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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男人。因为大病初愈,还带有几分倦色,脸上的纹路,细细的展开,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分明刚毅的脸却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眼中是惊异,是悔恨,是痛惜。
这就是书聚海?康国的漕运总督?手掌全国经济命脉的大人?家世显要,身居要职,为何是一副受伤野兽的姿态,那不是一时的悲伤,而是长久铭心刻骨的痛聚集而成。
我把书钺挡在身后,抱拳向着书聚海,“见过书大人,书大人身体近来可好些了?”
像是没看到我一般,书聚海刻深了脸上的表情,“钺儿,过来!”
“是……父亲。”
不知为何,看着书钺强忍着走向他父亲时,我总觉得有点可笑,如果,有些事是真的的话。
我跨前一步,搂住书钺,书钺想挣扎着让我放手,我牵紧了他,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为什么?为什么?啊,你明明就喜欢我,说实话,我也喜欢你,这里男人爱上男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什么会这么怕!我喜欢你,他娘的,老子喜欢你,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放手,我马上走,发誓这辈子我都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他娘的,喜欢一个人干嘛这么婆婆妈妈,老子就喜欢了,老子就爱了,我碍着谁了。真他娘的麻烦!”
“你……”书钺站着,没有再动,几次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再说下去。
我看着书聚海,冷笑道,“书大人,若是你也有喜欢的人,或者该说,如果你也曾爱过,就应该知道,活生生被拆散,是怎样一件事。”
书聚海闻言,呆住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钺儿,你先下去,爹,有事要和这位公子谈。”
“爹……”
“下去。爹,不会为难他的。”
书钺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的手。我放开,任他走远。
“年轻人,你……”
我讨厌麻烦。
“你应该有两个儿子吧!”
如惊雷一般震惊的神色浮现他的脸上,他身体晃了晃,靠着木柱,勉强站住了,头往后仰着,使劲的闭着眼。
“他们……你怎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整话。
“死了,都死了。”我淡淡的说。
书聚海的喉咙里传出一阵细微的咳嗽,声音渐而增大,胸口起伏的愈加剧烈。紧闭的双目终究没有睁开,或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里有不能让别人看到的感情。
过了许久,他才微眯着眼,侧过身去,一步,一步,扶着墙,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
“我……不会是你。”
他定了定,静默了好一会儿,终没有停下步伐。
我忽然一笑,笑里有几分痛。
月儿,看来,这世上,不光是只有我一人会为你流泪的,纵使不知,在远处,也仍旧有一份情为你牵着。
呵呵,你的父亲,你的家,还有……你的兄弟。
双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吻书钺的事被哪个眼尖的混蛋瞅着了,一把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万,终于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我低着头,看着满满一桌的佳肴,想着我怎么老吃鸿门宴呢,我喃喃道,“干嘛呢这是?”
苏慧娘假意笑了笑,“公子自己不是知道吗?何必明知故问?”
“呵呵,我还就真不知道了,要不然,大娘你告诉我。”
“哼。”她眉梢一翘,显然对“大娘”这个称呼很不满。
老太太倒是气定神闲的,什么都没说。
最后一顿下来,唉,一个男人和两个老女人的晚宴,有什么美感可言吗?
待侍从收拾好了东西,老太太嘬了一口清茶。
“这几日倒是唐突了,从钺儿那里知道,公子姓白?呵呵,五国之间,这‘白’姓倒是很少,不知公子是哪里人氏?”
