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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七,第五铏之又被家里叫了回去,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训靳钲鸣,千叮咛万嘱咐依旧在他走后不足一炷香的空当里,被苏溪亭一句“三缺一来不来”打成了豆腐渣。
靳钲鸣往牌桌上一坐,抓起赫兰千河自制的牌,突然发觉今天阵势有些不对。抬眼过去之见左边是福光照顶的许沄睿,右边是凝神沉思的赫兰千河,苏溪亭坐在对面,说:“先说好了,今天不赌钱,老规矩打争上游,不要大小王,可以三带一,请赫兰师叔过来主要是为了做个试验,要是还全让许师兄赢了,我们几个凑一百两,送他到凤栖楼里赌一次。”
卫溱筝与余圣殷站在她身后,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赫兰千河左手食指放在下唇上,心说这抽的是什么东西,三四五六缺七,最大的是一个尖跟两张皮蛋,剩下八跟十夹着三张九,末了再挂一个孤零零的丁勾,满手透着一股倒霉的气息。靳钲鸣的牌技遭他师父打压,还不大熟悉规则,先丢了一张四,许沄睿没出,苏溪亭跟了八。
赫兰千河出九,他猜许沄睿肯定有顺子或者别的成套的牌。果然等靳钲鸣跟了一张皮蛋过后,许沄睿还是没出。等再一轮到赫兰千河这里,他丢了唯一的尖,结果没有人出二,赫兰千河有些心惊,这种情形下,多半是某个人手里头二特别多,而且从经验来看,此人必然是对面的许沄睿。
他赶紧打了个从八到皮蛋的顺子,本想趁机多扔几张牌,谁知许沄睿忽然说:“诶,等等,这个我有。”然后从九开始的五张牌出来。
见众人没动静,许沄睿又问:“没有?”然后丢了三张七带一个八。
赫兰千河已经后悔刚才把一张九太早打出去了,看着许沄睿手里四张牌,打算等他丢一张散牌或一个对子,再垂死挣扎一番。
然后许沄睿就丢了四张二出来:“我又赢了。”
苏溪亭把剩下的牌一丢,对赫兰千河就差指着鼻子痛斥了:“赫兰师叔!你的算功都去哪了?”
“他一个三带一、一个顺子还有一个炸弹,”赫兰千河顶了回去,“你自己不也全是三四五六,人家最小都是七,你说这牌怎么打?”
许沄睿笑而不语。
卫溱筝说:“不错啦,昨天师叔没来的时候,他都是四张四张连着炸的。要我说还是赫兰师叔厉害,能镇得住许师兄的气运。”
“不说了,师叔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去赌场里替我们清虚扬名立威,”赫兰千河把自己的钱袋掏出来放在许沄睿面前,“我先出三十两,你赢的钱里边三成归我啊,就这么说定了,师叔飞黄腾达的第一步就靠你了!”
“那我也”卫溱筝跟着赫兰千河押了二十两。
苏溪亭前几日纵情于京城各处商铺,虽说百宝囊内部可伸缩,但她隔着钱袋依然能挤出里头贫瘠感,嘴角发抽地递上五两。
赫兰千河震惊道:“你不是前些天还有整整五十两吗?!”
“大街上东西那么多,走着走着钱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苏溪亭痛下决心,旦旦表示,“再买我就剁手!”
“呐,这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赫兰千河提醒她。
靳钲鸣抖着押他师父不会查的胆子献出十两,于是剩下三十五两的空缺摆在桌上,任由众人面面相觑。卫溱筝问:“秦师兄呢?”
