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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份上,南宫煜文不相信也得信了。严霄宴估计这几十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回冕山,再冠以西茅山的旧名,巴不得夏随春出点意外也合情合理。
此时周煊容自门外出现,步履匆忙,后边第五铏之更是火烧眉毛一般闯了进来:“报告掌门,派往上川的弟子有两人身中剪铃草毒,此刻命悬一线!”
周煊容道:“公输真人已经动身前往,只是路途稍远,怕药供应不上,弟子立即带人前去将伤者带回。”
“快去。”南宫煜文揉着眉心,糟心事一件接一件,额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似乎是灵力瞬间失控了。南宫掌门压制住灵力的乱流,平复呼吸,对谢晗光说:“真是抱歉,门派事务繁多,恐怕不能招待真人了。”
“在下要说的都说完了,南宫掌门保重,”谢晗光起身离开,忽然对坐着没动的沈淇修说,“沈真人那位弟子还好么?”
“一切安好,多谢真人挂念。”
谢晗光轻笑一声,在正清宫外站了一会儿,等到第五铏之匆匆经过便拉住他,关切道:“第五堂主,两位中毒的弟子中,可是有堂主的徒弟?”
“是,”第五铏之心急如焚,“真人怎知……”按理说谢晗光应该不认得他才对。
“除了张、齐、崔,京中就数第五世家,”谢晗光说,“有句话还是要对堂主明说,剪铃草无药可解。”
“我知道……”第五铏之吐出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该让靳钲鸣过去,万一那孩子灵脉尽断,甚至丢掉性命,他真的宁可拿自己去替他喝了那杯茶。
谢晗光蹙着眉,掂量着皓玥堂堂主的分量,盘算着究竟要不要卖对方一个人情,最后说:“其实要是能救过来,灵脉断了也无大碍,不知贵派可有一味名为‘芷萧’的药材?有了此物,加上用人身补气,调养个三五年,也能恢复个八|九成。”
“多谢真人提点!”第五铏之刚有些欣喜,却又忧虑起来,“我也不清楚门派是否有这等药材。”
“芷萧生于西域,我那里也只剩一株御赐的,”谢晗光道,“若是第五堂主寻不到,写信告之于我便是。”
“这……”
谢晗光:“不必客气,仙道本是一家,别折了一个好苗子。”
余圣殷背着靳钲鸣、公输染宁抱着乐怀雅御剑返回。剩下五人与姚烛派来的人接上头,把上川的鼬族打散了修为放了。苏溪亭原本要求一刀一个不留活口,给赫兰千河好言好语劝住了,才赶回去看乐怀雅。
那三名弟子说,他们好不容易才说服上川鼬族的族长出来面谈,对方自然不愿意接受朝廷的约束,乐怀雅同他讲了半天才摊牌,长老无法,只好接受举族迁徙的建议,毕竟落山狮族的例子摆在那里。但一听说是迁回百越,长老的脸色就变了,接着送上那杯要人命的茶。
乐怀雅是最能说的,口焦舌燥也没留意茶叶形状,等到感觉不对,第一时间摔碎杯子警示同门,可还没站起来就倒下去了。
苏溪亭在山坳里找到他们时,一股邪火烧上头,提起镰刀逢人便砍,后来逢黄鼠狼便砍,最后还是御剑下落的余圣殷架住了她的刀刃。
日落时分,万松阁里点起烛火,公输染宁与宋柳君忙得不可开交,给两人割脉放血,才确信将毒素排干净。向椅琴替乐怀雅擦着额头,苏溪亭替她包扎手腕,问一旁的公输染宁:“师祖,她还能修仙吗?”
公输染宁神色凝重,半晌说:“我会尽全力帮她。”
苏溪亭看着乐怀雅小姐的脸,忽然想起那日|她与自己站在山道上,望着御剑飞行的同门说“三年之内我一定能学会”的模样。
而在隔壁间,第五铏之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房里给谢晗光写了一封信。
第72章 浑浊的涛流()
因老天暴雨不断,清虚派的祭天大典被拖到六月初六,众多修为不足以在外独当一面的弟子都要去帮着万松阁干活。苏溪亭跟韩潍舟求了假,在乐怀雅床边照看了七天,除了乐小姐何时能醒,她关心的还有如何安慰对方。
公输染宁一天来探三回脉,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初二日落时分,公输染宁放下乐怀雅的手腕,拍了拍苏溪亭的手,说:“修为全散了,万松阁没有修复灵脉的芷萧,我听说宫里这些年搜罗了不少奇花异草,兴许能要到一两株。”
苏溪亭赶忙问:“有了那种药就一定能恢复吗?”
