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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样爽直衷心的人,他不信自己为了朝廷社稷抛头颅洒热血得到的却是……那人的猜忌与杀心!
“且不说手握兵权的大哥,二哥也知道,掌握整个夏侯王朝经济命脉的人是谁吧?”夏侯景睿依然淡淡的微笑。
其实,他原并不想这样早的与云家这样开诚布公、坦诚相待——毕竟多一人知道他的伪装,也就陷自己于更危险的境地!但,他实在不愿……她成为这件事的牺牲品!
而那个人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绝了,那么他也别无选择了!
云致宁微垂眼睫,长长地睫毛遮挡住了他眸里的神色,他默默不语,长指似漫不经心的抚着质地上好的酒杯——掌握今天下经济命脉的,是天音!夏侯景睿知道,那么,当今圣上,也是很清楚的!
其实,除了爹与大哥,他与天音都很明白当今皇上对云家的心思与态度——将他们无比宝贝珍护的怀袖赐婚夏侯景睿,他们便有了警觉!只是爹与大哥却是死也不信的,不相信他们一心一意报效的朝廷会那样对他们……
每每说到这件事,天音总是很愤慨!那样精致脱俗的少年,说起高高在上的那一位时,总是咬牙切齿、冷笑连连。他早疑心,天音是恨毒了当今皇上的,只是,他的恨真的仅仅关于云家关于怀袖吗?
许多事情,他看在眼里,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天音仅用了三年时间,便成了夏侯王朝人人称奇的商业奇才——富可敌国,只听着这样的字眼,只怕便能令当今圣上寝食难安了吧?
所以,夏侯景睿也十分清楚,云家,也是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爷为什么会找上我?”而不是云家别的什么人!
“因为二哥的心思缜密以及……不输于任何人的谋略计策!昨晚你不动声色便为怀袖解了围!”他顿了顿,在云致宁略显诧异的眸光中,坦然笑道:“还有,因为二哥只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不涉及兵权朝政,是眼下最安全之人!所以本王找上你——”
不能找云安淮,因为他对夏侯凌的衷心,且他也绝不会相信他没凭没据说出来的这些话。不能找云昭逸,理由也是一样的。不能找云天音则是因为,他身边的眼睛不比他少,而云致宁,相对来说便是最安全的人了,因为他仅仅只是一名太医,所以他身边没有那么多眼睛。
云致宁其实是云家最不好相处的一个人了,他向来独来独往,除了太医院里与他同窗的蒋太医,他不曾与任何人走得近……所以这也是夏侯凌失算之处了,因为他不知道,云致宁的聪明谋算,其实不输给云家任何一个人。
当然,他以前也是不知道的——若非昨晚他站出来替怀袖解围,而怀袖又表情古怪,他断然也是联想不到的……
云致宁微微垂头思索,从窗棂偷跑进来的光影勾勒出他颈脖到锁骨柔和完美的弧度,静谧美好的姿态,却与他面上的清寒冷漠不相符。
夏侯景睿也不再多言,只自顾自的浅啜着杯中的美酒,他知道他这样贸然的找上门来,且还说穿了那样多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往后,即便他们不会联手也没有合作,只怕也有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之嫌!
所以他需要时间好好理理清楚,而他,善解人意的给他时间让他理清楚!
片刻,云致宁掀了眼皮,微勾了勾略显冷硬的唇角:“即便如此,我想,云家恐怕也帮不上王爷你什么忙——”
这趟浑水,一不小心便会淌的云家家破人亡,他不能,也不敢拿云家做赌注!夏侯凌欺人再甚,也不敢明着对付云家,他们只要小心防范便成了。而一旦与夏侯景睿牵扯上了关系,夏侯凌是势必再也容不得云家的……
他又笑了笑,有些凉薄的,“何况,云家也没有理由……”要帮你的忙!
夏侯景睿面上的笑容不变,清透的阳光照在他秀美的脸容上,呈现一种近乎空灵高远的气韵,长指有节奏的叩击着光滑的泛着淡淡银光的漆黑桌面:“怀袖,便是理由——”
唯一的理由,也是云致宁不得不的理由——他曾亲眼见到过,他与云天音对云怀袖的保护呵疼的程度,所以他的筹码,便是她!
