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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出乎意料,胖子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却突然一个闪身从座位处踏出,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车厢的一头大步走去,看样子也是直奔十二号车厢的。
“这”
张瑞秋被胖子的举动搞得直楞,不晓得这个举止古怪的家伙想干什么。但眼下事出紧急,也不再多想,追着就跑了上去。
许是对方脚步实在太快,张妹妹奋起直赶,可怎么都没有追上胖子,反而越落越远。
十二号车厢是本趟列车的商务舱所在,位于车列后端。
当张瑞秋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却见胖子已半蹲在一辆童车旁,双目微合,右手中、食二指轻巧搭在车内一个哭叫不休,还不时泛起恶心的稚童的脉门上,默默不语。
在胖子身旁,一个容貌艳丽、穿着入时的美丽妇人焦急旁顾。既一脸紧张关切地看着胖子的一举一动,又时不时看向车中的孩子。且妇人娇丽的脸庞上还带着丝丝泪痕,让人见之不禁心生垂怜。
“这位先生,我的宝宝到底是怎么了?”
又待胖子翻看了孩童的舌苔和眼眸,妇人再等不下去,急切询问道。
“你说这孩子已经拉稀了三次?”
胖子收回右手,站起身,反看向妇人。
“是。从早上六点多到现在,已有三次了。”
美妇赶忙回答。
“我大致清楚了。不过,还需要找人会诊一下。”胖子点点头,在妇人惊讶的目光中转向走近的张瑞秋,肃然道:“你是学医的?古医还是西医?也来看看这孩子吧。”
“好,我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的学生,曾在‘摩根斯坦利儿童医院’有过实习经验。”
这一刻胖子的目光内敛而深沉,仿佛一池幽幽的潭水,完全不同于方才的那种玩笑调侃。对视之下,张瑞秋莫名感到了一种令人不由自主去信服和遵从的力量,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但不及多想,张妹妹一边快速自报履历,一边来到童车旁。
同时,胖子闪过一旁,为她让开通道。
“这位小姐,宝宝他是什么病?”
似乎张瑞秋的样貌和自荐比之胖子要靠谱不少,美妇求助之心也一下转移了过去。
“昨晚和今天早上有没有给孩子喂食过什么不干净的食物,或喝过生水?”
张瑞秋先是快速地检查过孩子的全身,然后用手抚了抚孩童的额头与腋下,发觉有些微热,接着又看了其舌苔,问妇人道。
“没有啊?”听到这个问题,妇人面露疑惑:“除了半夜时我给宝宝喂过一次奶,就再也没吃过其他的了。”
说着,似乎察觉到身旁胖子停留在自己傲然双…峰上的目光,美妇不由脸色一红。
因为半夜时车厢内灯光昏暗、喂得又急,妇人不小心在自己的胸口衣物上留下了一块奶渍。现在天色已经大亮,让人看着实在不雅。
不过,胖子的目光只是在那处停顿了一下,便又干脆利落地移开,让妇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是吃了不好的食物,为什么会”
张瑞秋并没有注意到妇人的古怪神色,而是紧锁眉头思考着什么。
“除了饮食不净,‘外邪入侵’同样可能导致幼童的肠胃不适,引发急症。”
这时,胖子仿佛猜透了张瑞秋的心思般,忽然开口。
“外邪入侵?”
张妹妹不甚了了地抬起头,看着对方。
不过胖子实在“体态丰盈”,从她蹲下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坨“雄壮不凡”的肚腩。
“这是古医的说法。换成普通话,应该是受了凉。”
说着,胖子伸手指了指车厢的上沿。
那里,一长排醒目的空调通风口正不间断地向往输送着源源不绝的冷气。
“先生,你是说我的宝宝因为受凉而拉肚子?”
妇人的反应倒是迅速,当即归纳总结。
“应该是不错的。舌红,苔黄,腹泻不止,你的孩子是受凉所激而引起的肠胃不适,且伴有内热。”胖子点了点头,同时目光看向张大小姐:“你看呢?”
