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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妮子叽叽咕咕说得越发起劲了,我再装不下去,顶着两只熊猫眼,凉凉的道:“孩子,还过两个时辰天光才大亮,现在!马上!给我!滚粗去睡!”
林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抱起那身花花绿绿的行头滚了,老天!我明天绝对!绝对不会穿那身唱大戏似的衣裳的!
第二日我将将睁开眼睛,便见林七一脸兴奋的候在我床头,将我吓得一跳。
“小七你这唱的哪出?是嫂子去相亲好不好?你咋就比我还兴奋?”我打着哈欠,不情不愿起来。
“那必须的,谁叫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嫂子呢??”小妮子一面说着一面将我从被窝里拖出来,七手八脚将那些个花花绿绿的行头往我身上招呼,末了直接一张热巾子在我脸上抹了两把,腾腾的擦了一层又一层白粉,嘴唇也叫她给涂得跟将将吐过血似的鲜红。
“我说我到底要往我头上插多少发饰?”被她按在我那个布满厚厚一层灰的妆台上,只觉得稍稍说几句话,我那脸上便嗖嗖往下掉粉。
小兜兜被我们两个吵醒来,老老实实看着他小姑比划,不时拍手叹一声:“娘亲唱大戏,好哦···好哦!”
“······”
于是好一通打扮过,我顶着一身戏文里花旦的扮相直接杀去了平安酒楼,在包厢里坐下之时,同我相亲的那人还未曾过来。
“文娘打扮起来,还真是漂亮!瞧这小眼神,叫人看了便再忘不掉了。”何婆子坐在我身边再一次对我今日这扮相予以了高度的肯定。
呵,呵呵!
您这是什么眼光呐???没瞧见咱们这一路上过来地上掉落多少下巴么?将将进来这酒楼时,那掌柜的一脸惊吓的表情······我估摸着这会他定然是煮安魂汤!
“娘啊,这相亲其实也就是走走过场,瞧个一眼两眼里,哪里能瞧得出那人内里如何?”
“等下你莫要说话,人家要是问你,你就只点头或者摇头便好,有什么要问的为娘自会问他便是,若是那人不对你胃口,你便在桌子底下踢我一脚,老婆子便替你回绝。”何婆子叫那店小二上了两盘子点心并一壶好茶,如是对我交待道,我依言乖顺的点头,当下便作大家闺秀的模样笑了一个给她瞧,何婆子连连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端坐起来。
当媒婆领着位青年才俊进来之时,我们已是饮完了三壶热茶,上了四次茅房。
才俊一坐下来便朝我二人稍稍点了点头,看样子并未被我这扮相所惊吓到,想来是个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恩,待人有礼,心理强大!我暗暗记下这人的优点,始终未曾忘记何婆子同我的交待,回以淡淡的微笑。
只这好印象在那人开口那瞬间便被击得粉身碎骨,顿时一股恶臭自他那张嘴里传来,便是如我这般处事不惊者,也是慢慢憋气憋出了内伤。
“何姑娘今年芳邻几何?我房里还有三房妾氏,同我一道倒插到你家的话,不知姑娘可还介意?”才俊朝我露出个微笑,不咸不淡的说道。
立时我那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什么!!倒插门还敢将妾氏一起倒插进来????
呵,呵呵!!!