“我?呵呵,这就难说了,要是随我自己吧,我是无国无属,要是随了我的那几位内人,呃,倒是哪个都行。”
“你……你已经娶亲?竟……还有几个!呵呵,钺儿果真是好眼力啊,哈哈哈哈哈哈。”苏慧娘又开始咆哮了。
老太太又抿了一口茶。
其实,刚来那会儿,我还有点惧,担心自己一出门就被人认了出来,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按理说,我这么拙劣的易容(两撇小胡子)是相当容易被看出的。但是……
当我在“死人窟”里看到五国之间流用的各种版本的龙子图像时,我安心了。有貌若天仙男身女相型,有高大英勇肌肉疙瘩型,有虎背熊腰长毛覆面型,有独眼的,光头的,缺胳膊少腿儿的,更让我叹为观止的,竟还有三头六臂头上长角的。
嗯——
或许是因为正式场合下我的距离本来就比较远,婚礼那天我又没露过面,以至于……
惊为天人,惊为天人啊——
我刚喝下一口茶,老太太就问道,“公子,觉得我国怎么样?”
“不错、不错。”
“就是不错?”
“呃……就是……好像每个人都忧虑重重的样子……”
“呵呵,白公子可知为何?”
“愿闻其详。”
“国之乱,人心动,边邻之国也不得安生。”
“何意?难道……是哪个国家动乱了?”
“隋国政变!”
“嗯?”
“隋王宣召退政,其大皇子身死宫中,二皇子贬为庶民,三皇子做了辅政大臣。”
“嗯?若我没记错,隋国就只有三个皇子,那皇位……”
“怪就怪在,政变之时,隋王下诏,皇位传给四子,民间有传闻,那位四皇子身居简宫,从不曾外出,听说此子有真龙之相,出生时红云漫天,是皇室血脉之正统,但传闻他命中天生多煞,在即位之前,不得为凡尘俗气所扰。故而,从没有人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四皇子,可是,隋国易主,此等大事,却如此仓促,不免让人生奇。而且,近来多有奇怪的传言……”
老太太定了定,两指捏着杯盖,浮了一下茶面,轻吹一口,微微一抿。
“进来不知从何处广播传言,说此子不但是隋国真命,还有一统天下帝王之相,这五国再过些时日,怕是都要姓夏了。”老太太说的不轻不重。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传闻毕竟只是传闻,游戏而已,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半晌,没有声音,老太太喝下一杯茶后,咳了几咳,“听说……公子对我家钺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太,也太跳跃了吧,话题怎么一转就到了这上面了。嗯?该不会还有下文吧。
“没错,我是喜欢书钺,老夫人要是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呵呵,公子若真是中意钺儿,倒是我们书家的福气了。”老太太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慧娘,示意她离开。
难道……书钺已经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了?
“钺儿他……说了什么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说自己去了晋国,和你一同取了药来,一路上还好心护送,鲁妈也是这么讲的。只不过……我听闻龙子近来在兰国出现,还和四位佳人共结连理,但不知为何,成亲之后竟不再现身,听说……龙子已经离开了。呵呵,可巧,龙子和公子同姓呢。”
老太太忽然脸色一正,微曲其身,低头道,“老身只求公子一句话,公子是否是……”
“我……”为什么仅凭这几点,这老太太就觉得我是龙子了呢?记得书钺曾经说过,龙子于他们家似乎很重要,为什么?书家和龙子这个身份有直接的关系吗?
思及此,我点了点头,老太太忽而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神色,正要屈膝拜跪,我一把拦住了。
“老夫人,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才隐瞒种种,今日也算是有缘,老夫人又话里有话,我信您,所以才开口,不过,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猜测。”
“凤子!”老太太仰头一笑。
嗯?凤子的事除了密园,天下间也就只有我和那几人知道啊,怎么……
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书钺就是小五?
“老夫人你……”
“公子听罢,当初钺儿出生之时,身有灰色凤翎纹,恰逢当日,有一老人无声进府,道‘此乃龙之逑,凤之子’,日后当配于龙子。这么多年来,钺儿总是避开男子,我也知道,因为……一些事,他恶了这世道,恶了男儿,可如今,我见他对公子你……却是不同。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故而起疑,再加上最近关于龙子的传闻,我就大胆一试了。”
我点点头,起身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夫人赐教。”
“公子问吧。”
“您的孙儿,不止是……书钺吧。”
老太太猛地站直了,“你……怎么知道!”