“我觉得他判断有道理。这种长途旅行的列车车厢环境,的确会对抵抗力较差的小朋友造成伤害。更何况,你宝宝身上的衣物似乎有些单薄了。”
张瑞秋回视胖子一眼,指了指孩童身上露出脚底和手肘的小衣,附和着肯定道。
“原来是这样。”
听到两位“医者”的话,美妇一下脸色通红。看来她也还是个经验不足的新母亲。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离到达‘帝都’还有好久呢?”
不过只是略顿了一下,妇人一边从一旁找来一条小毯将孩童严严包裹住,一边急问道。
“我们车上备着些消炎药片。可以用吗?”
这时,一直陪在一旁的列车员大妈开口问道。
“只怕不合适。”听到列车员的建议,张瑞秋当即摇头否定:“成人的药物,幼儿是不能随便使用的。而且看这个孩子只有五、六个月大小,用药的剂量也必须十分仔细才可以。”
“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童车内孩子的哭声越发大了。妇人当即急得眼泪直掉,泣不成声。
“车上有生胡椒和生花椒吗?”
忽然,胖子不着五六似地问了一句。
“有,餐车那里就有。”
不知道胖子想干吗,列车员大妈还是立即答道。
“胡椒一两、花椒半两,尽快拿来。还有,记得捎一只小碗。”
胖子毫不理会几个人疑惑的目光,直接道。
“好!”
看对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老练的列车员立刻拔腿向餐车方向跑去。
“喂,你要胡椒和花椒干吗?”
此时,不管是张大小姐还是美妇,都是一脑门的糊涂。
说实话,张妹妹是真吃不准胖子到底什么路数。难道古医方里用胡椒和花椒喂病童吃可以医治急性肠胃炎?小孩不被呛翻才怪。如果碰上有哮喘病的孩子,说不定更会直接要了命。
张瑞秋当即下定决心一定要看紧胖子的一举一动。一旦对方有所异常,立即抢先阻止。
不过两分钟,列车员大妈气喘吁吁地捧着一只小搪瓷碗赶回来了。碗中装的正是胖子点名要的胡椒和花椒。
胖子也不废话,直接接过小碗,手掌一翻,把碗内混杂的双椒倾倒在一边的桌面上。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中,胖子稍稍翻看了一下桌上胡椒和花椒的成色和分量,接着突然捏紧拳头猛地擂下。
“咚!咚!咚!咚!咚!”
山崩地裂似的五拳落下,无论张瑞秋、妇人还是列车员大妈都是张嘴大惊。
再看向桌面,便见到原先一粒粒圆球般的椒粒竟全数化作了齑粉,四散着铺满台面。
没有理会张妹妹等人的惊讶出声,胖子端起小碗靠近桌沿,小心地将满桌的椒粉细细刮入碗中,接着用手指在碗里用劲搅合了十余下,算是把胡椒和花椒的粉末彻底调匀。
“把孩子的衣服拉开,露出肚脐。”
胖子端着椒粉碗,同时再次蹲下身,命道。
“哦。”
高手发话,美妇立即手脚麻利地把孩童身上盖着的毯子拉到一边,然后小心折起小衣,露出了孩子嫩螺壳似的肚眼。
随即,胖子用指头挑起些许混合椒粉,轻轻涂抹在孩童的肚脐上,然后整个手掌覆上,开始柔中带劲地在其肚眼四周螺旋地旋转按摩起来。
大约顺时针方向揉了有六十下,胖子又从碗中挑出一点粉末重新扔在肚脐上,又按逆时针方向开始按摩起来。
便这样,左揉揉、右摩摩,一如“马杀鸡”。
大约十分钟过去,童车内孩子的哭声逐渐收小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小朋友的表情已转为安详,竟沉沉睡去,似乎再也没感到小肚子何不舒服。
“这这真是太好了!”
见到孩子仿佛一切无恙,妇人立即高兴地低呼起来,一边还紧紧抓住胖子的胳膊,感谢不已地摇晃着。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让胖子蹭到了不少丰柔的甜头。
“好了。现在只是暂时用椒粉镇住了孩子的腹痛,但他的体内寒气还没有拔除。接下来,每隔两个小时,都按我方才的做法为孩子肚脐抹药按摩。等到了‘帝都’,尽快送他去医院用药治疗,不要拖延了。”
这时,胖子倒显得十分绅士,摆摆手止住了美妇的感谢,同时关照着把小碗递了过去。
“好!好的!”对于如此细心的医嘱,妇人更是感动不已,不禁在心底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胖子不可斗量!”
