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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她时常闷在东跨院里,连岳氏那儿都不怎么去了。
谢璇冷眼瞧着,其实是有些庆幸的,毕竟谢玥不去外头惹事,棠梨院里也能安生不少。
只是谢缜有命,说谢玥新近丧母,要谢璇多加陪伴。大小徐妈妈最初虽也打压谢玥的气焰,如今毕竟怜她丧母之痛,也常提醒谢璇多去安慰。
这可就是为难谢璇了。
她跟谢玥的关系算不上好,小时候经常被谢玥欺侮,哪怕谢璇重活一世不去跟她计较这些小事,到底姐妹俩没什么感情。何况罗氏那等可憎,谢璇巴不得她早日升天呢,如今心里没什么哀戚,实在是没法安慰。
奈何大小徐妈妈实在唠叨得很,谢璇虽不情愿,为免麻烦,也不时的过去“陪伴”——不过是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各自无言罢了。
这边正无趣对坐着,外头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笑闹声,过不多时就见谢澹和谢泽进了院子,后头跟着韩采衣。
谢泽一冲进来,就往谢玥身边凑,毕竟是一母所生的姐弟俩,如今站在一起,姐弟俩都有些郁郁,倒有了些相依为命的意思。谢璇再硬的心肠,见状也不由一叹——其实论起来,谢玥虽然刁蛮可恶,却也算不上太坏,至少前世今生,谢玥做过最讨人嫌的事情就是欺负她,挖空了心思在小事上沾便宜,倒没有过大恶之举。
谢璇对她的烦厌,大多还是因为罗氏。
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反感,一时半刻是消不掉的。
她也不再枯坐着,迎住韩采衣,带着谢澹出了东跨院。
韩采衣也有挺久没见她了,原本还想着夏日避暑或是谢池文社能一起玩,谁知道罗氏故去,谢璇这里守孝间不能多交游取乐,反倒闷坏了天生好动的韩采衣。她等不到谢璇上门,也只能自己追上来,说些外面的事情,“你不知道这两次的谢池文社有多热闹,唉,你要是能出门就好了。”
“也就这半年吧,明年就会好些了。”谢璇晓得韩采衣的性子,带她回屋恐怕能把她闷死,所幸出了棠梨院,往后院去散心。
“那我这半年可就难熬了。”韩采衣有点惋惜。
“难熬什么,你表哥不是也经常去吗?有他在,还愁哪里不好玩?”谢璇打趣。
韩采衣叹了口气,“也不能天天跟唐家表哥玩啊,说起来上回他见过澹儿之后,念叨了好几回呢。后来听说我哥经常来教澹儿武功,也吵着要收个徒弟,赛过我哥呢。”
“那他收到了?”
“没有。”
旁边谢澹跟韩玠来往的次数多,不自觉的对韩采衣也有些亲近,闻言忍不住一笑,道:“唐大哥自己都打不过玉玠哥哥!”
“所以他痴心妄想。”韩采衣哈哈一笑,又向谢璇倒:“说起来澹儿还真是天资聪颖,我还想他此时入门学功夫,平常又要读书进学,应该没多大进益,谁知道今天碰见的时候试了试,他这身手学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澹儿当然聪明啊!”谢璇得意。
韩采衣也是赞许,“以前瞧见谢玥那个弟弟顽皮捣蛋,澹儿总是乖巧沉默,还想着俩人如果打起来澹儿必定吃亏,今儿看那个样子,嘿——”她转头看向谢澹,“你是不是已经收服他了?”
“我本来就是哥哥,谢泽当然打不过我,他现在挺听话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之间,便见迎面谢津牵了那只大獒犬走了过来。那只大獒犬在府里养了半年多,如今对谢津十分亲近,只是它毕竟体格高大,面相凶狠,被铁链子牵着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依旧十分吓人。
谢璇知其凶猛,下意识的往侧面避让,韩采衣却是个胆大的,瞧谢津拿铁链牵着它,便故意做鬼脸去逗,惹得那獒犬凶巴巴的叫了两声,作势要扑过来。
因谢澹比谢津年幼,此时途中相逢,少不得得过去拜见兄长。
他是个男孩子,倒不是太怕獒犬,正要迎上去的时候,忽听那獒犬一声怒吠,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似的,精神陡然振作,猛然往前一扑,就要去咬谢澹。这一扑,就将那铁链子绷直了,待得谢津都有些站立不稳的往前踉跄了两步。
谢澹险些被这凶兽咬中小腿,下意识的往后一避,瞧獒犬疯了似的狂吠,忙往后躲,口中道:“大哥,救我!”