苏溪亭:“他一听凤栖楼开的是赌场就死活不肯去,真是古板。”
“周师叔”卫溱筝不死心。
许沄睿叹气打断他,说:“没关系,我那还有七十两,噢,没什么,都是以前赢来的。”
赫兰千河算是明白何谓“一技在手天下我有”,虽说所有神都说自己爱世人,但显然他们更爱某些世人一些。把心里的不服一脚踩下去,赫兰千河抱定了以后多跟许沄睿走近、好蹭些仙气的主意。
这几人凑足了银两,然后拉着余圣殷一道,说许沄睿上赌桌一事沈真人估计不会管,但一定不能让长辈尤其是第五堂主知道他们是合伙作案;靳钲鸣拿自己被师父收拾的经历现身说法,唬得苏溪亭跟卫溱筝大呼还是自家师父和蔼,就差当场献上一曲赞歌。
忽然周煊容来敲门,说要找赫兰千河,还顺道点了点玄溟堂三人,说他们已经两日不曾练功;卫溱筝乖觉,立刻收拾起牌来、表示要去跟秦师兄好好学习,还拉走了许沄睿。
余圣殷本要跟苏溪亭到院里去打,后者却拉着他,说:“余师叔,都练了这么多日子的刀了,你也教我点剑术吧。”
“师父说你已练了许久的刀,不好再改。”余圣殷自然明白她放不下折柳剑,无奈语言跟苏溪亭的钱袋一样贫瘠,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
“可仙道不是人人佩剑么?万一哪天要同人比试,我总得熟悉一些剑法套路吧?”苏溪亭伶牙俐齿地反驳。
余圣殷无法,就先让她到自己房间外头等着,想去找自己的剑谱来。等他走到房中时才陡然想起,一会儿讲解起来少不得用纸笔,但唯一的空房里,砚台还垫着牌桌桌角呢,可不管是去二人之中谁的房间,周围又没有别人,都非常不合适。他纠结之中没留神,让苏溪亭直接进来了:“余师叔你找好书了吗?诶,你房里真干净!”
苏溪亭是发自肺腑地称赞,余圣殷却只想把随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收起来,他抄起桌上的书挡在椅子前,说:“找到了,出去吧。”
“你先给我讲讲呗。”苏溪亭嬉皮笑脸地求他。
余圣殷飞快地往身后瞟了一眼:“墨干了。”
“这样,那去我房里吧。”苏溪亭无所谓地站在窗边,眼里倒映着两点光豆。
余圣殷忽然觉得是自己矫情了,苏溪亭这样的人,心里没有半根礼法的条框,反而明亮得令人无法逼视。他记得在云中楼上她便是如此,单薄的脊背倚着庞大的木头书柜,手指夹着发黄的纸页轻轻地翻下去,看人时眼睛会先亮上几分,而后才跟着招呼,让淡金色的光在身上镀一层边,投在地板上的影子也会随之生动起来。
也正是那一刻,余圣殷才能从云中楼里感觉到一点鲜活的气息,以往他总是独自出入其中,连每级木阶的吱呀声都熟悉了,却始终没有留意过透过窗子方方正正映在地上的阳光。
因此他说:“看错了,还有水,”然后他搬了一张凳子,自己坐到上头,“你坐这,我同你讲。”
清虚派剑法脱胎于灵渠子、灵枢子家族的剑术,扬州吴氏在前朝出两种人,一类是武官,一类是刺客,剑术亦分为两条路子,一条用于征伐沙场,另一条用于暗杀行刺。不过也正是这家人替朝廷明里杀敌、暗里除奸,在得罪黑白两道上取得了均衡发展,最后正系里只剩这兄弟俩留了下来。
余圣殷说:“后一类比前一类容易,但前者学成,据说可以一敌万。”
“万军当中取上将首级?”苏溪亭问。
余圣殷被她的比方镇住了,点头说:“应该是。”
“那我就学这个。”
余圣殷有点高兴,他的征墟剑便是正统的武将之剑,自然也是希望苏溪亭能同选此类,也好让她少走些弯路。但苏溪亭想的全然不同,她不是没跟公输染宁学过另一路剑术,但太多事零零总总加起来,却让她越来越相信,信任除了极少数人,唯有手里的刀剑值得托付。
她绝不会允许有人从她身后插刀。
余圣殷说,这套剑术或许不如万松阁的精细,可胜在大巧不工,对上一群人的时候,任何将领都不会一个个仔细地去杀敌,而是偏重大范围的致伤能力。苏溪亭便好奇鱼真人是否也是如此,余圣殷摇了摇头,道:“师父的剑术糅合了两脉剑法,门派无人能敌。”
苏溪亭猜这才是云中楼力压臻午堂与皓玥堂,脱颖而出成为清虚派最大战力的原因。
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容易关上,苏溪亭对鱼师祖很是好奇,问了许多平日里不会问的事,譬如鱼尘欢是否真的如外界传闻,是个喜欢阉人的凶徒。
余圣殷干脆放下笔,解答道:“也不是,听林师兄说,起初是岳阳河的狐狸精,调戏门派女弟子,还偷跑到山上,钻进弟子们休息的地方。那时门派元气未复,师父带人打了过去,手段是偏激了些师父她看着凶,其实没有那般凶,后来妖怪里传了起来,就成了如今这样。师父也烦,干脆故技重施,反而镇住了江州妖族。”
“那岳西山那伙狐狸呢?”