媒婆嘴角暗里抽了几抽忙叉开了话题,道是她手上还有好几个闺中娇女,改天再带他去瞧瞧,说着便不管那才俊还有话未说完便连拖带拽的请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这个原先看着挺好的,没成想······不过不要紧,我立时再给你换个,稍坐一会便到!”媒婆到回来,在门探进来半个头说完就闪人。
何婆子从一开始便十分淡定的坐在那里,未曾发过一言,我不解的朝她看,她仿似能读懂我心里所想一般说:“做冰人这一行的,一般人也只捡些好听的来讲,了解不够全面也是有的,况且咱家在他们那里交了那么多钱,保管相到你满意为止的。”
我点头,继续喝水跑茅房,只第二回,这媒婆果然是快,我将将从茅房回来坐在位置上,便有一才俊十分不客气的坐在我对面。
“这么着吧,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不兴那些人弯弯绕绕,我知道你姓谁名谁,家里基本情况基本要求也基本了解了,我姓于名将,家里兄弟众多,能凑足了银钱交了介绍费也不容易,所以,以下几点希望你能明白,第一,今日这茶水费你家有钱你家来出,第二,若是可以我明日便想搬到你家里去住,第三,我这个人喜欢清静,不喜欢和老人一起住,如果我倒插进你家里,希望老太太能立时搬出去另住,第四,往后铺子里的营生都归我来管,银两支取你都不必再来过问,第五,我家兄弟太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铺子里往后就由自己家兄弟帮忙,我的意思是他们住在咱们家里的,好了,我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才俊将将说完,那媒婆这才上气不接下气从楼下跑上来,气喘如牛。
三十一:有爹有娘的念想()
“我······我说,你···怎么也不等······等等我!”媒婆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子还是进气多出气少,说话十分不利索。
我扶着完全掉下来的下巴,竟是无言以对!这才俊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才俊完全无视掉媒婆的问话,一副老子出了钱想干嘛就要干嘛的架势。于是媒婆又将眼神望向那厢老神在在的何婆子。
何婆子呷一口茶,眼神也没给那才俊一个,朝媒婆说道:“不行,你手上还有货吗?要不行我就换一家了。”
媒婆一脸惊吓的朝那才俊望了又望,忙陪笑道:“有有有,我这就去安排,您老稍坐片刻啊!”说着拖着那才俊就走。
才俊对我投来个无比失望的眼神,愤恨的甩袖而去。
这二人离去之后,掌柜的便往桌上摆上佳肴数味,笑眯眯同我说道:“何老板今日这饭我来请了,老夫人请用!”
何婆子微微点头便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笑道:“这平安酒楼里的菜色越发好了,老婆子吃了一辈子总也吃不腻!特别是那盘子醋鱼,啧啧!丝毫腥味也无,鲜得直想叫人将舌头也吞下去!”
何婆子这话倒是不假,她这人不好吃,却独独对这平安酒楼的醋鱼情有独钟,三五天必定要来点上那么一盘。
“老夫人谬赞,我这酒楼里的醋鱼还是当年跟着老何学来的,哪里及得上老何的半分!承蒙您当年不吝指教,这才有了如今的菜品。”老东家乐呵呵的说着,何婆子才与我道:“我那口子当年同他交情还算不错,那些我最艰难的岁月里也多亏了他们看顾生意,这才能存活至今,文娘你且记着,做人不可忘本,互相提携才是长存之道。”
我乖顺称是,何婆子又朝那老东家道:“我儿润生去了以后,那铺子便权权交由文娘来料理了,你可得多帮提着些呐!”
老东家仍旧是那副乐呵呵的面孔道:“不敢不敢,您太谦虚了,您这媳妇可是一把做营生的好手,这两年您那铺子在她手上可是风声水起,今日叨扰二位却是有另一事相商。”
何婆子道:“快别站着了,坐下说就是,咱们几十年交情了,范得着玩那一套吗?累不累得慌?”
老东家依言坐下道:“老姐姐说的是,那我就明说了,我那哥哥不曾生下魏淮之时,曾经认过一个干儿子,那小子离家数十年之久,想来老姐姐也是听说过。”
何婆子眼皮跳了跳,又挑起一筷子醋鱼。
“这些年那孩子走南闯北的,吃过不少苦头,后来跟着一个商客学做生意,也挣下不少体已,如今我那哥哥年岁渐长,便想叫孩子们在身边呆着,那孩子孝顺,前些天才归了家来,老姐姐,我是想着,您找个外人来入赘,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何婆子说:“您说的也有道理,要是能找个熟悉的就再好也没有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领了那孩子上你们家去,给老姐姐瞧瞧,您慢用!有什么需要添加只管叫小二上来就是。”说着,老东家便欲退出去。
“且慢!若是我没记错,你那哥哥坐拥千顷良田,怎么会叫干儿子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不怕老姐姐笑话,我那哥哥是将那孩子疼到骨子里的,可我那个嫂子自从生下魏淮以后,便对鸿儿颇多猜忌,总要疑心那孩子要谋夺她家财产,一直对他有所打压······所以鸿儿才怒走千里,十年不曾归过家,要不是这回我那老哥哥病重求他留下来,他怕也不会在这平安县里常住的,所以我才想着不若给他寻门靠谱的亲事。”
“你那侄儿到是个有气性的,十年不曾归家,呵呵,这样的人会愿意入赘到我老何家?”