然而谢津并没有救他。
这獒犬乃是他带回府的,半年相处,自然该熟知其秉性,有办法安抚躁动中的凶兽,谢澹也是因此才向他求救。
谁知道谢津脚步踉跄之间,竟未出省喝止,反而是将手一松,像是牵不住了似的,将那铁链丢开。这下子獒犬没了束缚,愈发凶狠起来,追着谢澹便又扑了上去,势头十分凶猛。
谢澹虽跟着学了几天本事,那也只是入门而已,对付个谢泽绰绰有余,哪能对抗这等关外出名的凶兽?他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敢硬碰硬,只能努力的腾挪闪躲,应付得捉襟见肘——害怕獒犬伤了姐姐,这等危急的时候他竟然还记得努力后退,免得将獒犬引到两位姑娘身边。
另一侧的谢璇已经吓得有些呆了,不敢打搅谢澹的心神,忙朝谢津道:“大哥哥,喝止它啊!”
“回来,别咬啦!”谢津倒是出声了,喊得也挺卖力,奈何那獒犬充耳不闻,一门心思的只往谢澹身上扑,仿佛谢澹那儿有吸引它注意的东西一样。
这厢韩采衣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毕竟自幼练着功夫,虽没有打虎擒狼的本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谢澹处于险境而无动于衷。两人一獒搅在一处,暴怒的狂吠声中,谢澹的衣衫被撕扯得米分碎,连韩采衣都惊叫了几声。
谢璇大急,眼瞅着谢津是故意不帮忙了,便往那铁链上赶过去,想以此制止。
獒犬也不理会两个姑娘,一个劲的只往谢澹身上扑。谢澹毕竟多年读书,身子骨不耐摔打,躲闪了这半天,又是紧张又是惊吓的,这会儿行动已经显得迟缓起来,后腿一时没收走,险些被那獒犬叼在嘴里。
韩采衣就在他的身边,努力往前一拉,才险险救下那条腿。
獒犬像是被点燃了凶性,越扑越勇,眼看着就要叼住谢澹的脚,谢璇和韩采衣的惊呼声还未出口,侧面忽然有把刀疾飞而至,不偏不倚,正正砍在那獒犬的脖颈上。
谢澹的一只脚此时已然进了獒犬的血盆大口之中,就只差被合齿咬断,那獒犬吃痛后猛然张口,在谢澹飞速救出脚的那一瞬,鲜血四散溅开,那柄刀重重的插入泥土之中,獒犬那硕大的头却混着鲜血飞出,滚落在韩采衣身后。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谢澹和谢璇几乎同时瘫坐在地上,就连一向胆大的韩采衣都是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没了声音,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谢璇、谢澹和韩采衣都是心惊不止,谢津则是万分心痛——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讨来的一只关外獒犬,费了多少心神才训练出来,就这么被砍头了?
怒火猛然烧起,他愤怒转头,就见韩玠的身影已经到了跟前。
麒麟服齐整华美,他随手取了月华刀归入鞘中,就势蹲在了谢澹身边,“如何?”
“没,没事。”谢澹心有余悸,侧头见那可恶的狗头就在旁边,想要踢一脚泄愤,腿上却是无力,还是韩采衣帮他一脚踢飞,怒道:“可恶!”
她的怒斥还未落下,谢津便已走上前来,朝韩玠怒道:“韩兄这是做什么!你可知这獒犬是什么来历,竟然一刀就杀了!”看向身首异处的獒犬时,他眼中的痛惜显而易见。
“一只畜生而已,能有多大来历。”韩玠浑不在意。
“好大的口气!”谢津恼怒。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放任獒犬伤人,还有理了?”韩玠已然起身,俯身盯着谢津,目中隐然怒火。他在青衣卫中历练了一年多,身上的凌厉气势越来越盛,只是这么沉声一斥,竟叫谢津忍不住退了半步。
两人对峙之间,就见谢老太爷匆匆走来,到了近前就赏了谢津一个耳光,“早叫你不要养这等畜生,如今险些伤了澹儿,你自己没本事制止发疯的东西,还不兴别人帮忙了!”
“可他也不该直接砍死。”谢津不服气。
“砍死完事。”谢老太爷气哼哼的。他这段时间亲自照拂谢澹,谢澹长得好,长辈跟前又懂事,已渐渐的进了老人家的心坎儿里。刚才那凶狠的狂吠已经让老人家心中狂跳,再一瞧满地破碎的碎布和谢澹残破的衣裳,更是心疼,随即怒道:“回去叫你父亲过来,看我怎么处置!”