“王爷是在挟怀袖威胁我?”云致宁淡淡挑眉,眉眼似不经意的一沉。
“当然不是!怀袖可能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王府里所发生过的事情,但我想,二哥一定会很感兴趣听我一说的……”他轻抿唇,笑的柔软而自得!
随着夏侯景睿的讲述,云致宁淡漠的俊脸,一点一点变的冷峻起来:“你是说,不管是上回的中毒事件,还是这回的诬陷事件,都是那人一手为之?”
“不然,二哥认为这是我故意为之,就为了诬陷他么?”夏侯景睿心思何其敏锐,云致宁的疑惑,他自然非常清楚,微摇头,淡笑道:“一来,这样做对我并没有任何好处,二来,我也知道,怀袖若出了任何差池,云家定会与我势不两立!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他顿了顿,在云致宁稍霁的神色下,继续道:“想必,他也很清楚你们对怀袖的珍爱程度,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怀袖麻烦……二哥定然也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开始的手段便已经这样激烈了,只怕日后……云致宁的聪明,让他点到即止。
怎么能不清楚呢?从赐婚开始,他与天音就已经隐约猜到了,所以天音才会特意回京都来,千方百计打探到夏侯景睿只喜欢风情万种、性格出彩的女子,于是让她装病让她隐藏自己的真性情,以恭顺的近乎呆板的形象面对他……如此防范,却没能防得住夏侯凌!
因为他早早便决定了,要牺牲怀袖引起云家与夏侯景睿的不睦甚至是相互残杀……怀袖,那样可爱得人疼的女子,却成了他人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并且还是一颗非牺牲不可的棋子!心高气傲如她,哪一天若知道了这样的实情,该有多么的愤怒!
又是良久的沉默,云致宁再抬眼时,眼中有阴翳的冷漠与少见的嗜血痕迹:“王爷为何偏在这时候告诉我这些事情?为什么不是一开始或者……结束之后?”
“因为我怕,凭我一己之力,怕很难护的怀袖毫发无损!”他坦然望着他,“我知道你会怀疑说,为何从前不怕,现在反而怕了?其实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怕了?”
从前那女子,就算真的在他面前殒命,他怕也不会侧目的吧!可是偏偏现在不行了……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真的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就像在昨晚的宴会上,他情不自禁的拥抱她,说出一点儿也不像他会说出来的话,事后想来,那语气竟是那样的脆弱与无助——听在她耳里,又是怎生的感觉呢?
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知道的,虽然概念还很模糊,但他就是知道了……他对她,再做不到不闻不问或者……虚情假意了!她假意言笑,他对她如此好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可是他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看着她在云天音怀里恣意撒娇耍赖,狡猾的在他身上下药,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痒痛满头大汗却依然保持着在他面前的婉约恭顺,被人陷害时异于常人的冷静勇敢,以及大街上那样肆无忌惮的挥拳揍人……那么鲜活明亮的她,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视线,却还是发现,他的视线在不知不觉中,遗落在了她身上!
所以,他无法再将她当成一颗、只是一颗重要的棋子来对待,所以,他怕她会有闪失而不顾曝露自己的真实面目找到云致宁……
他知道,但他不准自己往深处想!仿佛不想,那些还朦胧着的感觉就还能继续朦胧着一样……
“你从前不找上云家,怕是还有别的顾虑吧!”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彼此再坦诚一点应该没关系的吧?
“愿闻其详——”夏侯景睿好风度的伸手做了“请说”的姿势,含笑饮尽杯中的美酒。
“你知道我爹与大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朝廷背叛那个人,所以你一直在观察,观察云家,观察天音,观察我,甚至是怀袖……”如此说来,此人的城府,怕是一点儿也不逊色当今朝廷的主人的!
