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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怀雅一愣,就见沈淇修问离得最近的第五铏之等人:“你们意下如何?”
第五堂主突然被点到,不免想起之前被沈真人抓了现行的破事,生怕再说错话以印证自己的私交频繁,便说:“她都这么讲了,强留着怕也是满心杂念,依我之见倒不如放她回去,毕竟这修道除了天资,还得看各人的缘分。”
闻言季堣阳觉得有理,也说道:“师弟说得在理,这事不是我们该多管的。”
荀熠风没有说话,宋柳君倒是想替韩潍舟讲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沈淇修说:“你身上还有伤,就算要走,也不必如此着急。”
赫兰千河登时来了精神,心想挡不住的事还能靠拖来延缓,沈老师确实是经验老道的熟手,赶紧附和道:“是啊,芷萧万松阁已经种出来了,你先别急着走,我们这发下山文书也要些日子,再缓几日也不迟。”
“谢师叔好意,不过弟子若是治好了,带着法力同人结亲,恐怕将来还要生出许多事来,倒不如趁此废了修为,断了念想,日后也好清静些。”乐怀雅闭着眼睛说出了这番断绝后路的话。
苏溪亭冲上去骂她:“你疯了是不是?!嫁给凡人就算了,要是再没个法术,将来指不定给人欺负呢!到时候我看你找谁哭去!”
“我的事不要你管!”乐怀雅也怒了,扭头吼了苏溪亭一句。
苏溪亭气得半死,被宋柳君拉到一边;韩潍舟失落地望着满屋子的人,最后亲自弯下腰把乐怀雅扶起来,叹口气道:“之前你伤得那般厉害,我心里本就过意不去,想着定要给你找条最好的路子走,可你唉,你要放着灵脉不治下山也行,只是过上几年,灵力枯竭,就真的一辈子修不了仙了。”
乐怀雅垂下头,不敢看师父的神情。
韩潍舟带过的许多徒弟都下了山,但能如此令他叹惋的,除了乐怀雅,也只有叶雨信了。他对沈淇修说:“我听她的。”
沈淇修最后看了一眼乐怀雅,还是提起了笔,批了。
苏溪亭背过身无声地离开。接了批条,韩潍舟将乐怀雅送回玄溟堂,等一干人等各自散去。
赫兰千河一边收拾两边桌上的茶杯,一边对沈淇修说:“等会儿我得去找老苏聊聊,不然她肯定想不开。”
沈淇修问:“既然如此,方才你为何不阻拦?”
赫兰千河略为纠结,道:“要是别人逼着乐师侄回去,我说什么也要跟老苏站一块,可这是她自己要下山,也只能说人各有志,况且哪有人不向着自己家里的,要是我恐怕也会如此选择。”
“真没看出来,”沈淇修微讶,“你还挺孝顺。”
赫兰千河怀疑他的话里有讽刺的成分,但他此刻没心情抬杠,反而长叹一声,说:“我也不想的,可要真的说不管他们,好像似乎应该不大能做得出来,”他回忆着过去将近二十年的人生,“就比如说家里安排我出国,我弟弟留在国内,都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可这样做就给下一辈多找了一条出路,老一辈也能安心,我就算再有意见也不能说的。”
就凭这番感慨,以及赫兰千河在千星宫暴露无遗的暴躁脾性,沈淇修不难猜想他以前过得究竟是有多么压抑,或者说究竟积压了多少怨气与牢骚,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这人即便清楚身不由己,却也能毫不犹豫地对一切威胁到他的人露出尖刻的一面,熟了之后反倒收敛了许多,原来是不习惯对熟人下手。
沈淇修想,要不要以后对他客气点呢?转念一想,还是互相斗嘴好玩些。
“对了,乐师侄嫁的是张家长子,张家不是有意淡出朝堂吗?怎么乐家还要同他们联姻?”赫兰千河问。
“哪有那般容易,张家数代祖荫尚在,世交门徒遍布京师,就算张尚书有意,许多人都不会答应。”
“所以你坚持把张烒远他们弄走,就是为了这个?”赫兰千河一手端着茶盘,“至于吗?”
沈淇修过去收起另一只茶盘:“木毁于节,事起于隙,天一派的覆辙,我们决不能重蹈。”
“天一派?他们现在不没事么?”