“老姐姐说笑了,其实这事还是我那侄儿亲自托到我府上,我这才舔着老脸上来,叫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这里头还有什么缘由不成?”
“老姐姐所言极是,那日我那侄子恰巧到您铺子里打酒吃,见着您家掌柜的,一时惊为天人,多番打听之下知道她近来想寻门亲事,便立时求到我府上来了。”
那老东家顿了一顿又道:“难得的是我那侄子那份心思,不是我自夸,那孩子若是真心对一个人好,那真是会好到骨子里去。”
“如此,那明日便来见上一见再说,你那侄子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自是没有二话可说的。”
何婆子表态之后,老东家便出去了,我食不知味的拔拉了两粒米饭,很是郁闷,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决定了我的亲事??虽然至此时我已相看了两位才俊,对于三嫁这回事,依旧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娘啊······”
“文娘莫急,为娘也只答应了那老东西相看相看他家侄子,不行还可以相看别个才俊的,来,你多吃些!”
无奈之下,我只好拼命吃饭,化悲愤为食欲!
饭后开始,何婆子便开始瞌睡起来,我左等右等不见那媒婆踪影,还道她是要食言,便想着先带着何婆子回家里睡个午觉再说,相亲这事最是不能心急的,于是我摇了摇何婆子说:“娘,不如咱们先回家吧,兜兜这会子该找娘了,我怕小七一人又要应付铺子,又要照看孩子会就忙不过来。”
何婆子定睛看了看我,说道:“润生啊,今天你去唱大戏啊?书不用读啦?”
好嘛!这下安心回家睡大觉!
“娘,大戏唱完了,咱回家啊!”
润生还在的时候,何婆子对他简直算是言听计从,所以我这么一说,她立马站起来就要走,回到家里倒床上便睡了过去。
“快说说相看得如何了?”林七打发了铺子里那几个零散的小客户,八卦的本性爆露无疑。
“统共相看了两个,到是都没有嫌弃我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只是一个说是要带着三房妾氏嫁来老何家,另一个说是要将你大姑先赶出去,再将他那一家老小接进来打理铺子,不叫我碰见银钱,你说相看得好不好?”回到房间我赶忙将身上那花花绿绿的衣裙换将下来,再洗一把绑得紧邦邦的脸,换上自己那灰不拉几的衣裳,果然舒适许多!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也是有的,这事可不兴心急,得慢慢来!哎呀,要是有我在你身边帮着把把关就好了,我看人最是毒辣的!”
“这到是,最好顺带着给咱小七也相看相看才最好!”
我如此点头打趣,却正正打到她七寸之上,叫她害羞得跳脚,逃也似的跑开来。
夜里将这一家老小打理妥当,终于爬上床来之时,我儿睁眼问:“娘亲,小姑说今天娘去给我找爹了,那我爹怎么没回家来?”
“怎么还没睡呢?好孩子要早点睡觉才能长得又聪慧又英俊的哟!”我手指轻轻抚过孩子挺翘的鼻梁,像极了那人的鼻梁。
“爹爹在同我们捉迷藏,不肯轻意出来呢,兜兜快睡吧,娘亲拍拍睡好不好?”
兜兜却固执的缠着我问关于爹爹的问题,何婆子同我早就商定好孩子还小的时候只告诉他爹爹远行未归,是以,这孩子一直不晓得润生其实早已归了西。
“等爹爹回来了以后,我们也不理他好不好?爹爹坏,从来不肯来看兜兜。”
翌日,铺子里买熟食的客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林七利落的取下放在菜板上手起刀落,一块块将肉食切好包牢,放称上称重:“半只烧鸡,统共三斤二两,算你三斤,麻烦你二十五文!哎,后面的不要插队,一个一个人,都有都有!”
我点好银两,眼梢梢里瞧着小兜兜蹲在铺子门口,用烧木棍在地上画出几个依稀辨出形状的小人来。
“这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