“七八成不成问题。”
“那我能不能帮上什么?”
公输染宁说:“不必,有我呢,你照看好她便是。”
“嗯,”苏溪亭关切地看向乐怀雅,忽然一件要紧事跳出来,“坏了,要她家里知道这事,非抓她回去不可。”
“为何?”
“好像是跟张家联姻……不行,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还有这事?”公输染宁皱眉想了想,“她不愿意么?”
“肯定不愿意啊!”
公输染宁叹道:“讲句心里话,找不到芷萧,与其让她留在门派,倒不如回家去,至少有人照顾她。”
“您说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她不能接着修炼,门派就要赶她走吗?”
“溪亭,你听我说,她留下来,将来你们筑基的筑基结丹的结丹,三五十年不过弹指一挥,可她怎么办?没有修为她不过是个凡人,”公输染宁深吸口气,“这种事我看得太多了,跟我们同一辈的师兄弟里,许多都是自行下山,难道我们愿意?可他们老去离世对我们是折磨,对他们自己就不是了?你要明白,走上修仙的路,能跟你走到头的人少之又少,留不住的千万别强留。”
苏溪亭眼眶发红,她抿着嘴,声音格外冷静:“是不是只要有了芷萧,她就不用下山了?”
“可以这么说。”
“好。”苏溪亭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你去哪?”
“去京城。”
公输染宁有些好笑:“回来回来,你连宫门都摸不到能干什么?还是我来。正好大典快到了,趁着这时候多要点东西也好。我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容易急呢?又不是铁定没戏,要宫里也没有,你沈师祖晓得芷萧长在哪,大不了回头带你去找就是。”
苏溪亭一条腿硬生生卡在门外,肩膀垮了下来,她折回来老实地坐回床边:“都听您的。”
“你当下帮我盯着她的状况,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
“哦。”
公输染宁顺了顺袖口起身:“别垮着张脸,我一个长辈还在呢,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课业别落下,”他话锋一转,“对了,你的御剑练得如何?”
苏溪亭陡然一惊:“都好,就是闭着眼找不着方向。”
公输染宁无奈:“回头去找你沈师祖让他教你一招缩地术,法子是老套了些,可用得熟了不比御剑差。”
“是是是。”苏溪亭忙不迭地点头。
隔壁屋里宋柳君看自己师父要走,赶紧出来相送,公输染宁往靳钲鸣的屋里看了一眼问:“铏之呢?”
“前几日还天天来,这两天不知去哪了。”
“估计是皓玥堂有事,算了,朝廷送祭天大典用的礼器来了,眼看着又要下雨,我得去山下接人。”
宋柳君:“礼器?什么礼器?”
“据说是一批青铜器,回头还得回去查查怎么用。”
宋柳君尚是凡人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些幺蛾子,可人家既然送到门上了,想必是好心,门派也不好推却。他躬身送走师父,到偏室里帮着熬药。除了乐怀雅跟靳钲鸣两个重伤员,各堂弟子不断进出百春堂,药房抽屉见了底,就等着外边送补给上山。
公输染宁带着向椅琴到山下,狂风卷地,百草摧折,一队人候在那里,马却不是云炎马。土地庙改成的执勤岗里,五名弟子皆在一旁候着。
带头的老汉上来给公输染宁下跪磕头:“神仙老爷,小的是段太守家的,给您送东西来了。”
公输染宁很不喜欢“老爷”这个词,觉得把自己喊老了:“怎么是段太守派人来?宫里的人呢?”
“回神仙老爷的话,北边岳阳河昨晚决堤,上游全淹了,宫里的车马过不来,只好用船运过来,小的们跑了好些天,总算给送到了。”
“晚些无妨,渡河时可有人落水?”
