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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夫人不见便罢,既然见了这般模样,真是如醉如痴,和衣上床睡了。正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番来覆去,一片春心,按纳不住自言自语,想一回,定一回:”适间尊神降临,四目相视,好不情长!怎地又瞥然而去。想是聪明正直为神,不比尘凡心性,是我错用心机了!”又想一回道:”是适间尊神丰姿态度,语笑雍容,宛然是生人一般。难道见了氏儿这般容貌,全不动情?还是我一时见不到处,放了他去?算来还该着意温存,便是铁石人儿,也告得转。今番错过,未知何日重逢!”好生摆脱不下。眼巴巴盼到天明,再做理会。及至天明,又睡着去了。直到傍午,方才起来。
当日无情无绪,巴不到晚,又去设了香案,到花园中祷告如前:”若得再见尊神一面,便是三生有幸。”说话之间,忽然一声响亮,夜来二郎神又立在面前。韩夫人喜不自胜,将一天愁闷,已冰消瓦解了。即便向前施礼,对景忘怀:”烦请尊神入房,氏儿别有衷情告诉。”二郎神喜孜孜堆下笑来,便携夫人手,共入兰房。夫人起居已毕。二郎神正中坐下,夫人侍立在前。二郎神道:”夫人分有仙骨,便坐不妨。”夫人便斜身对二郎神坐下。即命侍儿安排酒果,在房中一杯两盏,看看说出衷肠话来。道不得个:春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
当下韩夫人解佩出湘妃之玉,开唇露汉署之香:”若是尊神不嫌秽亵,暂息天上征轮,少叙人间恩爱。”二郎神欣然应允,携手上床,**绸缪。夫人倾身陪奉,忘其所以。盘桓至五更。二郎神起身,嘱付夫人保重,再来相看,起身穿了衣服,执了弹弓,跨上槛窗,一声响亮,便无踪影。韩夫人死心塌地,道是神仙下临,心中甚喜。只恐太尉夫人催他入宫,只有五分病,装做七分病,日常不甚十分欢笑。每到晚来,精神炫耀,喜气生春。神道来时,三杯已过,上床**,至晓便去,非止一日。
忽一日,天气稍凉,道君皇帝分散合宫秋衣,偶思韩夫人,就差内侍捧了旨意,敕赐罗衣一袭,玉带一围,到于杨太尉府中。韩夫人排了香案,谢恩礼毕。内侍便道:”且喜娘娘贵休无事。圣上思忆娘娘,故遣赐罗衣玉带,就问娘娘病势已痊,须早早进宫。”韩夫人管待使臣,便道:”相烦内侍则个,氏儿病体只去得五分,全赖内侍转奏,宽限进官,实为恩便。”内侍应道:”这个有何妨碍?圣上那里也不少娘娘一个人。入宫时,只说娘娘尚未全好,还须耐心保重便了。”韩夫人谢了,内侍作别不题。
到得晚间,二郎神到来,对韩夫人说道:”且喜圣上宠眷未衰,所赐罗衣玉带,便可借观。”夫人道:”尊神何以知之?”二郎神道:”小神坐观天下,立见四方,谅此区区小事,岂有不知之理?”夫人听说,便一发将出来看。二郎神道:”大凡世间宝物,不可独享。小神缺少围腰玉带。若是夫人肯舍施时,便完成善果。”夫人便道:”氏儿一身已属尊神,缘分非浅。若要玉带,但凭尊神将去。”二郎神谢了。上床欢会。未至五更起身,手执弹弓,拿了玉带,跨上槛窗,一声响亮然去了。却不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韩夫人与太尉居止,虽是一宅分为两院,却因是内家内人,早晚愈加堤防。府堂深稳,料然无闲杂人辄敢擅入。但近日来常见西园彻夜有火,唧唧哝哝,似有人声息。又见韩夫人精神旺相,喜容可掬。太尉再三踌蹰,便对自己夫人说道:”你见韩夫人有些破绽出来么?”太尉夫人说道:”我也有些疑影。只是府中门禁甚严,决无此事,所以坦然不疑。今者太尉既如此说,有何难哉。且到晚间,着精细家人,从屋上扒去,打探消息,便有分晓,也不要错怪了人。”太尉便道:”言之有理。”当下便唤两个精细家人,分付他如此如此,教他:”不要从门内进去,只把摘花梯子,倚在墙外,待人静时,直扒去韩夫人卧房,看他动静,即来报知。此事非同小可的勾当,须要小心在意。”二人领命去了。太尉立等他回报。不消两个时辰,二人打看得韩夫人房内这般这般,便教太尉屏去左右,方才将所见”韩夫人房内坐着一人说话饮酒,夫人口口声声称是尊神,小人也仔细想来,府中墙垣又高,防闲又密,就有歹人,插翅也飞不进。或者真个是神道也未见得。”太尉听说,吃那一惊不小,叫道:”怪哉!果然有这等事!你二人休得说谎。此事非同小可。”二人答道:”小人并无半句虚谬。”太尉便道:”此事只许你知我知,不可泄漏了消息。”二人领命去了。
