通起来,跑到我们家里,要吃什么、什么大户饭。这不是造反了吗?难道我们就没有王法了吗,任由这些刁民乱来。”石材镇的首富田家兴有些激愤地站起来说道。
“我们那里也是啊。这些刁民,租种着我们的地,还想不交地租。胡县长,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其他人也附声说道。
“诸位,请安静,请坐下,坐下。诸位遇到的本人都已知晓。廖局长也正在积极组织抓捕。争取把诸位的损失从哪些刁民手里追回来。”
“感谢胡县长为我们大家做主。”
“哎,先别感谢我,身为本县父母官,理当为大家服务。理当为大家服务。不过,最近,省里下来指示,要各县在正月十五以前,增运一批粮食到督军府,支援军队。所以,鄙人这次来盘龙镇,就是想和各位商议,今天是年三十,力争正月初十,把这批粮食筹齐。各位都是本县的豪绅,一定不会辜负了督军的期望。”胡县长说完,把眼睛向四下一扫,发现,在座的人都沉默下来,刚才还闹哄哄的客厅,忽然没了声音,安静的能听见外面年夜的寒风声。
一阵沉默过后,陈广福试探性的先开口说道:“胡县长,不知这军粮要多少?”
胡县长看了一眼陈广福,他知道陈广福是这盘龙镇的首富,是县商会的副会长,财大气粗。要想让别人出粮,那陈广福就得先带头。他带了头,别人就不敢不按时交粮。
“按照督军府指示。本县大户,每户筹军粮一百担。”
胡县长话音刚落,就引起在场的豪绅一片尖叫声:“这么多啊。那能筹备到?”
“在这么短的时间,筹备这么一大笔军粮,各位一定有困难。不过不要紧,筹不齐军粮,可以用银元顶。也可以用壮丁顶。每担粮食按市价折合银元。每五个壮丁折一担粮食。”
“哎呀,胡县长。托你给上面求求情吧。咱们这儿。连续三年,不是旱,就是涝。租子收不上来。生意又不好做,这么一大笔款项,上那凑去。”众位豪绅个个都绷紧了脸,诉起苦来。
就在这时,县警察局长廖家根,挺了挺自己浑元的肚皮,晃动了一下大胖脑袋,手按腰上的宽皮带,站起身来,把短粗的脖子往立领里缩了缩,那对圆眼一瞪,说话了:“各位,这次征粮,是督军府的命令。谁他妈的敢抗命。不想要你们的脑袋了?县长说了,正月初十,必须按时上缴军粮。若有违抗,按对抗督军,通敌乱党处理。”
站在廖家根身后的四个健壮、身穿黑色警服、身背大枪的警察,哗啦一下从肩头上放下长枪,乌黑的枪口指向在场的各位乡绅。
一直坐在胡县长身边一言不发的陈广福的大哥,盘龙镇镇长陈广元,这时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地对说话了:“各位,各位。今天是年三十,也是小年。不必动怒。啊,不必动怒。目前,时局不好,再加上天时不利,租子难收。这都是实情啊,这一点还望胡县长再给上面美言美言。若能少交一些,也是造福本县民众啊。”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不交,只是希望胡县长能让我们少交一点。”
“陈镇长说的好啊。还望胡县长多多美言美言,让大家少交一点啊。”
众人嚷嚷着。
“诸位,不过话又说回来,胡县长也很难啊,这督军府下达的任务,谁敢不交啊。刘督军的脾气大家还不晓得吧。那我就给大家讲个故事,有一年,资阳有一位刘姓大户人家,因对县府征收粮税不满,借着和刘督军是远房亲戚,跑到督军那里告状,督军不仅没给他面子,打了他一顿,还亲自用刀割下他一撮头发,说,要不是看在亲戚面上,捏在他手里的就不是一撮他的头发,而是他的脑袋。那位亲戚狼狈地跑了回去,还不是乖乖地按照县上规定,交了粮税。所以,陈某奉劝大家,回去,该想什么办法就想什么办法,咱们不能让胡县长为难啊,保证初十前,按照胡县长的安排,交齐这批粮食。这对大家,对胡县长,对本县,还有本镇的父老乡亲,都是好事啊。”
胡县长听完陈广元的讲话,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各位,陈镇长说的很好,这批军粮,可是督军府出川援助吴大帅急需的。希望各位不要拖延。好了,我今天来,没给各位带来好消息,扫了大家的年兴。不过,万事国字为先。先大家,后小家。大家一定明白。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这个年多多费心,不要贻误了军机。那是要抄家掉脑袋的事。我有要务在身,就不奉陪了。大家好自为之。再见。”
“哎,胡县长。后堂已经准备好了年夜筵席,还是吃了再走吧?”陈广福躬身说道。