“没有咧,都是船户,在水上倒腾惯了。”老汉露出一口黄牙,公输染宁强忍着没有后退,拍了拍向椅琴的后心,让她带着执勤弟子上去搬箱子。
“放着就行,等会儿要下雨,你们先在旁边屋里等着。”说完他一闪就不见了,老汉身上的气味让他联想到某种鱼干,他得赶紧回去熏两勺香清一清。
向椅琴把清单带回万松阁时,看见的就是换了衣服的公输染宁在香炉边拼命替自己扇风的一幕,见怪不怪地上前递上条子:“师父,单子都在这了。”
“好,让正清宫的人把东西收好,千万别沾了水汽。”
“是。”向椅琴答道,忽然她笑了一下。
公输染宁问:“怎么了?”
“……”她笑得肩膀微微抖动,“……神仙老爷。”
公输染宁面色一僵:“说什么呢!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说话,赶紧下去好好反思反思。”
“是,”向椅琴捂嘴,“那老爷我先下去了。”说完扭头就跑,一溜烟消失在门外。
“诶我说你……”公输染宁没捞住自己徒弟,郁闷不已。他扭头望了望旁边一面铜镜,幸好镜中人依旧风华正茂,全然不似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家。说到老人家,公输真人立马想起自己的掌门师弟,熄了香炉往正清宫飘然而去,打算从南宫煜文的胡子里找点平衡感回来。
半刻过后,南宫掌门给不请自来的师兄叫了一杯茶,而后继续看墨菱花,任由师兄盯着自己的脸微笑,他早就习惯这种待遇了,埋在胡子底下的娃娃脸可谓宠辱不惊。
墨菱花的另一面交给了远在雍州的鱼尘欢,一会儿上边浮现出几句话,南宫煜文转述给公输染宁:“鱼师妹说雍州一切如常,但崔家那三个孩子貌似有回京的意思。”
“张家呢?”
“不清楚,”南宫煜文说,“还有点消息,关于柳杨枫……”
“不要紧的我就不听了。”公输染宁的笑容消失在脸上。
“我也不清楚算不算要紧,你知道重华派么?”
“没听过。”
“我也是,据说是凉州的门派,人不多,大概是十来年前创立,鱼师妹说这重华派不知为何跟关外叛军搭上了,打算让柳杨枫从西边凉州入关。雍州凉州跟荆州其余门派正在查。”
“假的吧?凉州离万仞关十万八千里,叛军要绕路也是绕东边徐州,柳杨枫又不傻。”
“问题是有人从重华派传信弟子身上搜到了柳杨枫副官孙继童的信。”
公输染宁一想到孙继童就本能反感:“孙继童跟柳杨枫不在一条船上,他不可能帮着柳杨枫往南打。这事恐怕是有人要陷害重华派,反正谁也拿不到孙继童的字迹,证物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啧,放着正道不修,成天倒腾旁门左道,难怪出不了名门,原来净折腾去了。”
“可终究是扯到我们身上了。”南宫煜文说。
“先等等看,要是重华派倒了过后也无人追究,这事就算过了。”
南宫煜文忧心忡忡:“万一没有呢?”
“师弟你怎么跟个老人家似的成天‘万一’‘万一’的,万一没有,西北那些个小门派绝对动不了柳杨枫。天一跟茅山更不会管,”公输染宁望着墙上的画,“要说西北的情形还是沈师弟清楚,叫他过来吧。”
“他去宣明派了。”
“是去跟姬无疚提个醒?要我说谢晗光的话不能全信,天一派与我们并无纠葛,为茅山一句话就处处提防人家,划不来。”
“我也知道,”南宫煜文双手按着发际线,“可姬无疚那脾气你也知道,滥好人一个,他救人哪管是不是暴民,也亏是宣明派底子厚,不然哪经得起他这么经营。还有,谢晗光还说了一件事,万仞关的围似乎是沈师弟一人解的,师兄你知道么?”
听完这句,公输染宁暗骂谢晗光处处生事,道:“我同沈师弟说了,这小子修的门道杂之又杂,偶尔弄点出人意料的法术出来也不出奇,毕竟燕子寒的东西都在他那收着,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捣鼓出什么秘法来了。”
“应该是,沈师弟用心的地方从来跟我们不同,”南宫煜文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可师兄你怎么不告诉我?”
“还不是因为掌门身边人多,传出去麻烦。我们不在意,可小辈们未必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