又陪护了孩童一会儿,见病情没有出现反复,胖子和张瑞秋便向妇人告别。
离开前,美妇忽然从自己的手提袋中取出三张名片,分别奉给胖子、张妹妹和列车员大妈。
“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今后但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一定联系我。”
妇人诚恳道。
“‘美辰阁’古玩商会董事,肖巧云。”
张瑞秋审读着手中精巧异常、云纹烫金的名片。
“哦,原来是肖董事,失敬失敬。”胖子倒是不客气,回复了有些赖皮的笑容:“以后要是有困难,一定找您去打秋风。”
“呵呵,那敢情好。”
对于胖子的直白,美妇并不反感,反而连声娇笑答应。
而相对胖子的直率和张妹妹的沉默,列车员大妈却显得郑重得多。
在铁道线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人物见过无数,大妈的眼力最毒,自然看得出手中名片的不凡。特别是四沿上的烫金乃是真正金箔贴敷,定然造价不菲。
又向妇人和列车员大妈分别一点头,胖子就自管自地转身离开了。
立即,张瑞秋也提步跟上。
“喂,你是古医医生吗?刚才用胡椒和花椒粉末按摩、治疗幼儿急性肠胃不适的药方也是古时传下来的吗?”
急跟着胖子走了几步,张瑞秋终耐不住开口问道。
作为一个西方医学院的学生,神秘的东方古医对张妹妹有莫名的吸引力。而且刚才胖子的举动很是正派绅士,堪堪入了她“法眼”,这才主动向胖子搭话。
“嘿嘿,你想学?或者拜我为师?”
胖子不停步也不回头,边走边笑道。
“只是好奇。”
不愿被对方轻易占下了便宜,张瑞秋当即否认。
“小姑娘你是学西医的?”
“哼,我刚才说了,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院学习。”
似乎不满于胖子的健忘,张妹妹轻哼了一声。
“哦,哥伦比亚大学啊?怎么现在毒…枭也能办大学了?******就不管管?”
胖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
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的思维竟会如此“欢乐”,张瑞秋直被噎地说不出话。
天晓得,如果“哥伦比亚大学”跟“哥伦比亚毒…枭”能扯上,那“燕京大学”就该是“燕京啤酒厂”的下线了。
“嘿嘿,开个玩笑。”察觉到张妹妹的郁闷,胖子又“嘿嘿”一笑,不再兜圈子,直接道:“胡椒,性‘辛,热’,‘治寒痰食积,脘腹冷痛,反胃,呕吐清水,泄泻,冷痢,并解食物毒’;花椒,性‘辛’,‘温中止痛,杀虫止痒;用于脘腹冷痛,呕吐泄泻,虫积腹痛,蛔虫症;外治湿疹瘙痒’。”
“听不懂”
虽然张瑞秋国文水平不俗,却也不擅古文听力。
“说白了,就是胡椒可以用来治疗腹痛、拉肚子;花椒能够止吐,同时也能缓解腹痛。”
胖子简略解释着。
“哦,是这样。”张妹妹点点头,又道:“那干吗要涂抹在肚脐上?还要按摩呢?为什么胡椒的用量要比花椒多一倍呢?”
“这个嘛,反正方子上是这么写的,照作就是。”
胖子有些懒散,似不愿与张瑞秋再进一步去研讨那些复杂的古医医理。
事实上,以西医师的世界观,古医的内涵原理当真是难以明白和理解的。例如“阴阳五行”、“君臣相佐”、“四季时令”等概念,在西医里完全都不存在。
“哼,小气,不肯说算了。”敏锐地听出对方的敷衍,张瑞秋又有些小不满,不过稍沉默了一下又忍不住开口:“喂,你刚才的拳头很厉害啊。你会功夫?”
“当然了!”听到这话,胖子一下停下步来,转身便对着女孩一阵得意的长笑:“没想到我那么厉害吧?在我家那儿,邻居都管我叫‘李小龙’。李小龙,布鲁斯。李,你认识吧!?噢哒!!啊!!!”
一边抽筋似得鬼叫,胖子开始左跳右跳、双手横甩,以