谢津就算有些沉浮,捧在心尖的爱犬丧命,也有些压不住火气,一瞧老太爷如此偏袒,更加不服气的道:“獒犬并没有伤到他,反而丢了性命,为何要处置我?”
“放任它行凶,难道不能怪你!”
“是獒犬自己挣脱了铁链,难道是我故意放狗咬他?”
这样一反驳,谢老太爷倒是冷了一瞬。旁边谢璇早已攒了满肚子的怒气,不由冷笑道:“是啊,真奇怪,澹儿好好的并没招惹过它,怎么这獒犬一见了他就发凶性,只往澹儿身上扑,难道是有人教过?”
这话一出口,谢老太爷猛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谢津的时候愈发气恼。
谢津刚才的不服气霎时软和了不少,别开目光道:“这我怎么知道。”
谢老太爷纵有疑心,这会子獒犬已死,对峙不出什么来,便起身拂袖道:“你跟我回去,把驯养这畜生的人都叫来!玉玠,你先把澹儿送回去叫郎中看看,改日我再带你去那里。”
韩玠躬身应了声“是”,带着韩采衣和谢璇芥蒂到了谢澹的住处,便吩咐人去请郎中。
好在今日虽然凶险,到底谢澹逃得快,除了擦破些皮又受惊吓之外,倒是没什么太要紧的。那郎中开了安神的方子便告辞,因此时谢缜尚未归来,谢老太爷也未有命令,韩玠便先陪着谢澹。
几个人坐了会儿,韩玠递个眼神给谢璇,俩人悄悄的出了屋子。
伺候谢澹的人都在屋中候命,院子里倒是没几个人,韩玠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瞧着没人了,才开口道:“澹儿最近,有没有跟晋王有过接触?”
“晋王?”谢璇想了想,“应该没有吧。”
“据我所知,这獒犬是郭舍的长子郭晋宗送给谢津的,他们共有三条这种獒犬,平日里都会训练着扑东西,我见过他们训练用的——”韩玠俯身在她耳边,将声音压得更低,“是晋王曾用过的一枚玉佩。”
第058章()
谢璇的心猛然一跳。
狗类对气味最为敏感,拿晋王的玉佩去训练,那些人的意图还不明显吗?獒犬那样凶猛,今日若不是有韩采衣努力拖延时间,韩玠及时来救,谢澹别说是一只脚、一条腿,放任下去恐怕连命都要落在它嘴里。
以晋王那文弱的身板,他若是碰见了獒犬,又怎么可能扛得住这般攻击?
心底里突突直跳,谢璇小声道:“我记得上辈子,晋王是十五岁才时丧命的,是因为这些獒犬吗?”
“不是。”韩玠摇了摇头,“晋王没活到十五岁,他是今年八月底丧命的。”
“什……”谢璇一声低呼之后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惊诧万分的瞪着韩玠,“这么快!”她前世在玄真观中,对于晋王等人自然没留意过,如今凭模糊的记忆回想,大约觉得是十五岁,可是,她竟然是记错了?
如今已是七月十二,距离八月底也就几十天的时间而已,竟然这么快!
大抵是她的表现太明显,韩玠有些意外,“怎么?”
“他是怎么死的?”谢璇尽量镇定。
“我记得八月底的时候,他奉皇命前往玄真观中,回来时碰上大雨如注山石崩塌,他被活埋在其中,等后来皇帝派人找到,就已经不成样子了。不过毕竟隔了这么多年,事情虽然还记得,时间到底有些对不太上,也就这两个月了。”
“只有两个月?”谢璇喃喃,下意识的绞着手帕。
韩玠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救他。”谢璇抬起头,对上韩玠的眼睛,“晋王殿下我意于权位争斗,他本心恬淡,喜欢山水田园,不该就这样被越王坑害。玉玠哥哥,我想救他。”
“救他?”韩玠皱眉,眼前蓦然浮起前几次碰见晋王和谢璇的样子,那样温润的少年带着娇美的姑娘,看那意思,明明白白是对谢璇有意。她这辈子不愿意嫁入韩家,难道是想转到晋王那里?
更何况,越王是什么人?
如今越王跟首辅、冯大太监渐渐串通,晋王之死不过是个引子,最终却是要将火引到太子的身上。就连他自己都应付得捉襟见肘,不敢擅动,谢璇那里又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