爹与大哥,一定是“保皇党”,即便怀袖被人当成棋子最后牺牲性命,他们只会将账算在夏侯景睿头上——怪责他没有照顾保护好怀袖,而拒绝去想,那个人其实才是居心叵测!
天音少小离家,他没有灌输到爹的‘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的思想,所以不在乎‘保皇’还是‘倒皇’,他一直以为,他在乎的只有怀袖,也是在不多的相处中,他才发现,他对当今皇上,有一种近乎恶毒的怨恨。所以若夏侯景睿找上的是他,不管是出于怀袖还是皇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幸好,他找上的人是自己——
却也让他陷入了为难的境地,站在他这边,不止意味着与朝廷为敌,还意味着……与自己的父亲兄长为敌!云家,自此再无安宁日了!
“而倘若你没有把握,今天,你也不会找我来!”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事情,云家,他也不在乎荣辱兴败。但他也无法置之身外,因为云家每个人的性命,都比他云致宁的重要百倍千倍。
而他这样说,便是松口的意思了!夏侯景睿似并不意外,他的眉目清浅温润,并不张扬,却有人难以忽视的锐利之势,“我只是深知,你对怀袖的呵疼,不比任何人少!”
所以他的筹码,一直都是怀袖的安危!事关怀袖,他与云天音,绝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王爷需要跟我保证,我妹妹在王府一天,她的安危,便一天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夏侯景睿,他果然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当然,有我在一日,她绝不会有任何差池!”从此他与云怀袖的命运,便是真真切切的连在一起了。她活,他才能更好的活。
“我妹妹的安危固然重要,但,目前最重要的,该是王爷的子嗣……王爷,是该有个孩子了!”云致宁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起身,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呵……”只余夏侯景睿一人的房里,溢出低不可闻的轻笑:“孩子?的确是当务之急的事情……只是,你们会舍得让我碰她?”
刚换好衣服,辰便敲开了夏侯景睿的房门。他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淡声问道:“没出岔子吧?”
“王爷放心,那些人只怕现在还守在那歌伎家门口!”而且这种脱身的方法用过好几次了,哪一次出了岔子让人起了疑心的?
“嗯!”没出岔子就好——特别是今天!
“不过,王爷,属下方才回来时听说……王妃到西院去了!”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不过既然被他听见了,还是要禀告一声比较好的。
“什么?”夏侯景睿声调猛地上扬,幽深淡定的眸里有惊慌一闪而过:“该死,她竟然去了那里……”
辰只来得及捕捉到主子面上的惊慌与惶恐,眼前一暗,艳紫色身影飞快消失在门外……
“王爷怎么会……那样紧张?”他自小跟着王爷,从滇南到京都,即便丽珍皇后中毒死去,即便眼睁睁瞧着当今皇后入宫,他也从没有露出过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来。是这样的惊慌失措呀,好像那年,他随师傅上山练功,而太妃病逝之时,他看见那样小的他,露出过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从此后,再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惊慌了。
翠绿衣角一闪,人影已经到了跟前,望着夏侯景睿消失的方向,甜脆的嗓带了些漫不经心的意味:“王妃可是最最重要的棋子与筹码,他能不紧张吗?”
“不对!王爷并不是非云家不可!”所以棋子之说,其实并不成立——且,眼见着王爷这么多年用过那样多的棋子,却从未因任何棋子而方寸大乱过。
而且——辰沉沉的望着懒懒拨弄着胸前樱红色流苏的翠衣:“既然你知道王妃很重要,可你居然不阻止?翠衣,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为什么要阻止?”翠衣静静的望着辰,安静的,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王爷并没有给我这样的命令,我为什么要?”
辰眼中的眸光清冷似新雪,“所以你明知道而不阻止——翠衣,王爷怪责下来,无人能帮得了你,所以,你最好祈祷,王妃完好无损!”
他说完,身形已然飘出了老远!
“若不能完好无损又怎样?左不过我这条命赔给她罢了!”她淡淡一笑,眸里却有浓的化不开的惆怅与哀伤。
夏侯景睿揪着一颗心飓风一般赶到西院时,云怀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