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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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气愈发闷热了,谢璇怀着身孕不敢贪凉,也不能拿冰来解暑,木叶便只好变着花样的做种种解暑的甜汤来养着她。
韩玠忙碌过整个五月之后,积压的政务稍有缓解,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谢璇身上——
每回在文华殿议事完了,出宫后便直奔府邸,陪着她看书,同她一处练字,或是抽空带了她去郊外散散心,在暑气浓烈之前带着她去湖心小岛上坐着,避过晌午的重暑。
前世未能做的事情,此时尽量弥补。
这般行径为外人所知,便有人暗地里调侃,说这位威名赫赫的摄政王在外严肃威仪,在内却这般宠着娇妻,莫不是那位信王妃有什么妖法牢牢的拴着他?有知情者道出信王出征在外时,信王妃曾怀着身孕不远千里追过去的事情,便有人说信王妃太会黏人云云。然而无论如何,信王夫妇感情融洽的事却已成了人所共知,不知羡煞多少女子。
可惜谢璇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个,自打从潼州归来之后就越来越娇气,孕中爱闹些小情绪,前一刻还甜笑着让韩玠给她磨墨,下一刻就能虎了脸,嫌弃的说他磨得还不如芳洲。可怜一位堂堂摄政王,还得哄她、安抚她,然后取了砚台墨锭重新慢慢儿磨。
如此闺中闲情之妙趣,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一日天气依旧闷热,谢璇晨起后便懒怠动弹,因韩玠早早的上朝去了,自个儿用完早饭,便坐在窗边开始翻书。
她的小腹已日渐隆起,比起寻常五个月的孕妇,还要大那么一圈儿。谢璇前世怀过孩子,便分外疑惑,等岳太医来请脉的时候问了问,岳太医也捋着胡须道:“王妃的身子确实与寻常不同。”他隔着丝帕又诊了许久,好几遍才敢确认,道:“这些日子脉象日益明显,王妃腹中的,怕是双生子。”
“双……双生子!”谢璇喜上眉梢,“你说这是个双生子?”
“是!”岳太医恭敬的回禀,脸上也有笑意。
“当真么?”谢璇高兴得摩拳擦掌,“是两个女孩儿,两个男孩儿,还是龙凤胎?”
“如今也只五个多月,暂时还诊不出这许多。”
谢璇笑意盈盈,“是双生子就很好了!”——当初她和澹儿就是同胎双生的姐弟,她腹中的如果也是个龙凤胎,那可就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叫人重赏了岳太医之后,谢璇便开始坐在床边等韩玠,想把这好消息快些告诉他。
谁知道等来等去,总是不见他回来的影子。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外头也愈来愈热,寻常这个时候韩玠都已回府,带着她去湖心小岛上避暑,今儿却始终不见踪影。芳洲怕谢璇待会儿中了暑气,便劝着她先到湖心去纳凉,谢璇原本满腔喜悦期待,如今等不到韩玠,那热情就慢慢的磨掉了。
孕中情绪容易起伏,这期待落空无限放大,轻易吞噬了笑容。谢璇心里老大的不愿意,竟自耍起了性子,韩玠没回来,她就不去湖心岛,于是坐在床边不动弹。
芳洲劝了会儿没什么效用,只好暗暗的祈祷韩玠早些回来。
谁知道过了晌午,韩玠依旧不见踪影,只派了个人回来禀话,说他今日不能回来陪着,让王妃自行用了午饭。
谢璇气闷!
且不说这双生胎的喜讯,明明昨晚说好了今儿让木叶做鸭血粉丝汤和酸笋鸡皮汤,再配着谢璇爱吃的蟹黄豆腐和酒香鹌鹑并些精致小菜一起吃的,结果木叶忙活了一前晌,她盼了好半天,他却不来!因为蟹黄性寒,孕妇不能多吃,昨晚她还是软语撒娇了好半天才让韩玠松口的,当时韩玠还说什么来着,嘲笑她怀了孕后胃口颠倒,暑热天气居然惦记着油腻的吃食。
好么,他不回来,那她自己吃光就好了!