“大约我上山那年,那边突然冒出了一个新领头,叫‘朝明’的,他重新聚结了狐妖,但也没再挑过事,师父也不去理会了。”
“突然冒出来?我看他貌似有些本事,你们都没见过么?”苏溪亭不是没见过朝明冬天还扇扇子,觉得此狐至少不会体虚。
“据他说,他是族长在外游历的小儿子。其余狐妖都听他的,我们问不出话。”
苏溪亭:“那确实要长个心眼,我觉得他那副派头,跟闵水王族也不差多少,搞不好是那给人杀了的狐王逃出去的亲戚呢。”
114 香囊的搭配()
苏溪亭随口胡猜,余圣殷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已然错过了最恰当的回话时机,一时间他怔在当场,跟苏溪亭大眼瞪小眼,直到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余师叔,你平常同人聊天也这样?”
“嗯。”
“怪不得他们都说你不好相处,”苏溪亭半是揶揄道,“我跟你讲,跟人家聊天就别老想该说什么,只要踩着点把话接下去就好,熟练了、时不时插个笑话,别人就会觉得你这人特别上道,然后就愿意跟你交朋友。”
“噢。”余圣殷点头,然而一个字听上去特别没有诚意,因此苏溪亭又嘱咐他说:
“你这毛病也得改,一个字给别人听了,还以为招惹了你呢。以后答应人家别总‘嗯’来‘嗯’去,多说‘好啊’、‘好的’,听着才有人味啊。”
“嗯。”
“”
“好的。”
腊月望日夜,京城各处张灯结彩,凤栖楼附近道路两旁,店家纷纷扯起彩色绳索,横拉着跨过大街上空,在上头挂着无数摇曳的纸灯笼,绘着花鸟虫鱼并古今人物,有些干脆用泼墨大字写上商铺名字跟经营业务,老远就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下边各处棚子顶上都有人拿着扫帚、扒在边缘处扫雪,若没留神便会撒得路人满头碎白,好在人人忙着置办年货,倒免了不少口角。
郑寻庸抬头从一排排灯下走过,忽然发觉落得后了,赶紧|小跑几步,跟上了苏溪亭并余圣殷:“今晚你们有几个人?”
“除了我们俩,还有卫师弟、许师兄、靳师兄,他们三个先过去了,”苏溪亭手里拿着一包糖炒栗子,“赫兰师叔说他还有点事,等会儿会把第五师伯跟沈真人一块带来——不过第五师伯多半不会来了,靳师兄说他下午回府去了。”
郑寻庸:“住得近就是方便,可是你把我也叫上没问题?”
苏溪亭用虎牙咬开一颗板栗的皮:“哎哟,你师父都没说什么,好不容易来趟京城,不见识见识花花世界,回去也不好跟人吹呀。”
一直到今天晚上,苏溪亭跟卫溱筝磨破了两层嘴皮子也没能说动秦浩天加入,大师兄估计是跟周煊容呆多了,找到了日后的发展方向,人格一下子端正了不少,咬死不去赌场那般纸醉金迷之处,还告诫师弟师妹吃饭就吃饭,不要掺和到某些不良活动里去。苏溪亭跟卫溱筝听得心虚,唯唯诺诺而退,然后在出门前到隔壁抓郑寻庸充数;姬无疚要带张苗淼去茅山那边谈来年的生意,轻易地就放他去了。
郑寻庸说:“要不我还是给点钱吧,吃白食不大好。”
“我们也是吃白食啊,钱是沈真人他们给的,反正现在有钱啦,你管它是谁给的呢,”苏溪亭没心没肺地把栗子袋抱在怀里,忽然想起这还是余圣殷买的,赶忙把袋子献过去说,“余师叔你也尝尝。”
“谢谢。”余圣殷拿了一颗在手里剥皮咬开,默默地嚼碎咽下。
凤栖楼共三层,一楼大堂中间密密匝匝地挤着一堆一堆的赌客,骰子的响声此起彼伏。三人穿过走道上二楼时,郑寻庸仔细地朝场中人里头看了一遍,说:“这些人看着都挺有钱的,怪不得赌成这样也没人闹事。”
“你怎么知道?虽说这里一百两才能上桌,但总有些人是拿了全副身家来拼的。”苏溪亭问。
“看鞋,外头地上全是积雪,场里却没几只脏鞋,”郑寻庸说,“至少他们都是坐车来的。”
“眼力可以啊。”
“对了,我听说你们也打算去?”
苏溪亭自信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