“那是因为有夏掌门,若是没有她在冕山压着,茅山应该会立刻收复旧地吧,”沈淇修把赫兰千河托着的那只摇摇欲坠的茶壶也拿了过来,“当年天一派一门七晖阳,全九州修到第四重的高手不过十来人,他们几乎占了一半,不过到如今的境地,也是夏掌门一手所致。”
“为什么?”
沈淇修笑笑:“因为天一派离京城太近,权贵最开始往山上送人,便是以天一派为目标。譬如那七名真人,除却夏掌门本人、公输护法与之前你见过的邹护法,剩下四人的名字是齐孝之、崔珏、宋汝冰、赵子曜。”
“真齐全,”赫兰千河感叹,“最后那个是不是王爷?”
“先帝的堂兄的公子,与今圣上乃是同辈。”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赫兰千河觉得不大可能是夏随春趁着月黑风高下的黑手,毕竟天一派那么有钱,想必月黑风高的日子不会太多。
“我只知道崔珏殒命于天雷,宋汝冰是闭关时遭齐孝之暗算,而赵子曜替宋汝冰报仇,又同齐孝之玉石俱焚了。那时候天一派人人自危,连公输护法都被迫外出躲避,唯独夏掌门不受丝毫牵连,”沈淇修说,“着实说不过去。”
赫兰千河猜测夏随春在里头扮演的,大概是那种挑拨离间、走漏风声兼渔翁得利的角色,不得不说这盘棋下得好,宫里的势力去了大半,还剩一个脑子不好使的邹元德跟啥事不管的公输策,天一派算是完整地落到她手里了,还没留下什么罪证,真是干净漂亮。
“我们将来早晚要同夏掌门打交道,届时一定要万分慎重。”沈淇修提醒他。
“知道了。”
“衣裳都在里头,其余东西可以不带走。”玄溟堂,乐怀雅指着自己的木箱,对管家老头说道。
老头对着四个家仆喊道:“都来!把小姐的东西抬出去!”
“诶——箱子不能抬!那是门派的东西,把衣裳拿出来就好。”
奶娘斥退几个老爷们:“去去去,你们懂什么!小姐的衣裳我来收拾,你们去外头候着去!”
苏溪亭抱着胳膊,靠在院子另一侧的廊柱后边,偷偷望着自己房里的情形。
乐怀雅把奶娘留在角落收拾东西,自己将佩剑与百宝囊一并取下,还到韩潍舟手里,愧然道:“承蒙师父一年来的关照,弟子无德无能,今日将门派所赐归还,走得也能干净些。”
韩潍舟皱着眉心,忧伤不已:“剑你留着吧,我派弟子剑与人在,在世一日便佩剑一日,你将来即便不再碰这些,留着防身也好。”
乐怀雅的眼神闪抖着,却还是把佩剑拿了回去,只留下锦囊。
韩潍舟又说:“无论如何,你的名字已经入了我派典册,道名‘乐淮雅’,可剑名还不曾取,你现在挑一个吧。”
乐怀雅低头,皮革包裹的剑鞘有种粗粝的质感,而里头的青光却是清润如水,连同她自己多年的念想一并被锁在吞口里,同主人一块迎来能一眼望穿的人生。
“长淮,”乐怀雅说,“就叫‘长淮’。”
92 艰苦的特训()
苏溪亭望着房里,韩潍舟半垂着头俯视乐怀雅,说了些话后便走了。忽然身后传来两声咳嗽:“还在呢?”
她不需回头也知是赫兰千河,冷冷地说:“蠢毙了。”
赫兰千河不料她如此直白地评论密友,有些尴尬地说:“这到底是她自己选的,再说结婚早也没什么不好,兴许人家就喜欢安稳呢?”
“怎么可能!”苏溪亭气愤难平,乐怀雅她是明白的,这丫头平日里端着从小调养出来的公族架势,却揣着一颗天生活蹦乱跳的心,一看见御剑而过的前辈眼睛比谁都亮,怎么甘心一辈子困在一方院墙之内。
赫兰千河叹气:“唉,老苏啊,你也看见了,就算门派能治好她的伤,将来送她去跟尊仙修行,她还是执意要走,那说明人家心里她家才是第一位,你觉得好的人家未必觉得,何必搞得这么不开心?”