明光院周围虽也栽植了树木,到底不如湖心小岛上阴翳清凉,初时谢璇还忍耐得住,到晌午时闷热起来,瞧着那一桌肉汤,忽然就觉得有点发腻。于是叫人取了冰缸和风轮来,将屋里的暑气消了,才算是高高兴兴的吃了饭。
外头天气热得能把人晒化,谢璇没地儿消食去,在窗边坐了会儿,便还是回榻上躺着,还吩咐人不许撤了冰,要等后晌暑气消了才行。
韩玠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听说王妃今日没去湖心小岛,一回明光院,就瞧见了门口一大缸半化了的冰,有两个丫鬟取了新的,正在换。
他皱了皱眉,抬步要进去时,芳洲已然迎至门口行礼道:“殿下,王妃用完午饭,正在歇午觉。”
“怎么没去湖心岛?”
“王妃说懒怠动弹,今儿不想去。”芳洲最知谢璇性情,自然察觉她像是在闹脾气,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晌午的时候王妃说饭菜油腻,所以叫人拿了冰来消暑,饭后外头太热,也没去消食,只坐了会儿就睡下了。”
韩玠继续皱眉,挥手叫她们先行退出。
步入内室,就见帘帐长垂。掀帘而入,谢璇正在榻上歇息。她的身孕已经五个多月了,腰腹比先前更显眼些,谢璇只取了极薄的毯子遮着稍稍凸起的小腹,衣袖堆到了肩处,玉臂就那么露在外头,铺了许多青丝在上面。
韩玠目力耳力皆佳,凝神一听,她的呼吸起伏,显然是在装睡。
他缓步过去,握住了谢璇的手,谁知道谢璇轻轻一甩挣脱,翻了个身朝里边睡去了。
果然是在闹脾气?韩玠坐在榻边,取了那薄毯盖住腰背免得她着凉,又问道:“怎么没去湖心岛?那边比这院里清凉,还不必用冰,伤不着身子。”
谢璇皱了皱眉鼻头,不理他。
韩玠便伸手去碰她的胳膊,“闹脾气了?”
谁闹脾气了?谢璇才不肯承认,睁开眼睛扭头瞪了他一下,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月份越大,这脾气便越是按捺不住,明明也不算什么大事,她却还是不知为何觉得不高兴。韩玠昨晚哄着她亲热,浓情蜜意的时候许诺她今儿陪着用午饭,结果转脸就失了约,却把她独自撂在明光院里,真真可恶。
“是宫里有事耽搁了。”韩玠凑过去,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就势将她抱起来,揉进怀里,“皇上今儿执意要学骑射,不小心在马上颠着了,请太医过来忙活了许久才安顿。瞧,那边事儿一完,我不就回来了。”
是皇上的事啊……那勉强还能原谅。
可心里还是觉得不高兴,谢璇抬起头来,在韩玠唇上重重咬了一下,还是寻错处,“那你怎么不早点派人来说?明知道我在这儿等你,却丢着不管,只在晌午派个人来传话,连情由都没说清楚,叫人着急。”
鸡蛋里挑骨头,韩玠认了,“好,以后随时向王妃殿下禀报行踪。”
“不是我任性胡闹,”谢璇像是有点心虚,随即便是理直气壮,在韩玠胸前打了一下,“昨晚被你折腾得疲累,一整晚都没睡好,就盼着今儿这些吃食了。结果呢,说得好好的事情,你却又失约,叫人平白等着!”
“怪我怪我。”韩玠轻笑,唇凑到她颈间一吻,怀了孕的妻子比从前更多几分婉媚态度,这样的任性娇嗔也叫人心疼。他的手掌扶着谢璇后背,见谢璇还要开口数落,心思一动,便低头压了过去。
唇舌相接,所以的言语都被堵回了喉咙。
亲昵的吸吮摩挲,手掌隔了轻薄的衣衫在脊背上安抚,竟自将谢璇胸臆中的郁气理得舒展。他的吻不重,却绵长缱绻,轻轻含住檀舌,游鱼般追逐嬉戏,将谢璇吻得忘情。
好半天,他才暂时放开,低声道:“算是赔罪,好么?”
再多的不高兴也被他化解于无形,谢璇伏在他胸口,手指揪着那暗色花纹,“你不知道怀孕有多辛苦,本来就睡不安生,每天就指着你陪我去湖心岛,陪我用饭,结果你又失约。现在尚且如此,到七八个月的时候更难熬,那个时候,你难道也为旁的事情丢下我不管么?这可是咱们的孩子。”
谢璇凑过去,在韩玠肩膀上咬出个极浅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