“老夫人自己说的,这世上的缘分真是剪不断,冥冥之中注定了相遇的,违不了的。他的兄弟,是我的人。”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尽的,仿佛呼不出的悲哀,一字一句,像是痛极了,也像是麻木了。呆呆的,老人的眼望向了远处,似乎只有这样,回忆才会淋漓的展现,像在揭一道成年的疤痕。
“没错,当初,钺儿他娘生的是一对双生子。可是,他们两个生下来时都很虚弱,每人身上都有一道模糊的胎记,却看不清。这两个孩子竟不似其他婴儿出生时啼哭,无论用什么方法,两个都是气若游丝。那天,那个老人说这胎记本应在一人身上,不想却分了身,气若阻隔,二子都不可活,只能将人气合集一人之身,方可平安度日。若是渡气成功,另一子便不可再出现在其面前,否则,凤气再分,两人也难保,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你们选了书钺?”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聚海是朝廷命官,身受皇职,我书家也是世代忠良,备睐皇恩。当时皇上已经赐下了婚约,哪知他却和钺儿他娘有了情愫,天子之命,不敢违,君臣之义,不能乱,这是仁义忠孝的代价。宦海之家,留下来,他娘也只能做小。惠娘的生性,公子也看到了,他娘的性情懦弱,再加上书钺的哥哥身子更弱了,是受不住的,所以,我让她带着我那另一个孙儿……走了。远离这是非地,远离苦海场……为了对得起他哥哥,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严加管教,不想……唉……”
我冷笑,“呵呵,苦海无涯,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他娘疯了,也害了月牙儿。您的爱重了,也害了他。”
老人眼中忽然多出一丝欣喜,颤巍巍的手抖得厉害,“他……叫月牙儿?名字……真好……他……人……”
我笑着拍着心口,“在这儿!”
老太太看着我,掩下了沉思和寂寞。
室内静悄悄的,沉重的,不止是回忆。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书钺早已经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外,“要不是……惠姨叫我来,我还不知道……我的命原来是别人换回来的,奶奶,你是不是后悔当初留下来的那个是我了?你们自作主张的害了我,也害了另一个人,这么些年来,我简直是在承受着两个人的负担活着,爹懦弱,爹保不住娘,奶奶,您呢?拆散爹娘,害我兄弟,奶奶,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不愧疚吗?”
老太太闻言,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
“钺儿,别这样说你奶奶……”
书钺忽然像是发狂了似的,“住嘴!钺儿?月儿?你到底是在叫谁!你要的又是谁!我不是影子,我也不是替身。哥哥?呵呵,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他的神情忽然恍惚起来,像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朦胧,“难怪……难怪……一年了,梦里总是有个白衣的男人,那里还有一个我,是我,又不是我,梦里的我,被那个男人百般呵护着,心疼着。我们……不,他们……经历了好多……好亮的光……一头驴……那人笑着……笑着……好美……好温暖……我爱上做梦了……梦里,觉得自己是被爱着……梦里,我是我,我又不是我了……梦里,能看见他……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书钺已经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恨,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书钺转身离去,疯了似的,狂奔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往什么地方跑。我追了出去,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追着他跑到了庭院,他忽然停了下里,惨淡的月色下,浓重的阴影里,他回过身来,迷离的双眼,像是快要燃烧殆尽的烛火,一滴,一滴,融化在心里,灼烧了最柔软的感情。
我呼呼的喘着气,跨开脚,手撑在膝盖上,“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并没有把你当做月牙儿的替身,你是你,他是他,或许一开始我真的糊涂了,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我爱的,是一个人的自身,不是脸。”
书钺呆呆的站着,眼泪已经润湿了他的脸,“其实,那晚,我没有睡熟,假山上,我靠着你,听着你唱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是陷进去了。一个男人,一发而不可收拾了的感情,‘碧云天,酥手秋千,长亭晚,凄切寒蝉。人难还,人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