苏溪亭的语速急促起来:“她现在一走了之倒是开心,把半辈子送回去放别人手里攥着,我看她能开心到什么时候!”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反应也太大了吧”赫兰千河嘟囔着,声音渐小。
苏溪亭沉着脸,等乐怀雅收拾了行礼,在奶娘等一干人等的引导下离开时,遥遥隔着庭院与她对上目光。乐怀雅歉疚地欠身,弯腰深揖,而后朝四周最后看了一圈,沉默地迈出了院门。
马匹吃足了草料,正候在山门外,乐怀雅见那车厢是用上好木材打造,便问奶娘说:“家中资财不丰,这样的车架该是父亲所用,为何拉到这里来?”
奶娘骄傲道:“小姐有所不知,就在前不久,老爷蒙陛下圣恩,升作鸿胪寺卿,陛下赐赏无数,区区一辆马车算得了什么?”
“那原来那位鸿胪寺卿呢?是调走了么?”乐怀雅记得父亲先前因犯了错,被院里一个晚辈当了上司,郁郁非常,在家信里稍有提及,就多问了一句。
“听说是调至礼部去了,其余的”奶娘看了看天,“哎呀不讲了,小姐咱们快些动身吧,不然等到了新江府天就晚了。”
乐怀雅乍然间有些疑惑,天色晚了又如何?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睥睨妖邪的道者了,那么自然要随着凡人的规矩过活。凡人里头的大家闺秀定省有度,举止有节,是不能再像过去一般,与苏溪亭抱着从云中楼借出来的典籍啃到半夜的。
车轱辘碾过路上几株杂草时,乐小姐挑起窗帘,见清虚派不高的山门如一个沉默的护卫般矗立在原地,山间的雾气缥缈依旧,她忽然有种大梦初醒之感。
再见。乐怀雅想。
“等等!”
蓝色的影子闪到车前,刚迈开步子的马被缰绳勒得脖颈后仰,苏溪亭对车里的人说:“你以后住哪,能不能告诉我?回头写信。”
乐怀雅听见声音,不顾奶娘脸色,欣喜地掀开门帘,说:“我就知道你回来送我的!”
苏溪亭:“地址”
“现下还没定好,回头我给你写”乐怀雅说着说着笑容便消失了,话音消失在唇齿之间,半天才接上一句尴尬的收尾,“那我走了。”
苏溪亭站在车前,忽然扯开嘴角笑着说:“我会连着你那份一块修炼的,将来当上堂主,你要有儿子闺女上山,可别送到别人那去了。”
奶娘闻言微微变色,乐怀雅却习惯了好友没规没矩的口气,含|着一点泪水笑着答应了。
“对了,”乐怀雅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色棋子样的物事,“替我还给卫师弟。”
苏溪亭这才想起水玉银还在乐怀雅身上,但卫溱筝估计不会再要了。那小子自从知道乐怀雅要下山的事板上钉钉之后就一直没出现,听说把自己锁到静思间里去了。
远处,赫兰千河舒了口气。他觉得老苏虽然刀子嘴,但心肠总是热的,万万不可能放着朋友独自下山,却不来相送。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乐怀雅的信迟迟不来,倒是郑寻庸的先到了。
头个在门房看到这封信的是许沄睿,他跟作为乐怀雅的替补,带着新鲜出炉的狗屎运刚好跨进云中楼的大门,愈发笃信家里替他在庙里抽到的“吉星渐返,时运渐开”谶言,心情不是小好是大好,把信递给苏溪亭的时候毫不吝啬地夸赞说:“苏师妹,想不到你交游之广,连宣明派首徒都同你有往来,师兄将来可就靠你了!”
苏溪亭拍掉搭在肩上的手,回房撕开封口,心说郑兄的烂字倒是有些进步,不再有混合着假名和甲骨文的感觉,可惜内容还是一般脑残,三句不离狐族的美貌。从信里她得知宣明派正在重新安置流民,但眼下都快到深秋了,今年还能靠赈济过年,明年想要恢复生产有些难度,因不少农人的农具连着土屋一块给冲走了。
郑寻庸写道:“所以我正在研究看看能不能拿门派的符咒来控制天气,之前我试了一下,结果房间里下了暴雨,真白酱倒是没什么大事,就可惜了我画的木犁的稿子。
“还有,尹向渊最近好烦啊,他非要我们把南边关卡打开,他也要派弟子进去探路,我都说那里边除了鸟人还是鸟人,他徒弟死在里边都没人去埋,临溪楼就那么几十个人,他怎么就不知道多留几个给自己养老呢?”
信后附了两张石炭绘就的曲辕犁图样,配有精确的数字比例,一看就是从资料堆里拔|出来好好钻研过的,苏溪亭感慨郑兄的绘画水平比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