“不了,多谢美意。不是我不留下陪各位,实在是政务繁忙啊。下次一定到府上相聚、相聚。啊。”胡县长脸上堆起了笑容,对陈广福说道。
第五章 年夜复仇()
陈广福和他哥哥陈广元以及来的贵宾躬身送走胡县长和警察局长后,从外面回到了客厅里。一个个垂头丧气。骂娘的骂娘。怄气的怄气。初来时的欢快顿时被胡县长的一席话全带到山窠臼里去了。
“陈镇长,你说说看,这大年下的,突然让我们交这么一大笔军粮,那凑去?我的粮食,都让穷鬼们哄抢了。那是多少银元换来的啊。”夹江商行的老板钱学文哭丧着脸,对陈广元说道。
“老兄,都一样啊。你看我,虽没被抢,那也和抢没两样。几年都收不上租子。穷鬼们硬是不交。这不,前两天我亲自上枫树坪催租,跑了好几家,一个子也没收上来,家家喊穷。气的我第二天就把那几个穷鬼赶出了村子。就这,还死了一家。赖了我三年的租子。他妈的,晦气。”陈广福走上前,伸手拍着钱学文的肩膀说道。
县商会的会长郑长发,手里举着水烟,吧嗒吧嗒地吸了两口,也走到钱学文身边,开口说道:“老兄,东西没了,还能再挣,只要人没事就行。目前局势是天下无主,诸侯称王。我们在外经商,多有不易啊,这官不能得罪。这匪也不能得罪。那些穷鬼们也要躲着点。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郑会长说的是啊。那你看,这次筹粮之事应该怎样办才好呢?”富民米铺的掌柜杨进才度步过来,问郑长发。
郑长发眼珠一转,说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既然这批军粮是督军府要的。我们去求胡县长也没用。说实在的,在坐的虽然家底殷实,但要说把自己家底掏空,不是良策。我到有个主意。”说到这,郑长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郑会长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快说。”客厅里的来客都围拢过来。伸直了耳朵,听郑长发出主意。
“我们不妨来个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陈广福也来了兴趣。
“诸位近日可以加快收取租税,还有,像杨掌柜,钱老板,可以放风出去,就说要涨价。这样一来,那些穷鬼们肯定受不了,就要起来闹事。这样一来吗,穷鬼们年过不下去,就会去县府――。”
“好,郑会长说的好,这样一来。胡县长那里吃不消,我们大家也就可以――哈哈哈。”大家不言而喻地笑起来。
“老爷,晚宴准备好了。戏班子也已准备停当,要不要请客人们入席?”管家刘学仁从后堂来的客厅,站在陈广福的身后,低声对陈广福说道。
“好,好。”陈广福赞许到。他转身对客厅里的客人们大声说:“各位。各位。十分感谢各位光临舍下。鄙人以备好年三十的晚宴,请大家后堂入席。”
客厅里的来客们陆续随着陈广福向设在后堂的宴会厅走去。
就在这伙人随着陈广福去后堂赴宴的同时。在陈家后花园东南院墙外,一颗高大的枝桠横叉的老槐树上,在落满积雪的树杈间,黑黝黝地蹲着一个人。这个蹲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姐姐刚死。父母被陈广福逼债,双双上吊自杀的少年李国亭。
此时的李国亭整个身体像是被愤怒的,无法控制的烈火点燃。想起父母上吊自杀的惨景。想起自己从小目睹一家人在地头田间终年风雨无阻,寒暑往来的劳作,辛劳获得的收成,都给陈广福交了租。到头来,还欠了一身的债。想起陈广福那天踢向父亲和自己的那狠狠地一脚。还有那些打手落在自己身上的皮鞭。李国亭恨不得马上把自己手里紧攥着那把砍柴刀一下砍进陈广福的秃脑门上。为父母、为自己报仇。
天气很冷,李国亭穿着父亲留给他的那件破棉袄。腰里系了根草绳。右手紧紧握着家里的那把砍柴刀。两只眼睛透过掉光树叶的,枝干交错的树杈,紧张地观察后花园里动静。
“咣、咣、咣。”一阵铜锣声从花园里面的小路上传来。
李国亭把身体缩了缩,紧张地注视着由远而来的锣声。
一个巡院的更夫出现了。他后面还跟着两个身背红缨大刀的陈家看家护院的家丁。这几个人,只是四下看看,嘴里说着什么,就走过去了。
巡更的锣声渐渐远去。
蹲在树枝间的李国亭,瞅瞅,发现若大的花园一片安静。没有其他人影,便把手里紧握着的那把砍柴刀插进自己的后背棉裤的裤腰里。双手攀着伸向围墙上树枝,小心地往前挪动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